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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梦魇深湖

在武警们看来,这辆车就是正常行驶遇见了停下来的车队,所以变道超车,属于正常反应。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南安丢失的两辆车里,有一辆就是平头货车。

“它变道了,它变道了,没撞我们,是想超车。”一名武警战士说道。

货车超越了装甲车,在车头驶过囚车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货车的车斗里蹲着一个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咧着嘴朝武警们笑。

“如果继续靠近,我们就射击!”武警班长蹲在了车侧,举枪瞄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就转瞬之间,那个人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囚车投掷了过去。

可是此时的萧望没有佩戴对讲设备,没有人继续部署下一步行动。

啪的一声巨响,黑乎乎的东西牢牢地粘贴到了囚车的侧面车厢。同时,武警们的钢枪也迅速被吸到了黑乎乎的东西上面。

随着萧望和凌漠跳入湖中,耳机里立即传来了程子墨的声音:“注意,注意,我们后面有一辆平头货车正在靠近!全员戒备!全员戒备!”

“磁铁!是磁铁!”一名被强大吸力吸引却坚持不丢弃手中枪的武警被吸力拖倒。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几名武警拿着95式突击步枪跑到了囚车的侧面,囚车驾驶员也拉紧了手刹,下车持枪戒备。一架侦察无人机也迅速飞了起来。

“让开,让开!”武警班长发现大磁铁的后面还拖着一根钢缆,立即意识到了危险。被这辆装甲囚车碾轧,后果可不堪设想。

“武警同事马上下车到囚车周围保护,全部子弹上膛。”萧望命令道,“凌漠和我一起下水救人,程子墨无人机升空,聂哥持械在车内保护杜舍!”

货车加速行驶,立即把钢缆拉直。囚车就像是一只不愿意回家的小狗,即便四轮不动,也被货车拖拉着转向,侧着向前驶去。囚车撞击到了万斤顶、皮卡丘和三辆铁骑,但速度丝毫不减,向前扬长而去。

“肯定是的!有好几个小孩的叫喊声!”萧朗此时卸下了对讲设备和防弹衣,直接猛地钻进了水里。

三名铁骑员都被车尾扫到而受伤,唯一还有反抗能力的程子墨掏出随身携带的转轮手枪射击,却因为火力远远不够而没有丝毫用处,急得她直跳脚。

“萧朗的听力不会错。”萧望一时也有点慌张,“这帮孙子不会拿孩子的命换杜舍吧?!”

好在很快,萧望、萧朗和凌漠就从水里爬了出来。

“绝对不是录音。”萧朗跑着补充道。

原来,当三个人游到校车附近的时候,知道自己上了当。车内空无一人。既然萧朗听见了孩子的喊叫,说明这是故意让他们听见的一个圈套。萧朗不仅仅是郁闷,更是纳闷,他确定自己听见的绝对不是录音机的声音,而是实打实的人声,可为什么这会是个圈套呢?

“不会!我听见好多小孩在叫喊!”萧朗一边往湖边跑,一边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孩子的命等不得!”

湖水之下看不真切,但萧朗能感觉到,校车内钻出了一个人影,像是鱼一样在水里穿梭,速度很快。萧朗尝试着游泳追了一下,但对方似乎不仅是速度快,而且还越游越深,像是不需要换气一样。

“会不会有圈套?”紧跟在后面的凌漠因为急刹而差点撞上了挡风玻璃。

萧朗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追上他了,而且岸上的巨大碰撞声让他知道出了大事,于是和萧望、凌漠一起上了岸。

“糟糕!出事故了!快救人!”萧朗猛地踩住了刹车,从万斤顶上跳了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程子墨此时抱着无人机和遥控器,拿着转轮手枪不知所措。

在得到萧望的认可后,前排的铁骑开始放慢了速度,等着和校车在目标路段之前会车。可是,就在校车即将和车队擦肩而过的时候,校车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猛打方向盘,一个侧翻,就在车队前倾覆了,而且顺着路面的横截面自北向南直接冲进了湖里。

