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身旁的蔓藤突然动了一下,我心里一紧,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东西落在了肩膀上。我“啊”的一声怪叫,慌乱中居然忘记了向前挣脱,而是往后一靠,后脑勺撞进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扑鼻恶臭顶的鼻子生疼,几道黏黏的液体顺着脑袋流进了脖子。
也许是在万毒森林里好了大量的电力,回到清迈又来不及充电,月饼手里的强光手电光线越来越弱,由明亮转为浅黄,光圈越来越小,终于慢慢熄灭。洞里只剩下那几个荧光棒泛着蓝光,犹如几朵鬼火。
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机械摩擦声,洞口上方响起雷鸣般的“轰隆轰隆”声,一块巨石从洞顶落下,把洞口挡的严严实实,猛烈地回声差点把耳膜震破。
“血蛊,蝙蝠,罪恶之门,抽干血的尸体,这会儿又冒出个洪武年代的机关,哪里简单了?”我的好奇心彻底勾了起来。
“完了!这下是彻底出不去了。”我哭死的心都有。月饼稍稍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冷静:“你别动。”
“这个丹岛洞,也许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月饼弹着弩箭,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我这才想起脑袋还在那堆东西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当下一动不敢动。眼巴巴看着月饼绷着脸,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抓着我的脑袋,拔萝卜似的把我从里面拔了出来。我摸了摸后脑勺,手心里全是淡黄色的液体,臭不可闻。
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
“我劝你还是别回头看。”月饼抓起一把尘土擦了擦手。
月饼没言语,把箭递我手里,又去拔洞壁上的:“小心箭尖,有毒。”我看到箭尖上涂着一层暗蓝色的印痕,整支箭硬硬的像某种金属,通体乌黑,上面镂刻着曲里拐弯的花草花纹,做工极为精巧。花纹延伸到箭体中央,很自然的攒聚成两个繁体字“洪武”。
丫这话说得纯属废话,我能不回头看么!结果回过头,我才知道月饼这次真没跟我开玩笑。
月饼起身拍了拍灰,顺手捡起一根弩箭看着。我这才松了口气:“你丫神经有点太大条了吧。小爷被你骗进来差点被喷成刺猬,你丫起码安慰我两句行不?”
我撞上的东西,是一具湿尸!
我心说他妈的泰国的山洞里居然会出现中国的机关术,这都哪跟哪啊!这么想着,狠狠瞪了月饼一眼,月饼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如此等了起码一分多种,两边的弩箭才算是弹干净了。
隔着几根蔓藤,那具湿尸被无数个弩箭牢牢钉在洞壁上,不知死了多久。肌肉已经完全干瘪,连带着皮肤牢牢贴在骨骼上,一滴滴尸水带着油珠,颤巍巍的挂满尸体全身。刚才落在我肩膀上,正是一只手。尸体的脑袋被撞进个大洞,血肉模糊的肉酱里面还来回钻着白嘟嘟的尸虫。
是弩箭!
想到我刚才是撞到这么一具尸体,忍不住“嗷”的叫了一声,全身拍打着,又扑腾着脑袋,似乎拍烂了几个尸虫,挤爆的浆汁沾了满手满脑。
有几道黑影在空中撞击,迸出闪亮的火花,落到地上。
“这个丹岛洞,或许是个古墓。”月饼拿着弩箭在地上画了个简易草图,“第一层也就是第一个洞,是陪墓,设置了大量机关,防止盗墓贼。第二层也就是第二个洞,是主墓。里面不知道葬的是谁。也许是个中国人,也许……这个墓只是中国人设计的。不过这又说不通,如果是仅仅是中国人设计的,为什么会出现明朝的机关暗器?”
月饼摁着我的脖子就趴在地上,我一个措手不及,吃了满嘴灰,只听见脑门上响起“嗖嗖嗖”的空气摩擦声,侧头往上一看,无数道三寸长短的黑影来回交错,深深地钉入对面的洞壁上。
我咽了几口酸水:“这不太靠谱吧。哪个中国人会把墓建在泰国。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丹岛洞里面供奉着佛像,没出现尸体前,游客都能进出自如,也没碰上什么机关。偏偏咱们俩进来就碰上了?这点儿背的能和出门走路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死有一拼。”
洞壁里响起沉闷的“咯咯”声,听上去像极了许久未发动的车子,齿轮咬合时生涩的摩擦声。蔓藤“呼啦啦”响动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里向外钻。
“或许就是因为那两个人发现了洞的奥秘,才死在这里。又被守灵人摆在洞口,散布谣言,防止别人随便进出,又开启了机关进行防卫。”月饼仔细看着草图,“到底会是谁?”
“你丫不早说!”我恨不得给月饼两个嘴巴子,“月无华!你还是人不?”话刚说完,我一脚陷进了浮沉里。只觉得脚心有个坚硬的凸起踩进了地底。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丫是柯南附体盗墓小说看多了吧?”
“南瓜,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月饼慢吞吞的说着,“这个洞里曾经出现过两具被抽干血的尸体,具体原因没人知道,所以荒废二十多年了。”
洞深处,吹出一股强烈的冷风,借着荧光棒微弱的灯光,一大片圆圆的绿光从洞深处亮起,嘶嘶尖叫着飞来。
每踏出一步,都能蓬起大片的灰尘,钻进鼻子痒得厉害。我想打个喷嚏,又觉得这个洞透着股诡异劲儿,强忍着不敢打,只能使劲揉鼻子。
蝙蝠!
月饼转身对我笑了笑,拿出几根荧光棒,往洞里扔着。就着莹莹的绿光,能看到洞里倒也没什么奇特,可能因为长久没人来过,地上一层厚厚的积尘,洞壁长满蔓藤。我跟着月饼有样学样,用鞋带把裤腿扎进,防止被毒虫叮咬,提心吊胆的进了洞。
六
我现在完全没有打退堂鼓的念头,而是在彻彻底底的后悔答应跟月饼来这个鬼洞。我对没有光线的黑暗空间有着莫名的恐惧,身处其中时总会感觉到和我面对面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就站着一个人,或者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看得头皮发麻,转身已经没有退路,总不能眼睁睁被这群蝙蝠活埋了吧?
本以为丹岛洞应该很大,没想到见到真身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的含义。洞口为圆形,大约两米见方,洞里漆黑一片。月饼用强光手电向里一照,笔直的光柱瞬间就被湮没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别动,蝙蝠的超声波探位是不会撞到静止的物体。”月饼吼了一声。
一路无话,既没什么奇怪虫子阻路,也没有山妖树精搞怪,风平浪静地到了丹岛洞口。这种异常的顺利倒让我心里有些不安,月饼微微皱了皱眉头:“暴风雨前的海面是最平静的。”我不可置否的点头默认,想起小时候孤儿院阿姨教的法子,沾了点口水抹在眼皮上,据说这样可以增加阳气,走夜路时不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正说话间,蝙蝠已经飞来,肉翼在空中无声息的拍打着,眼瞅着越来越近,我几次想蹲下或者靠着蔓藤站住,但是看月饼虽然满头是汗,却一动没动,索性心一横,戳在原地等死。
五
大片的蝙蝠一瞬间飞到我身前,却奇异的转了个弯,向洞口飞去。有几只甚至要撞到我的脸上,我清晰的看见芝麻大小的眼睛下面,是长着胡须的嘴,细细碎碎的牙齿上下粘着丝状的唾液。
丫就是这种性格!
