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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情谎言

小计无语架着文桥靖的手防止他往一边倒,一边还得听他絮絮叨叨地骂人,“赵砚钦这个混账东西,活该被……被发配到档案科,还想和阿越比,笑话!”

好端端一个文秀青年,平日行为作风已经够让人幻灭了,结果一喝酒更不得了,简直就是一话痨。

“他不是个警察,压根就……就是个……”他面色潮红,之前被秦暄的事气得不轻,没忍住多喝了几杯,现在潜意识里也全是这些,“混混!对,他是个混混!秦暄是……畜生!”

刑侦队的人见证了自家副队神奇的酒量,不过几杯,文桥靖眼神都打飘了。

“噗……”

21点20分。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副队为啥平时滴酒不沾了……”

——

桌上众人憋笑憋得辛苦,他犹不自知,感觉到手臂被桎梏,忽而怒道:“姓赵的,你不抓秦暄抓我干吗!”

文桥靖一般不怎么参加大家的聚餐,小计就没想他会答应,都准备好了被拒绝,结果听到一句,“好。”

小计欲哭无泪,“副队,我是计新南啊。”

“那个……兄弟们说要去吃个宵夜,一起不?”

文桥靖的眼珠漆黑,泛着朦胧的雾气,“计新南啊,哦,你怎么变成老油条了?阿越知道非得骂死我……”

文桥靖掀了下眼皮,“什么事?”

这下子,大家都笑喷了。

“副队……”

饭吃了半个多小时,结账出门的时候,文桥靖已经不再叠叠说话了,看样子清醒不少。

文桥靖暴躁地推开案卷,把小计吓了一跳,任谁都看出来副队心情不好了,偏偏他最倒霉,剪刀石头布输了被推过来撞枪口。

有人提议送他回家。算得上半个徒弟的小计难得有良心,道:“副队,要不我给你叫辆车?”

21点06分。

“不必了,我自有对策。”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语速缓慢。

——

众人:“……”

身后文桥靖愤怒地喊:“赵砚钦,你就是个没有是非观的混蛋!你对得起身上的警徽吗!”

得,还醉着呢,这都文绉绉起来了。

他起身转头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停下,声音淡漠地说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是与非从来都是交杂相错。没有绝对的正义,这才是现实。”

文桥靖拗起来真没人能说服得了,好在看他讲话、走路都还算正常,回家估计没问题,也就随他去了。

“我是不是警察不需要你来判断。”赵砚钦冷笑,“你要找证据可以,自己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

文桥靖气急,终于借着个巧劲一把掀翻了他,“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你还是不是警察啊!证据证据!没有证据就找啊,总会有的,怎么可能完全不留痕迹呢?”

文桥靖走到地铁口,直挺挺站在了一边,手在口袋里摸啊摸,过了好久才见他掏出两个硬币来。

赵砚钦有些压不住他,火气也上来了,“你闹够了没有?”

便在这时,后背被人撞了一下,叮的一声,硬币掉在了地上,文桥靖迷茫地看着硬币滚远,耳边听到一声可怜的求助,“帮帮我,有个男人一直跟着我……”

“站住!你不能走!赵砚钦你给我放开,别逼我翻脸啊!”

这句话却像是当头一盆冷水,乍然让文桥靖清醒了。女孩发着抖不停往自己身上靠,他转头,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打人的事我这次就不追究了,警民一家嘛。”秦暄站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手指蹭过伤口,扬起一个嘲弄又得意的笑,“再见,两位警官。”

“靠!”文桥靖骂了一句,像是被突然点着的炮仗,突然就往前狂奔几步,将尾随女孩的中年男人扑倒在地。“你他娘的想干什么!欺负小姑娘,我杀了你!”他眼睛通红,浑身戾气,仿佛真的会在下一秒杀人。

“你凭什么抓人,就凭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证据呢?”

中年男人抬手挡住脸,“哎呦!你干什么,神经病啊!”

“他是凶手,抓人是我的职责。”文桥靖挣扎着说道。

路人都惊呆了,有几个胆子大的上来拉人,文桥靖也不知是气狠了,还是在耍酒疯,凶狠得不得了,“谁让你碰她的!不许碰她!”

