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终于！
他在哪儿呢？我不安地盯着路过的行人。慢慢的，我的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我迫切地想要离开。罗恩肯定已经通知他的马仔我在这儿了。我们停车的这个小运动场并不好找，不过我还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我敢肯定，他们随时会出现在这里。
“你拿到副本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斜靠在一棵树上，我们的奥迪车就停在这树荫下。我在等克里斯蒂安，但愿他能及时逃离罗恩的办公室。希望他听见了我的声音。罗恩的办公室在一楼，所以克里斯蒂安跳窗脱逃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不说这个，我们先离开这儿。”不等我回答，克里斯蒂安便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我猜现在克里斯蒂安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沮丧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数列正随着我手中鼠标的滑动而上下滚动，看似永无止尽一般。这堆数字在我如同天书，我只能从中读出罗恩的工作无比乏味。
“你疯了吗？”罗恩率先从那愕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身后的门开了，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一闪而入。
“你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吗？”
罗恩和加德纳夫人都惊愕万分地看着我。这并不奇怪，因为罗恩就站在我面前，哪儿都没去。
“是的。你亲爱的罗恩在洗钱，大规模地洗钱。”克里斯蒂安指着一个名字道，“这家伙在俄罗斯黑社会可是鼎鼎有名。”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对罗恩厉声道，故意提高嗓门好让克里斯蒂安听到。“你早知道自己不会在这儿，为什么还要我1点钟来？我还有比追在你屁股后面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费力地吞咽着唾沫。我可不想和俄罗斯黑社会扯上任何关系。
她没有回答，而是匆忙在手机上一通狂按。“派两个保安到克雷默先生的办公室来，这儿有个疯婆娘。”她冲着手机尖叫道。可她的援兵还没到，门就先开了。罗恩进来了。这一点我没算计到。他现在应该在用午餐的。按照我们缜密周全的计划，克里斯蒂安应该至少有10分钟时间，足够他不慌不忙地为那些文件拍照了。他得手后，会从罗恩办公室的窗户出去。
“罗恩还试图中饱私囊，擅自挪用了不少钱。长此以往，终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克里斯蒂安补充道。
“罗恩现在有空见我了吗？”
“真的吗？”
加德纳夫人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看上去他的投资都很成功。”
罗恩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那也不赖啊，那样他就能把钱还回去了。”
“你疯了吗？”她慌乱地清理着键盘，可我还没完呢。我挥起胳膊一记横扫，将她桌上的东西荡得片甲不留，文件夹、信件盒、笔，还有所有的文件，全都訇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不认为他有这个心。看看这些转到国外的钱吧。罗恩把他的钱全都集中到开曼群岛的一个账户里了。”
终于，她开始注意我了。她皱眉看着我，而克里斯蒂安已经从我身后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一把抓起加德纳夫人桌上的花瓶，冲着她的键盘倒了个干净。
“噢。”
“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他在！你应该规规矩矩地工作，别满嘴谎言惹我心烦！”
“我猜再过几个星期，他就会从德国消失。”
“他不在，不过一小时后你可以再来试试。”加德纳夫人不为所动，继续打字，好像我是个透明人似的。
“这婊子养的。他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而我却不得不留在这儿处理尸体、对付恶棍。”
“我要见他，就现在。”
“你不如这么想吧，过去这几天你给他制造的麻烦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克雷默先生不在。”加德纳夫人无意中为我提供了关键信息。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克里斯蒂安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我深吸一口气。
“他不也把这几天变成了我的终级噩梦！”
“我要见罗恩。”我一边直截了当地对加德纳夫人说，一边尽力遏制内心升腾的醋意，因为一个二十几岁穿短裙的尤物正扭着屁股趾高气扬地从克里斯蒂安面前走过。而他一直目送她走开，脖子都快扭断了。男人啊！
“总好过坐牢吧。”
他也一身正装，灰西装、意大利手工皮鞋，外加一副墨镜。这正是他的提议：由他扮作已提前预约过的潜在私人客户，正大光明地来到这儿，然后趁我缠住罗恩秘书之际，潜入罗恩的办公室，把藏在保险柜里的文件都复制一份。我只希望我没把密码记错就好。
“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在担惊受怕。”我叹口气，放下了笔记本电脑。现在才刚到午后，可我已气力全无了。
面对罗恩的秘书时，我突然不确定克里斯蒂安的妙计是不是真那么高明了。我身穿夹克，下搭一条素雅的灰色长裤，还把新接的头发别了上去，好让它看起来没那么长。在我身后的客户等候椅上，克里斯蒂安正在翻看一本杂志，假装没注意到我。
“至少，你现在已经掌握了罗恩涉黑的资料。凭这些你就能让他万劫不复。你应该把这些信息交给警察。”
“我当然另有妙计了。”他说道。
“我宁愿不要把警察扯进来。罗恩的非法勾当还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那就意味着，我还是铁定会成为警察的主要嫌犯。”我忧郁地咕哝道。
“你如果有更好的建议，我愿意洗耳恭听。”沉默。我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更好的招。这沉默持续了几秒钟，接着，他脸上绽开了笑容。
“不用担心。”克里斯蒂安伸出一条手臂绕过我的肩膀，把我搂在了怀里。这个男人真让我抓狂。他就不能发送点清晰的信号吗？我差点就和他痴缠上了，可他竟然不得不一走了之，去取悦另一个女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气恼之下，我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交叉双臂，斜靠在厨房操作台上。你一定会以为我想请他私闯罗恩的办公室。其实我只是希望他在我入室行窃时能帮我站岗放哨而已。
“你要把我搞疯了，你知道吗？”
“少在那儿冷嘲热讽了。你到底帮不帮忙？”
“又怎么了？”
“你觉得他的保险箱里会有一份忏悔书吗？类似于：是我干的，是我杀了巴雷利？”
“没什么。好着呢。我根本不介意我们双双躺在床上时，你突然跳起来赶去服务另一个客户。”我怒气冲冲地奔出房间，爬到客房床上，用毯子蒙住了头。真是幼稚得可以，但我不在乎。我受够了。克里斯蒂安表现出很在乎我的样子，可电话一响他便顿然消失。是时候离开这里，过我自己的生活了。他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应该过来和我道歉，坚称自己没去找其他女人。
“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时候深挖一下罗恩的老底了，而我敢肯定他把所有重要的文件都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了。就算他和谋杀没关系，肯定也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也许他想拿走我的钱呢。也许我能找到线索，证明他和巴雷利谋杀案有关呢。”
可是，他没跟过来。
“你在开玩笑吧！”克里斯蒂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考虑到他的职业隐蔽性这么强，我真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