蝙蝠的数量超乎想象得多,不多时已经把整个洞填满了。由于洞口被堵住飞不出去,就很死脑筋的在洞穴里面四处乱飞。
“是么?”月饼面色古井不波,“那就上山吧。”
我们就这么站着,身边满是蝙蝠,像是被淹没在蝙蝠海里,任由它们从身边飞来飞去。这个恐怖绝伦的场景,我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哪只蝙蝠的超声波系统出了故障,一脑袋撞在小爷脸上。
这倒让我挺诧异,接过地图一瞅,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丫看倒了!”
更恶心的是,居然有几只蝙蝠边飞边拉屎,落了我一脸。我透过蝙蝠群,看见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满是蝙蝠屎,像个唱大戏的,又忍不住想笑。
月饼讪讪地挠了挠头:“我看不太明白地图,没看懂。按照地图方位,丹岛洞应该在山下而不是山上。”
“蝙蝠屎又叫‘夜明砂’,可是不多见的珍贵中药,和黄金差不多贵。要是进到洞深处,挖上几斤带回去,南瓜你可就真成土豪了。”月饼居然还有心思跟我讲这些。
连抽了两三根,我越琢磨越心虚,不由又打了退堂鼓:“月饼,你丫看个破地图至于这么半天么?”
“现在怎么办?”看这些蝙蝠一时半会也没回家睡觉的意思,我总不能在这里陪他们玩耐力游戏吧。
月饼按照网上下载的地图研究了半天,我倒不好打扰,躲在一边抽烟。想到如果真照月饼所说,“罪恶之门”只有没犯过错的人才能通过,那估计我也够呛。前两天还无意间瞥见了女同学低下头收拾课本时从宽领衫里露出的半坨胸部。过不去更好,鬼知道那边有啥玩意儿,万一冒出个吸血鬼,小爷大好年华也就和那五百僧陀的骨灰厮混了,总不能指望那边其实是蝙蝠侠的秘密基地吧。
月饼摸了摸鼻子,险些被一只蝙蝠撞脸:“直线往前走吧。”
这么胡思乱想琢磨着事情,也没感觉多一会儿就到了丹岛洞的山下。仰头看去,山并不高,亚热带的植被高大粗壮,根本看不见洞口在哪里,不过青草和不知名野果的香甜味道,倒是让人心脾沁透。
我心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咬着牙和月饼并排在蝙蝠海里面逆浪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洞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冻得我牙齿打战,直到走到一处刀削般的悬崖前。
世界上“意外死亡率”最低国家排名第三位就是泰国,第二是“幸福之国”尼泊尔,第一自然是“天堂”不丹。
寒气由悬崖底部冒出,遇到上层的空气,凝结成雾状水滴,模模糊糊看见有两条手腕粗的麻绳,上下并排着连接到悬崖对面。
何况泰国虽然毒品、妓女、小偷猖獗,不过极少出现杀人事件。内在原因是泰国为佛教大国,杀人对于忠实佛教徒来说,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里的第七层刀山地狱,忍受亿年万刀刺体划肉、开膛破肚之苦。
悬崖那头,是一个半人见方的小洞,我估计按照我的个子,还需要猫着腰钻进去才行。
当下也不多说,出医院拦了个TAXI,说了地点,司机二话不说,开车就走。泰国是著名的旅游国家,每年有四亿多游客参观游览,所以交通工具虽然很落后,但是交通业还是很发达的。出租车司机估计见多了像我们这样兴之所至半夜逛景点的,一点不紧张。不像国内,大半夜打的说是去山上,那是万万拉不得,万一遇到劫匪,拉到山下抢了车,掠了钱跑了还算运气好,一旦碰上手黑的,杀人劫财上山挖个坑埋了那就真成了山间野鬼。
“罪恶之门到了。”月饼探手抓了抓绳子,试了试结实程度,踩了上去,靠着上面的绳子保持平衡,挪着步子往对面走去。
锁好病房门,看了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6个小时。月饼顺手手机上网百度了一下,丹岛洞(蝙蝠洞)所在的范县距离清迈市中心倒不远,大约一小时距离,可以直接到达山下,上山到达洞口半个小时。这样算起来,光路上来回就要用掉3个小时,丹岛洞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光靠网上几张照片也看不出个五六,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我也跟着向前走着,谁曾想绳子承着两人的重量,居然在空中晃悠起来。我心里一慌,脚下用力,绳子晃得幅度更大了。几次没有抓稳,差点就脱手掉下悬崖。
四
“有点脑子行不行?”月饼脸色煞白,“绳梯要一个人一个人的过,你丫这么一来,重力不匀,彻底没了平衡!”
月饼无奈的笑着:“路上说吧。”
我也没心思反驳了,只觉得绳子晃得像是断了绳的秋千,上下左右完全没有规律,眼看着就要脱手了!
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怎么是我冲锋在前,月公公您坐享其成。”
月饼像猴子一样,抓着上面的绳子,盘着腿吊在上面:“南瓜,赶快抱着下面那根,咱们爬过去。”
“哦,倒不是为了这个。”月饼回病房收拾着背包,“也许你能通过‘罪恶之门’,我过不去的。”
月饼总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刻找到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我连忙抱着下面的绳子,两个人像杂技团的猴子,一人一根绳子,向悬崖对面挪去。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丫说啥呢,我是那种临阵逃脱的人么?”心里默默地想,我就算不去丫不也一样做我半天思想工作让我去么,何必听丫苦口婆心和老娘们一样啰嗦。
麻绳上面的毛刺又粗又硬,我一边维持着平衡一边爬着,手心火辣辣的估计被磨破了不少口子,眼瞅着对面越来越近,忽然听见后边传来“嘣嘣”几声,只觉得绳子绷力一松,整个人失重般往悬崖里掉下!
“南瓜,你一定要去。”月饼用力拍着我的肩膀!
绳子断了!
“不会的。一、下蛊的人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去蝙蝠洞,所以已经认定他们俩必死无疑;二、我们,如果不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脑袋像西瓜一样爆了么?只能赌一赌了。而且,这个血蛊是有人在门上画了血咒,用蝙蝠放蛊,去了那里说不定能碰上下蛊人。”
完了!我急速坠落,双手死死抓着绳子,指望着能不脱手吊在空中。可是下坠的重力实在太强,完全超出了握力范围。手不住的往下滑,手掌被麻绳磨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疼,终于坚持不住,松开了手,掉了下去。
我心说果然就不是看个景旅个游那么简单,接着又想到一件事:“月饼,如果咱们去了,这两个人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折回来把他们……”
完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念头。
“对!传说是五百位佛陀被烧死后留下的骨灰,不过这么多年没有人真正见到过。”
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这是个无底洞,我岂不是会在一直坠落中生生饿死,直到变成一具骷髅,还在不停地下坠?
“尸灰?”
