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叶邵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沈晏干脆别过脸望向了窗外，赫殊倒是直接笑出了声，忽地又敛下笑，顾忌着在副驾驶上坐着的苏子安，被烟熏得有些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这么不正经。”
陆遇沉着脸没有出声。
“我这不是缓和一下气氛嘛。”安宁笑着把自己的胳膊从陆遇肩膀上移开了。
安宁脑袋往他的方向凑了凑，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人马上风的话，你是不是也……”话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暧昧。
他转过脑袋望向窗外，脸上的笑在一瞬间又落了下来，唇紧抿着，心道，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陆遇点点头，虽然有些不满他突然间拉近的距离，不过在狭窄的车里也没有发作。
又过了会儿，车子慢慢停了下来，后座上的几个人急忙拉开门下车，四个大男人挤在后座上，每个人都有些别扭难受。
“看你刚才那模样，你好像能够感受到死者死时的感觉，是吗？”
连荷住的地方在六楼，那房子算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劲。
几个人开着车慢悠悠地去了连荷家里，车上很沉闷，安宁往陆遇的方向凑了凑，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脑袋贴了过去，“问句题外话啊……咳……”
敲了几下门，便有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半透明的睡裙，一头凌乱的长发披在肩头，她抬眼看了看围在门前的几个男人，哑着嗓子问：“干什么？”
“我们还是先去死者家里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吧。”苏子安提议道。
“警察。”
“不可能，莘成圆是第四个死亡的人，要是代表着死亡顺序的话理应在何帆的后面，应该是比13更大的数字。”安宁解释着，“不过目前找不到这些数字有什么联系。”
“不是早就查过了吗？还要干什么呀？这么晦气呢……”那女人叹了口气，将门打开让他们进来，随后就踢踏着拖鞋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死亡顺序吗？确定没有别的死者了？”苏子翻了一下张杰的资料，他手上的数字是4，连荷左手上烙下着的数字是7。另外两个死者，何帆手上烙着的是13，莘成圆手上的数字是11。
她们租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虽然是公用的，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谁用过。
“对。”陆遇点点头。
这房子有一个厨房，不过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生活气息。两个人似乎不在家吃饭，厨房里的东西都成了摆设。
“她手上的印记是在死后才被烙上的吗？”苏子安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目前发现的几具尸体，除了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他们所有人的信息之外，还有别的共同之处——所有死者左手上都烙了一个数字。
连荷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屋子里还有一股香气。苏子安仰头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低声道：“钱的味道。”
赫殊点点头，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的确也发现了那块手表，“这就排除了凶手的目的是求财了，发现死者的时候，除了那块表，她的钱包里还有几千块现金。”
梳妆台上摆着几瓶总价值超过八千的香水，首饰盒里面的项链戒指也是很值钱的东西，抽屉里面还放着两块名表，再拉开衣柜，苏子安扫了两眼里面的衣服，转过头问：“连荷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遇摇了摇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摇头的动作一顿，“你们之前说这个死者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收银员，但我在她手上看到了一个很名贵的表，按理说她应该是买不起的，这点比较奇怪。”
“超市收银员。”
可是陆遇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明明该注意到的东西，却被他忽略了。
苏子安点了点头，瞪大双眼看着衣柜里面的衣服，“现在收银员的工资都这么好了啊。”
陆遇知道他将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凶手很了解他，所以作案时很小心，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行动，这次几乎没有出现在死者的视线范围内。
“狗屁。”冷哼声从门口传了过来，连荷的那个室友加了个外套懒懒地倚在门口，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她被人包了。”
陆遇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所有的细节。
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如果不是被人包养了的话，连荷的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东西。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看到其它有用的东西？”赫殊瞥了一眼安宁继续问道。
苏子安朝她走了过去，“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这样暧昧的话从冷着一张脸的陆遇口中吐出来，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认识。”她摇了摇头。
正喝水的安宁听到他的话猛地呛了口水，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连荷被人包养的事情？”
“他和死者……很亲密。”陆遇说得很含蓄，见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陆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感受到的时候，他们在小巷里面准备做爱。”