“追!”萧朗看见货车在远处正沿着国道继续行驶,于是跑到铁骑身边,扶起摩托车就开追。凌漠也载着程子墨,和萧望一人一辆摩托疾驰而去。

“前面有辆校车哈,你们开慢点,让校车先过去。”坐在万斤顶上的萧朗视野比皮卡丘和铁骑都高,他看见了远处的黄点,害怕在目标路段发生状况后,连累到校车。

3

“子墨调试无人机,大约三分钟后升空。”萧望的声音。

三辆铁骑闪着警灯,在尘土飞扬中疾驰。可是因为道路有弯道,在他们驶出一公里多之后,就看不见被劫持的囚车的影子了。

车队已经驶到了金宁湖边,左边仍是一片旷野,但左前方的连绵小山已经慢慢地出现在了视野里。

打头的萧望一个刹车停了下来,说:“不能漫无目的地追,子墨上无人机。”

前半个小时的路程果然很顺利,路面上车辆很少,就连让大家警惕的对象都没有。直到车辆和目标路段越来越近了,大家才重新握紧了方向盘。

话音刚落,无人机立即升空了。

“没到目标路段呢,那么紧张干什么?”萧朗不以为意。

没有了摩托车引擎的声音,萧朗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侧耳倾听着。

“别那么多废话,专心。”坐在囚车副驾驶位上的凌漠回应道。

无人机向空中飞去,却在前方不远处一片小山密林的上空突然失控,直挺挺地掉了下来,嘭的一声落入了草丛。

“怎么办?我看这架势,越看越像是《碟中谍6》里的情景。”驾驶着万斤顶的萧朗通过耳机向外传话。

“怎么回事?”萧望警觉道。

杜舍被押上囚车后,随着囚车车门啪的一声关上,几辆警车同时打火,在开头三辆铁骑呼啸着的警笛声中,车队启程了。

“不知道啊!”程子墨用力地按着遥控器上的每一个按钮,“明明还在遥控范围之内的。”

“行动开始!”

“会不会是没电了?”萧望问。

“我靠,那烟疤……”耳机里传来萧朗的声音,但很快被萧望打断了。

“不会,刚才显示屏上还显示有两格!”

老董被杀案的卷宗显示,警方在抓获杜舍的时候,他正在用香烟自残,在自己的手背上烫伤了七处。后来据说在看守所里还感染过一次,多亏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全身感染。

“嘘!”萧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了一会儿,说,“走,左前方,我听见聂哥的声音了!”

男人唯一暴露的皮肤,就是那一双像是枯枝一般的手。黑褐色的腕部,干枯而粗糙,紫色的青筋凸显,手腕上牢牢地铐着手铐,手铐的下方是七个暗褐色的圆形伤疤,因为疤痕组织增生而凸起于皮面,中间有条形疤痕相连,像是蜈蚣一样趴在手背上,触目惊心。

这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大家重新抖擞精神,跟着萧朗的摩托径直开进了路边的密林之中。不一会儿,一辆平头货车和它拖拽着的车头已经被碰撞变形的囚车就出现在了密林当中。同时出现的,还有聂之轩隐约的呻吟声。

不一会儿,厚重的监狱大门打开了一条缝。聂之轩和一名武警战士一起押解着一个瘦弱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穿着监狱的马甲,用黑色布袋套着头部,戴着手铐和脚镣,一步一步地向囚车挪动。

摩托车刚刚停稳,萧望就一个箭步冲到了装甲囚车之上。

车队的开道车,是由三名铁骑组成的三角方阵,皮卡丘和万斤顶紧随其后。萧望驾驶皮卡丘,带着抱着无人机的程子墨;萧朗驾驶万斤顶。后面就是关押杜舍的囚车,为了以防万一,萧望让凌漠乘坐在囚车的副驾驶的位置,陪同司法部门的驾驶员,而聂之轩则在囚笼里紧挨着杜舍落座。最后压阵的,是一辆武警的装甲车,装载着一个班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

聂之轩正坐在囚车的座椅上,侧身靠着车厢壁,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滴下来。走近一看才知道,因为磁铁的巨大吸引力,聂之轩的假肢被牢牢地吸附在车壁上,动弹不得。可能是因为吸引力出现得太迅猛,又或是聂之轩的挣扎,导致他假肢和躯体连接的部分发生了撕裂。血已经染红了聂之轩的衣衫,剧烈的疼痛也让他的意识逐渐不再清晰。

早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几辆警车的警灯闪烁,把金宁监狱的大门口照射得通明。

“聂哥,聂哥,你还好吗?”萧望凑上前去检查聂之轩的生命体征,好在看起来并没有生命危险。

“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精神点。”萧望说,“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的行动计划,进行分工。”

