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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清县林家

他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起自己的名字很是骄傲的样子,“林致远,苏老师取的!”

浔音有些好笑,招招手让他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嗯,好名字。”浔音笑着点头,又问,“身上是怎么回事?”他衣服上、脚上、脸上都沾着泥巴,像是刚在地上滚过几圈。

小朋友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大姐姐,她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致远规规矩矩地站着,害羞地叫了一句“姐姐好”,小脸都快红了。

提起这个小致远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很难为情地往后仰了仰,像是生怕弄脏了浔音的衣服,“早上去地里拔草了。”

苏维将他拉出来,“致远,这是叶姐姐。”

浔音一愣,也知道山村里的孩子早当家,也就没多问,只是站起来拉过他的小手,“我带你去洗洗吧。”

孩子明显是怕生,浔音也没说话,善意地朝他笑了笑。

小致远吓了一跳,仰着脖子定定地望了浔音一会儿,而后又扭头去看苏维,见他安抚的笑容,这才高兴地应了一声:“嗯!”

浔音细细打量了一下,是个小男孩,有些瘦小,穿着灰兮兮的蓝色T恤,此时正探着头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浔音走到院子里,拿脸盆在井边打了水,沾湿了毛巾仔细轻柔地替小致远洗脸。

刚叫了一声,就发现教室里还有别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消失,无措地缩到苏维身后。

苏维倚靠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神色温柔。

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快地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冲进来,“老师早上好!”

——

浔音抄完最后一份题目,放下笔揉了揉因许久不曾写字而酸疼的手腕。

清理淤泥的工作不需要浔音,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学校里整理这一带的历史文献,希望可以从文献中找到有关古墓的信息。

阳光照在老旧的教室里,明亮温暖。

空闲时她就站在教室外看苏维上课,这所小学里除了老村长兼任校长,平时偶尔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功课外,其余就只有他一个老师负责着全村的23个学生。

……

孩子们年龄各有不同,最大的都已经12岁了,最小的还只有5岁。

滑动的笔尖一顿,苏维抬起头看她,面上露出笑意,递了一支笔过去,“好啊。”

到了下课,孩子们一股脑儿冲出来,看见她就齐齐地喊:“叶姐姐好!”一天下来她和孩子们相处得不错,尤其是小致远,听苏维说他是林大叔家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妈妈就操劳过度病死了,父亲和爷爷都不像话,奶奶精神又有问题,偌大一个家竟要一个孩子去撑着。

“我和你一起抄。”

“奶奶很想姑姑,她每天都想她回家,可是村子的人都说姑姑肯定已经死了,被野兽吃掉了。”小致远坐在院子角落的大石头上和浔音聊天。

苏维:“23份。”

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安静的大姐姐,出生到现在除了苏老师还从来没有人对他那样好,想着早上大姐姐动作轻轻地给他洗脸,他就觉得好高兴,他的妈妈如果在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地对他呢?

“要抄多少份?”她拿起一张已经写完的白纸,上面字迹飞扬,笔力遒劲潇洒。

“叶姐姐,什么是死?姑姑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抄一些题目,学校打印机坏了很久了。”

浔音微怔,想起昨天李大爷说起林家小女儿的事,一时间觉得有些可惜,失踪的时候她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

浔音点头,“嗯,”又见他拿了白纸坐到讲台上,于是不由好奇地走上前,“你在写什么?”

“致远,死亡不是结束,只要你们还记得,姑姑就一直在你们心里。”

苏维回过头来,“早上好,”地都扫完了,他又整理了卫生角这才走到教室前面,“吃过早餐了吗?”

小致远懵懂地点点头,浔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回头,看见苏维站在不远处陪着一个孩子在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他们身上,见她望过来,干脆起身走过来。

“早上好。”她打了声招呼。

“致远怎么了?”他看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小致远,问道。

她再走两步到了门口,看见苏维正在里面打扫,他穿着白色背心,一条运动型的裤子,整个人看着精壮又充满魅力,昨日那种谪仙般的不真实感也少了些。

“没事,想姑姑了。”

那是间教室,里面摆着二三十张涂着黄漆的书桌板凳,前后两块黑板,再加一张讲台就再无其他了。虽然简陋,但是教室墙面上却贴着不少剪纸还有一些画作,想来应该是孩子们布置的,看起来很是温馨。

苏维沉默了一下,然后一把抱起小致远,往教室里走,“孩子们,上课啦。”

旁边的房子里传来响动,浔音循着声音踱步过去。

玩耍的孩子们飞快地跑进教室,浔音又坐了会儿,这才继续回去整理文献。

其他人都还在睡,她简单洗漱干净,轻声走到院子里,发现院落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比昨天干净了不少。

——

浔音很早就起来了,许是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她睡得不是很好,夜间连续做了几个噩梦。

此时是下午1点,阳光炙热。

细碎的阳光洒在山林间,偶有几声鸟叫,深山之中的清晨幽静而空灵。

刑警队的会议室里一室明亮。

——

台上的白色屏幕上播着一段监控,画面里傅筠瑶多次出现在一间病房里,病人家属明显和她熟识,病人家属站在病房门口不知在说什么。

一连串的任务分配下来,大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是!”

