[10]博士弟子——指秀才。
[9]赤（qiān）——头发稀秃。
[11]王舍人店——今济南市东郊。
[8]饿莩（piǎo）——饿死。
[12]解元——乡试第一名。
[7]告行——请行。
[13]耑——通“专”。
[6]窆（biǎn）——下葬。
[14]?án lián）——头发稀秃。
[5]崩渹（hōnɡ）——浪涛冲击声。
[15]赧（nǎn）——羞愧。
[4]假——通“借”，此指占有。
[16]妖梦——指前店主人所梦。
[3]佳城——指墓地。
[17]解首——同“解元”。
[2]新阡——新墓。
[18]贤书第一人——乡试第一名，即举人。
[1]毛公——即毛纪，山东掖县人，明代官至大学士。
[19]女行者——女尼姑。
[20]美恶避就——避美就恶。
姊适里中富室儿，意气颇自高。夫荡惰，家渐陵夷，空舍无烟火。闻妹为孝廉妇，弥增惭怍。姊妹辄避路而行。又无何，良人卒，家落。顷之，公又擢进士。女闻，刻骨自恨，遂忿然废身为尼。及公以宰相归，强遣女行者[19]诣府谒问，冀有所贻。比至，夫人以绮縠罗绢若干疋，以金纳其中，而行者不知也。携归见师。师失所望，恚曰：“与我金钱，尚可作薪米费；此等仪物我何须尔！”遂令将回。公及夫人疑之。启视而金具在，方悟见却之意。发金笑曰：“汝师百余金尚不能任，焉有福泽从我老尚书也。”遂以五十金付尼去，曰：“将去作尔师用度。多恐福薄人难承荷耳。”行者归，具以告。师嘿然自叹，念平生所为，辄自颠倒，美恶避就[20]，繄[21]岂由人耶？后店主人以人命逮系囹圄，公为力解释罪。
[21]繄（yì）——语气助词。
然此女甚薄毛家，怨惭之意，形于言色。有人或道及，辄掩其耳；每向人曰：“我死不从牧牛儿！”及亲迎，新郎入宴，彩舆在门，而女掩袂向隅而哭。催之妆，不妆；劝亦不解。俄而新郎告行[7]，鼓乐大作，女犹眼零雨而首飞蓬也。父止婿自入劝女，女涕若罔闻。怒而逼之，益哭失声。父无奈之。又有家人传白：新郎欲行。父急出，言：“衣妆未竟，乞郎少停待。”即又奔入视女。往来者，无停履。迁延少时，事愈急，女终无回意。父无计，周张欲自死。其次女在侧，颇非其姊，苦逼劝之。姊怒曰：“小妮子，亦学人喋聒！尔何不从他去？”妹曰：“阿爷原不曾以妹子属毛郎；若以妹子属毛郎，何烦姊姊劝驾也？”父以其言慷爽，因与伊母窃议，以次易长。母即向女曰：“忤逆婢不遵父母命，今欲以儿代若姊，儿肯之否？”女慨然曰：“父母教儿往，即乞丐不敢辞；且何以见毛家郎便终身饿莩[8]死乎？”父母闻其言，大喜，即以姊妆妆女，仓猝登车而去。入门，夫妇雅敦逑好。然女素病赤[9]，稍稍介公意。久之浸知易嫁之说，益以知己德女。居无何，公补博士弟子[10]，应秋闱试。道经王舍人店[11]，店主人先一夕梦神曰：“旦夕当有毛解元[12]来，后且脱汝于厄。”以故晨起，耑[13]伺察东来客。及得公，甚喜。供具殊丰善，不索直。特以梦兆厚自托。公亦颇自负；私以细君发 [14]，虑为显者笑，富贵后念当易之。已而晓榜既揭，竟落孙山，咨嗟蹇步，懊惋丧志。心赧[15]旧主人，不敢复由王舍，以他道归。后三年，再赴试，店主人延候如初。公曰：“尔言初不验，殊惭祗奉。”主人曰：“秀才以阴欲易妻，故被冥司黜落，岂妖梦[16]不足以践？”公愕而问故。盖别后复梦而云。公闻之，惕然悔惧，木立若偶。主人谓：“秀才宜自爱，终当作解首[17]。”未几，果举贤书第一人[18]。夫人发亦寻长，云鬟委绿，转更增媚。
[22]大姨夫作小姨夫——指毛纪娶张家小女儿为妻。
掖县相国毛公[1]，家素微。其父常为人牧牛。时邑世族张姓者，有新阡[2]在东山之阳。或经其侧，闻墓中叱咤声曰：“若等速避去，勿久溷贵人宅！”张闻，亦未深信。既又频得梦，警曰：“汝家墓地，本是毛公佳城[3]，何得久假[4]此？”由是家数不利。客劝徙葬吉，张听之，徙焉。一日，相国父牧，出张家故墓，猝遇雨，匿身废圹中。已而雨益倾盆，潦水奔穴，崩渹[5]灌注，遂溺以死。相国时尚孩童。母自诣张，愿丐咫尺地，掩儿父。张徵知其姓氏，大异之。行视溺死所，俨当置棺处，又益骇。乃使就故圹窆[6]焉。且令携若儿来。葬已，母偕儿诣张谢。张一见，辄喜，即留其家，教之读，以齿子弟行。又请以长女妻儿。母不敢应。张妻云：“既已有言，奈何中改！”卒许之。
[23]前解元为后解元——指毛纪考中后届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