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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半敲门

另一个苦力说:王玮常常开着出租车微服私访,在老家的时候,王玮在当地的人力三轮车车夫中拥有无上的威望。这些人有不少是下岗工人,经常被当地地痞欺压、敲诈。王玮下令,抓到这样的地痞,不但要依法严惩,还要让他把兜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付给三轮车夫作赔偿。有个段子流传甚广,一天深夜,王玮下班徒步回家。有个车夫看出是他,赶紧蹬过来要送他,王玮一边推辞一边走,结果不出几百米,后边跟上来一串三轮车,足有十几辆。

一个苦力说:王玮局长每天都穿着防弹衣枕着枪睡觉,因为得罪了很多人。

特案组四人举起杯子,大家都没有说话,一起向王玮敬酒。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在露天环境下并不适合谈论案情:隔壁桌上的几个苦力竟然开始聊起槟城公安局局长王玮,大家侧耳倾听。

无论一个官员获得过何种荣耀,有过怎样显赫的资历,都是表面现象,官员的丰碑只存在于老百姓的口中。出席各种高级会议的领导,如果能体会民之艰难,参加一次春运,春运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用公款吃喝的那些官员,开一百次会议讨论解决民生,远不如在露天烧烤摊倾听一下邻桌的声音,这样更能近距离直面民意。

王玮局长说:你嫂子会这么说——千万别嫁给警察。

槟城警方正进入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最后阶段,缴黑枪、破积案、追逃犯,王玮局长忙得焦头烂额。红衣男孩案和七名蔡姓孩子死亡事件,使得警方多年树立起的亲民形象在民众心中受到了质疑。王玮局长把特案组请来,希望他们能给槟城民众一个权威的调查结论。

苏眉笑着说:我都不知道我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呢。

特案组分析认为,七名蔡姓孩子,可以确定有五人是意外死亡。

王玮局长打趣道:姑娘,你这么漂亮,有对象没,要不要给你介绍个?

电话亭男孩吊死案,特案组勘查现场后,给出了一个结果。电话亭呈圆柱形,高210厘米,底部有三道半圆形不锈钢护管,分别离地高48厘米、30厘米、11厘米。微量物检验证明,第二道钢管上有不明显的踩踏痕迹,孩子应该是踩上去,意外缢颈死亡。

苏眉说:我和小包都用玻璃杯,你们用大碗,以显江湖英雄气概。王局,你喝醉后不怕嫂子挠你啊。

两名溺水死亡的孩子额头上都有针眼,红衣男孩头上也有针眼,这三名孩子死因可疑,特案组将这三个孩子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包斩说:我喝酒就脸红,酒后失态,我还是用小杯子吧。

摊开地图,特案组选择了距离三名孩子最近的一个森林公安派出所作为临时办公地点。王玮局长抽调不出更多的警力,派了一名姓唐的助理来协助特案组调查。唐助理告诉特案组,那个森林公安派出所很简陋,其实是个检查站,位于半山腰,风景不错。

梁教授说:看来今天要不醉不归了。

山顶上,一座道观内香客云集,烟雾缭绕,祈福烧香者众多。

王玮局长说:老板,拿几个大海碗,我敬各位。梁书夜教授,久仰大名,我敬你。

山下有个庙会,热闹非凡,唐助理和特案组在庙会上遇到一个算卦的道士。那道士年逾半百,蓄着胡须,穿着大襟大袖的道袍,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周易八卦图,还有甲骨、铜钱、蓍草等占卜道具。道士没有穿鞋,自称一双赤脚云游天下,不分春秋,结善缘,种善因。

画龙说:果然豪爽,我换大碗和你喝酒,这杯子太小了。

包斩对出家修行之人一向尊重,他报上生辰八字,请道士算卦。

王玮局长说:这就是我最高的接待规格,西装革履去酒店吃饭多是应酬,能坐在夜市上喝酒的才是朋友。我把你们当朋友。

那道士凝神闭目,过了一会儿,大惊说道:我隐身草木,居此一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凶大贵的命理。

苏眉说:王局这么抠门啊,就请我们吃烤肉串啊。

包斩语气恭敬,说道:道长,请指教。

几个人坐在马扎上,吃烤肉,喝啤酒,烧烤摊主拿把破扇子把木炭扇得火红,撒上辣椒粉,周围烟熏火燎,隔壁桌上传来几个人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赤脚道士说包斩幼年坎坷,历经劫难,包斩点头称是。

王玮用自己最高的规格来接待特案组。特案组以往办案,受到的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当地警方有的在豪华酒店举办欢迎宴会,有的大张旗鼓召开新闻发布会。然而王玮局长与众不同,他请特案组在公安局附近的露天烧烤摊吃了一顿烧烤,算是为特案组接风洗尘。

道士随后说了一段高深莫测的话:

画龙说:这是个真汉子,全国警界能让我喊一声哥的,也就是他。

莫以观云,能忘沧海,江湖无路,上下求索。

包斩说:警界闻名的王玮局长能低下头向我们求助,可见此案多么棘手。

衔枝所见,君子操刀,屠向人羊;

