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下为难了。碰巧泰二爸爸因为工作正在关西出差,家里除了佣人,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
只要看到泰二那张发青的脸,的确可以感受到他心里正在经受多么痛苦的煎熬。他所说的“要发疯了”之类的话也并非全是假话。
“妈妈,快把我捆起来吧,否则我要难受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可要是您不把我捆起来,我就没法安心。妈妈,求您了,把我捆起来吧。否则我难受得要发疯了。”
泰二痛苦地挣扎着,眼泪成串地掉下来。看到这个情景,妈妈也忍不住伤心,跟着抹起了眼泪。
“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给我一个理由吧。你觉得不告诉妈妈理由妈妈会把你捆起来吗?”
“好吧,好吧。妈妈把你捆起来,你别乱动,安静地等我一会儿。”为了让泰二平静下来,妈妈决定暂时假装把他捆起来。她从储藏室拿来捆行李用的绳子,又转回泰二身边。尽管是孩子本人的请求,可要让一个母亲捆住自己的儿子,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恐怕心里也不好受。妈妈还在犹豫,泰二却毫不在乎,一个劲地催促着。
“没有,我是认真的。您不把我捆起来,我实在没法安心。”
看来只能把他捆起来了,再这么下去,泰二也许真的要疯了。泰二真是这么想的。于是妈妈只得笨拙又伤心地把绳子捆在躺在床上的泰二手脚上,她装模作样地绕了几圈。
“说什么傻话呢?小泰,你开玩笑吧。你吓唬妈妈,一会儿又得笑话妈妈了,对吗?”
“捆紧一点,别让它松开,捆结实一点。”
“妈,求你了。”
“好,好,我帮你捆结实。这样行吗?好了,你冷静一点,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妈妈边说边帮泰二盖上被子,哄孩子似的轻轻地在他身上拍着。
妈妈听着泰二的请求沉默了。她担忧地看着泰二,谁能相信一个孩子会让妈妈把自己捆起来呢?可怜的泰二,他的脑子果真出了问题。
过了一会儿再看泰二,也许因为手脚被捆上就安心了吧,他已经踏踏实实地睡着了,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是挺怪的,不过妈妈您别大惊小怪。请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吧,别让我动。”
妈妈小心地把手放在泰二额头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烧。又把手伸进被子,放在泰二被捆住的手腕上测了测脉搏,也很正常。“看样子并不需要请医生,先等等看吧,看明天早上醒来以后他的情况怎么样。”妈妈心里想着,回自己房里去了。
“哦,是有怪事要告诉妈妈啊。有什么请求?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啊,只要是泰二的事妈妈一定会答应的。”
半夜,大约1点左右,已经睡下的妈妈被一阵奇怪的响声惊醒了,那声音好像是有人蹑手蹑脚走路的脚步声。爸爸不在家,书房里放着公司的文件,如果失窃可就麻烦了。妈妈顾不上害怕,穿着睡衣走到走廊上。屋里大部分的灯都熄了,走廊尽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不过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在缓缓移动。妈妈几乎要叫出声来了,不过,听到叫声小偷肯定会转身抵抗,妈妈想到这里,硬把喊声咽了回去,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人影。
“妈妈,我想求您一件事。”泰二瞪着两只渴求的眼睛,痛苦地说。
慢慢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周围的物体渐渐清晰起来,那个人影的大小轮廓也大致可以分辨。
听泰二这么一说,妈妈的脸色也变了,她完全听不懂泰二说的话。莫不是泰二的脑袋出了问题?
“咦,那不是小泰吗?”那个人影确实只有十二三岁孩子那么高,背影跟泰二简直一模一样。虽然刚才妈妈捆住了泰二,但那只是装装样子,要想解开的话凭泰二自己也能解开。一旦妈妈确定人影就是泰二,她的心情却比家里真进了小偷更加害怕。泰二该不是真的疯了吧?或者是着了魔?
