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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手杀人事件

二人找个旅馆住下,这回可是真正地在喝闷酒了。

尽管如此,金口和木介仍快速驱车去京都站,但快车正点到达。当然,从快车下来的乘客,不可能这会儿还在闲逛。

四、杀人事件

“啊?是吗?我们可是完全提不起精神呢。”

大概在二人还没喝完闷酒的时候。

“正好五点半吧,上野光子女士来访,说是和大鹿相谈了一番,因为总社不能痛痛快快地付钱,所以没谈拢,就断了联系。后来,就接到了这样的电话,要说和大鹿问题有关,当然有了。她又说照目前的状况看,自己还是有人脉的,之后就跑出去了。在车站遇见晓叶子二人,和他们商量的话,感觉有希望解决,她似乎立刻又打起精神。”

凌晨两点半左右。

“谁去了?”

叶卷家把画室租给大鹿,他家的走廊面对的庭院,有个女人在敲走廊的防雨窗求救。叶卷太郎和次郎打开防雨窗一看,晓叶子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外。

“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人替你们去火车站了。”

“呀!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尽管后悔大叫,但为时已晚。即便如此,他们可怜地求神保佑火车晚点,正准备出门,却听到分社的人说:

“大鹿先生,他被杀了。”

不过,他们没去成。如果当时他们直接去分社就好了,可他们却在新京极[8]闲逛,因为吃了肉串,又喝了一杯,到分社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分了。

“啊?您没什么事吧?哪里受伤没有?”

话说分社那边,傍晚五点左右总社有人打电话找金口,说是晓叶子和岩矢天狗应该会坐晚上的快车,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到达京都,所以留言吩咐他们去京都站看看。

“没有,我晕倒了,刚醒过来。快,快报警!”

“哎呀,那真没办法了。我们顺便去趟分社吧。”

于是,警察展开调查。

二人失望地走出门外。

画室仅是一间长三间[9]、宽两间半的西式房间,此外只有洗手台和厕所。房间里有床、西服柜、书桌、圆桌和三把椅子。

“哦?那就非常奇怪了。”

大鹿倒在距门口一间左右处,他脸朝下,身体倾斜朝向中央。伤口均是从后面被锐利的刀具所刺而形成的,其中后背有四处,颈部有一处,这几处都是被乱刺一通留下的。

“没有,皮包放屋里了。都说他去散步了。”

死者周围血流成河。连墙上和天花板上都溅有血迹。

木介对皮包很执着,不禁大声喊道。老太婆吓了一跳。

晓叶子接受询问时说:

“那么一定拎着皮包啦。”

“我是在刚过凌晨零点时来到这里的。入口处的大门没锁,画室的灯也关着。但因为我知道进门处右手边有开关,于是马上开了灯。我扫了一眼屋内,目瞪口呆。我记得当时跑过去想要试着抱起他,但发觉大鹿先生已经死了,我当场晕了过去。突然清醒过来后,我就敲了叶卷先生家院子的防雨窗。”

“不是,他穿着西服。”

叶子的确倒在血泊中。她的衣服和脸都沾满了血。

“什么样的装扮?是穿着旅馆的棉和服吗?”

“哎?是谁被尸体绊倒了?这里有个沾血的手印。你,没被绊倒吧?”

木介发出怪声,而金口到底是沉稳。

“没有,我进门就立即开灯了。”

“哎呀!”

“原来如此。这似乎不像女人的手掌,比被害人的手掌要小。”

“啊?烟山先生刚出去散步了。”

确实有人在现场留下手印和鞋印后逃离了。

“我们想见见刚才入住的烟山先生。”

“晓小姐,你抽烟吗?”

于是,二人又返回旅馆。

“不,大鹿先生也不抽。”

“同意。”

“果然如此,所以你们就用大碗代替烟灰缸了吧。不过,的确至少有一男一女在此抽烟了。男人抽了一支,女人抽了两支。”

“管它呢,先打听打听吧。干脆我们要求和烟山见面吧。不管他怎么回应,我们只当‘破罐破摔’了。”

叶子随即想到凶手一定是他。但抽烟的女人又是谁呢?是上野光子吗?

“没见过。”如果他不知道,就无须问“长住”了。

叶子向警官坦率地说道:

“那个大个子,有没有住前面那家旅馆啊?或者有像他这样的人住过吗?”

“我知道凶手是谁,一定是他。”

“就是那个烟球投手吧。可我不是他们队的球迷。”

“你亲眼见到的吗?”

“那你知道‘切斯特队’的投手大鹿吗?”

“没有,那人和我一起从东京来这,他就是我丈夫岩矢天狗。”

“一有比赛,都顾不上吃饭了。”

“是和你一起来这里的吗?”

“大叔,你不看棒球吗?”

“不,到了京都站就分开了。我打算与岩矢离婚后和大鹿先生结婚。为此约定作为我的分手费,大鹿先生要给岩矢三百万日元。约好他明天中午来取,但岩矢明天下午三点前需要支付别人钱,所以就提出今晚想拿到钱。我知道今天傍晚烟山先生会给大鹿先生三百万日元,岩矢的态度也未有异常,看得出他只是想要钱,除此之外,并无怨恨。于是,我就和他说那今晚来找大鹿先生要钱吧,我们一起去大鹿的藏身处。我无意中告诉了他地址。提到青岚寺旁边的画室,应该马上就知道了。青岚寺很有名,隔壁就这一家画室。我一门心思想着尽快把分手费给岩矢,好和他断绝关系,就不由得告诉了他地址,却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二人点了壶热酒,之后便打探前面的那家旅馆是否住着一个彪形大汉,但都不得要领。

“原来如此,你们俩不是一起来这里的吗?”

“也好。”

“本该一起来的。但下了京都站,一出检票口,就有人把我叫住。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自我介绍说她叫上野光子,是职业棒球球探。在我们站着闲聊的过程中,焦急的岩矢不知何时不见了。我知道他着急的原因。因为要明天三点前返回横滨,他就只能坐零点三十二分去往东京的车,那是末班车。我们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到的京都站,只间隔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果驾车往返,几乎没有富余。因为看不到岩矢,我大吃一惊,想要去追他,但上野小姐抓住我的胳膊挽留我,不让我走。但我相信岩矢着急是因为赶火车,所以不太担心。然后,我听从上野小姐的命令,去了车站附近的咖啡馆。”

“啊,这里有家乌冬面馆。你们去喝一杯,再打听吧。”

“你们都聊什么了?”

二人无奈之下,只好向右转。一看表,已九点五十分。

“上野小姐劝我不要和大鹿先生结婚。她说大鹿先生和‘切斯特队’的灰村教练感情很深,他和‘切斯特队’签约也属特殊情况,所以如果财迷心窍转会到其他球队,就会成为联盟的问题,不仅会被停赛,连职业棒球界都会抛弃他。因为她不忍看到大鹿先生因为恋爱而被棒球界抛弃,才给予忠告的。但我也听大鹿先生讲过,所以了解相关情况。灰村教练对他是有培育之恩,但他和‘切斯特队’的合同只有一个赛季,下个赛季的合同还没谈。我主张上述观点,和上野小姐争论起来,但这种争吵没个完,我就起身离开了。为了这点事,大概浪费了二三十分钟。之后我便打车独自来到这里。”

“和刚才进入的那位认识,是个年轻的彪形大汉。”

“都有谁知道这个藏身处?”

“不知道啊。”

“除了我们俩,我只告诉了烟山先生和岩矢。其他的就想不到了。”

“身高大约六尺的大汉。”

但住在主屋的叶卷太郎,却提供了意想不到的证词。

“长什么样?”

“大约今晚九点,一服先生来到我家门口,问大鹿先生是否住在这里。我就带他去了画室。”

“有位客人在此长住吧。”

“你说的一服,是什么人啊?”