徐胜楠咧嘴笑开，可能因为工作需要，每天都化妆的缘故，卸了妆之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很是空洞。她抖了抖烟灰，哑着嗓子道：“看了不就知道了嘛。”
叶邵原本还是还有些怀疑的，可是陆遇所说的和警方的调查结果没有任何出入，他也就渐渐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她说不定就是因为脚踏两条船被人发现了，这才被小男朋友给杀了。”徐胜楠眯着一双眼睛，视线扫过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唇角掀起了一抹嘲讽。
“你怎么能确定？”赫殊低声问道。
“脚踩两只船？”苏子安有些疑惑。
“没事了。”休息了一会儿，陆遇撑着墙壁站起，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位置，“死者后背被捅了三刀，致命的那一刀是在喉咙处。我并没有看到凶手的长相和体型，但是凶手和死者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是啊，这女人不只是有金主那么一个男人，还偷偷找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男朋友呢。”徐胜楠懒洋洋地笑着说，“我之前有一次回来得早，正好见到那女人和他的小男朋友亲热呢。”
“怎么样？”苏子安扶着他在一旁坐下了，手掌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你怎么确定连荷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呢，屋里面这些东西也许都是那个‘小男朋友’给她买的呢？”
后背上却触到了一片柔软，他转过头往后望，正好对上了苏子安担心的视线。
“呵。”徐胜楠笑了起来，“我要是有那么一个漂亮又多金的男朋友，我还藏着掖着吗？巴不得介绍给所有人了，你看看这儿，屋子里面那么多照片，连一张合照都没有。而且，那男人看穿着也不像是多有钱的人。”
陆遇捂着脖子退后了两步，身体一软，往后摔了过去。
苏子安想了会儿低声道：“那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之后那把刀又横在了脖子上，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划开，鲜血喷涌。
“不怎么记得了。”徐胜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唇角挂着一抹笑，视线从在场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我只见了他一面，天色又暗，我醉得厉害，也没有看到脸。如果我想起来的话，会告诉你们的。”
连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当第三刀落下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安宁他们几个围在那面照片墙跟前看着，安宁突然间从桌上拿起一根眼线笔在照片上圈了一个人，“包养连荷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
可是，另一双手却握着刀子一刀刀刺入了她的后背。
“你怎么能够确定？”叶邵的视线在照片上那么多人的脸上一一晃过，眼睛都有些晕了。而且安宁所说的那个人，几乎和连荷都没有什么接触。
那人从背后环抱着她，一只大手在她胸前揉捏着，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动作轻柔，暧昧得很。
“这里基本都是超市里的员工的照片。”安宁伸手在那照片上划过，“你看，连荷的眼神没有发生过变化？”
陆遇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够看得到近在眼前的一堵墙。
苏子安也围了过去看着照片上的那些人，她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一双手不停在身上揉搓着，陆遇轻哼出声，可随后便是一把刀子从背后刺了进来。
最后还是陆遇开了口，“这里她的眼神不太一样，笑得太过灿烂，一副刻意表露出的情深模样。”他伸手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连荷的确冲着镜头笑得妩媚动人，但是这又说明不了什么……
陆遇大步走过去，在靠近那滩血迹之后，他的眼前立刻便出现了一片黑暗。
苏子安看了会儿，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墙上的照片几乎都是超市员工的合照，超市里所有职员都出现在了那些合照上面。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连荷就是在那里被人刺伤的。
其中，有一个人和每个职员都同过框，但除了连荷。
陆遇越过他们独自走进那条窄窄的巷子里，最后停在了被警戒线圈起来的地方。
也就是说，那么多张照片中，有连荷出现的照片都不会有那个男人。甚至在超市职员的大合照里，他和连荷也都没有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
几个人站在巷子前直直地看着陆遇，好像他的脸上能够开出花儿一样。
那张所有职员的合照只可能是那个男人拍的，这张照片中连荷望着镜头笑得妩媚情深。她不是看向镜头，而是看向相机后面的那个男人。
连荷死在窄巷子里，第二天一早被路过这儿准备扔垃圾的人发现的。
“可是光凭这一点就断定他们两个有关系，这是不是太武断了？”苏子安拧着眉头小声问。
按照她的话说，她和连荷一个是白天上班晚上休息，一个是晚上上班白天休息，两个人根本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也不算是很熟。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先去查一查好了。”赫殊沉声道，“苏子安和安宁一块儿去查一下这个男人，剩下的人赶往下一个死亡现场。”
那个女孩是KTV陪酒的，晚上上班，白天睡觉，所以她和连荷几乎碰不到面。直到警察找到她，那女孩才知道连荷死亡的消息。
“好。”
连荷，女，25岁，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工作，一个普通的超市收银员，单身，死前和一个女孩合租。
两个人点点头便直接离开了。
苏子安在路上翻看了一下连荷的资料。她心里的确有很多疑惑想要问陆遇，不过工作时间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案子上面。
走之前苏子安转过头看了陆遇一眼，陆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脸沉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一个人死亡时的场景，陆遇一生只能看到一次，所以他越过张杰，直接去了连荷的死亡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