“我没事,没事,快,快去救人。”聂之轩用手指着北方,说,“豁耳朵,我看到豁耳朵了,他上来开了杜舍脚镣的锁,把人给……给掳走了。往……往那个方向。”

大家点头应允。

“子墨,子墨,快叫救护车,同时叫支援!”萧望命令道。此时,只有程子墨还戴着对讲机,其他人的对讲机都在下湖救人之前摘掉了。

“这个好解决。程子墨,你负责在我开来的皮卡丘(3)里操纵无人机,在我们接近目标路段的时候,先将无人机升空侦察,如果有车藏在树林里,我们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发现的。”萧望说。

“呼叫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程子墨对着耳麦喊道,可是并没有任何回应。

“学电影里的办法,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凌漠点头说,“而且,这两分钟的路段确实是最危险的,也是我们最该防范的。”

程子墨不甘心,切换了无线电通路,接着喊道:“武警护卫班,武警护卫班,收到回话。”

“关键是现在你们一勘测路线,他们就知道了呀,我说的办法是最有可能被他们使用的!”萧朗自信地说道。

可是那几个被“缴了械”的武警似乎也没有任何回应。程子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110,依旧是无法拨通。

“他们开始也不知道我们的转移计划,不可能未卜先知。”程子墨说。

“我们被屏蔽了无线电信号,之前无人机的坠落也是因为这个。”萧望给聂之轩简单检查完伤情,说道,“看来为了应急,只有靠我们几个人了。子墨,你赶紧骑车出去呼叫支援。”

“《碟中谍6》你们看了没?那里面就是用一辆平头卡车藏在隐蔽处,等车队一来,就把卡车猛地开出来,把目标车辆撞击到路旁的水里,然后在水下进行劫持。”萧朗说,“刚才不还说他们也偷了辆平头货车吗?而且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用货车去撞墙,而用小车!现在知道了吧!”

“来……来得及吗?人已经……已经被掳走了。”聂之轩的声音里夹杂了痛苦和自责。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萧朗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引得大家都看着他。

“没事,和你没关系。”萧望安慰道,“看起来,他们并不想伤害警察,所以,没事。而且,武警的枪还全部在这里,他们并没有拿走。”

“南侧路旁就是湖面,只有北侧才有可能进出,要想作妖,难度也会变大。”聂之轩说。

说完,萧望指了指车窗外露出的枪柄。车窗外除了枪柄,还有一个脑袋,是萧朗的。萧朗此时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踏着车厢壁,想把磁铁掰下来,可是磁铁纹丝不动。他又想着从磁铁上拽下一支枪,可是钢铁附在磁铁上也是纹丝不动。

“这一段大概也就两公里,两分钟就通过,应该问题不大。”程子墨说。

“哪是他们没有拿走枪!这明明就是拿不走。”萧朗掰得满头大汗。

这是在距离金宁监狱二十多公里的一处地方,大路的南侧是一大片湖泊,而北侧是几座小山。根据卫星影像反映的绿化程度来看,这里的绿植很丰富。

“别费劲了,等程子墨找来救援,再找一块磁铁的另一极才能将它排斥掉。又或者是给磁铁通电或加热,消除或减弱它的磁性。总之,硬掰是没希望的。”萧望说,“走,我们进去看看,再往北就是一片旷野,我猜他们不会轻易到北边去。”

“除了这一处。”凌漠指了指地图。

安抚好聂之轩,萧望、萧朗和凌漠骑着两辆摩托车在密林里穿行,希望能够发现一些痕迹或者线索。

“地形其实还不错。”程子墨用她纤细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道路慢慢滑动,“全程都是国道,两侧都是开阔地。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预先知道。而且,即便他们劫持成功,也都在武警的火力范围之内,避无可避。”

不一会儿,眼尖的萧朗就发现一座小山的边缘有一个山洞洞口。

“说那么多没用,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凌漠放下资料走到图纸旁边,皱着眉头看着。

“山洞!那里有山洞!”萧朗说,“我说呢,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藏哪儿呢。”

“押运犯人本来就不是警方的职责,管辖权在司法。”萧望说,“不过考虑到交通因素,警方派出三名铁骑(2)开道。”

萧朗停下摩托车,拿着从程子墨那里留下来的换过子弹的转轮手枪,以标准的持枪搜查姿势向洞口挺近。

“警方没人吗?”聂之轩问。

萧望则考虑得更加周到,他一个急刹,摩托车转了九十度,车头大灯正好指向山洞内部。一束光线直接照进了洞内,弥补了他们没有携带手电筒的缺憾。可惜,山洞太深了,又或是有弯道,所以并不能照得太远。

“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吗?”萧望指了指大家。

“出来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萧朗的声音在山洞里回旋。

“胡闹啊!简直胡闹!”萧朗摇着头说,“什么叫普通犯人?这可牵扯了我们的对手组织的行动!一个班?七个人?”