身侧,赵砚钦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将文桥靖推倒在一侧,“谁给你的权利动手?警察做腻歪了想退休是不是!”

他此刻的状态,像极了一匹凶狠的孤狼,随时会将底下的人撕成碎片。刚才求助的小姑娘蒙了,哭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跑上来。

“投诉我?好啊!”他把警服外套用力一扯,扔到了一边,“在这之前,我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快报警,这人疯了!”

“跑?为什么要跑?我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秦暄舔了舔嘴角,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你们警察讲了一个故事,就说我是幕后黑手,牵强了点吧。倒是文警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我可以投诉你。”

“我来打110……”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让开!”手肘用力,他推开赵砚钦的钳制,单手拽起秦暄的衣领,“秦先生真是演的一场好戏啊。不过天网恢恢,你别想跑!”

小姑家哭叫着,“不要报警!”她看见那个中年男人被打得鼻血直流,觉得十分解气,可是心里又怕文桥靖被抓,“大哥哥,够了够了,不要打了,要出人命了……”

文桥靖想起那个刚刚成型、血肉模糊的孩子,就觉得有一团火在心口直烧。

“哥哥,哥哥……”

“你说我干什么!”

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秦暄被他压在地上,眼看又是一拳,赵砚钦眼疾手快,一把拦下来,“你干什么!”

酒精和怒气一起在身体里作用,文桥靖僵硬地收住手,然后他看见小姑娘抱着自己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是你干的!”铁门后,文桥靖再也忍不住,黑着脸冲进来,抡起拳头就往秦暄脸上砸,“梁芊晓肚子里还有你的亲骨肉,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别哭了。”他想站起来,但眼前一阵晕,软倒坐在了一边。

秦暄还是沉默着,就在赵砚钦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地笑起来,微微抬头,脸上露出淡漠讽刺的笑,和之前判若两人,“精彩,赵警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被揍了个半死的男人大抵是心虚,竟然没想着算账,爬起来就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果然,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以周舒雅的性格是不会纠缠的,她马上就提出了离婚。更完美的是,周承玺果然如你想象的那般疯狂,他杀了梁芊晓,一箭双雕,既和妻子离了婚,又除掉了纠缠不清的情人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秦先生不愧是个商人,如此精于算计。”

文桥靖有心想把人揪回局里去,奈何酒劲儿未散,这会儿头又疼了。

“你假装喝醉告知了周承玺自己出轨又被梁芊晓威胁离婚,然后故意把手机落在家里,又引导梁芊晓故意给那支手机打电话让周舒雅得知你出轨的事。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小姑娘怯怯地瞅他,“大哥哥,你没事儿吧?”

“百般思虑下,你有了一个残忍的想法:如果梁芊晓消失就好了。可是该怎么做呢,总不能为个女人脏了手啊。后来,你想到了周承玺,你早就知道他喜欢周舒雅,喜欢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胃里绞着想吐,文桥靖难受得不行,听到小姑娘的话,却是皱了眉,低吼:“别叫我哥哥……”

“然而就是那么巧,梁芊晓在这种时候怀孕了,她以孩子要挟你娶她,不然就闹得人尽皆知。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玩物罢了。你是这么想的吧?和周舒雅的关系还没处理干净,再来一个梁芊晓坏事,你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毕竟现在那位林家大小姐才是要哄好的对象啊。

小姑娘呆住。

“那位千金小姐喜欢上了你,只要你离婚,她就带着资金嫁进秦家。我想,你一定很心动吧,反正和妻子没什么感情了,离了再娶,又能得到美人还能救家族企业,多划算的买卖。

文桥靖沉默片刻,僵硬地补了一句,“你才多大,叫叔叔都差不多了。”

“在这样困难的时候,你偶然结实了一位刚刚归国的富家千金。嗷,就是昨晚作为女伴和你一起出席慈善晚会的那位,听说有不少小媒体还传过你们的绯闻。

他撑着站起来,“不要在晚上出门了,让……让家人陪着吧,别……别大意。”嗓子忽然有些哑,像是哽咽,他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拿出那份报纸,“可是天不遂人意,蓝天科技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资金链断裂,往日的合作伙伴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你再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娶一个家世优渥的妻子?