那实在是太恐怖了,还不如一次摔个稀烂来的痛快。
“丹岛洞,又被称为蝙蝠洞,用最深处的尸灰解蛊。”
七
月饼支着窗台,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天边的星星像一颗颗鬼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背部一阵落地的疼痛。居然这么快就掉到了悬崖底部?我纳闷不已,倒像是为了没被摔死而遗憾。这时听到了月饼的喊声:“南瓜!南晓楼!”
我想到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怎么解蛊?”
周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东西,让我心里有些发毛,生怕黑暗中窜出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抬头看去,悬崖上倒是有光有亮。隔着蔼蔼雾气,月饼正探着身子吼着,距离也就是五六米。我心说这个距离也栓两根绳子,还不如两边凿出石梯,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当下没好气的答道:“我他妈的活着呢,你丫在上面鬼哭狼嚎急着哭丧干嘛?”
这是一定是和都旺有关联的蛊族干的,可是为什么目标是杰克和护士,而不是我们?我觉得这件事情解释不通。杰克身上是不是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人不想让他说出来?又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门上画一个红色蝙蝠?
“你没死?”月饼难得吃惊的口气。
“刚才我看到护士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脖子上有两道血印,我以为是蜈蚣。”月饼摸了摸鼻子,“有人给她和杰克通过蝙蝠下了血蛊!如同天亮前不能解蛊,中蛊者就会全身涌入大脑,活活把脑袋撑爆而死。”
这话更让我听了不爽:“五六米的悬崖能把我摔死那才叫稀罕!不信你自己下来看。”
刚才并不是有人敲门,而是蝙蝠在撞门!当打开门之后,有一只蝙蝠想钻进病房,在我身上连续撞了好几下。那只蝙蝠的目标,显然是刚刚苏醒的杰克。
边说边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掉到一堆什么东西里面了。抬脚踩下,全是踩碎陶瓷的破裂感,一抬手还碰倒了石笋,由我身旁向远处“哗啦啦”响了一片。虽然看不见,不过也能想到,这在这深坑里,石笋常年风化,早就腐朽不堪,稍有外力就能撞碎。
蝙蝠!
悬崖上的光线被雾气遮挡,根本透不下来。我寻思着要是乱走,万一被横出的石笋撞着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吼了一嗓子:“月饼,你丫扔根荧光棒下来!”
忽然,几道灰影从房顶落下,暗青色的血管像蜘蛛网浮现在薄薄的肉膜上,两只尖利的爪子扣着地面,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力往前挣着,血肉模糊,依稀能看到烂肉里面的白色骨头,滚圆的小眼睛里透着即将死亡的黯淡光芒,两只大的异常的耳朵软软垂着,张开尖尖的嘴巴,肉红色的舌头上下颤抖,发出“吱吱呀呀”的几声怪叫,脖子一歪,瘫在地上。
没想到丫居然和我心有灵犀,话音刚落,几根荧光棒已经扔了下来。蓝汪汪的荧光在雾气中看着异常飘忽,随着荧光一闪而过,我看到悬崖壁上有些奇怪的红色花纹。还没等细看,荧光棒落地,照亮了坑洞。
我跟着出去,绕到门后,一个巨大的血形蝙蝠印痕涂抹在门上,还未凝固的血滴蜿蜿蜒蜒向下流着,末端的血珠颤颤巍巍,随时都会坠落。
我看清了坑洞里的一切时,才懂了“有时候,看见还不如看不见得好”这句话的含义。
“我明白了!”月饼闪到门后,“快来看!”
黑暗会给人带来恐惧,而光明,带来的恐惧或许会更加强烈!
屋子里面居然有东西,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见?
坑洞里,是密密麻麻竖着的骷髅!
一道浅灰色的影子,忽然从我的头顶漂过,擦着月饼的脸颊,闪电般向门外钻出。月饼伸手一抓,那道影子在空中以奇异的角度扭了个弧线,飞了出去。
由于刚才摔落,几具骷髅被我压成了碎骨茬子,面前还有一串骷髅像多米诺骨牌依次倒下,是我刚才回首碰倒的带来的连锁反应,而在我身旁,还有两具骷髅一左一右戳着,身上还泛着幽幽蓝光,巨大的牙床因为失去了筋肉的牵扯,半张合着,黄色的牙齿上堆满灰色的灰尘,空洞的眼眶深不见底,森森地看着我。
月饼悄悄攥着圆形门锁,我看到他手心里全是汗,轻轻转开,用力向外推开!
如果这一切已经挑战了我的视觉极限,更让我震惊的是,在骷髅堆的深处,沿着岩壁挖出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岩坑,在里面高耸着一座三角形的建筑。顺着层层台阶向上看去,建筑物的顶端,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僧袍的人,面色红润,单手支着下巴,远远地望着我。
声音飘忽不定,忽轻忽重,“每当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细不可闻的“吱吱”声,如同一个人被捏着脖子想拼命说话却说不出来的呻吟,然后是“扑棱扑棱”的空气震荡声。
我如同被闪电劈中,全身僵硬。这里,怎么会有人?难道这里是地狱,上面的僧人,是阎王爷?
我们互看一眼,没有说话,屏着呼吸仔细听着。
月饼咬着一根荧光棒,顺着绳子爬下,看到这一切,忽然愣了愣,眼中透出让我陌生的狂喜!
敲门声,响起!
“没想到……没想到……”月饼神情很古怪,自顾自的向建筑物走去,很像第一次看到双头蛇神时的样子。
“笃……笃……笃……”
他的这个举动,彻底触及了我内心深处最恐怖的念头。
“不!目标不是你。”月饼指了指护士,“是他们俩。”
其实,我并不是100%相信月饼。虽然他对我解释过,可是月饼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并不像是跟着都旺学了几个月蛊术那么简单。
光听这名字就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也中了?”
在对付草鬼婆的时候,他所会的中国秘术,难道也是跟都旺学的么?为什么他的泰语比我都熟练,而丹岛洞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又凭什么进了洞没多久,他就断定这个洞其实是一座古墓。
“动物的。”月饼摸了摸杰克脉搏,又把凑在他脖子上观察着,“血蛊!”
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有疑惑,之所以不愿去想,只是为了很简单的相信最好的朋友而已。
“人的?”
而他现在的状态,远比坐在建筑物上面的僧侣更让我觉得可怕。
“嗯!”月饼手指捻了捻,凑在鼻端闻着。
“南瓜!”月饼兴奋地挥手喊着,又碰倒了几具骷髅,“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血?”我声音有些哆嗦。
我冷冷地应了一声,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
月饼手上沾着红色液体,衣服上也满是斑斑点点类似椭圆形的红色。每一团中间,印着两个未曾沾上血迹的小圆洞,下端有两条细细的红线向两端延伸,红得非常醒目。
“这确实是一座古墓,居然会这样布局!太奇妙了!太出其不意了!”月饼赞叹着,“原来第二个洞,只是个掩饰。当人们来到悬崖边时,看到绳子,自然而然的要去第二个洞里!。我刚才看了,里面有个小佛塔,是顺着岩壁石纹走势雕刻出来的,而且居然有三维立体效果。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佛塔。难怪见到佛塔的人都会说‘不知道看没看到佛塔,但是却能感觉到’!所谓的‘罪恶之门’更是噱头,传说中有罪之人无法通过这道门,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内心有愧的人自然贪生怕死,看到这两根绳子,当然不敢爬过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悬崖下面的这座古墓!而敢于把古墓这么建造,又制造出大量传说描述丹岛洞的诡异,无非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他妈的……”我话还没说完,看到衣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不是来找五百僧陀的尸灰救杰克和护士的么?”我反问道。
我一时没弄明白丫是啥意思,往前一挣,“刺啦”,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撕成了两半。
“这就是佛陀啊!”月饼指着骷髅堆“难道你还没看明白么?”