萧望和凌漠没有枪,一人捡了块砖头,一人捡了根棍子拿在手里防身。他俩走近了萧朗,萧朗小声对他们说:“为什么你们把车停在山洞外面,我还能闻得见摩托车尾气的气味?”

倒是萧望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萧朗,不知是嫌弃还是赞许,他微笑着说:“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犯人,所以司法系统拨出一个班的武警护送。”

凌漠听萧朗这么一说,低头一看。借助着洞口摩托车的灯光,凌漠发现地面上似乎有两行整齐的压痕。

凌漠依旧低头翻看着案卷资料,对萧朗的问题不理不睬。

他俯下身去,观察着地面上的压痕,说:“糟糕,这山洞的地面上有轮胎印痕,看宽度,是摩托车的。”

“什么?”萧朗瞪圆了眼睛,“派出车辆勘测?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双眼睛盯着我们的话,我们等于预先告诉了他们我们的行走路线?开玩笑呢吧?来来来,凌漠你刚才不是说我哥比我聪明吗?你来评价一下他的这个举动。”

萧望和萧朗低头一看,还真的是这么回事,两条很明显的轮胎印痕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向山洞的深处延伸。

萧望瞪了弟弟一眼,说:“这个看守所是新建成的,守备设施也是最完善的,更是没有可钻的漏洞,所以是最安全的。虽然关押在看守所不是长久之计,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从监狱到看守所之间的路程是五十公里,全程国道,车辆也不多,路线比较好走。监狱已经派出车辆对沿途进行进一步勘测和校正地图,达到全程无死角。”

“事先在山洞里准备了摩托,从另一个洞口逃窜了?”凌漠很是担心。

“看守所?”萧朗又一次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就说这帮司法老油条是在推卸责任吧?要转移也是转移去监狱啊,凭什么烫手的山芋都塞给公安?”

“可是,这洞里感觉二氧化碳超标呀,两头通风的山洞,不会这样。”萧朗缩了缩鼻子,鬼头鬼脑小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萧望拿着一张图纸推门走了进来。废话不多说,他直接把图纸摊在写字台上,开门见山:“目前决议是将杜舍转移到距离最近的金宁第二看守所。”

“二氧化碳是无色无味的,你怎么知道?”萧望也小声说道。

“会议记录。”凌漠看着资料,随口答应着。

“不知道怎么描述,总之就是气味不对。”萧朗说。

“开个会还不带我们,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萧朗停止了拍打床板,抱着胳膊、跷着二郎腿躺在行军床上,“阿布呢?阿布去哪儿了?”

“嗯,通风的山洞确实不会这么潮湿。”凌漠摸了摸洞壁,手掌都是潮湿的。

“你就消停会儿吧,过会儿萧望就开完会回来了。”聂之轩说。

萧望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山洞里的情况我们不熟悉,不能贸然追赶,我们驾车包抄到后洞口!”

“现在说啥都没用,还得等我哥把明天转移的路线图纸拿回来看看。”萧朗重新躺回了床上,拍打着床板说,“都不听我的呀,唉!”

萧朗和凌漠会意,三人一同退出了山洞。到了洞口,萧望驾驶着摩托车绕过山边,向北方驶去。萧朗和凌漠守在山洞外十米远的大树后面,持枪以待。

大家立即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凌漠喃喃道:“怎么用这辆货车呢?”

不一会儿,山洞的洞口果真冒出一个脑袋,探头探脑。

“除非,他们的货车还有别的用处。”萧朗说。

萧朗瞬间举起转轮手枪,却被凌漠一把拦了下来:“别急,人还在他们手上。”

“对啊,幽灵骑士案,明明用的就是货车。”聂之轩说。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壮汉率先从山洞里走了出来。紧跟着,一个长得黝黑的瘦高个儿挟持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最后还有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衣服宽大而封闭,几乎都看不清男女。

凌漠摇摇头,说:“我考虑的问题是,既然他们有两辆车,为什么选择用小车来骚扰?而不是用货车?”