“啊,他预约了。”

“就是‘和平队’的大力快球左投手一服先生啊。”

“刚才不是进去一人吗?”

“啊,是他啊。之后就没有其他来客吗?”

“房间吗?真是不巧,已经客满了。”

“那就不知道了,因为一服先生过来询问,我才知道的。如若不然,隔得那么远,又被树丛遮挡,不可能了解画室的状况。况且冬季天一黑,我们就关上防雨窗了。”

“有房间吗?”

“那你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

“欢迎光临。”

“什么都没听见,我们都睡着了。”

二人站在旅馆门口,一个老太婆匆忙赶过来。

于是,搜查总部就设在辖区警署,警方验尸后,鉴定员对现场做了细致的勘查,之后开始搜查住所。

“好啊,好啊。”

根据查明的事实,有如下几点特别值得关注:

“看起来,这里就是大鹿的藏身处了吧。好吧,事已至此,咱们也住进去吧。”

一、大鹿和“幸运好球队”签订新合同,似乎收取了三百万日元,但那笔钱遗失了。

车子驶入京都的市区,向南经过河原町四条,进入后巷,停在一栋雅致的房屋前。不过,此建筑有些像小饭馆,但悬挂的却是旅馆的招牌。把烟山送到此处后,车子便往回开。而金口和木介也下了车。

二、合同藏在胸前的内侧口袋中,所以未被血迹弄脏,合同签订日期为一月十九日。大鹿用毛笔签名,但房间内既没有墨汁,也没有毛笔。

“总感觉这样可不行啊。随着钞票捆儿变少,我们似乎也有些饿了。想赶快喝口闷酒啊。”

三、从死者的出血情况来看,凶手的衣服可能也有大片血迹。

“或许不知道。他不会是在火车上早就识破了吧?”

四、根据刺伤情况判断,凶手似乎腕力很强。

“原来如此啊。敌人已提前想好了顺序,他先把诸事处理好,再去大鹿的藏身处。他不知道我们跟踪他吧?”

五、大鹿的裤兜里有上野光子的名片,上面印有她在东京的住址,以及用铅笔写的京都公寓地址。好像出自光子本人之手,是女人的笔迹。

车子一溜烟地开往京都。

六、现场有沾血的鞋印和手印,既不是凶手的,也不是叶子的。

又过了十四五分钟,烟山再次现身。

七、餐桌上摆放着用来替代烟灰缸的大碗,还有两三根外国香烟的烟蒂,其中两根有口红印,一根没有。

“可别让我想罪恶之事啊。”

八、但是,没有用茶水招待来客的痕迹。

“木介,你觉得这笔合同的金额有多少?”

九、到处都有被害人的指纹,但未发现其他值得关注的指纹。

木介只在意那些成捆儿的钞票。

十、根据法医验尸结果,案发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左右,准确时间应该要等到解剖后才能知晓。

“真不负‘怪物’之名啊。虽是对手,却值得敬佩。如此一来,成捆儿的钞票也少了许多吧。”

天将放亮时,警察突然造访了一服投手的住处。当时其还在熟睡中,之后他被带到搜查总部。警察还将上野光子从名片上留有地址的公寓中带走。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了,越来越离奇了,厉害,真厉害!”

警察搜查了二人的房间,并未发现带血的衣服和遗失的钞票。

金口一查看门牌,竟是“和平队”的至宝——击球出众的一垒手国府的老家。

此外,警察正在搜查总部里寻找烟山及岩矢天狗的下落,他们还不知道烟山的落脚点。

十四五分钟后,烟山出来了。二人又继续追踪他,车子飞奔在国道上,迅速地回到朝向京都的方向。在拐进一条窄路后,车子最后来到山崎[7]的乡间。烟山消失在有着气派大门的宅院里。

先是一服接受了审讯。

“竞争对手去了桃山家?又被这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果然有一套啊。”

搜查主任就是尽人皆知的名侦探居古井警部[10]

随后他一看烟山进入那户的门牌,大吃一惊。这里竟是“骆驼队”的超强击球员外场手桃山家。

“你昨晚去大鹿君的住处了吧?”

说完塞给司机一些小费。

“去了。我从午后一点左右到晚上九点左右,终于查明了他的藏身处。”

“我们不是坏人,是报社记者。有些原因要跟踪你的乘客,拜托你在转弯的时候尽量让我们容易跟上。”

“晚饭也没吃?”

金口独自下车后,对载烟山的司机说:

“吃了啊。”

烟山在大阪下了车,打了辆车。二人也打车追踪。车子过了新淀川,返回吹田附近,在一栋小房子前停下。

“你为何硬要这么辛苦找他呢?”

二人尽量不被烟山发现,坐在了他后方稍远的空座上。

“因为想尽早解决问题。我向上野光子求婚了,但阿光却说她想和大鹿结婚。因此我要听听大鹿的真心话。”

“好,我也监视他。”

“大鹿君是怎么回答的?”

“这家伙真够谨慎的,总在换座位。如此一来,绝不能让他跑了。我就在这监视他。”

“很简单,他说应该会和其他女人结婚,明确告诉我他已经拒绝了阿光。我又问他今后是否会放弃阿光,他说无论是否放弃,还是和其他女人结婚,应该都不可能和阿光有瓜葛。话说得简单明了,我也就放心了,马上就离开了。”

烟山此次坐在最前面的二等车厢的正中间,他用围巾遮住脸,竖起大衣的衣领,看着杂志。那个皮包被他塞进座位下,用脚压住。

“你大概几点离开的?”

停车时间有十五分钟,所以两人就查看了换乘的站台,还是没有看见他。为了慎重起见,两人又检查了车内,在京都站有很多乘客换乘,烟山就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很显眼。

“我想想啊,因为是九点左右去的,嗯,大概聊了二十分钟,我就马上回来了。在新京极举杯庆祝后就回家睡觉了。”

两人在检票口处努力瞪大眼睛,但烟山没有下车。下车的乘客已经走光了。

“你在大鹿君处抽烟了吗?”

列车到达京都。

“当时是怎样来着?啊,我想起来了,抽了。我让他拿个烟灰缸,结果他拿了个大碗过来。这小子好像不抽烟。”

“我问了坐在他附近的人,大家都说不知道。然后我大致看了一下行李架,看似像那两个皮包的东西都不见了。不是自夸,我识破皮包里有成捆儿的钞票后,就把它记在心中,想着别认不出。”

“那个大碗还有别人的烟蒂吗?”

“可能在厕所。”

“没有,洗过的大碗,什么都没有。”

“没看到烟山啊。”

“好,非常感谢。啊!对了,大鹿君和你说过要转会到‘幸运好球队’的事吗?”

但车还没到京都,木介就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没有,没听过。他只是说因为需要钱,就拜托阿光帮忙交易。所以他只是和阿光见面,并没提结婚之类的事。”

“好。”

“非常感谢,大清早劳驾你跑一趟。还请你稍等。”

“木介,你去烟山的车厢盯着点!”

“如果一服的证词可信,他回去后,应该是有女人,哦不,也可能是男人,总之有个涂口红的人来访,还抽了两根烟。”

列车正顺利驶向京都。预计到达京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一分。

居古井警部叫来光子。

木介悲伤地说。

“昨晚似乎回来很晚啊。今天又一大早劳烦你跑一趟。昨晚大约几点拜访的大鹿君?”

“的确如此。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职员啊。不过,烟山先生的月薪要比我们高得多吧。”

光子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心情舒畅地挺直身体,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

“即便是烟山,那也不是自己的钱啊。”

“你身材真好。有多高呢?”

“他有些担心啊。”

“一米六六,体重是五十七公斤。”

“现在总算发现他了吗?”