刑警队众人看了一整天的监控,又走访傅筠瑶的亲朋好友,证实了她这几天对一名清县来的病人颇为照顾。据医院同事透露,傅筠瑶和这个病人及其家属是相识的。

“老刘,马上调出医院最近所有的监控,重点关注和傅筠瑶走得近的人;小马,去法医办公室催一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尸检报告;楼岩峰,你去技术部门看一下手机修复情况……”

“这名病人叫王翠娟,清县荞麦村人,”苏羽已经查实了此人身份,一边给大家分发资料一边说,“她的丈夫林新强就是之前和傅筠瑶有资金往来的人。林家小女儿林筱和傅筠瑶是高中同学,据说关系不错,后来林筱失踪,她就一直在资助林家。不过林家父子是赌徒,那些钱基本都是输光的。

收起手机,他推门出去,外间办公室里,大家忙了一整天都有些昏昏欲睡。

“五天前,王翠娟病重被送来二院,傅筠瑶是她的主治医生,治疗的费用也是她交的。”

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谢宜修:“他们一家人还在医院吗?”

他又笑起来,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她红着脸的样子。

“发现尸体那天早上他们就走了,据护士说,他们父子对王翠娟的态度很恶劣,就算费用全部是傅筠瑶出的,也一天到晚地在骂王翠娟是个赔钱货,要是再不好就要把她卖了之类的话。那天早上林新强估计是输了钱,把王翠娟骂了一顿也不顾她的身体就直接办了出院手续。”

这回等了很久才有回复,“我也想你。”

王超还不知道傅筠瑶性格的古怪之处,此时翻了翻资料,说:“林家父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不过傅筠瑶倒是人不错啊,也不知道谁这么狠。”

谢宜修回了一条,“没有,”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在想你。”

“我觉得林家人有些不对啊,”小马喝了一口水,“命案那天他们正好离开,未免有些巧合吧?”

许是见迟迟没有回复,浔音又发了条短信过来,“在忙吗?”

老刘摇头反对,“林家长期以傅筠瑶的资助过活,他们没理由杀了自己的长期饭票吧。”

她描述的山中景色如此迷人,可惜自己不能陪其左右。谢宜修自选择这份职业之后从未后悔,但此刻却感到一丝遗憾,他的身上背负着别人的安危,但自己能给她的陪伴并不多。

谢宜修沉默了半刻,然后把文件扔到桌上,“不管如何,林家和傅筠瑶之间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打开看完,他的嘴角缓缓浮起笑意,一天的疲惫和烦躁似乎瞬间都消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她。

众人一怔,不解地看他。

他收回视线,转身坐到桌前,手机屏幕还亮着,有一条浔音的短信。

他手指轻点着桌子,“傅筠瑶虽然生活富裕,但她本人从未做过其他慈善,自始至终就只资助过林家,而且以她的社会地位,即便心地善良,也不可能和一个山里孩子关系好到要照顾其全家。况且林家不止林筱一个孩子,生活还没困难到无法持续,可是傅筠瑶不仅资助了还金额不小,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老刘想了想,点头,“傅筠瑶对林家的照顾的确是有些奇怪,”他转头看坐在旁边的宋景云,“宋先生有什么看法?”

办公室里安静异常。

宋景云也不抬头,语调慢悠悠的,“没什么看法,不过傅筠瑶这个人性格实在奇怪,我和宜修询问过她的丈夫了,傅筠瑶性子里有隐藏的暴虐部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踩死一只猫。

外面夜色深沉,他的目光落在楼下,公园里老人们在散步跳舞,街道上夜宵摊子生意红火。

“按理来说像傅筠瑶这样的家世,又被父母无法无天地宠着,娇蛮任性霸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可她偏偏半分缺点也没,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几乎完美。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决定了性格,傅筠瑶却不是如此,用心理学的观点去分析,越完美的人,就越有问题,这个女人太假。”

同样的夜晚,谢宜修负手立于窗前。

因此在知道虐猫这件事之后宋景云几乎可以断定,傅筠瑶是个隐藏极深的精神变态者,她的心理绝对是有问题的。

——

众人都被虐猫这件事吓了一跳,都在底下交头接耳。

时间还早,一时也睡不着,浔音趴在床上给谢宜修发短信,“山中风景宜人,竹海遍野,到了晚上虫鸣鸟叫更有一番意趣。若你得了空,不妨亲临感受,我在这里等着你。”其实她这一天也是兴奋的,从这条文绉绉的短信里就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只不过情绪一向收敛得好。

谢宜修站起来,结束了这次会议,“散会吧,下班前我要看到林家更详细的资料。”

外面蚊虫多,稍稍再坐了一会儿浔音就进屋了。

——

浔音微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自然,是有的。”

散了会,刑警队又开始忙碌起来。

杨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仰头望着夜空,“那你有秘密吗?”