而恰恰就在此时,萧朗听见自己的南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显然是有一辆汽车正在从远方向他们靠近,如果汽车驶进密林,虽然要在树林里绕行,但不出十分钟也就可以出现在眼前。很简单,这帮人果真是想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萧朗他们,而接应这帮人的车辆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就说了不能转移,不能转移,固守是最好的办法!”萧朗喊道。

现在顾不上敌我的悬殊了,萧朗举起手枪就是一发精准射击。

“看来,咱们还真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啊。”聂之轩有些担心地说道。

随着啪的一声枪响,这帮人训练有素地向四方散去,瞬间隐藏在了密林深处的灌木丛里。而萧朗的目标——那个黝黑的瘦高个儿却应声而倒,他所挟持的杜舍也随之倒地。看起来,杜舍应该是被击晕了。

话音刚落,萧望再次传来消息:“货车有牌照,查了,是被盗车辆。”

“爆头了!救人!”萧朗一声令下,和凌漠从两个方向朝杜舍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还说啥。”萧朗打了个响指,“没那么巧的事情,一起从南安上高速,一起走了一千公里,一起到了这里,一起翻着遮阳板,显然是一伙的。”

“其他人从四个方向包抄,一个人都不能给我放跑了!”凌漠边跑还边咋呼,声音里一点儿也听不出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带来的心虚。

程子墨没回答,等了好一会儿,萧望那边又传来了信息:“经查,两辆车没有伴行,一前一后行驶,但是在同一高速口下高速,下高速后便失去可追踪的轨迹。”

来到了杜舍身边,几乎来不及看那个被爆头的黝黑瘦高个儿,萧朗赶紧去搭了一下杜舍的颈动脉,面色瞬间放松了下来。他一不做二不休,拉着晕倒的杜舍就往囚车的方向撤离。凌漠从他手里接过转轮手枪,在身边警戒。

“这两辆车轨迹一致吗?”凌漠问。

还没走出五步,那个被爆头的黝黑瘦高个儿像是一条泥鳅一样蹿了起来,直接把凌漠顶了个倒栽葱,凌漠连话都没喊出来,手中的手枪就飞了出去。

“如果是一伙的,那我们的对手人还真不少。”萧朗扳着手指头算,“如果坐满的话,十一个人呢。”

“我靠!诈尸!”萧朗吓了一跳,加快脚步拖动杜舍,但很费劲,“看不出来你还挺沉的,真会藏肉啊你,平时吃那么多干吗?”

电脑屏幕里出现了另一张图片,是一辆平头货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也是一模一样地翻下了遮阳板,遮住了前排人员的大部分面孔,而且走的也是ETC。

倒地的凌漠从小腿上拔出军用匕首,向追击过去的黝黑瘦高个儿刺了过去。未承想,这个瘦高个儿根本不理睬凌漠,径直向萧朗追去,凌漠的匕首硬生生地刺在了黝黑瘦高个儿的后背,却像是刺在了牛皮之上,刀刃丝毫无法进入他的体内。不仅没有伤着对方,凌漠还被什么拖住了右腿,再次摔在了地上。

“会有警惕的,但他们走的是ETC(电子不停车收费系统)。”程子墨摊了摊手,接着说道,“有趣的不是这个。望哥发现了这个怪异行为,于是请南安视频侦查的同事继续寻找在大半夜里翻下遮阳板的车辆。结果,还真找到了一辆。”

从声音来看,接应他们的汽车越来越近了,而萧朗又无法摆脱那个瘦高个儿。雪上加霜的是,对方已经看出了萧朗和凌漠并没有援军,于是最先出现的,是那个高大壮汉,而且出现的地方是在萧朗的背后。

“有所准备啊。”凌漠说,“大半夜的,翻下遮阳板这种怪异行为,高速收费员没有警惕吗?”