“五十七公斤?我们刚好一样。话说回来,听说大鹿君拜托你帮忙交易,进展如何啊?”

“他不在一等车厢,也不在最前面的二等车厢。我竟然看到他在三等车厢的角落,戴着口罩遮住脸。因为我看到了他刚才穿的衣服,所以就识破了。烟山先生,这是‘微服出行’啊。其中必有缘由。据我观察,两个皮包里装着成捆儿的钞票。”

“如果签合同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还没谈成,所以不能公开。这可是球队的秘密。”

“你在吃惊什么?”

“不过,听说你威胁晓叶子小姐,说如果大鹿君转会,就会违反联盟的规定,将被逐出联盟,让她不要和大鹿结婚。”

“哎呀!敌人不好对付啊,太令人惊讶了。”

“我怎么可能威胁她呢?倒是晓叶子才居心叵测。这是美人计。她和岩矢天狗合谋骗走这三百万日元,为此才做了这些铺垫。”

木介过去仔细查看,回来说道:

“嘿嘿,你为何知道?”

“好。”

“我在车站检票口等他们俩出来。两人从检票口出来后,岩矢天狗对叶子是这么说的:‘今晚这么冷,我却要坐火车慢悠悠回去,而同一时间老婆却和别的男人调情,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悲凉。’叶子嬉皮笑脸地说‘三百万日元可是赚大发了’。我不由得火冒三丈。”

“咦?他上了一等车厢?还是最前面的二等车厢呢?木介,你去看看!”

“原来如此,就这些吗?”

看到烟山上车,金口和木介上了中间的二等车厢,但烟山未在此车厢就座。

“这些还不够吗?”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五六岁,表情凝重。这个烟山因做棒球球探而出名,但他原本是剑道和柔道高手,有着五尺四寸五分的正常身高,体格健壮。虽是个著名的球探,但对于他私生活的社会评价非常不好。他在银座经营夜总会,说到这,或许就不必再介绍下去了。他还开了一家潜水贸易公司,用尽手段到处欺骗。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总在危险的边缘钻法律空子。仅就棒球球探而言,他做出了实际成绩,名声也响当当的,或许他的丑闻也因此未传扬开。“挖角”工作本身就类似于欺骗,可能他正因此而满足呢。

“你没见烟山先生吗?”

“是他。”

“没见。”

“那个戴鸭舌帽的?”

“你是几点见的大鹿君?”

“你看那个人拎着两个大皮包,就是那个男的。”

“中午十二点开始,聊了大约半小时。”

“谁?烟山吗?”

“不,我是问你昨晚拜访他的时间。”

“啊,来了!来了!”

光子的抵触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放弃抵抗般地说:

因为在陌生的城市中一个人追踪会很危险,所以金口副部长也一同前往。

“大概九点半吧。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只是在河原町四条的咖啡馆,听到有初中生在谈论大鹿先生,我偶然听到他们说大鹿就住在青岚寺旁边的画室里,我也没什么事,就想随便过去看看。”

同一天早上的东京站,距离七点三十分开往博多的快车出发还有十分钟,金口副部长和罗宇木介在等待烟山的出现。

“那时遇见一服君了吗?”

三、跟踪

“靠近画室处,我们擦肩而过。当时我在车里,而他在路边走。我转移视线,佯装不知从他身边经过。”

然而,光子心中满是奇招妙计,自然是信心满满,因为她十分确信能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能利用这个蠢货的执着得知大鹿的藏身处,也算是意外之喜。她暗自窃笑,甘愿被一服拽着走。

“一服君注意到你了吗?”

一服像是强行拽着光子般走了起来。虽说光子个子高,但六尺多高的一服一身蛮力,她对此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因为我瞬间转移了视线。”

“总之,我一定要查明大鹿的藏身处,跟我来!”

“然后呢?”

“那让我怎么说?”

“马上就找到了画室。大鹿先生一看到我,就说一服先生刚走。我开他玩笑,说叶子夫人要来了,所以就坐立不安,不淡定了吧。”

“不许你那么说。”

“他知道叶子小姐和岩矢先生一起乘火车,十点四十七分到达吗?”

“哎,谁知道呢。就算不和大鹿先生结婚,也未必和你结婚啊。”

“我告诉他了。他说两人一起来很奇怪。然后我告诉他《专卖报》报社的记者在车站监视,他大吃一惊。但我没告诉他到达时间,因为我也需要去迎接那两人。于是我就糊弄他说已经到了。”

“无所谓啦。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和大鹿促膝谈判,只要那小子肯放手,你就和我结婚吧。”

“没聊他和‘幸运好球队’签约的事吗?”

“那里不是还有开往清泷的电车吗?”

“我问了一下,但他含糊其词,没有回答。但我心里明白,因为他的态度淡定从容,很是放心,所以我就知道他是签下合同了。中午见他的时候,他还忧心忡忡而处于思绪混乱的状态。”

“我已大概猜到。听说大鹿会在岚山终点站下车。”

“那你大约是几点离开的?”

“去哪儿呀?”

“就待了一二十分钟,我既然知道了他的住处,就想顺便过去嘲笑他一番。大概也就一二十分钟的工夫,因为我让车在外面等我。”

“好,我一定能找到,跟我来!”

“你抽烟了吧?”

“我怎么会瞒你?我也在找呢。你要是能找到就去找啊。”

“当然了,我离开烟,十分钟都呼吸不了。”

“哼!别瞒我,有你好看的!”

光子说着,便从烟盒里拿出香烟点上火。

“我也想知道呀。”

“你特意在京都租了公寓吗?”

“大鹿住哪儿?”

“职业棒球相关人员大都如此,因为要经常在关东和关西之间往返。与其每次住旅馆,还不如提前租间公寓方便。像我们这些球探,因为需要掩人耳目开展工作,所以大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而像烟山先生这样精明强干的人,绝对准备了三四个秘密基地。”

“哎呀,我也不知道。因为目前还没明确。到底和大鹿先生结不结婚,这两三天就会见分晓了。”

“那你只有一处吗?”

“是吧,喂,说你在骗我!”

“是的,只有一处,毕竟还是新手。”

“你可真厉害啊。”

“你知道烟山先生的藏身处吗?”

“喂,要是你们结婚了,我就杀了你或大鹿。”

“不知道,烟山君可不会让人知道他的秘密基地。”

“嘿嘿。”

“如此说来,你离开大鹿君家时,他还活得好好的?”

“哼!在哪有关系吗?你这个家伙,真要和大鹿结婚吗?”

“您是说我杀了他?”

“你干吗呀?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不是,我是问你是否注意到什么可疑之处。”

“刚才你竟然撂下狠话就逃了啊,阿光。”

“我没发现任何疑点啊。我乘车前往车站。在车站逮住晓叶子小姐前,没遇见任何人。您问问载我的司机就能知道吧。”

光子走在路上冥思苦想,却突然偶遇了投手一服。

“原来如此,是有明确的证人啊。是个什么样的司机?”

虽不知烟山几点到达,但今晚应该会来。因为他可能需要在明早前把三百万日元的合同金亲手交给大鹿。光子便想在京都站暗中监视烟山。不过,即便她监视、跟踪烟山,但到那时他们已经谈妥了。

“我不记得了,但对方或许还记得,因为就是昨晚的事。”

光子捶胸顿足,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查明大鹿的住处。一定要查明!然后报复他。光子想打乱大鹿转会“幸运好球队”的计划,让这三百万日元也落空,阻止他把钱付给岩矢天狗。随后,定要让大鹿依赖自己。闻名天下的女球探上野光子不能输给任何人。

“那是当然。那么临近十点前,大鹿君还活着。”

光子急转身回望大鹿的背影,只见他甩开光子挽留的手,起身离去。光子追出去的时候,已不见大鹿的身影。

“是的。”

“不必了,请不要扰乱我的心情。”

“啊,真是辛苦你了。在我们调查结束前,还请稍等。”

“等等!”