“快脱衣服!”月饼不由分说抓着我的衣服就扯。
“我他妈的看明白了!”我再也忍不住,“你丫他妈的有事瞒着我!”
“你身后是什么?”月饼伸手摸着我的脖子。他的手指冰凉,激的我缩了缩脖子。
月饼意识到失态,表情总算恢复了正常:“南瓜,在跟都旺学习的时候,我听说但到洞里藏着一个近千年的秘密,能破解这个秘密的人,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刚才有些失控。”
我立刻想到,刚才我站在门口,身后有东西碰我,杰克一定看见了那个东西,才会有这个表情。但是他怎么会突然不动了?
“滚!”我大声吼着,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能痛快点,“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刚把护士放在椅子上,我还在纳闷丫没说是抓住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扛着个护士干嘛?月饼忽然问道:“杰克怎么了?”我这才意识到,从刚才杰克问了那句话开始,再没有什么动静。向他看去,才发现杰克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单手伸出,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如同武侠片里被点了穴道,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进了洞才渐渐发现,这是真的。”月饼摸了摸鼻子,很牵强的回道。
一连串诡异的事情让我心脏都快炸了,刚闪进病房,月饼也跑进来,一脚把门踢上,门外回荡着沉闷的“砰砰”声。
这会儿戳在身边的骷髅看上去也没那么恐怖了,我烦躁的踹倒了一具,踩着骨茬子走到月饼面前:“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快回病房。”月饼加快脚步跑来。
月饼看看我,又看了看建筑物上的僧人:“答案就在他身上。你看他的右手,是不是拿了一本书。”
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人是月饼,背着一个护士,两只手插在护士腿弯里。
我这才想到这么半天,僧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借着微弱的光芒,我运足目力,依稀看到僧侣面色红润,手里果真握着一卷书本大小的东西。
三
“也不知道他死了多久,居然还能保持肉体不腐,这本身就是一个收获。”月饼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遍地残骨,向建筑物走去。
那个人缓缓抬起了头!
我只好心事重重的跟着。
“南瓜……”
八
而他穿着的几个破洞的牛仔裤,正是月饼的!
沿着台阶向上爬,远看觉得挺高的建筑,爬起来倒是挺快就是偶尔往下面看,满地的骷髅像兵马俑并排站着,阴森中透着些壮观的味道。
护士台里走出一个人,披着一袭白色的衣服,驼着背半弯着腰,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难。从我的角度看去,那个人没有双手,一双腿从腰两侧伸出。
不过我也想通了,月饼看上去虽然藏着掖着什么东西,至少没有什么害我的意思。丫天生好奇心强,人又聪明,跟着都旺学了那么久,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奇怪事,这次也许真是见猎心喜也说不定。
从护士台的进口处,闪出一道淡淡的人影,折射在墙壁上,如同被拦腰截断。而我分明看到,这条影子的腰部,多长出了两条腿,在腰两侧耷拉着。
我这人心大,遇到事情总是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我快承受不住,何况我的身世更是个谜团,要是再琢磨这些事情,估计用不了几天月饼就得拎着五袋苹果去精神病院看我了。
“南瓜……”护士台后面,月饼轻声地喊着我。
这么想着,心头又一松,不知不觉爬上了建筑物的顶端。五米见方的平台上,那个尸体不腐的僧侣,端端正正地坐着。
明明有东西,我却看不到。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
僧侣半低着头,紧闭双目,相貌极丑,下巴向前半弯着凸起,塌鼻梁下面的朝天鼻倒有些像猪鼻子,一双粗密的眉毛呈倒八字。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眉宇间却透着深深地哀愁,而且整个人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势,灰色的僧袍上绣着九条金丝蟠龙,更增添了这份感觉。
我连续转了几个身,能看见的范围内,除了带着几渍水迹的墙面和窗户,空无一物。
我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什么书上或者电视里面看见过。
身后,依然什么都没有……
僧侣虽然长得丑,身材却高大,肤色也不像泰国人那样黑,倒很像个中国人。而且按照骷髅的腐败程度,他起码死了上千年,居然能够保持的这么完好,确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操!我他妈的就是命犯天煞鬼星,到哪里都不得安生!宁可被吓死也不能被折磨死!”我心里恨恨骂道,做足了视觉受到恐怖画面冲击的准备,猛地转身看去!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本纸张已经呈现出朽黄色的书。书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月饼皱了皱眉,脚尖轻点地面试探着,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才放心走过去,绕到僧侣身后,“啊”的一声惊呼。
有的时候,隐约能感到身后有东西却看不见,会觉得异常恐怖。一旦这种虚幻的感觉变成了真实的触碰感,反而心里会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僧侣忽然猛地抬头,睁开了双眼!
紧接着,背上,腰上,屁股上接二连三的传来一碰就消失的触碰感。有东西在我身后不停地碰我!
我脑袋里面“咚咚”冒出两个大字:诈尸!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我僵直着身子,准备慢慢侧退着进病房。就在这时,脖子传来一丝痒痒的触感,像是有人拿着线团在我脖子上擦了一下,又像是睡觉时被家猫尾巴扫过的感觉。
还没等回过神,他的那双眼睛,让我倒吸了口凉气!
终于,我放弃了回头看看的念想。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宁可被咬死也不能被吓死!
两团红色的火焰,在眼眶中跳动着!
耳边依然不停地响着脚步声,这次听得真真切切,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瞬间僵住,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头,无数在电影、小说里医院发生的恐怖场景不停地在脑子里乱窜。好像正有一个穿着白衣,湿漉漉的长发盖着脸的女鬼,正从我身后慢慢站起……
红瞳!
“踢踏……踢踏……”
九
月饼驻足在护士台前,“咦”了一声,没有搭理我,反而拐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他不是诈尸,而是蛊对蛊的感应。”月饼隔着僧侣给我扔了根烟,“南瓜,我终于想到了解除你红瞳的办法!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现在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看看这个。”
“月……月饼……”莫明的恐惧让我腿肚子差点转筋,失声喊道。
月饼的话让我心头猛震,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机械的绕到僧侣背后,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走廊里明明只有月饼一人,而我分明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僧侣的整个后背,血肉就像红色浆糊似的糜烂着,鼓着密密麻麻黄豆大小的血泡,每一个血泡里面,蠕动着手指头粗细,肉嘟嘟的暗红色蚯蚓,歪歪扭扭从肉酱中钻出,顶破血泡,拼命想挣脱出来,可是每次钻到只有尾部时,却又挣脱不了,只得把头部对着肉酱,张开圆筒状的嘴,吞噬着血肉,又钻了回去。当蚯蚓完全钻进去时,又会从伤口处挤出一个血泡。
脚步声!