萧朗成了前后被夹击之势。

图片里,一张模糊的车辆前脸的截图,因为驾驶座、副驾驶座的遮阳板被翻了下来,挡住了驾驶者和副驾驶大部分的面孔,所以前排的人根本看不到脸,更不用说后排的了。

“来啊,来啊,我是守夜者组织的伏击者,你们俩也打不过我。”萧朗干脆放下了杜舍,脱掉身上湿漉漉的作训服,露出健壮的肌肉。

“不行,几张截图我都看了,就是铛铛在,也还原不出来。”程子墨把电脑屏幕转向凌漠。

两个对手愣了一下,对视了一下,几乎同时向萧朗袭来。

“那摄像头能看得清车内人的脸吗?”凌漠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问道。

因为要守在杜舍的身边,萧朗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后退,于是护住自己的胸腹,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两拳。可是,他是真的轻视了自己的对手。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拳的力量有这么大,尤其是那个壮汉击出的一拳,若不是萧朗早有防备,真的可以直接击碎他的五脏六腑。硬生生的两拳把萧朗击飞,好在萧朗用脚尖钩住了杜舍的手铐链条,在飞出去的同时把杜舍也带了出去。

“这帮亡命之徒连命都不要了,何况只是个超速。”萧朗说。

两个人伸手去抓杜舍的脚,却没有抓住,壮汉的手指钩住了杜舍的头套,倒是把头套给摘了下来。

“视频侦查支队的同事查了。”程子墨说,“沿途一直走高速来的金宁监狱,全程超速。可惜,是在半夜行驶的,不然这么严重的超速,在下高速口的时候就被交警拦了。”

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对壮汉和瘦高个儿陌生,但对萧朗来说非常熟悉。头套之下,根本不是什么杜舍的脸,而是阿布的,被击晕了的阿布的脸。

凌漠没有动弹,还是微微一笑,说:“他们逃离南安市的路径查到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和幽灵骑士案如出一辙啊。”聂之轩说,“看来,那名辅警没说错,裘俊杰真的被他们抓了。”

壮汉和瘦高个儿显然是大吃了一惊,他俩似乎恼羞成怒,面露凶相。壮汉从背后掏出了匕首,而瘦高个儿捡起了之前凌漠抛飞后掉在他脚边的转轮手枪。

“不仅被偷了,现在已经成筛子了。”萧朗说。

痛得死去活来的萧朗,无论平时有多能打,此时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人持着匕首和手枪一步一步走来。

“经过对撞击车辆的检测,虽然没有号牌,但是通过车架号查询到,这辆车是被盗车辆。”程子墨说,“车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车被偷了。”

“靠!我俩的小命到此为止了吗?”萧朗笑着对同样受伤倒伏在对面的凌漠说,“是不是我俩在一起,就比较倒霉?”

“什么呀?”萧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跑到程子墨的电脑前看着。

凌漠则不停地向萧朗使着眼色,要他在关键的时候,最后奋起一搏。

按照傅元曼老爷子的安排以及萧闻天的决定,唐铛铛已经被安排在家里休息,这样也让她能更好地调节自己的情绪。唐铛铛一休假,电脑就成了程子墨的伙伴。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以及子弹击打到铁皮上的碰撞之声。

“萧望哥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们看一下。”程子墨在电脑面前捣鼓着。

“我的05式微冲,哈哈,还有我的79式微冲。”萧朗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他知道腹部的剧烈震荡,让他的胃出血了。不过这都不打紧,这一阵枪声,他听出是几把微型冲锋枪发出的声响。这说明武警班的战士们从万斤顶上取到了枪,并及时地赶来支援了。

“这不叫住监狱,这明明住的是武警休息室。”萧朗说。

“收队。”远处的三个黑衣人中间,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

“我当了十几年警察,住监狱,还真是头一回。”聂之轩摸了摸整洁的行军床,说。

远处的车声突然发生了转向,听声音,似乎有一侧轮胎被打爆了,吱吱呀呀地越行越远。而正准备袭击萧朗和阿布的两个人咬了咬牙,收起了手枪和匕首,和三个黑衣人会合,踏着灌木丛向北方逃离。

“我没他聪明?”萧朗不服气地说,“你看着吧你就!等明天过了,再说谁聪明,再说谁的决策是正确的!”

“不能让他们跑了!快,快追!”萧朗看着几名持枪武警战士正在向他们移动,使劲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朝北追去。

“我笑你没有你哥哥聪明。”凌漠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淡淡地说。

凌漠连忙喊道:“留两个人照顾阿布!”