“我也讲不清楚,总之我就是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好像我的心被别人操控了,他在向我下达可怕的指令。”
妈妈悄悄地走到黑影身后,小声地叫了两声:“小泰,小泰。”两个人相隔这么近,完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泰二。可不管妈妈怎么叫,泰二就像聋了似的一声也不答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他径直走到爸爸书房的门口,突然拉开门走了进去。妈妈吓得目瞪口呆,只能站在门外紧张地注视着泰二的一举一动。
“担心什么呢?”
泰二走进书房,打开了电灯,他目不斜视地向屋内一个角落走去。
“不是哪里痛。我好担心啊。”
妈妈突然怀疑泰二是不是得了梦游症。梦游症是一种病,症状就是一个人在睡着的状态下,自己完全不知情地起身下床,然后东游西荡。泰二目光涣散,走路摇晃,样子真有点像梦游症病人。
“什么?难受?哪里?是哪里痛吗?”妈妈温和地将脸向左侧了侧,忧心忡忡地盯着泰二看了看。
泰二走到爸爸的大书桌前,打开了桌脚下一个特制的秘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他右手拿着钥匙串又梦游似的走到房间另一侧的铁制文件箱前,蹲下身子将钥匙塞进锁孔,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文件箱。
“小泰,你到底怎么了?妈妈好担心啊,有事跟妈妈说呀。”妈妈在泰二的床边坐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认真地问道。泰二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他抬起两只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妈妈,说:“妈妈,我好难受。”
妈妈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担心极了。泰二打开的这个箱子里装着公司的机密文件,不,这些文件不仅关系到公司的经营,一旦这些机密文件落入间谍之手,对国家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怎么不理人呢?想心事,还是肚子不舒服?”妈妈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泰二仍旧不说话,瞪着天花板的两只眼睛泛起了泪花,一闪一闪的。
泰二的爸爸是东洋制作公司的工程师,这是一家大型的机械制造厂。目前有关工厂制造的机械部件设计图、估价单以及详细记载了订货数量和交货日期的机密文件都在爸爸的手里,爸爸就把它们妥善保管在这个文件箱里。爸爸去关西旅行之前,还特意关照家里人注意这些文件,说它们不仅关系到公司还牵涉国家机密,请大家务必小心照看。
“已经睡下了呀。好奇怪啊,是不是生病了?”妈妈关切地问,泰二依然没有回答。他并没有睡着,而是青着一张脸,瞪着眼睛在一个劲儿想些什么。
不过即使家里进了小偷,开文件箱的钥匙藏在书桌脚下的秘密抽屉里,小偷不可能轻易找到,因此妈妈也疏忽了。可万万没想到,小偷并非来自外部,而是出在自己家里。他就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泰二。泰二当然听说过桌脚的秘密,所以打开文件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妈妈担心极了,专门端着茶水和点心送到泰二房里,想看看他究竟怎么了。没想到平时非得10点才上床的泰二,早已经一个人盖着被子躺下了。
难道泰二真的疯了?谁能想到他会跟真的小偷一样,趁着夜深偷偷起床,溜进书房,打开爸爸的机密文件箱。其中定有蹊跷,他一定是中了妖魔的咒语。
即使妈妈问他:“小泰,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他也只是回答说:“和同学一起做功课了。”根本没想说实话。听到妈妈说:“小泰,你还没吃晚饭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紧吃吧。”他就跟不愿与妈妈和家里的佣人碰面似的,一声不吭钻进自己房里。不知他在干些什么,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要在平时,晚上8点一到,泰二就会去妈妈房里讨点心吃,可今晚他却连房门也没出。
泰二终于将机密文件从文件箱里的小抽屉中取了出来。他把箱子盖好,钥匙放回秘密抽屉,关了灯,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梦游一般地走出了书房。
当晚七点,泰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家。
妈妈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决心把文件抢回来,于是挡在泰二面前,怒气冲冲地叫道:“小泰,你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