苏眉说:看来王局是遇到难处了啊,不想担一个警方不作为的骂名。

面壁所闻,邻人哭声,苍生恻隐;

槟城警方向特案组请求协助调查。槟城公安局局长是警界大名鼎鼎的王玮,从警一生,获得过无数荣誉,全省十大杰出民警,他也是为数不多的活着的一级英模。此人外表温和,但内里强硬,铁面无私的作风曾一度使当地警界震慑,槟城百姓提起他的名字无不竖起大拇指。

太平乱世,众星归位。

槟城市人心惶惶,学校门口每天都聚集着大量接送孩子的家长,一系列儿童离奇死亡事件为这个城市蒙上了阴影。

日月繁星,一井能盛,我若不知,生足何用。

愤怒的村民抽干了水潭,试图找到凶手杀人的证据,然而一无所获。溺水死亡的两个孩子没有火化,父母和村民抬着尸体去市政府门前上访,想要讨个说法。

赤脚道士准确地算出特案组四人是警察,为破案而来,然而破案的希望渺茫,除非——半夜鬼敲门,白日鬼上身!这些诡异的话让苏眉觉得很诧异,也报上生辰八字,让道士测算一下她的姻缘。道士说了一些令人难懂的话,例如正官、偏官、辛比肩、戊正印等。苏眉难以理解,道士在苏眉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

七个蔡姓孩子,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十二岁,警方称并无关联。

苏眉一脸的惊愕,感到不可思议。

这两个孩子是溺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住在同一个村。放学回去的路上,跌落进山路下的水潭里,淹死了,警方无法解释孩子额头处的针眼是怎样形成的。其他孩子有食物中毒死亡的、电击死亡的、出车祸的、哮喘病发猝死的,加上电话亭吊死的小孩,一共七个。

道士写字时,道袍的袖子遮挡着苏眉的手,别人都不知道写的什么字。

七个蔡姓小孩,其中两个孩子的额头上有针眼,警方对此的结论是意外死亡。

上山的路上,大家都很好奇,包斩问苏眉:那个字是什么?

从事丧葬的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忌讳,他们把鬼节称为“中元节”或者“七月半”。鬼节是中华传统习俗,据说十四鬼门开,万鬼出游,到十五的半夜鬼门关闭。鬼节出生的孩子称为鬼崽,这一天出生的人向来过的都是阳历生日。

画龙也问道:是你未来老公的名字?

这个孩子出生在鬼节前一天!

苏眉的回答是:写的是你们俩当中一个人的名字,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另一个工人说道:七月半。

到达半山腰时已是傍晚,大家打算在森林公安派出所歇息一晚,明天再去红衣男孩和两名溺水死亡儿童的村子调查。这个派出所就是个检查站,白天有民警值班,晚上无人居住,工作主要是检查过往车辆,禁止盗伐林木,平时还要巡视山林,谨防火灾事故。

殡仪馆的一个人看了下死亡证明,大惊道:你家孩子是2005年8月18号出生的,那天是阴历七月十四日,中元节前一天啊!

几间瓦房破旧不堪,屋后杂草丛生,屋顶也长着蒿草,这个检查站在夜晚显得阴森恐怖。午夜时分,敲门声响起,那道士说的话应验了——半夜鬼敲门。

蔡姓夫妇觉得毛骨悚然,七个蔡姓小孩先后意外死亡,怎么会如此巧合?

画龙检查后发现,房前屋后连个人影都没有。

负责火化的工人说了一句令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话,这个小孩是最近一个多月离奇死亡的第七个姓蔡小孩!

然而,特案组四人和唐助理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几天后,蔡姓夫妇去殡仪馆料理后事。殡仪馆的工人对他们说,你这孩子死得有点蹊跷。

大家都觉得这敲门声异常诡异,抬头一看,门上赫然出现一个小手印。

夫妇二人急忙跑出去,看到四岁的孩子吊在文具店门口的电话亭的一根电话线上,脚悬空离地五至六厘米,已经不省人事。送到医院后,医生宣布孩子已经死亡。父母痛彻心扉,觉得唯一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要求警方调查。当地刑侦部门排除了他杀,根据表面迹象判定蔡姓男孩属于意外死亡。此事激起了民愤,很多人认为是凶手将孩子抱起来吊在电话线上,孩子的跳跃能力有限,脖子很难伸到电话线的高度。

山上有些冷,阴风阵阵,那手印看上去非常骇人。手印并非血手印,就像一个水淋淋的小手在门上拍了一下,门上留有一些液体,散发着臭味。包斩凑近闻了一下,他对这种液体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腐尸的味道!

槟城实验中学附近新开了一家拉面馆,顾客以学生为主,老板是一对蔡姓夫妇。12月14日,傍晚7点40分左右,天色已黑,旁边一家文具店的老板娘跑过来对蔡姓夫妇说:快点,你家娃儿出事了。

特案组和唐助理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画面:

红衣男孩案之后不久,槟城市又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儿童死亡事件!

一具腐烂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前,抬起流着尸液的手,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