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舰只全程保持无线电静默、取道北方航线全速开进!”
正在旗舰“赤城号”航母作战室中的南云忠一海军中将下令升起“Z”字将旗,随即发出号令:
以六艘航母、两艘重巡洋舰、两艘战列舰和九艘驱逐舰以及潜艇等数十舰只组成的日本海军联合突击舰队加足马力,喷着浓浓的黑烟劈波斩浪高速前行,锋利的舰首在海面上划开一道道白色浊浪,巨舰上炮口高扬,杀气腾腾地扑向三千海里之外的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大本营——位于美国夏威夷州瓦胡岛南岸的珍珠港。
日本北部,择捉岛单冠湾。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从单冠湾出发的同一天。
1941年11月26日。
伪满洲新京(今中国长春)。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二战发端之时。
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大楼。
随后,席铁平讲述了一段还不算太久远的历史。
虽然还没有踏进十二月,但不知为何这一年特别的寒冷,此时东北的气温已至零下。凛冽的寒风中飘着零星的雪花,树木、围墙和建筑上都满被积雪,举目触及皆是晃眼的白色,刺人眼睛。大楼外栽种的一圈树木,已被厚厚的积雪压得奄奄一息。
廖三爷点头道:“愿闻其详。”
司令部大楼的尖屋顶上到是尚未被雪全部覆盖,屋顶上金黄色的铜瓦在白雪之间显得格外鲜明。
席铁平说,“若要讲清楚这张照片的来历,那可得从二战时山百合会之事说起,不知廖三爷可有耐心听听?”
这栋浅黄色的大楼有着鲜明的大和风格,楼顶上的前后三重尖顶都是按照日本大阪城天守阁的城楼式样来设计的,尖顶上的屋面全用铜瓦覆盖,令整栋建筑显得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哦!”廖三爷若有所思,他又看了一会照片,缓缓说道,“席教授,你此来的用意,老夫心里十分明白。如果你信得过老夫,那么就请你把这照片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说。”
大楼围墙外四周部署有警戒的谭克和游动的哨兵,大门前摆满了带有蒺藜的三角形铁拒马,堆积的沙袋后面站着荷枪实弹、神色漠然的日军士兵,更是让灰暗天气里的这栋建筑在阴寒之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席铁平点点头,说,“对,正是他。”
此时,一个不大的日军车队刚刚行驶到大楼正门前,停车接受门岗的查验。
廖三爷又拿起了那张照片看了一会,说,“就是照片上的这个日本军官?”
车队最前面是几辆日本97式军用三轮摩托车,车斗上架着人称“歪把子”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后面跟着一辆五十铃生产的94式六轮军用卡车。
那个席铁平回答说,“廖三爷,这张照片,是我们在一个失踪的前关东军大佐的遗物中发现的。”
卡车的车厢里用篷布遮盖的严严实实,押车的士兵身着九零式冬季军服,佩有皮毛护耳的冬季军帽上罩了一顶01式樱花钢盔,黑色领章和臂上佩戴的白色袖章上的“宪兵”两个红色大字,表明这些士兵应该是来自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下面的某支小队。
廖三爷看着手里的名片,“哦”了一声,却皱起了眉头,说,“席教授,请恕老夫冒昧,二位都是搞日本历史研究的,怎么会有这么一张照片?”
这些日军宪兵表情肃然,全神戒备,手中紧握的6.5毫米明治三十八年式步枪步枪全都上着刺刀,一望而知,卡车内运载的必是极其重要的物资。
他又指指自己身边的白衣女孩,说,“这位是甘筱琳小姐,就读于日本东京大学文学院,目前正在攻读日本历史文化研究方面的博士课程。”
司令部大楼的哨兵查验车队证件之后挥旗放行,但车队并没有在大楼门前停下,而是绕过门厅,直接开到了司令部大楼的后面。
那男子见廖三爷发问,不慌不忙地从提包里又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说,“廖三爷,鄙人席铁平,中日历史研究会研究员,北京外语大学客座教授。”
车队停下后,几辆摩托车上的日本军人跳下车来,持枪四面警戒。这时,卡车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下来一名戴着野战帽的日本军官。
廖三爷强自镇静,放下手中茶碗,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失态,然后才开口向那男子问道:“这位先生贵姓?”