如此周而复始,乍一看就像这个背部长满了会动的肉芽。
“踢踏……踢踏……”
“你的眼睛,其实是被下了蛊。”月饼轻轻说道,“你并不是泰国人,也和蛇村完全没有关联。我之所以不说,是怕你承受不了。现在我找到了解蛊的办法,终于可以说了。你知道么,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隐藏着秘密,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踢踏……踢踏……”
以下是月饼的叙述——
月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上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又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只好时不时回头看看,确保不会有东西钻出来。月饼眼看走到护士台,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蛊族搜寻从万毒森林出来秘密送至世界各地的红瞳之人,然而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所以蛊族会选择生辰八字都是阴时的人,下蛊培养成后天的红瞳之人。这类人虽然极少,但是凭着千奇百怪的蛊术总是可以找到。而你,就是下被选择的对象。蛊族绝对不能说出红瞳之人真正的由来,否则会失去所有蛊术,至于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都旺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你的秘密。
“踢踏……踢踏……”
我之所以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原因很简单。当婴儿被下蛊后,这双红瞳必然不能被世人接受,难免在成长过程中出现各种危险。所以在后天的成长过程中,一定要有个年龄相当的伙伴暗中保护。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就是那个人。都旺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找到了我,教了我许多东西,这些你都看到了。在你生命中,遇到了许多危险,生过几次大病,也都是我帮你解决的。直到上了大学,我和你考到同一所学校,住同一寝室,也都是安排好的。
“注意我身后。”月饼交代一句就向护士台方向走去,我向反方向观察着,有总觉得脖颈阵阵冷气,像是有人按着我的肩膀呵气。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在泰国有个很奇怪的传说,红瞳之人是受到诅咒的人,也只有红瞳之人,才能解开蛊族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仅仅是你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而是蛊术的由来。据说真正的蛊术,并不是起源于泰国,是中国!
我刚想说话,月饼对我摆了个噤声的眼神,走出病房。这种诡异的气氛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一脚病房一脚走廊给月饼把风,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旦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二话不说先躲杰克后面,也算是为消灭资本主义阶级敌人做贡献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和郑和下西洋有关。明成祖朱棣委派郑和下西洋,除了扬国威,加强外交,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就是寻找建文帝朱允炆。不过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寻找一本遗落在泰国的蛊书。
“谁在外面?”杰克问了一句。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争夺天下时,一直有一支神秘部队帮助,那就是擅使蛊术的南疆少数民族。见识到蛊术的神妙,朱元璋深感是个威胁,建国后对这支部队大肆暗杀,残存的蛊族通过南疆逃到泰国,据说是为了找到那本蛊书,习得更高深的蛊术报仇。这成了朱元璋的心头大患,直到朱棣篡位夺得天下,遍寻朱允炆不着,有传言说在泰国曾见到过建文帝的踪迹,于是断定他也在寻找这本蛊书,联合蛊族复国。便暗中吩咐郑和打着下西洋的旗号,带领中原能人异士对泰国的蛊族进行了一场大战。结果不得而知,只知道双方均伤亡惨重,这也是郑和为什么始终能够得到朱棣器重,赐国姓,不惜国库钱财,数次下西洋的原因。
门外,依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还有一层传言,郑和其实一直对朱棣窃国心怀不满,他寻找建文帝,是为了帮其复国,但是最后为什么没有实现,这就不得而知了。
冰冷的空气再次透体,我的牙齿不自觉的打着站。这种寒冷感,绝对不是空调冷气能带来的,倒像是夜晚路过坟地,突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钻进身体,带来的那种从内脏里透出来的冷。
你可能体会不到,我因为好奇,误学了蛊术,也间接被下了蛊,不得不接受从小就保护你的使命。但是和你这么久的接触,我已经把你当做兄弟,所以我恳求都旺解除你的红瞳,都旺也答应了,所以才有了后来在万毒森林里我发觉被骗的事情。我确实对不起乍仑和蛇村的人,还有秀珠。
“我……”话刚说了半截,又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要响很多,月饼也清楚地听见了。没两步来到门前,猛地打开房门!
随着都旺死了,我心里暗暗发誓要把你受诅咒的红瞳解除,根据我所掌握的线索,就是要找到他!
我确定不是月饼在和我开玩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敲门声?
给杰克和护士下蛊的人我确实不知道是谁,但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让我找到了这具——万蛊不变之尸。
月饼扬了扬眉毛:“敲门?刚才?”
而他,也是第一个红瞳,手里拿的,据说就是真正的蛊书。
“刚才有人敲门,你没听见?”我这么说着,心里更有些紧张。
我之所以到现在才跟你说,是因为如果说出真相,不仅仅蛊术全部散掉,还会被体内的蛊虫反蛊身亡。万蛊不变之尸身上的蛊虫,可以治愈任何蛊毒。
“你干什么呢?”月饼侧头看着我。
时间很紧迫,先不要多问,跟着我做。
有时候人不能联想,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很邪门的地方,想多了就会越来越怕,我连忙关上门,表情奇怪的看着月饼。
十
更奇怪的是,门口居然没有人。我心里有些发毛,探头左右看看,淡黄色的灯光并不明亮,整条走廊看上去雾蒙蒙的,包括远远的护士台都空荡荡的。别说人了,鬼影都没有半条,那会是谁敲门?
月饼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咳嗽一声,嘴里喷出大口的黑血。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在我出生的时候,竟然已经被别人安排了命运,月饼又何尝不是?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我解除蛊术!
可能是护士夜查。我就靠在门口,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顺手推开门。虽说泰国处于亚热带,气温很高,可是推开门,也许是走廊里的空调冷气起了作用,我感到一股冰凉的空气透过身体,几乎把血液都凝固了。
月饼又一声咳嗽,黑血喷的胸前斑斑点点,煞是刺目。他深吸了口气,一把探入僧侣后背,再伸出手时,多了几条拼命扭动的蚯蚓。
“笃……笃……笃……”
“吃!”月饼塞给了我一条。
正想打个圆场,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啥?”我看着手里活蹦乱跳的蚯蚓,还沾着僧侣稀烂的血肉,心说这玩意儿别说解蛊,这腐烂了千年的烂肉,也能把我毒死。就算不被毒死,估计吃下去我也就被恶心死了!
我心说月饼你要试探杰克好歹找个好点的借口,这种下三滥招数也能想出来。
月饼捏起一条蚯蚓,仰着脖子,满脸痛苦状,张开嘴囫囵吞了进去。只听见“咕咚”一声,喉结翻动,蚯蚓被生生咽进肚中。
杰克纳闷的看着月饼:“虽然你们救了我,可是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只听见他肚子里面雷鸣般想了半天,“哇”的张嘴吐出一只绿色的甲壳类虫子,“嗖嗖嗖”爬到僧侣身上,钻了进去。
月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不好意思,有只苍蝇。”
“他妈的快吃!”月饼见我拿着蚯蚓还在做心理斗争,不由分说捏着我的下巴,用手指头生生把一直蚯蚓捅进了嗓子眼。
月饼支着下巴认真听着,突然伸手向杰克抓去。杰克傻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眼看月饼的手指要插进他的眼球,才惊叫一声:“你干什么?”