叶子、光子和一服这三位证人都被留在警察署,警察就收集到的资料召开了搜查会议。

“我已经做好了到那时的心理准备,不会麻烦任何人,我自己解决。拜托您这么多麻烦事,实在抱歉。告辞。”

总之,首要问题就是要找到岩矢天狗和烟山的下落。

“哼!你们结不成婚。因为你付不起给岩矢天狗的三百万日元。”

五、火车中签约

“我想和晓叶子结婚,所以我才如此痛苦。”

八点半左右,金口和木介被分社的年轻同事叫醒。两人因昨晚喝闷酒而宿醉,此时正头疼,心里非常不痛快。

“你说什么?”

“出大事了!大鹿投手昨晚被杀了。分社长正赶往搜查总部呢。”

光子脸色大变。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的怪事,凶手是谁?”

“要是和你结婚,我就不会如此不辞辛苦地筹集三百万日元了。”

“还不清楚。仇杀、盗窃杀人,众说纷纭。分社长打来电话,听他说‘幸运好球队’给大鹿的三百万日元也遗失了。”

大鹿冷漠地抬眼,说道:

“胡扯!”

“你为何闷闷不乐啊?爽快些,明确答复我!和我结婚吧。然后转会到‘海军切球队’,我们一起嘲笑烟山君和‘幸运好球队’的卑劣行径吧。我,为了你,哪怕损失两百万日元,我也毫不在乎。”

“哎!你竟然骂人!”

大鹿内心十分不悦,可是一想迷茫的未来,只觉前途暗淡,悲从中来。

“原本我们俩就配合默契,是东京很有才能的记者。我们从昨天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半多一直在紧跟着烟山,所以掌握了他的所有行踪。”

“不必那么吃惊吧。去年夏天过得好开心啊。我从你第一次上场时开始,就觉得你会成为日本第一的大人物。‘和平队’的大力快球左投手一服君都嫉妒了,他逼问我为何理会这样一个‘毛孩子’。我质问他谁是‘毛孩子’,你的三振记录不一会儿工夫就被这个‘毛孩子’打破了。一服君自去年岁末开始就无休止地向我求婚。一服君住在京都呢。然后,他竟然说些‘马上结婚吧,我过去住吧’之类的话,所以我就明确告诉他两三天内会和大鹿先生结婚。一服君听后脸色铁青,发起火来。”

“喂喂,你可别说大话了。”

大鹿目瞪口呆。

金口副部长到底还是制止了木介,可木介丝毫不畏惧。

“将来可能闻名世界的大投手,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去死,太没出息了吧。听我说,我虽说没有理由给你钱,那你和我结婚吧。”

“不对,我们就是掌握了烟山的所有行踪啊。他确实不可能在九点半之前见到大鹿。九点半之前那三百万日元还在烟山的皮包里,九点半后就把它放在旅馆了。大鹿是几点被杀的?”

光子苦笑着,脸色马上有所缓和。

“夜里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傻瓜。”

“你看,没错吧。”

“那时,可能,会死吧。”

“喂喂,木介,你别着急。我们也深陷其中。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何要追踪烟山,是因为接了可疑人的电话。这下可糟了,有人在背后嘲笑我们。我们快去搜查总部吧。”

大鹿很有男子汉气概,脸上显示其充满决心。

于是二人来到了搜查总部。

“什么思想准备啊?”

居古井警部听了二人的奇怪陈述,表现得有些吃惊。

“我会想办法的。我已做好思想准备。”

“如此说来,你们从东京到京都,一直都在尾随烟山先生吧。”

“就算没有理由,你拿不出钱来又能怎么办呢?”

“您说得没错。”

“我没道理拿你的钱啊。”

警部委派一位刑警,告诉他二人刚说的旅馆名,命他把烟山请来。刑警立即出发。

“即便如岩矢天狗这样的混蛋,你和他的老婆私通,如果不能赔偿损失,也有损男人颜面吧。这不是让棒球选手当众出丑吗?我出两百万日元,你就把成捆儿的钞票扔给岩矢天狗吧。”

“那么,烟山从大阪站下车,先后拜访了桃山和国府两位选手,而后直奔京都,是吧?九点半之前,他应该完全没时间见大鹿啊。”

光子目光炯炯,燃起怒火。

“是的。不过呢,就在我们吃乌冬面喝酒时,烟山出门散步了。但据说没拿皮包。”

“我见过烟山君了,他打算用一百万日元诓骗你,然后看在晓叶子的情面上,设法拖延。不是太卑鄙了吗?即使那样也没关系吗?”

“然而,上野光子九点半拜访了大鹿,据说那时他似乎已签了合同,看上去很放心。”

这正是大鹿的要害。毕竟三百万日元这笔巨款没到手时,就像徒手抓烟雾一样,让人难有办法。他不禁失语,垂头丧气。

“哎?”

“你太天真了。烟山君根本不会带来三百万日元,只能拿来一百万日元。那你怎么想办法呢?”

“是一个匿名可疑男子打电话让你们跟踪的吧。”

“可以,嗯……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那人打电话通知我们烟山的出发时间。”

“你在说什么?你为何需要三百万日元,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你认为是听谁说的?是岩矢天狗!明天是二十日了吧。他应该要来京都取晓叶子的分手费了。三百万日元,你付得起吗?”

“这可有点意思啦。”

“我已经不需要钱了。”

“报社这种地方,总会接到奇怪的电话。大都是提供假信息,唯有这次不但准确告知烟山的出发时刻,而且连他从东京出发去往京都一事都被说中。果然是正月好运来啊。”

“你还是转会去《专卖报》报社的‘海军切球队’吧,会给你约定的三百万日元,《专卖报》报社出一百万日元,我出两百万日元。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了,怎么样?”

“真是匪夷所思啊。请详细告知跟踪的情况。”

“哼!”光子怒上眉梢。

于是,木介欣然地详细讲述起来。

“我不知道这回事。”

就在这时,烟山被带到警署,便换他接受审讯。烟山头戴礼帽,围着白色围巾,拎着两个皮包出现在大家面前。木介见状,和他擦肩而过时发出疯狂的叫声。

“撒谎!今晚烟山君会来这吧。”

“哎呀,这人是变魔术的吧?昨天还戴着鸭舌帽,围着黑围巾啊。”

“不,没那回事。”

烟山狠狠瞪了木介一眼,站在居古井警部的面前。被人请坐到椅子上后,他窃笑着打开皮包,“瞧,鸭舌帽和黑色围巾都在这里。因为我的工作必须尽可能地掩人耳目,所以事事要格外小心啊。”

“哎哟,你可真洒脱啊。你还是觉得‘幸运好球队’好吧,那里有晓叶子小姐。”

“原来如此,上野光子小姐也如此评价您呐。”

“没关系,这件事就算了吧。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她虽是女流之辈,但很能干。”

大鹿听后反倒因此松了口气。

“您昨天带着合同金和合同,乘火车去京都一带了吧。”

“听说樱花电影已经成功招揽两三位一流投手了。因此,他们不愿接受你。后来我又和《专卖报》报社交涉,但他们无论如何也只能出到一百万日元。当然这个价格还可以,说实话,也是你的最高价了。”

“正是。”

在某家日式饭馆的雅间里,大鹿和大野光子面对面交谈。

“您大约是几点和大鹿选手签约的?”