这个军官身材高大,宽背阔肩,穿着九零式双排扣军大衣,大衣衣领和里面的九八式军服衣领上的领章上缀着三颗金星,腰上挎着一柄九八式昭和军刀,刀把上配有佐级军官使用的棕红两色穗带;一把8mm的南部九四式半自动手枪装在左肩斜背着的皮制枪套中,笔挺的马裤裤腿整齐地扎在一双带有马刺的长筒黑色军官皮马鞋里。
也不知那照片上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退隐江湖十余年、早就心如止水般的廖三爷此时竟然大受触动,在两个陌生来客面前居然失态如斯?
此人的面容看上去三十来岁年纪,短短的板刷头上,黑发如针似锥般根根直立,一张四方脸显得十分精神,嘴唇上蓄着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须——他就是关东军参谋部特种情报课黑田卓一大佐。
虽然廖三爷脸色仍是平静如常,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想法,但当他再次端起青花盖碗抿茶的时候,男人敏锐地注意到:廖三爷的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黑田卓一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大尉军官简单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大步向楼里走进去。门口的卫兵立正举枪敬礼,黑田卓一抬手回了一个军礼,回头又对正从卡车上搬下一个木箱的几个士兵们吩咐了一句:“搬东西小心点!”
看了半晌,他取了老花眼镜,慢慢把那照片放回到茶几上。
进到楼里,一个手拿狐皮帽子,将黑色大衣搭在手上的男人正等候在门口,他见黑田卓一走进来,上前弯腰鞠了一躬,招呼道:“黑田大佐,辛苦了!东西都拿到了?”
廖三爷已听胡胖子说过照片的事情,也没再多问,接过那张照片,拿出老花眼镜戴上,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男人四十来岁,头顶微秃,留着仁丹胡、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轻声细语。此人就是日本山百合会派驻满洲的特别代表竹岛源次。
这时,那男人打开随身带的提包,拿出了一张黑白照明来,递给廖三爷,说:“廖老爷子,我们来成都,是想请您帮忙看看这张照片。”
黑田卓一根据竹岛源次的线人所提供的一份重要情报,前天率领特别宪兵小队出动,在郊外埋伏了一天,抓获了一伙正准备交易的盗墓贼,人赃俱获,满载而归。
听廖三爷这么一说,那一男一女对望一眼,心想,这廖三爷果真是一只老狐狸,我们还没开口,他就先把门给关得死死的,口风还真紧。
也不知是楼里的暖气烧得太热,还是因为激动兴奋,竹岛源次脸色潮红,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
但老夫现在可得把话说在前头,两位此来,若是想要老夫再出江湖,那就不用再说,老夫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多说无益。”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黑田卓一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看上去文绉绉的家伙。他太清楚竹岛源次的底细了,以前不过是京都帝国大学的一个普通教授而已,就因为攀上了山百合会这个高枝,才能和他平起平坐的说话。否则,他才不会搭理这个家伙呢!
他轻轻嘬了一口茶水,将茶碗放下,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不紧不慢地说:“老夫退出江湖十余年,早就定下了不问江湖中事,不见江湖中人的规矩。只是碍于老胡的面子,见亦无妨。
话虽这么说,黑田卓一可不敢怠慢竹岛源次。因为竹岛源次现在是山百合会派驻满洲的特别代表,就凭他胸前那枚耀眼的菊纹百合徽章,连关东军总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廖三爷左手端起青花盖碗,右手卷起食指,用大拇指和中指拈起茶杯盖,将盖沿在茶碗中轻轻扫了下茶水,立即有一股浓郁的峨眉雪芽的香味发散出来,让人心神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