法医办公室那边已经验完了尸,宁朔脱了白大褂亲自跑来刑警队送验尸报告,还没进门就和一个警察撞了个正着。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浔音收回目光道。

“干嘛呢,急急忙忙的!”宁朔被撞得狠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有村民耐不住好奇问过,他只望着远处的群山沉默不言。

“宁法医,对不起啊。”那个警察摸着脑袋急匆匆说了声抱歉,就又往里冲。

这的确令人好奇,苏维出身不凡,又是留过学的高材生,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和美满富足的家庭,可他偏偏一头扎进这深山支教,到了而立之年还孑然一身,他却从未后悔过,一心一意地教着孩子们。他平日里生活简单,性格也很温和,除了那一身充满禅意的气质之外并无特别之处,唯一令人好奇的便是他每年7、8月总要进山几次。

“清县出案子了!”

杨彦方才学着张宇浩的思维虽然猜得离谱,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但有一点却是不错的,苏维这个人有故事。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过去。

说着便不再理他,浔音目光转向左边的一间宿舍,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玻璃上贴了报纸,浔音只能看见上面有一个模糊的黑影,里面的人似乎正坐在桌前工作。

那个警察被看得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快速地将事情说完,“清县荞麦村发现了一具尸体,下面报上来的人说死法和二院焦尸案是类似的。”

听他越说越离谱,浔音哭笑不得,“胡说,宇浩哪有这样啊,虽然他的脑洞是挺大的。”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凝重的神色。

浔音不解,眨着眼睛看他,又听他说:“这样的人物一看就不简单,他倒是愿意在这深山之间。如果是宇浩在这里肯定会说他有故事的,”他摸着下巴,装作张宇浩的口吻压低了声音,“也许是豪门恩怨被人排挤到这的,或者是混黑道躲着逼祸的,不对不对,看他仙风道骨的,难道是啥得道高人?”

王超站起来,“我去跟老大说。”

还不待浔音反应,他就话锋一转,“浔音,你瞧着那个苏维怎么样?”

局长打来电话,谢宜修已经得到了消息,开了门正准备去局长办公室。

浔音一怔,不解地看他,但他已稳定了情绪,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像是刚刚的谈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冲王超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又对老刘说,“挑几个人准备一下吧,待会儿可能要去清县。”

“没事,她会回来的,我一直都在等着她。”

……

“抱歉。”

局长的意思的确是让市刑警队介入清县的这起案子。

他说得很慢很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浔音仿佛从他这压抑的平静里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这段时间湖城一下子出了两起大案,他的脸色很难看,电脑一转把屏幕对向谢宜修,“这是清县刑警队刚传来的照片。”

“后来?”杨彦方才还温柔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灭顶的绝望,“她消失了。”

谢宜修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画面里的尸体死相的确和傅筠瑶很相似。

杨彦一惯很少提及私事,现在听他说起自己的事,浔音难得也好奇起来,“她一定很漂亮,那后来呢?”

“应该是连环案,手法看着很像,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杨彦失笑,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温柔的目光,“以前我很自闭,总是孤身一个人,可是我喜欢的人很开朗,她张扬得耀眼,笑的时候就好像是凛冬的阳光一样温暖,于是我试着改变,试着去接近她……”

局长抽了一根烟扔给他,自己已经点燃抽起来了,“你带人去清县看看吧,如果真是连环案,就由你们接手调查。”

浔音摇头,开玩笑说:“没有,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原来你还会说这么多的话呀。”

“嗯,我明白。”

他说着说着,似乎是感觉到身边的目光,不由停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吵了?”

“辛苦你了,”局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案子之后给你放假,和浔音好好去玩玩。”

说起来杨彦也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也从没来过这样的小山村,这一整天他都劲头十足。一向不怎么多话的他现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会儿是关于古墓的,一会儿又说这里风景秀丽,浔音平日里和秦苗、张宇浩比较熟,跟杨彦没有过多的交际,只觉得他性子沉稳,人也比较内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情绪外露的他,当下也不插话,好笑地看着他。

有宁朔这个大喇叭在,谢宜修谈恋爱的事哪里还瞒得住,不过一天就弄得整个公安大楼人尽皆知了。

晚上气温低,月色清冷,浔音披了件外套和杨彦坐在院子里聊天。

谢宜修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出了办公室脸色却忽然沉下来,被局长提起浔音他才想起来,荞麦山这个名字难怪如此耳熟,原来就是她们去考古的地方。

山里的夜晚与都市中不同,没有耀眼炫目的霓虹灯,没有热闹的人声,有的只是虫鸣鸟叫,还有萤火虫绿莹莹的光。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