二、一月十九日正午—下午一点

“哎呀,说来蹊跷。火车到米原[11]时,大鹿也上了车。我试着问他为何知道坐这班车,他说并非自己知道,只是被不安情绪侵袭,令他无法在京都等下去,便糊里糊涂地来米原等快车。米原到京都的区间各站快车是不停的。后来他就在车上同我讲了和上野光子之事的原委,我便安慰他:‘没关系,别担心,你放心吧。’因此就在火车上和他签了约,我交给他三百万日元。崭新的一千日元面额纸钞此时倒是方便,虽说有三百万日元,还是塞进了各个口袋里。”

于是,木介领过传票[6]后,做好出差的准备。

“哎?他是用毛笔在合同上签名的吗?”

“明白!”

“没错。您看。”

“其实啊,上野光子已经提出要‘挖’走大鹿,帮他转会了。她应该是坐今晚的夜间列车去京都,因为这次转会在价格上谈不妥,或许会失败。如果烟山外出,定是去‘挖’大鹿。要是他失败了,你就揭露晓叶子的绯闻。你去跟踪烟山!而后查明大鹿的住处。只要跟踪烟山,自然而然都清楚了,明白了吧?”

烟山打开皮包,拿出砚台盒展示。

木介打电话到部长家,请求指示。

“棒球运动员大都不带砚台、毛笔之类的东西。所以我就自己带着。”

“是吗?快报告给部长!”

“您果然很细心啊。对了,您知道有人从东京就跟着您吗?”

“真是个奇怪的电话啊,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不,不知道。但由于工作关系,我行动时通常会预想有人跟踪我。”

木介一直忙着追踪晓叶子和大鹿的风流韵事及大鹿的住处,他挂断电话后大吃一惊,回头看向金口副部长: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您从东京出发的时间,有人知道吗?”

男人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我想想啊。公司里,嗯……社长知道,还有谁呢?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知道。也许很多人会认为我会坐九点的特快。因为虽然晚出发一个半小时,但大约提前一小时四十分钟到京都。不过,坐特快多会遇见熟人,所以我几乎不坐。”

“是《专卖报》吧。嗯,那个……有个棒球爱好者委托我给贵社打电话,说是‘幸运好球队’的烟山球探会乘坐开往博多的快车,明早七点半出发,请派人跟踪他。再见。”

“实际上,在您出发前夜,有人打电话到《专卖报》报社,告知您的出发时间。当然是匿名电话。刚才发出怪声的是跟踪您的记者。”

《专卖报》社会部的电话响了。正好在场的罗宇木介接起电话,只听一个男人含糊不清地说:

“是吗?那可太奇怪了。是谁泄露了我的出发时间呢?晓叶子可能知道,但她不可能那么做。”

不过,晚上六点左右情况有变。

“您此次关西之行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下午三点半左右,烟山领了五百万日元现金。其中一千日元面额纸钞共三百八十万日元,一百日元面额纸钞共一百二十万日元。一百日元面额纸钞带着太麻烦,装了两个皮包。

“办完了。说来奇怪,因为和大鹿提早签约,就不用在京都留宿了,但已提前约定了旅馆,便打算好好休息下。这十天已经往返关东和关西三次了。”

“是吗?那好吧,你多加小心。”

“在京都,您一直住那家旅馆吗?”

“不用了,没有危险,我知道保护自己。”

“不是,算上这次,订了三回。我很少住在固定的旅馆。况且大阪、神户、南海[12]沿线的事务要比京都更多。”

“这也太危险了。我去京都站接你吧。”

“听说您到旅馆后就去散步了。”

叶子看上去很痛苦,低下了头。

“是的,我出去买土特产了。我原本都不怎么做这些事的,也没工夫买,但这天想着好久没放松了,就买了点土特产之类的东西。最终买了这些,有京红[13]、香囊、女式扇子,全是女人的礼物。哈哈哈。”

“他不知道。”

烟山打开皮包,给警部看各式特产,同款商品买了好几件。他还顺便让警部看了皮包里的物品,除了乔装用具和洗漱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鹿君知道这事吧。”

“您什么时候散完步回来的?”

“下午一点从东京出发。将近夜里十一点应该能到京都。我和岩矢约好了,打算在火车里解决我们俩的问题。”

“这个嘛……我从四条逛到三条,然后去了祇园,到各处游览一番,又返回新京极,临睡前喝了点酒,回到旅馆大约十二点半吧,也可能快到一点了。”

“那你尽量不要太招摇。你坐几点的火车?”

“太辛苦您了。在大家的调查有些眉目前,还请您稍等。”

“是的。”

“哪里,您太客气了。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选手被杀,我也很心烦。枉费我如此辛苦。”烟山苦笑着离开。

“听说你明天也去京都。”

居古井警部叫来叶子,问她是否知道烟山的出发时间,叶子说只知道早上出发,但不知道具体时间,且没和任何人提及此事。

因为距离傍晚还有些时间,烟山便去小丝美乃里家见了晓叶子。把准备和大鹿签订三百万日元金额合同的消息告诉叶子后,她放下心来,眼泪汪汪。

就在这时,刑警把岩矢天狗带了进来。岩矢三十七八岁,身材矮小,但腕力似乎很强。还没等警部发问,他突然大叫起来:

“好吧。”

“开什么玩笑!我进入漆黑的房间,被尸体绊倒,双手伏地。我点燃打火机,看了一下屋内。因为找到了开关,我便开了灯,见状后心想这家伙不行了。我就马上洗手,关掉灯后逃走了。我大概只待了三五分钟。当时他已经死了。或许留下了鞋印或手印,可我顾不上擦干净啊。大家可以找来司机问问。有让车子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屋杀人的吗?不过,反正我一想到可能被人怀疑,就很惊慌。三百万日元没了,还回不去横滨。心想管它呢,便去了吉普女郎[14]店。”

“不,明早出发。夜里坐火车送钱太危险了,况且遇见上野光子就更糟糕了吧。我坐明早最早一班快车,七点三十分出发。如果坐九点发车的特快‘燕子号’,虽然发车晚,但也能早到,不过坐特快容易遇到熟人,所以特意在七点三十分出发。”

岩矢脸通红,好像喝了酒。他衣服的胸前、袖口和膝盖处都沾着血。他似乎已擦掉很多血迹,但仔细看仍能看出。

“你今晚出发吗?”

经调查,确实是岩矢的手印和鞋印无疑。

“是吗?那我可拿皮包过来取了。”

“你不留恋叶子吗?”

“好,那就按照约定拿下大鹿。今天傍晚前备齐五百万日元。”

居古井警部尖锐地问道。

于是,烟山总算放下心来,返回了东京。他向敷岛社长报告了上述事宜。既然上野光子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自己这边也不能输。

“多少有点吧。但如果能卖三百万日元,再喜欢的女人也得放手啊。”岩矢冷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

“好了,你先等会儿。我问问司机就知道了。什么样的司机?”

“是吗?那么,只要十九日当天来得及把钱给他就好了。我定会遵守约定,请你也守约。就算为了晓叶子,也请首先考虑我们公司。”

“你们随便找吧。”

“约好他来京都。叶子小姐也十九日晚上来这儿。”

“嗯,我们会找的。请在那边休息。”

“当然确定。二十日你在哪儿把钱交给岩矢天狗?”

打发走岩矢天狗后,居古井警部伸了个懒腰。

“好,如果您已确定,我就照办。”

“昨天京都应该有很多出租车往返于岚山和市区间,你们先去找找,然后再给我看看时刻表。开往博多的快车,是下午五点五分吗?下午从京都出发到米原,再乘车返回,火车只有一班。下午两点二十五分从京都出发,是四点三十分到米原吗?”

“那就难办了。今天是十七日吧。我十八日早上到东京,坐夜间列车出发,十九日早上到这里,就可以抢在上野光子的前面,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我这里肯定没问题。夜里乘火车送现金太危险了,所以我十九日早上出发,傍晚到达。我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所以无论上野光子怎么回复,都请你断然拒绝。要不,我希望你爽约,不要见上野。”

居古井警部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我们约定十九日中午在饭店见,她笃定地说一定会成功。”

“我能理解大鹿到米原时孤单不安的心情,不过请给我看下合同。”

“那可不妙啊。上野光子是怎么回复的?”