小姑娘报了一个地名,亦步亦趋地跟在文桥靖身后往家里走去,昏黄的路灯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觉得这个大哥哥好像很难过。

赵砚钦转过头,看见秦暄的脸隐在昏暗的阴影里,“你在两个女人之间保持着平衡,似乎也不错。”

——

“后来梁芊晓出现,她漂亮、温柔、体贴,是你最满意的那一类,你们在一起了,也许你并不喜欢她,只是想寻找刺激罢了,谁知道呢?”

同一时间,赵砚钦骑着机车一路飞驰,很快就进了一座小区。这是城北一个中档住宅区,伤愈后他就一直住在这儿。

“只是很可惜,生长在不同土壤里的人,相爱容易,相守就难了。更何况周舒雅又是那么骄傲的性子,连撒娇服软都不肯,所以甜蜜过后你们之间矛盾不断,你开始有些后悔了。

从车库坐电梯上楼。开门、开灯、脱鞋……他赤着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喝了一口。瓶身冰冷的温度刺激着手掌,一阵刺痛从神经末梢直抵大脑。

“不过爱这个字眼,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得那么重的。你也曾为了她和全世界对抗过,排除万难娶到她的那一刻,我相信,你是真心高兴的。

伸手一看,原来掌心都是擦伤,是在天台上和文桥靖纠缠的时候留下的。

“你很幸运,一出生就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很多人一生为之奋斗的财富。富家子弟嘛,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稀罕,反倒对从未接触过的人和事充满着好奇,你也是。和周舒雅的恋爱对你而言就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当然除了新鲜感外,不排除你是真的爱她。

他走回客厅,窝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又把茶几下的医药箱拎了出来。

远处铁门内的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小子跑哪里去了……”文桥靖嘀咕着走到梯段尽头,正要开门,忽然听见赵砚钦的声音。

天花板上有很多探头,屏幕里出来的画面不是影视剧,而是灰白色的监控录像。他脸上情绪很淡,面无表情地把录像往回到今天给刑警看的那一部分,一边给自己的手消毒。

秦暄微垂下脑袋,沉默不语着。

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录像,确认画面中自己的行为举止没有问题后,这才丢开酒精棉,随便抹了点药水匆匆包扎好。

“秦暄,我之前说过,你们每一个人都在说谎,你也不例外,只是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会隐藏。不用反驳,反正事已至此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不如,就让我猜猜你的故事吧。”

关掉屏幕,他点了一根烟,然后拿起没喝完的啤酒,起身去了卧室。

秦暄微愣,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自责,“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骗我的。”

比起外面的邋遢,卧室要整洁得多,也是除了卫生间外唯一一个没有装探头的房间。

赵砚钦望着夜色,“6号晚上你和梁芊晓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第二天她会去河滩见周舒雅。”

合上门,赵砚钦把手里的啤酒和香烟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在柜子边穿上拖鞋,又脱下衣服,麦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都是伤疤,看得人触目惊心。

天台上的风带着暮春的轻寒,远处灯火璀璨,秦暄拉了拉衣服,问:“赵警官想要聊什么?”

利落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衬衫套上,他一颗一颗地系纽扣,慢条斯理,动作优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气质已是大变,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看了眼周舒雅,似乎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站了起来,“好。”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素色的床看起来冰冰冷冷的,赵砚钦半躺进去,背靠着墙,关了灯。

“介不介意聊一下?”

“嗨,仲越。”低哑的嗓音响在空气里。

秦暄回头,“赵警官。”

他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像是个疯子,失去了容貌、嗓音、身份……一无所有的疯子。

“秦先生。”

噩梦始于2012年,从重伤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死了”!

视线更加昏暗的4楼楼道口,周舒雅一言不发地坐在台阶上,折返回来的秦暄陪在一侧,神色担忧。

是的,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赵砚钦,而是牺牲两年之久的仲越……

夜,黑黢黢的大院里漆黑如鬼。走廊昏黄的灯光一路蔓延至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