我顿时觉得一溜又臭又腥的气味从食道里冒出,紧跟着是蚯蚓扑棱棱沿着食道向胃里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看着他蓝的近乎发白的眼瞳,很干净清澈,确实又不像是在撒谎。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都旺大老远的把杰克骗到泰国来干嘛?难道是养蛊到了一定阶段需要白人血肉喂养?
我张嘴想呕,月饼摁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脑袋扳住:“不进胃里坚决不能吐,解蛊只有一次!只有解了你的红瞳之蛊,蛊族才不会再发现你!”
这番话听上去滴水不漏。但是反过来想,都旺和草鬼婆几个人都是死无对证,杰克是不是有可能不动声色把问题全丢向我们?
我只能拼命咽口水,只盼着蚯蚓能早点进胃里。估计我点背儿,这只蚯蚓腿脚不如月饼吞的那只利索,过了好一会儿还在食道里面遛弯。
“谢谢你们,其实我已经听医生说过了。”杰克勉强笑了笑,“我是加拿大人,主修的心理辅导,前段时间接到清迈大学的聘书,来当辅导老师。我对亚洲文化很感兴趣,也想趁这个机会来转转看看,立刻就同意了。都旺接的我,把我领进了那条小巷子,和那几个身上长虫子的人说了几句话,我看到有只奇怪的蛾子向我飞来,没几秒钟就昏迷了。再醒来时,已经被绑在墙角,直到你们救了我。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心说坏事了,别不是把我的身体当成万蛊不变之尸,咬破食道在我身体里面搭窝过日子吧?那玩笑可开大了!
我心嘀咕着“外国人身体素质就是好,不亏吃牛肉长大的!”时,月饼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蚯蚓停留的位置钻心的疼。
回到病房,已经是半夜。出乎意料的是杰克已经醒了,半靠床上,专注地盯着天花板,认真的态度好像上帝随时会出现救他于危难之中。
“到哪了?”月饼看我表情不对劲,连忙问道。
二
我指了指胸口,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丫这个挥金如土的土豪态度,让我很没面子。只能自我安慰:还好丫和我做了朋友
月饼忽然一拳打过来,我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不过忽然感到一个东西飞速的顺着食道掉进了胃里,接着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顺着血液传至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月饼倒没说什么,随手掏出钱点了点:“不用找了。”
我略略喘了口气,肚子又刀割般疼痛!只觉得肠子好像被剪刀一寸寸铰断,裂成无数截,有个活物从肠膜上挣脱下来,顺着肠子钻进胃里,又飞速的沿着食道到了嗓子眼,顿时恶臭满嘴,我张口把那玩意儿吐了出来。
老板精神一振,双手合十鞠躬,笑眯眯地说:“两万三千泰铢(折合人民币大约6000多块)。”
一团红色的东西在地上蹦跶着,我仔细一看,居然是条红眼金鱼!这就是我中的蛊?
“嗯!”我匆匆走出饭馆门,才对老板说,“他结账!”
“南瓜,你的蛊,终于解除了。”月饼擦着额头的冷汗,神色有些遗憾,“我再也不会蛊术了。”
“杰克醒了?”月饼把酒一口干掉,百忙之中还不忘拎着剩下小半瓶的酒瓶子。
我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换做是我,愿意扔掉学了多年的蛊术,放弃很多让人羡慕的能力,却解救自己的朋友么?
还未等我说完,手机响了。我接通了电话,“嗯”了几声,起身就往外走。
但是,月饼做到了!
“我……”
“谢谢你!真的!”我心里热腾腾的,鼻子有些发酸。
“不要以为我做错了事情就可以随便开玩笑。”月饼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显然气得不轻。
“操!”月饼摸了摸鼻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谢个屁,多大点事儿。”
我往椅子上一靠,腰后面硬硬的顶着很不舒服,才想起是月饼给我的两本书:“月公公,您尽管下可千万别手软。到时候我天天对着你说话,看谁顶得住!”
“我还想问一件事,”我揉着肚子,兀自恶心不止,“他妈的洞口被堵死了,咱们怎么出去!”
“南晓楼!”月饼脸上挂不住,“当心我给你下个屎壳郎蛊,一张嘴说话就臭气熏天!”
地面,忽然轻微地颤动着;洞顶,下雨般掉落着碎石屑。
“那个老兔崽子估计看月公公你貌美如花,准备把你变成人妖也说不定。等我把和蛇村解决了,获得永生秘密,送您进夜店当个头牌,赚钱完成他一统江湖的梦想。”
月饼把手里剩下的蚯蚓塞进竹筒,抬头盯着刀削般光滑的岩壁:“咱们入洞时触动了机关,这可能是最后一道防盗手段,整个山洞要塌陷了。”
“我有些奇怪,”月饼晃着酒杯,透过玻璃看着我,他的眼睛在玻璃的光线折射下,变得形状奇怪,“都旺为什么会这么认真地教我,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啪啦啪啦!”
“也不知道那个杰克什么来路,别不是也被都旺坑了,当棋子用的?”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把话题回到了这些事情里。
岩壁响起清脆的断裂声,闪电状的裂痕由地面向迅速向上延伸,撕出几道一人见宽的缝隙,下落的石头越来越大,我和月饼拼命闪躲,几乎被一块脸盆大的石头拍成肉泥。慌乱中,我看见那一排排骷髅早被落石砸得稀烂,而僧侣尸体也被层层掩埋。
有时候男人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一杯酒就可以不用再多做什么解释。
落石把我们逼到岩壁一角,眼看越落越多,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方。月饼扯着我的胳膊:“进这条裂缝!”
“喝就喝!”
“万一裂缝合上不把咱们挤死了!”我想进又不敢进。
“干了!”
“那也总比活埋了强!”月饼已经闪身钻了进去,“山体断裂,说不准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这不是挂不挂的问题!”
“咚!”一块巨石落下,跌跌撞撞向我弹来,我再没犹豫,嚎了一声钻进裂缝!
“你挂了没有?”
十一
“你丫真是坐着说话不知道站着的腰疼。”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几次差点挂了知道不?”
黑暗,无休止的黑暗!
月饼低着头自顾自闷了一杯:“这事儿怨我,话说你不也没事儿么。”
在山体裂缝中,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块黑布。只能听见山腹深处崩塌的怒吼,石块砸落的声音,我跌跌撞撞摸索着向前跑。窄窄的裂缝里不知跑了多久,身体被凸起的尖锐岩石划得全是血口子,汗水混着泥灰浸入伤口,疼的无法忍受。有什么事情,比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希望的奔跑更让人丧失信心的呢?