警部将合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其实我之前与岩矢天狗签订了协议,答应二十日前支付他三百万日元。临近二十日,却没收到烟山先生您的回复,情急之下,昨天联系了上野光子,所以就拜托她帮我联系《专卖报》报社或樱花电影,无论多么苛刻的条件,只要给我三百万日元就行。”

“在行进的火车上,能写出这么工整的毛笔字吗?只能是停车时写的吧。”

“发生什么事了?”

他又陷入了沉思,于是让人把一服投手叫来。

“是吗?老实说,有些不凑巧。”

“听说你从大鹿君家回来时,和上野光子小姐的车交错而过吧。”

“哎呀,回复迟了,实在抱歉。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公司以国府和桃山的加盟为条件,到时给你三百万日元。我总算和国府、桃山谈妥,所以请为我感到高兴吧。之后我马上折回,公司会为你凑齐三百万日元的。”

“不,我不知道。”

他问了国府和桃山,他们都答应了签一百万日元金额的合同。烟山很高兴。他叮嘱两位球员三日内会凑齐签约金,要拒绝其他合同。烟山办完此事后很放心,随后去拜访大鹿。

“不过,你总看到对面过来的车了吧。”

烟山立即又踏上西行之路。

“哎呀,这谁知道啊。我不记得了。”

“好的。三日后带来好消息。”

“因为你走在那么冷清的街道,又很晚了,不是会印象深刻吗?”

“先让我听到二人同意的消息。”

“可能我在想事情吧。”

“那我先问问。如果他们同意了,大鹿肯定也没问题吧。”

“是嘛,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你先把国府和桃山拿下再说吧。各花一百万日元拿下二人后,我们再考虑大鹿吧。这三人聚齐,我们队定拿冠军。”

居古井警部冥思苦想了很久,小声自言自语道:

“我一定把他们挖过来。每人一百万日元的价格绝对拿下。以此为条件,请您给大鹿三百万日元。我既然做了球探,就想要把绝对得不到的大鹿‘挖’过来,我可不想输给上野光子呀。”

“无论如何,凶手只能是他啊,已经真相大白了。”

“这个阵容定拿冠军。你能挖来国府和桃山吗?”

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专卖报》需要投手,我们不能大意。我们队也最需要投手,其次缺负责三棒和四棒的选手。如果大鹿加入‘幸运好球队’,球队再从‘和平队’挖来一垒手国府做三棒选手,从‘骆驼队’挖来外场手[5]桃山做四棒选手,攻守两端可值一百万美元,绝对夺冠。”

凶手是谁?

“所以啊,最有利的条件也一定不会超过一百万日元。”

解决“投手杀人事件”的所有关键信息,至此都已悉数列举完毕。作者已经无须赘述。

“不过,这要看合同条件。”

可疑的人物四处乱窜,可能会干扰诸位读者的推理,但大家应该已经完全可以有理有据地指认凶手了。

“什么?《专卖报》报社和樱花电影竟然给新人投手三百万日元?最多不过一百万日元吧。哪怕只出五十万日元,可能其他球员都会有意见。”

凶手是谁呢?

他回到公司后向社长传达了大鹿的意愿,还补充说了上野光子来东京正在策划大鹿转会事宜。

来吧,请找出凶手。

烟山内心也十分坚定,心想对这家伙可不能大意。

解决篇

烟山心想到底成为麻烦事了。光子只要找关西的球队,大鹿就不可能转会成功。然而,要是她去东京,首先会找《专卖报》报社,其次去找商业劲敌樱花电影公司。这两大公司都斥巨资大肆拉拢知名棒球选手。目前朝日电影的“幸运好球队”已被“挖”走三名选手。

居古井警部起身下命令。

光子莞尔一笑,走回自己的座位。

“麻烦各位,请求各警署支援。如果对方印象变模糊就麻烦啦。今日之内要把它找出来。”

“你要是这么佯装不知,我不问也罢。”

“找什么?”

“欸,你说什么?我还是头回听说呢。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汽车。”

“佯装不知。你们公司的晓叶子和大鹿先生的罗曼史,稍微透露点给我吧。”

“已经派人去找汽车了。这两辆车分别载着岩矢天狗和上野光子往返于岚山与市区之间。”

“啊?大鹿要转会吗?”

“不,不是的。只找单程的汽车。大家找单程载人去岚山的汽车,找到后把司机带过来。”

“哎哟,烟山先生穿得才正式呢。这是去‘挖’谁啊?大鹿投手?”

“全部吗?”

“哎呀,您穿得很隆重啊,出门谈生意?”

“全部。起点是哪无所谓。不过,是昨天傍晚五点左右起载客人去岚山的汽车。且只找拉男乘客的汽车就好。还有,乘客超过一人的,可以不必叫来。傍晚五点至深夜十二点,载有一名男乘客去岚山的汽车,把司机全都叫来。”

烟山从京都站乘坐快车,在车上邂逅了上野光子。她修长的身躯裹着皮草,宛若哪里的贵妇。

居古井警部稍做思考后补充道:

烟山立即返回东京。说到三百万日元,他不认为会有球队出此高价,但问题是《专卖报》报社,其旗下的球队聚集了众多击打能力出色的球员,只是缺少投手。他们让巨资发挥功效,在暗中拼命拉拢投手。从《专卖报》记者在朝日制片厂门前监视叶子的行为也能看出,该报似乎知道了大鹿的传闻。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我们要找更不着边际的东西。首先是公寓,其次是寄宿之处,包括兼营寄宿之处。无论是歇业的商家、别墅,还是寺院。然后是旅馆,所有地方都排查一遍。还有租了房但租户很少露面的那种地方,大家也要查明。且要问问租户昨晚是否现身。租户是男性,中年男子。”

“好了,交给我吧。”

得到了各警署的支援后,居古井警部把警力分为搜查房屋和寻找汽车两队,提醒大家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确定了各自负责区域分头搜查。

“是,那我就等您消息了。请您转告叶子,让她不要担心。”

而后,岩矢天狗、烟山和一服三名男性,晓叶子、上野光子两名女性,共计五名相关人士在警察的看守下,来到柔道场休息。

“是吗?那就好。我认为即便光子出谋划策,也不会有球队出三百万日元这笔巨款,假如有球队愿意出高价,也请你先保留意见,我马上答复你。”

过了一会儿,一位警官来到居古井处。

“不,这个家除了叶子小姐外,没人知道。我和上野光子是在外面见面的。”

“东京的报社记者吵得我们难受,还质问监禁他们算怎么回事,并大声叫嚷着放他们出去。他们粗暴且吵闹,我真没办法了。”

“光子知道这个藏身处吧。”

“啊,是吗?把他们关进柔道场了吗?算了吧,把他们放出来,然后带到这里吧。”

光子利用她的威慑力,做起了自由女球探。只看大鹿满脸通红的样子,就能猜出他也没禁住光子的诱惑。

木介暴跳如雷,金口则默默地笑着,他们被带到警部面前。

说到上野光子,她在棒球界很有名。据说学生时代曾是排球或某个项目的运动员,她身高大约五尺四寸[4],是拥有完美身材和体形的美女。上野光子追踪报道精彩赛事,东奔西走,在《体育晚报》上发表观赛评论,博得体育迷的好评,而对选手们而言,她是个既恐怖又有威慑力的存在。这是因为大部分一流选手都难逃光子具有诱惑力的魔爪,和她发生关系后就会被抓住把柄,进而被压制住。一旦被她曝光内幕,大多知名选手都会引发家庭矛盾,只能落得神经衰弱的下场。

“京都的警察了不起嘛。”

“我实在是没办法。因为我刚打职业赛一年,也想不到联系球队的方法。”

“好了,好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大鹿被烟山注视着,脸红了起来。

“拉倒吧。吾等怀着万世永存的慈悲之心,虽说还有些宿醉,却来这俗世给你们提供搜查线索,哼,再瞧瞧你们!”