“你笑什么笑?”萧朗叫嚣道。

武警战士还没追出去两步,刚刚逃脱的那几个身影又缩了回来,还是如鬼魅一般,瞬间再次钻进了山洞。在钻进山洞的一刹那,突然噗的一声响,一颗绿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坐在一旁写字台边的凌漠摇着头微笑。

“他们又撤回来了?怎么回事?”武警班长问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他明明是错的!这就是一个愚蠢的命令!”躺在行军床上的萧朗使劲拍打着上铺的床板。

“放信号弹?找帮手?”凌漠问道。

2

萧朗也是纳闷,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有多远,透过密林,信号弹映射的天空北边,他似乎看到了半空当中有彩虹在闪烁。他知道,北边已经被大量警察包围了。

萧望对弟弟挥了挥手,满脸的笑容,说:“按照监狱长指示办!守夜者组织全员配合。”

“看来是我哥和子墨搬来了救兵,从北边形成包围圈了。今天这帮人,一个也跑不了了。”萧朗挣扎着站了起来,抢过一名战士手中的05式微冲,就准备往山洞里冲。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是钓鱼执法了?”萧朗又像公鸡一样梗直了脖子。

“你干什么?”凌漠从背后拽住了萧朗。

“为了全监狱秩序的维持,这是唯一的办法。”庄监狱长说,“萧望你转告你们领导,这个事情没有商量。我不可能用一个监狱的身家性命来帮你们钓鱼执法。”

“进去抓人啊。”萧朗的声音可以听出他依旧在忍耐着疼痛。

“监狱长非要把杜舍给转移走,你说对手不就拿到个图纸吗?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加强守备不就行了?非要冒那个险。”萧朗不依不饶地摸着后脑勺嘀咕着。

“别去,他们拿了你的转轮枪。”凌漠说,“危险。”

此时凌漠已经回过神来,他指着图纸上的一部分,小声和萧望说着什么。

“危险啥?”萧朗指了指身后的武警战士,说,“我们有七八个人,他们就五个人。我们这么多条枪,他们就一把没威力的破转轮,还只有六颗子弹。”

“小兔崽子咋咋呼呼的干吗?”萧望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又转脸趴在会议桌上看着图纸。

“那也危险!”凌漠的语气不容商量,“你们进去,就在明处,山洞里没光线,他们在暗处。即便穿着防弹衣,也依旧危险,更何况你没穿防弹衣。”

庄监狱长余怒未消,勉强回了个礼,又和萧望握了握手。

“那怎么办?耗着?他们一会儿估计还有救兵!”萧朗有些心急。

“监狱长好,我是公安部刑侦局守夜者组织的策划者萧望。”萧望进门后,站在庄监狱长的面前立正,敬了个礼。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缴械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此时武警班长已经拿了扩音喇叭在喊。

“不看图纸看什么?”一个声音从会议室门外传了进来,是萧望的声音。

萧朗的听觉灵敏,被扩音喇叭吵得吓了一跳,心烦的他一把夺下喇叭,说:“行了行了,喊有用的话,我们早就把他们抓了。”

“你说话啊你!”萧朗急了,“这破图纸还有什么好看的?”

僵持了大约二十分钟,山洞的洞口有了动静。地面上的草丛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就像是有小动物正在移动。

此时的凌漠正陷入沉思状态,被萧朗推了一下,也没有从冥想状态里回过神来。他继续皱着眉头、咬着笔杆,盯着桌面上的图纸。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萧朗重新集中了精神。他看见一只金属蜘蛛一样的东西,正在迅速地向他们袭来。

“嗨,你不是我哥任命的行动指挥吗?你哑巴啦?”萧朗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凌漠。

“什么?铁蜘蛛?玩红警吗?大家卧倒!”萧朗眼看着铁蜘蛛越来越近,二话没说,举枪射击。

“我当然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庄监狱长瞪了萧朗一眼。

多枚子弹打中了铁蜘蛛,但并没有像萧朗想象的那样发生剧烈的爆炸,而是扑哧一声,以铁蜘蛛为中心,向周围散发出了大量的烟雾。

“嗨嗨嗨,你这老头真是倔!”萧朗跳了起来,“你不听忠告,擅自行动,肯定要为你的行为埋单的。”

“催泪瓦斯!催泪瓦斯!有防毒面具吗?”大家都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而且眼前的视线已经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请便。”庄监狱长哼了一声,说,“金宁监狱是司法部的直属监狱,不归你们公安部管。我是这所监狱的主官,我有权对监狱事务做决断,也有义务对监狱的所有事务担责。所以,我命令,各部门积极准备,今天下午下班前完成向司法部请示、选择目标监狱、组织转移行动的全部准备工作。明天一早,行动。”