“月饼,你丫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我剔着牙斜眼看着他,“别以为我是傻瓜,你几句话就能把我糊弄过去。你丫的好奇心,看到有蛊术这么好玩的东西,肯定是‘猪油蒙了心’,不顾我死活,被都旺连哄带骗的着了道。”
一块岩石砸在我肩膀上,麻痛感连心脏都缩成一团,我闷哼一声,也许是太过劳累,也许是心里早已放弃,我彻底奔溃了,缓缓收住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再也不想动了。蓬起的灰尘呛入嗓子,我剧烈的咳嗽着,咳得眼泪流了出来。我忽然觉得很可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可是在明白了一切真相,却迎来了死亡。
酒足饭饱心情大好,脑子也迟钝了许多,我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心里暗叹:胖就胖在这一顿上了。
这不是命运和我开玩笑,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这小盖子当然满足不了我们常年喝二锅头的酒量。没几盖子就觉得不过瘾,干脆把冰倒在空盘子里,直接一人一杯开喝,一瓶很快见了底,又接着补了一瓶,直到第三瓶喝了一半,才满足的剔着牙唠嗑。
“南瓜,沿着直线,使劲往前跑啊!”月饼就在我前方不远处。
我在清迈大学曾经与三个泰国学生一起喝酒。四个大老爷们整个一晚上,都没喝完一瓶洋酒。而苏打水倒是喝掉了三打多,喝到最后弄个肚圆,困得我直打瞌睡,第二天打嗝都是碳酸氢钠味儿。以至于我奇怪了好几天,泰国人到底是在喝酒还是喝苏打水?结论是:与泰国人一起喝酒喝到最后不是“醉”而是“累”。
我苦笑着,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在泰国,遇到用瓶盖量着喝洋酒的现象很普遍;到饭店吃饭喝酒的话,服务员会给你的杯子里加满冰后,洒上一瓶盖的酒,这就算是一杯酒了。我经常猜想“酒水”一词或许起源于泰国,酒水=酒+水;当然如果本人酒量大的话,可以让服务员给加两盖子盖子的酒,如果没有要求的话,标准就是一盖子。
“月饼,我不行了,你丫跑吧。”我沮丧的喊着。心里反而很安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服务员把酒端上来,杯子里加满冰后,小心地把酒倒进瓶子盖里,洒进杯子。
月饼,加油啊!如果能摆脱黑暗,你的世界从此就是光明的。
我们自然是饿了,不顾其他桌顾客的惊诧,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月饼跑到我身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生生把我拽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不过我能想到他的表情。
烤熟的鱿鱼“嗞嗞啦啦”泛着精良的油泡泡,吃起来香脆可口,越嚼越香;香蕉去皮经油炸后,变成咖啡色的软香蕉条,果肉中的甜汁炸后溢出,吃时甜中带酸,别有风味;将地瓜切成条状,用糖腌上,蒸熟后过油,勾上椰子芡粉,再经冰冻就成了色香味俱佳的小吃地瓜羹。炒河粉比起广东河粉不遑多让,细软爽滑,筋道十足。
“南瓜,快了,我看到前面有光亮。咬咬牙,再坚持一下。”
我看了看酒柜,一排排全是洋酒,肯定是喝不到最爱喝的二锅头,便随手点了一瓶。服务员端着酒到后台去开瓶子,我们二话不说,就对着一桌子菜开始流口水。
光亮?这句话比什么鼓励的话都好使,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绷着劲甩开步子向前跑去。
不多时服务员就就把做好的菜品端上来,问我们要喝什么酒。
山腹里响起霹雳般的脆响,我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地面如惊涛骇浪般翻腾,龟裂的地缝几次把脚掌陷进去,再生生拔出来。突然前脚踩空,又踏进一条地缝,脚踝顿时疼痛难忍,我拼命拔脚,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准备去泰国旅游的朋友们一定要注意!
“月饼!”我喊了一声,可是很快声音就淹没在石裂声中。
泰国人还爱栽花,送花,更善吃花,有一种小吃叫“渍水饭”,又叫做“搀花汁饭”,就是用花制成的。我看了看菜单,小心翼翼点了几道还能接受的烤鱿鱼、炸香蕉、地瓜羹、炒河粉。非常好吃的甜食香竹饭没有点,因为吃泰国的甜口时切记要禁酒,酒与榴莲、芒果、糯米相遇,会在人体内产生大量的热量,令体温急剧上升,血压升高,引发心脏病猝死。所以泰国有明确规定,食用大量榴莲之后,八小时内不能饮酒。
我蹲在地上,听到身体两侧石头挤压的越来越紧,山缝正在收缩,胳膊清晰的感觉到几块石头慢慢顶过来,烙在肌肉上,伴随着麻木的酸痛,胸口的压迫感也骤然剧增,全身骨骼“咯咯”直响,内脏像是被挤到了一起,每一次困难的呼吸,肺部都能感觉到心脏搏动。
所以如果挑选不好,上来个咖喱老鼠,爆焖毒蛇之类的,估计我能当场吐出来。
我被箍在这座山里了。也许很快,我就会在这毫无办法的绝望中被缓缓地挤死。
咖喱饭是泰国人最爱吃民族风味,主要是用指甲盖大小的困子当香料,让人一闻就胃口大开。不过点菜时需要仔细斟酌一番,因为泰国人吃得杂,老鼠、蜗牛、田鸡、乳猪、鸽子、蛇、蝗虫都能当菜肴,但不习惯吃猫狗。而且好吃生,有些蔬菜,海鲜放些调料就吃。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微笑着想:不知道月饼是不是跑了出去。丫跑得那么快,一定没问题。
老话讲的好:“喜事喝酒孬事吃。”反正这几件事情有喜有孬,虽然是在异域,不过国内的老传统也不能忘,必须有吃有喝。
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的往外拖拽。
这时我才发现肚子里的五脏庙开始要供奉了,月饼也真有此意,于是溜达着随便找了个咖哩饭馆子,点了个餐吃一顿。
月饼又回来了!
警方来录了个口供,我们说财产没有损失,杰克也没生命危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面带微笑的备了个案转身走人。
生死时刻,我的朋友,没有放弃我!
两个人苦巴巴等着打完了点滴,拔了针头就去了杰克病房。这个帅气的金发男人还没有醒,眼皮子不停地颤动,估计是在做什么梦。看来关于都旺的事情,只能等他醒了再问了。
“我的脚卡住了,你快跑吧。”我推着他的手。
月饼摸出根烟,想了想这是在医院,只好叼在嘴里过烟瘾。有几次月饼想和我聊聊这些事,都被我明着暗着岔开了话题。丫也看出我实在不想提这些事,叹了口气,就继续盯着点滴发呆。
“把鞋带解开,脱了鞋!”
或许,我只是一个不愿去承受和面对压力的人。
我暗骂自己笨蛋,连忙手忙脚乱的解开鞋带拔出脚。
其实,我也是故意避开不谈我的身世。因为我无法接受我是蛇村后代,更不愿去想我的父母是谁。难道我是从蛋里钻出来的?想想这个心里就觉得别扭。乍仑、秀珠的死,也随着都旺死去而告一段落,我这时倒宁可失去的记忆是第二次进万毒森林的那几天。
“可能还有三五米就出去了,赶快!”月饼豪迈的喊着,“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啊!”
