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唐飞问。
哥舒信道：“我们从小就练就一身本事，但是每次得到什么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每次拥有什么又很快会失去。”
“比如说我曾经有一把锋利的破刀，已经断了。比如说我曾经和一条龙做朋友，后来他不见了。再比如说我曾经有不止一个爱我的女子，”哥舒信皱眉按着伤口道，“最后她们都……都离去了。”
唐飞道：“什么遭遇？”
“我也差不多。”唐飞点头。
“说得也是，走捷径的容易死。”哥舒信全身仿佛碎裂一般的疼痛，他慢慢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遭遇？”
“你说我们会不会是活在别人的小说里，我们只是里面一个普通的角色。我们的一切，其实根本无法掌控。”哥舒信慢慢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从小到大那么拼命的意义在哪里？”
“其实我进去过两次……之前的确有点失望，但现在我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就很好。我一直坚信，力量要靠自己修行。”唐飞说到武道，立即自信满满。
“别人小说的主角，可以有后宫数百，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能够主宰一个世界，可以一不高兴就屠戮一个星球。可惜……那只是别人的小说。”唐飞骂道，“他娘的，我们这个一定是假小说。”
“所以你去异神之门转了一圈，却没得到那个力量？”哥舒信幸灾乐祸道，“白忙活一场啊……”
“假得不能再假了。”哥舒信道。“不过我已经不去问什么生命的价值，生活的意义。”唐飞慢慢道，“我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老爸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我长大了要像他一样，争取在天下最厉害的竞技场留下名字。我十八岁的时候，觉得他整天窝在老家一点出息也没有，而我在外面做警察抓坏人就很威风。我自认是个相信正义，并且能伸张正义的超级警察，还觉得人这么活着才最过瘾。后来我遇到了老大，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案子，杀了很多也不知该不该杀的人，我忽然觉得十八岁之前的我就是个白痴。现在我已经二十八了，身边的女人和朋友一个个离开……”他停顿了一下，握拳道，“我仍然相信正义，仍然想做个热血的警察，可我真的已经很难相信别人。”
唐飞道：“如果是我，就一下爆掉那个蜥蜴的脑袋了，还用你来砍？”
哥舒信想要说点什么，但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终是没有插嘴。“我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唐飞继续道，“现在我只求问心无愧，努力做好我可以做的事。对于是非对错，我再也不想随意论断，因为这世上的人都认为自己比较有道理，所以弄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么厉害！既然你可以进入异神之门，那你是新的守星人？”哥舒信重新打量唐飞。
哥舒信道：“也许再过十年，你对事情又会有另一个看法。”
“是的。”唐飞道，“另一个作用是力量的传承。守星者把自己仅剩的能量存储在异神之门里，如果他确认那人拥有合适的灵魂，就可以继承他的力量，成为下一代守星者。”
唐飞笑道：“或许。”
哥舒信道：“是因为最近守星者的力量弱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外星人来到这里？另一个作用是什么？”
“不过，讲到问心无愧，你的心里有没有对不起的人？”哥舒信问。
唐飞道：“他在几十万年前就来到地球了，在上个文明的大战后，几乎耗尽了能量，所以他制造了异神之门。异神之门主要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封印地球的坐标，让外星人找到这里的机会大大降低。因为地球的内核有种特殊物质，高等文明对此比较感兴趣，而且暗银河试图将这里作为入侵大银河的跳板。那个碎星在地球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贯穿异神之门，打开星系之间的桥梁。”
唐飞道：“我对不起的人很多。比如苏七七，我很爱她，可是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让她生气。我对不起父亲，他养我教我，可我成年后在他身边照顾的时间却很少。我对不起老大诸葛羽，至今为止我也没找到让异现场调查科覆灭的幕后黑手。但是，我们毕竟还要活下去。生活的意义只有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才会多想吧。我的时间很珍贵，不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上，不能浪费在说服别人上……”
“我不知道地球还有守护者，而守护者居然是外星人。”哥舒信好笑道。
“不愧是比我大那么几岁，听君一席话……胜读几天书。”哥舒信舔了舔嘴唇，叹息道，“有酒就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世间真理。”
唐飞道：“异神之门里的生物，也是外星人。他来自一个古老的银河文明，有多强大我还不知道。能告诉你的是，他自称守星者，是我们这个星球的守护者。”
“你若一定要那么理解，那肯定是不对的。”唐飞好笑道。哥舒信笑了笑道：“怎么都好，我坐牢的时间可比你久。”唐飞道：“我承认，你吃的苦比我多。”
“对！对！你最了不起。”哥舒信笑了笑，问道，“异神之门里头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他给了你什么东西？如果是秘密你可以不讲。”
哥舒信道：“你想的这些东西，我也都考虑过。可惜我们普通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一度以为自己想明白的事，换了个时间和位置，想法就又变了。所以，滚蛋去吧，我不多想了。”
“那么变态的家伙一下就搞死了。”唐飞忽然笑道，“我们岂不是很了不起？”
唐飞躺在沙滩上，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脑海里浮现出异神之门里光影和他最后的对话。
“芬克如果是大河，他就是海洋。”哥舒信回答，“今天很侥幸啊。他有大半的能量被锁死在异神之门里。”
“唐飞，你要记住，地球从诞生开始就是宇宙大家庭的一部分。暗银河和大银河的联系，远比你认为的要密切得多，而地球对于银河系而言，也远比你想象的重要。”
