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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死囚徒 一、冰柜里的犯人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失眠,健忘,几乎抑郁。

工作八年后,我决定换一种生活,因为不是公务员,相亲屡屡受挫。

我们吃过晚饭后,小刘依然不提那个冰柜的事。

我大专毕业后成为一名镇政府临时工,当过人口普查员、政府秘书。

我忍不住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个冰柜?”

我对监狱是完全陌生的,我父母是普通教师,我从小酷爱武术,练就了过硬的笔杆子和运动员一样的身体。

他微微一笑,“别着急,天黑以后,到时我叫你。”

我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冰柜里的犯人,同时,也陷入了无尽的沮丧。

晚上七点,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开始每个楼层“点号”,也就是点犯人数。

像个热闹的大学生寝室,里面还不时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犯人们在监门内的走廓里蹲成整齐的两排。

他们在洗衣服、剃头、抽烟、闲聊、打扫卫生。

小刘打开监门走了进去,他站在走廓中间,停下。

光头、穿着毛衣毛裤的罪犯们在走廓里来回走动。

然后,他开始向走廓深处走,犯人们喊着:“一、二、三、四……”

黑板旁边是一张大榜,上面写着每个罪犯的姓名及月考核分数。

每个喊数的犯人都会站起来,像慢镜头回放的多米诺骨牌。

走廓里面灯光明亮,墙壁上挂着黑板,上面是罪犯写的一些小诗和改造宣传语。

他们站起来的速度和小刘的步伐刚好吻合。

走廓右边是一个个罪犯寝室,走廓左边是储物间、厕所等。

小刘走到走廓尽头时,犯人正好喊到了“九十九。”

透过铁门的拦杆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廓。

点号完毕,看守大队用他们的专用锁锁上监门。

值班门口是铁门,铁门栏杆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值班民警姓名、押犯人数。

锁完监门,小刘开始写值班记录,很认真地写了十分钟。

“好的,小齐,你先在值班室休息吧!”他把我安置在值班后,就过去了锁了监门。

晚上七点二十分,天黑透了。

“我叫齐枫。”

小刘从抽屉里拿出手电,严肃地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去吧!”

值班民警是三十多岁的瘦高男民警,方脸,大眼睛,他说:“我叫刘达。”

“去哪儿?”

教导员把我送到值班室,然后,向值班民警叮嘱一番后,他就走了。

“看冰柜里那个人?”他穿上警服大衣,关上值班室的门,走下楼梯。

过了“隔离区”四个字时,我到达了病犯监区。

我紧随其后,我十分好奇,“他怎么会在冰柜里?”

犯人们用狼一样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穿便装的我。

“他是跳楼自杀的!”小刘说。

上楼时,一队队其他监区的犯人从我背后跑了过去,一窝峰地冲进了监舍。

“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监狱里的犯人也要过年的。”教导员解释说,“因为我们监区有病犯,所以,被安排在顶楼四楼,我们有两个分监区,平时重病犯人基本上不出监区,病情较轻的犯人会出工劳动。”

“前天下午,他撞开生产车间的窗户护栏,跳楼摔死了。他精神有点不正常。”他说着,向我诡异地笑了笑:“是不是害怕了?”

监舍楼内处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对联、挂满了彩灯。

“怎么会?我可是工作八年的人哦!”

监狱内俨然就是一个社区。

“工作八年?也不一定有胆量!”小刘回过身,帮我拉上羽绒服的拉锁,“明天,我去给你弄套警服大衣,你这样穿便装走来走去,是不行的。”

院子里穿警服的狱警和穿灰白条“斑马衫”的犯人从我身边穿行而过。

我们两个人在寒风中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那栋放冰柜的大楼。

“嗯。”我点头答应。

大楼黑洞洞的,平时是犯人教室,晚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看一下冰柜电源是否通电。”

放冰柜的房间是在一个单独隔离的区域,门上有一大锁。

“啊?死人?”我说。

小刘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打开了大门。

教导员他走出几步后,回过头对我说:“后楼冰柜里有个死人,晚上,值班民警会带你去查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大门离地面很近,推开时,我听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我第一次站在被高墙、电网包围的院子内,莫名的压抑感令我喘不过气。

小刘打开灯,我看到走廓里很干净,也很暖和,有股热气扑面而来。

随着铁门的关门,我步入了监狱院内。

冰柜就放在左手边的一个屋子里。

看守大队民警在核实我的身份后,由教导员签字,留下了我的照片。

小刘把小屋子的灯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打开冰柜的盖子。

进入监狱前,我把手机锁在门外的手机箱内——监狱规定严禁带手机进入监区。

我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台知名品牌的冰柜,心里有点发毛,故意转移了视线。

我抬起头,已走到监院大门口。

这时,小刘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拉,说:“来了就检查一下嘛!”

我不是警校毕业的学生,我比对监狱的陌生程度不亚于新投监的犯人。

我被他拉到了冰箱跟前,心跳突突地跳个不停。

我有种跌进万丈深渊的感觉——

冰箱里空空如也。

“会不会传染啊?”我问他,“在传染期的病犯都已经转入病犯监狱,我们监区的罪犯都是病情较轻的,传染危险不大,但病毒还是有的。”

他坏笑了一声:“他不在这个冰柜里。”

“从今以后,你要利用业余时间锻炼身体,我们监区是全狱唯一的一个病犯监区,里面关的都是病犯,残疾、肝炎、结核几乎占了一半……”

我转身一看,屋子里竟然还一个冰柜,那个冰柜更大,更阴森。

“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我一愣,他怎么突然问起身体来。

“他的脸摔得稀巴烂,你还是别看了。”说着,他走向了那个大冰柜。

他低着头问我:“你身体状况怎么样?”

我看到他正缓缓地推开冰柜的透明盖子,我屏住呼吸,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我看到白色的监狱围墙、铁窗密布的监舍大楼离我越来越近。

他满脸肃穆地注视着冰柜内部……那个冰柜是通电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是位中等身材,温文尔雅的三十多岁年轻警察,他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赶往未知的未来。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胡乱的拍着冰柜,“谁把电源拔了?”

监区教导员带我从机关楼,徒步走向相隔几百米的监区。

“怎么可能?指示灯是亮的!”我说。

这天,零下二十几度,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可是,冰柜怎么还会有水呢?”他把手朝着我伸了过来,我向后退了两步。

更令我没有想到是,我会与她相识,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手里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尽管我报考的是政治处宣传干事,还是要下监区,当狱警。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冰柜到底装的是什么?

2008年2月4日,我28岁,被分配到了监狱病犯监区工作。

我大着胆子,对小刘说:“你手里的是血!”

那是我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水啊!”他冷笑着,“不信,你来看啊!”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我有点害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他撒谎了。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我慢慢走上前去,站到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既然来了,既然当了警察,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我站定了。

“既然来了,当了狱警,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我走上前去,站到了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他撒谎了。

站在那个躺着死人的冰柜前。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