杰克经过急救,虽然仍然昏迷,但是脱离了危险。我陪着月饼挂点滴,把心里的疑惑一五一十和他讲了讲。
这也许是人生中最绝望,最漫长的三五米。石缝把我挤压的已经只能侧身慢慢向前挪,但是我闻到了夹杂着野草香味的清新空气。不远处,一条狭长的裂缝里,透出了点点星光……
为什么我看到他会剧烈的头疼,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他很熟悉,在哪里见过?我想到了丧失的那段记忆。难道他在那次车祸中出现过?
十二
本以为这段诡异的泰国之旅随着“草鬼婆”事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的留学生活时,杰克的出现,又带来了一团迷雾。
“月饼,我欠你两条命。”我点了根烟,踩着柔软的青草,脚心很痒。
月饼倒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酒精消毒,连针都没缝。丫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我忙完手续进了急救室,他已经过了镇定剂的药劲儿,坐在床上看着抗生素点滴发呆了。
“你欠我的多了。”月饼撕下半边T恤,缠在手里,又摸出瓶二锅头浇透,抹着我被岩石划烂的伤口消毒。
而且泰国消费普遍低,咬着牙花钱也不比在国内那么肉疼。
我疼得龇牙咧嘴:“你丫欠我一双靴子!”
这点如果有兴趣去泰国清迈旅游的人们要小心。泰国虽然信奉佛教,但是贫穷是没有信仰的。很多街道沿街商铺,看着商家都是笑眯眯一团和气,可是很有可能一不留神,手机钱包就丢了,或者询问了价钱却不买,立刻会被外面几个看似闲着喝水抽烟的混混围住。所以导游带的地方会有大量消费,但是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稍微放下点面子,没有“不买东西就被看不起”的念头,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
“什么靴子?”月饼忙活完,四脚八叉坐在草地上,把剩下的半瓶二锅头喝了个干净。
这个场面让我实在忍不住,边笑边麻溜的办了住院手续,顺便编了个理由说是在逛街的时候遇到抢劫,还顺口说了个犯罪率高的街道名。医院人员也没有怀疑,外国游客在清迈那几条街上被抢劫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指了指只剩一只靴子的脚:“那可是天伯伦限量纪念版啊!”
结果一个五大三粗的女护士手持镇定针攮进丫的三角肌里,片刻月饼就消停了。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想这个?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月饼疲惫的低着头,“解除了蛊术,感觉好累。”
杰克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泰国的医疗条件远比想象中的好,医疗人员的治疗态度更是做到了尽善尽美。当看到月饼浑身是血的扛着杰克冲进医院时,不由分说上来一帮子人,连住院手续都没办,就把两人一人一个担架床摁上去就往急救室推。月饼还挣扎了几下,用不熟练的泰语吆喝着:“我没事!”
我挨着他坐下:“可惜了那本蛊书。”
当我们把杰克送进医院,而没有受到那条巷子的人阻拦时,我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人性中的漠视。
月饼“嗯”了一声,没有言语。
一
“你说那个僧侣是谁?”刚才连番剧变,让我没时间去想,这会儿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
自此,丹岛洞再无人敢去参拜……
“朱棣窃国后,没有发现建文帝的尸体。郑和下西洋的目的是什么?朱元璋起义前的身份是什么?据说朱元璋早就看出朱棣心怀野心,给孙子建文帝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当然也包括如果失位的逃脱法门。而明初著名的风水大师、墓建大师汪藏海在朱元璋驾崩前忽然失踪,有人看到他乘船下了南洋,也有人说他是为了给自己建船墓。不过弩箭上刻着‘洪武’,而且以山为墓,布下这么精妙的机关,这么匪夷所思的构想……你应该能想到那个僧侣是谁了吧。”
直到1991年,丹岛洞里发现了两具美国考古学家的尸体,周身除了脖子大动脉处被撕咬开再无其他伤痕。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尸体本身的血已经被抽干,周围却没有一丝血迹……
我心里一惊,难道千年前那个神秘失踪的人,竟然葬在了泰国?
传说中,佛陀的尸灰可以解一种奇特的蛊。更因为这个传说,丹岛洞经常出现探险者,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也许传说仅仅是传说而已。
“别想那么多了。古人的事只是历史书上的故事,虽然能解开血蛊,但是下蛊的人却仍然是个谜。”月饼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出,砸在刚刚合拢的山体上,连带着纷纷石屑落入草中。
龙界的龙王名叫阿祖那扎,喷水灭了神仙圣火,死尸的灰烬堆满整个山洞,于是人们把这个洞称为“灰覆盖的洞”。后来由于语音流变,谐音成“丹岛洞”,又被称为蝙蝠洞。
丹岛洞的洞口,已经完全垮塌,封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也封印了我们至今解不开的层层谜团。
而丹岛洞还有个奇怪的名字——“蝙蝠洞”,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那是更奇怪的一段传说:从前,洞里住着五百只蝙蝠,有一天,有个苦行僧来到这里念经,这五百只蝙蝠听了苦行僧念佛法,就开始信奉佛教。死了之后,蝙蝠都上天做了神仙。佛祖游幸人世间以后,为了传播成佛之道,蝙蝠投胎降临人间,潜心修行,成了五百个佛陀。后来佛陀们回忆自己的生世说:“我们曾经住在丹岛洞,为了研习、传播十波罗密,完成佛祖的愿望,才一起来到此洞。”最后,五百佛陀圆寂,身体变为死尸堆积在山洞里。几天后,死尸散发气味,传到天国。神仙们忍受不了,便相约去向帕英神禀报。帕英神飞进洞里喷出圣火,把他们的死尸全部火葬。死尸烧成灰烬布满整个山洞,大火却一直蔓延到地下最深处,并升向空中,久久不熄。
月饼伸了个懒腰:“我的黑暗时代,终于结束了!”
这种回答很奇怪,也造就了丹岛洞的神秘。
我心中忽然很豪迈:去他妈的宿命!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个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始终在身边而更激动的事情呢?
而仅有的几个能通过的人,参拜完里面的“腩母塔”出来后,都会露出奇怪的神色。当有人问及“腩母塔”的模样时,参拜的人几乎都会说:“我不知道,我看不到……但是她就在那里。”
(2008年5月13日,泰国清迈范县产生了一次震感并不强烈的地震,熟睡的人们竟然没有察觉到此次地震。只是有猎人在第二天上山打猎时,才发现许久没人进去过的丹岛洞被层层叠叠的巨石掩埋了。
如果哪个人有罪过,不管多么瘦的人,都不能通过。但是心地善良的人,即使是大胖子也能通过。所以尽管参观浏览拜佛的人很多,却极少有人能通过“罪恶之门”。毕竟,有几人一生中没有犯过罪过呢?
而在前一天,中国西南某城市,一场灾难性的地震引发了举世震惊的巨大灾难……)
位于清迈府的范县,有两个非常奇特的山洞——丹岛洞。不仅两洞紧紧相连成对,而且里面有两尊不知何人所造的佛像。两洞相连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只有一条窄窄的木梯贯穿。爬过木梯,会有个狭窄的石洞口,又被称为“罪恶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