“嗯?明知不该求她,却还是开口了啊。”

“抱歉,抱歉。我补偿你们解宿醉的药,可别再生气啦。正好到中午了,在这吃个盒饭吧。”

“没有,还没有确定去哪支球队,但原《体育晚报》的女记者上野光子,在关西地区已建立起自由女球探的声望。她不隶属于任何球队,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牵线搭桥。昨晚,我见了上野光子,谈了我的期望值。”

居古井警部拿出一瓶三得利[15]威士忌,给二人倒上。

“原来如此,是吗?如果你有这种思想准备,那就另当别论了。那么,我向社长传达你的意愿,商量后答复你,敬请期待。你已经和其他球队谈过了吗?”

“不会被指控受贿罪吧?”

“感谢您的厚意。岂止不少,对于我这个新人来说,能够签下一百万日元金额的合同真是不胜感激。不过,我也知道难以办到,但还在寻找可以签订三百万日元合同的球队。如果给叶子添麻烦,作为男人将颜面尽失。不论条件多么苛刻,例如,哪怕一辈子被一支球队束缚也没关系,我就是希望得到三百万日元的合同金。”

木介心情好了些,和警部干杯。

“老实说,晓叶子昨天来公司,说要预支三百万日元演出费。她应该是不忍心看你签下三百万日元的卖身契。然而,明星还情有可原,但未来也是捉摸不定,当然了,别说给新人三百万,就是三十万日元,公司也不舍得拿出。不过,包括你在内,我们打算给你们凑齐需要的三百万日元,怎么样?具体内容为你的合同金一百万日元,给叶子预支两百万日元。我认为给你的一百万日元的合同金额可不少了。”

“哎,居古井先生,吾等不惜略尽绵力,你能不能给我们透露点消息啊?其他报纸记者不知道的。”

虽说是初次见面,但提起烟山球探,他可是棒球界有名的能人,被他造访的球员,似乎可以被评定为超一流选手。大鹿满怀敬意地接待了烟山。

“这还用透露吗?你们的跟踪记肯定受欢迎啊。”

烟山按地图来此一看,右侧及后边都临近寺庙,左邻古墓,前面是竹林密布的深山,非常荒凉。

“你可别给我们‘戴高帽’[16]啦。”

于是,烟山赶紧乘当日的夜间列车奔赴京都,那里有大鹿和叶子共同构筑的隐秘爱巢。此处只有大鹿和叶子知道,是岚山一隅的画室,离正房很远,相对独立。画家主人去世后,就一直没人使用。烟山和细卷从叶子处打探出此地后,便认真嘱咐在事情解决前,先躲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随后让晓叶子从后门离开,烟山也从后门脱身,随即赶赴京都。

“那是昨天早晨七点三十分吧,你们最初发现烟山先生的时候,他穿什么衣服?”

“是吗?那我就去碰碰运气。”

“和今天一样啊。只有帽子和围巾不同。”

“那么,就这么办吧。反正只要备齐三百万日元就行了吧。给大鹿一百万日元,作为预支的演出费,给晓叶子两百万日元。我们搏一搏,晓叶子的两百万日元也是例外,但迟早会还回来的,所以就想开点吧。”

“口罩呢?”

“不过呢,他如果加入,我们队定拿冠军。如果夺冠,这三百万日元可不算贵。总之,大鹿需要三百万日元。因为需要这三百万日元才准备易主。如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转会的,所以请您将市价置之度外,备齐这三百万日元吧。”

“那时没戴吧。如果戴口罩,再用围巾遮住,我们就认不出来了。毕竟我们才见他两面。”

连度量大的敷岛都如此说,看来也不无道理。

“是吗?你可真明白啊。”

“即使他是三振[3]王,充其量不就是个新人吗?一百万日元都高了。”

“可别笑话我了。拜托你告诉我们第一个提示。”

细卷又来到敷岛社长办公室商量,三百万日元的价格无论如何都太高了。据说去年的球员转会交易价格最高为五十万到八十万日元,传闻今年前十位的球员收入百万日元,或许有一人能达到一百五十万或两百万日元。因为球队增至十五支,球员争夺愈发激烈,不断报出高价。

“啊哈哈。第一个提示是你告诉我的啊。”

“哎,这可不是小事啊。每个球队都知道大鹿是灰村教练从小培养的,所以碰不得,也都死心了。不过,三百万日元可不少啊。我认为这么高的价格在各球队也是史无前例的,但大鹿值三百万日元。如果那小子加入,球队必胜无疑。赶快和社长说说吧。”

“太遗憾啦。那第二个提示呢?”

细卷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烟山。

“第二个提示是上野光子给的吧。”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提示呀?”

“什么事?”

“先等等。今日之内定会真相大白,一定会抓到凶手。我还是先告诉你第三个提示吧。听好了,因为血溅到墙上,所以我认为凶手可能全身是血。不过,除了叶子之外,没有人衣服沾满了血迹。岩矢天狗的衣服上虽然沾有血迹,但没到浑身是血的程度吧。然而,凶手的衣服上应该是溅满了血。且我们没有从任何人的房间里找到溅满血迹的衣服。这就是第三个提示。”

“喂,找你有点事。”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细卷急忙跑进烟山的房间,说道:

“算了,你们先写写跟踪记吧。有好消息,我会第一个通知你们。”

细卷虽大声呵斥,但在制片厂这种地方上班,如果太过敏感就不能妥善处理各种事务,他腆着啤酒肚,竟出乎意料地冷静。不过,他灵光乍现,就把两人留在房间,自己前往球探烟山的办公室。“球探”就是发现有前途的棒球选手,并出钱将之拉入自己所属球队公司的角色,如果运营球队的公司里没有球探这样的人才,就无法强化球队实力。而烟山就是日本著名的球探。

已是傍晚,夜幕降临,六点左右。

“哼,简直无法无天了!”

电话铃响起。居古井警部拿起听筒,只见他神情愈发紧张。

“自她离家出走时,就找我商量,我帮她藏身,替她和岩矢天狗先生交涉。天狗先生说要三百万日元的分手费。大鹿先生昨日返回了关西,寻找能够出价三百万日元的球队。叶子小姐不同意,前天他们似乎为此事争吵了一天。然后,她担心如果那样做会有损大鹿先生身为球员的名誉,就来公司借钱了。请您体谅叶子小姐的难处。”

他放下听筒,向两位记者大喊:

“果真如此啊。”

“来吧,你们一起跟我走。恩人,真是多亏了你们啊。是你们告诉我凶手是谁的。其中缘由在车里再给你们解释。快,出动!查明凶手身份了!”警部带着二人,坐上了警车,还有几辆车跟在后面,驶向凶手处。

“叶子小姐的情人是‘切斯特队’的大鹿投手。”

“分析完你们的跟踪后,我才知道凶手是谁。”

美乃里代她讲述:

居古井警部开心地开始说明。

叶子脸色苍白,表情严肃,她注视着惊到无语的细卷,于是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们听好了,烟山在火车里戴着口罩,用围巾遮住脸,时而调换座位,再更换帽子和围巾进行乔装。清晨冒着户外的严寒,他竟然在上车前还没戴口罩,露着脸在车站内走来走去,考虑到上述因素,就首先揭开了案件之谜的一角。那他为何露着脸来回踱步呢?是因为他需要让某人看到自己的脸。而‘某人’就是你们啊。了解到这一步,或许就能解开电话之谜了。电话是烟山自己打的。他需要被你们跟踪,因为他要假装坐上了七点三十分出发的火车。”

“如果十年后我能成为明星,希望您能先借给我那时的三百万日元的演出费。”

“那么,他没坐这趟车吗?”