“×！和蛰伏千年的外星妖怪拼命，绝对不是警察该做的事。”唐飞低声骂道，“而且我才是警察，你是个刀客，贼强的刀客。那个碎星……比芬克强多少？”
唐飞问道：“地球和暗银河有什么关系？”
哥舒信挠了挠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警察，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地球是问题的源头之一，这关系到宇宙的真相，我只能告诉守星者。”光影慢慢道，“你可以带两缕银河星辉离开，但是未来你要帮我找到下一代的守星者。如果银河里其他的强者知道地球没有守星者，那未来的百年千年，地球将会很危险，而在此之前，你就是这个星球的守星者。”
“我不会杀人灭口。我是警察。”哥舒信说。“我只是感叹一下，我认识欧阳已经十年了。”唐飞换了话题，“这次原以为，能解开波士顿事件之谜，结果居然被那家伙跑了。你说我们忙里忙外地拼命算怎么回事？”
地球是问题的源头之一……说话说一半，真叫人无奈。唐飞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一点星芒在指尖悠然闪烁，和天上的某一颗星星交相辉映。只有一缕了，要我怎么守护？
唐飞说：“包括老鲨。”他看了眼一旁昏迷不醒的欧阳风华。
“你去哪儿？”他看到哥舒信忽然朝远方有灯火的地方走去。“找酒喝！”哥舒信回答。
“包括老鲨？”哥舒信问。
“还有五分钟飞机就来了。”唐飞叫道。“让他们等着！”哥舒信举起拳头，用力挥了挥，“不等也行！”
“这就算交换秘密了。”唐飞笑了笑，“虽然不用磕头拜把子，但这事情我们肯定不告诉任何人。”
格林坐在密室里，迷惘地看着四周。
“比今天更恐怖？”唐飞笑道。“不是同一种恐怖。那是一种更让人绝望的背叛。”哥舒信看着夜空道，“打到最后我的铁刀断了，而我在那一瞬间仿佛也进入了另一种状态。有人跟我说过，那就是刀灵合一。”
女人并不说话，面无表情走出屋子，掏出一盒香烟。
“那你之前装得倒是真像，几次很危险的战役都保留了实力啊。”哥舒信稍作停顿，慢慢道，“我当年被抓捕前，也有过一场生死搏斗。”
“你把他交给我，我是不会让他见到唐飞的。”一头银发的赵东临拿走她的香烟，“小孩子抽什么烟？”
“我的手的确受了伤，”唐飞举起右手，“但是从小练就的功夫，哪会那么容易丢了。我在寻找当年波士顿事件的幕后黑手，为了对付他，我当然有一些秘密。”
女人道：“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这个格林知道的很有限。”
“我早就说过，那些外星人不经打。”哥舒信答非所问，同样看着对方右手，“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准？”
赵东临道：“有限吗？据我们所知，他接触过银牛角的高层，也参与了黑暗物质武器的运输。他知道的事，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多，他可是星空教授遗漏的棋子。”
唐飞看着对方恢复成空荡荡样子的右臂，想到那截凭空出现的刀锋，不由皱眉道：“这算是什么情况？”
“星空教授和很多组织都有交易，比如银牛角的死对头机械手。在波士顿决战之前，他已布置好一切，当所有人进入星辰学院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发出致命一击。”女人把打火机收了起来。
“你……”哥舒信欲言又止，他本想告诉唐飞，在他被关的时候，老鲨整个人都变了。那种转变，即便他算是见多识广，也从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
赵东临道：“那枚暗物质炸弹就是最致命的一击，可惜当时没人注意到他。那些有名的智者，杨梦、令狐步、白先生在内，都没有发现他。如果时间可以倒转……”
“没有。”唐飞说。
“时间是不能倒转的，至少不能随心所欲。我们请了时间能力者来试过，结果甚至变得更糟。”女人沉默片刻道，“格林的口供虽然价值不大，但作为人证非常重要。老爷子，你可一定把他看好了。”
“什么叫看不上我？我也没看上她啊。”哥舒信好气又好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这次老鲨变得特别厉害？”
“你放心吧。我会把他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挖出来。”赵东临笑道。“大清算的时间，还要等多久？”女人又问。
唐飞没好气地道：“你担心就自己联系，别说我没提醒你，老鲨可看不上你。”
赵东临道：“我们需要找到所有的幕后头脑，一个星空教授可不够。还需要点时间，耐心一点。”
“你不多联系联系老鲨？”哥舒信问。
“那我回去了，省得那边的人有多余的想法。”女人按动徽章换好制服，慢慢朝外走。
唐飞尝试联系老鲨无果后，只得联系未知罪案调查科总部。斯库利虽然懊恼他们毁了风暴角监狱，但还是努力平静地告知他们，目前的位置是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未知罪案调查科的飞行器，将在三十分钟后到位。
“你准备什么时候对唐飞说出真相？”赵东临问。
光影闪动，唐飞、哥舒信、欧阳风华在下一秒出现在汹涌澎湃的海边。先前说话的光影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周围也没有什么传送门的痕迹。
“老大其实是把E科托付给我，而不是托付给他。”女人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更擅长阴谋诡计做卧底，可他是正义的热血警探。”
“不要着急。凯恩先生，不要着急。”基恩笑道，“我会照顾你的，放心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不过随便你吧。”赵东临自己点上烟斗，慢慢道，“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顺眼。”
不多时，西蒙·凯恩急匆匆地过来报到：“十二队在下面损失惨重，眼下只有十多个人了。”
女人嫣然一笑，容貌慢慢变成老鲨的样子。她手扶徽章联接上系统，呼叫道：“有新案子了。18056别偷懒，快回总部来！”
他走到广场上，大声叫道：“典狱长出事了，现在听我指挥。三队四队迁徙囚犯，五队警戒监狱外围，十一队、十二队随我撤出监狱，到风暴城待命。十二队的西蒙·凯恩出来了吗？来我这里集合。”
外面的天空云淡风轻，谁能想到天外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呢？
老鲨收拾好东西，淡定地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化作基恩的样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