“怎么这么说?”

“坐了,但只坐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在热海[17]或静冈附近下车,又换乘了稍后开来的特快‘燕子号’,因为他需要比你们早到京都。‘燕子号’虽晚开一个半小时,但在到达京都前会超过上一班车,反而可能会大约早到一小时四十分钟。他需要用这一小时四十分钟完成一项工作。他一到京都,便立即打车赶往大鹿住的画室,把三百万日元交给大鹿,和他签约。要说为何要这么做,是因为如果不先交钱签约,即便杀了大鹿,也无法夺走这三百万日元。不过,烟山是故意让你们跟踪他的,你们一跟踪就无法找到大鹿的藏身处了。因为你们原本对大鹿的行踪最为执着,要是知道了他的藏身处,一定会发挥记者的本领,立即冲进他家,刨根问底地询问他的绯闻吧。但是,作案时间只能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因为叶子和岩矢天狗于十点四十七分到达京都,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来岚山。烟山若是被你们缠上了,就错失了作案时机。因此,他必须抢先一步,背着你们把钱交给大鹿后签约,所以烟山换乘特快‘燕子号’,利用这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时差,往返于岚山大鹿的藏身处与京都站。而掩盖他真实目的的方法,就是事先准备好了大鹿去米原迎接他,在车上签约的计谋。不过呢,偏巧合同上的签名是工整的楷书,这种字体不是停车之时绝对写不出来。在米原停车时,恐怕没有签名的时间。因为大鹿找烟山需要时间,应该也需要时间说明、听取大致情况,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拿出合同让大鹿签。可是,火车从米原出发后,到京都这段区间都不停车。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笑了,是那种舒心的微笑。于是,基本上可以揭开事件的全貌了。第二个提示是上野光子给的,正如光子把公寓当作秘密基地一般,烟山也一定有此类基地。如此一来,就解开了第三个提示之谜。浑身是血的衣服就藏在他的秘密基地,抢来的三百万日元也在那里。烟山假装散步离开旅馆,他先赶往秘密基地,在那换好衣服后再奔赴岚山。或许他还带着替换的衣服。烟山一到画室,就趁着前来迎接的大鹿回头时,突然刺出一刀,接着又胡乱刺了几刀,之后他把脸和手上的血洗干净,抢走钱,换上衣服,便返回了秘密基地。在那里他又换回原来的衣服,带上之前买好的各种土特产,途中在新京极喝了一杯后便回到旅馆。审讯结束摆脱嫌疑后,烟山可能将三百万日元和浑身是血的衣服塞进那个空皮包,打算带回东京处理呢。”

“我的艺术道路还有未来吗?我愿意刻苦学习。”

居古井如此解释完,此时警察已到达了烟山在太秦[18]的隐匿处,这里曾是公寓。然后警察从户主不在的两间屋内,已经发现了沾满血迹的衣服、三百万日元及凶器,正等待着警部一行的到来。居古井警部莞尔一笑,指着预想到的物品,然后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叶子没有回答,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道:

“这是送给你们的大礼,多亏了你们的提示。趁其他新闻记者还没来,你们赶快回分社,给东京总社打电话吧,然后火速写好你们的跟踪记。那么,再见了。”

“哼!谁?那个人是谁?”

他抿嘴一笑对二人耳语道:

“是真的。我一直想着起码要向部长坦白,反倒给您添了麻烦。”

“报社的红包和我们警察的红包,哪个分量更重呢?啊哈哈。”

“喂,喂。一开始就适可而止啦!”

居古井警部笑着把二人推出房间,低语说了声再见。

“我也不做辩解,我离家出走,谈了恋爱。”

注释

叶子咬着嘴唇,似乎要忍住泪水。她能深切地感受到她视为父亲的细卷的愤怒中也饱含着慈爱。

[1]部长,日本企业或事业单位中的部门主管。——编者注

“对不起。”

[2]烟球,指投出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超快的球。

“蠢货!在这即将走红的关键时刻,一个月都没露面,在哪儿闲逛了?你要不说清楚,我可饶不了你!”

[3]三振,指三空棒,即棒球比赛中让击球员三次挥棒击球未中出局。

晓叶子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被细卷提拔,已饰演过两三次重要角色。她也不辜负细卷的赏识,展现出高超的演技,正要走红。细卷也不枉选中她,正当得意扬扬之时,却不承想出了这档子事。所以,他对着走进来的叶子和同为新人的美乃里怒目而视。

[4]此处的尺与寸指1891年至1958年间,日本《尺贯法》规定的长度计量单位,1尺约为30.3厘米,1寸约为3.03厘米,1分约为0.303厘米。

“哼,果然是真的啊。带她们进来。”

[5]外场手,棒球运动中防守外场的队员,左外场手、中外场手和右外场手的总称。

“晓叶子和小丝美乃里说要见您,正在外面等着。”

[6]传票,指日本人记载钱物出入等的具有一定形式的专用票据,是日本会计记账的基础。

细卷走进部长室,年轻职员走过来说:

[7]山崎,位于京都南部,古来是京都和大阪之间的交通要地。

如果此事属实,定有完美的宣传效果,但太过滑稽可笑了。细卷原以为传闻可能不可靠,但当他发现罗宇木介在执着地寻找叶子时,又深感惊讶。《专卖报》是知名的棒球报,报社旗下拥有“海军切球队”。

[8]新京极,京都市的繁华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

然而,就在三天前传闻叶子有了情人,且据说她的情人就是职业棒球队“切斯特队”的著名投手大鹿。他去年以超快球烟球[2]跻身职业棒球界,随后豪取近三十场胜利,荣获“新人王”称号,又被称为“烟球投手”。

[9]间,1891年至1958年,日本《尺贯法》规定的长度计量单位,一间为1.818米。

晓叶子自年末开始,已近一个月没来公司。岁末时,她丈夫岩矢天狗曾两三次上门责骂,让公司交出晓叶子。天狗是横滨的演出策划人,他赌博成性,是个讨厌的家伙。他可恶到连叶子的衣服都拿去当掉,换钱去赌,不禁让人疑惑为何叶子还没有离开他。

[10]警部,日本警官的警衔之一,衔级在警视之下,警部补之上。

“你等等!门卫,先让这个男人烤烤火。拜托你别让他随便在制片厂里走。”

[11]米原,指日本滋贺县米原市。——编者注

“这也是我的工作嘛。您明明都意识到了还这么说。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

[12]南海,指日本南海道,下辖和歌山县、三重县南部以及四国岛区域。——编者注

“为什么?因为你又到处追晓叶子。太腻烦了。”

[13]京红,京都产的一种口红。

“我为什么要撒谎呢?”

[14]吉普女郎,又称潘潘女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美国兵为对象的日本街娼。

“真的吗?你说晓叶子来了?”

[15]三得利,日本一家以生产、销售酒与果汁饮料为主要业务的老牌企业。——编者注

如此挠头默默笑着的,正是《专卖报》社会部记者罗宇木介。

[16]“戴高帽”,俗语,意为吹捧、恭维。——编者注

“哎呀,细卷先生,恭候您多时了。您总算露面了啊。我想采访下晓叶子,但被她拒绝了。一会儿请让我见见她,感激不尽。”

[17]热海,日本静冈县东部的城市,后文中的静冈指静冈市。——编者注

新年虽已过去九天,正月酒却喝个不停,让人头痛不已。宣传部长[1]细卷摸着后脑勺,正要经过朝日制片厂的大门时,只见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走过来。

[18]太秦,京都市右京区的地名。

一、快球投手和女演员的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