“没有!没有!”武警班长不知道在哪里勉强回答着。

“什么和什么啊,反正你们不能转移人。”萧朗说,“我现在就让姥爷——唉,姥爷还在病床上。我现在就让我哥向公安部请示。”

“咳咳!快,快,呼叫对面,让对面做好防范!他们要是也被‘烟雾’了就麻烦了!”萧朗喊道。

“刚才监狱长都说了,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束手无策。”二级警督说,“他们为什么费尽心思搞到监狱图纸?说明他们拿到了图纸,就有信心突破我们的防线。马奇诺防线(1)坚固吧?当年还不是被人绕了过去?”

“不行,不行,电台不通,电台不通!”武警班长回应着。

“从宏观上讲,当然是加强守备最简单。”萧朗说,“对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可能都看在眼里。我们所有的动作,他们可能都能找出破绽。只有我们不动,他们才最束手无策。”

事已至此,萧朗别无选择。他屏住气、眯着眼,向烟雾最浓重的地方挺近。隐约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行人影。

“你说得倒是简单。”庄监狱长说,“注意一点?暂停监狱日常工作,就仅仅是注意一点?”

管不了那么多,萧朗又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可是,子弹像是击中了什么金属物件。原来,壮汉在洞口拎起了铁骑的摩托车,当作掩体,掩护着几个人向北逃窜。

“不懂,我是守夜者组织的伏击者,我只管抓,我还管监管干什么?”萧朗说,“你说得是没错,但你有什么依据说你们的监狱不再安全了?这么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只要我们注意一点,对手翻不起什么浪。”

4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啊?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配合你们,你们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二级警督也生气了,说,“一旦监管场所不再安全,转移罪犯就是最合理的手段。这是我们监管工作的原则,你懂不懂啊你。”

“我就不信你们五个人能坐一辆摩托车。不对,好像印度人一辆摩托车能坐十个人。”萧朗一边想着,一边艰难地越过被催泪瓦斯污染的区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又越过了山洞旁边山坡的反斜面,终于看见了即将接近北边包围圈的几个人影。而且,那个操控铁蜘蛛的黑衣人正蹲在地上准备放出第二只铁蜘蛛。

“你!”庄监狱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气得脸都绿了。

“还来?”萧朗举枪瞄准。

“你看你看,你说实话了吧。”萧朗轻蔑道,“你这就是怕担责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乌纱帽不保吧?你转移去了别人家监狱,有责任都是别人家的对吧?你当领导的,就不能有点担当吗?”

可是,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另几只铁蜘蛛已经嘎吱嘎吱地迅速向北方包围圈挺进。虽然黑衣人已经被击倒,但是萧朗知道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这怎么说?”庄监狱长说,“一所这么大的监狱,不能收监;里面上百名精神病患者得不到诊治;上千名民警和武警天天提心吊胆、如临大敌,这还叫没有多大的影响?我是监狱长,我是绝对不能容许一个个案影响到整个监狱的安全,更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影响到金宁监狱几十年的声誉。”

果然,不一会儿,随着几声枪响,北边已经变成了一片迷雾。

“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尽快破案不就好了吗?”萧朗说,“又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Maxwell!”还是那声尖啸,充满了幽怨和哀伤。

“可是万一敌人再次动了起来,我们再动就来不及了。”

剩下的四个人只留下了这声尖啸,两人坐在摩托车坐垫,两人站立在摩托车两侧脚踏板上,保持着这个姿势,驾驶着摩托车向北边迷雾区域驶去。

“对啊,风险概率最小的方案,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萧朗坚持自己的观点。

也就十秒钟的时间,摩托车就绝尘于迷雾之中。而这么短的时间,纵使萧朗对枪械极为熟悉,也还是没能及时换好弹夹再次射击。为了不伤到迷雾中的自己人,他只有作罢,焦急地跳着脚。

“我们转移的目的地绝对也会是很安全的监狱。”庄监狱长说,“不管怎么说,至少对手不会获得目的地的图纸。转移的路程是有风险,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肯定要选择风险概率小的方案。”

突然,萧朗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向被击倒的黑衣人处跑去。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他谨慎地靠近躺在草地中央的黑衣人。这一次,黑衣人不会再“诈尸”了,因为他的身下一大片草地都被鲜血染红。

“很快就是……反正就是很快啦。”萧朗摇摇头,说,“反正不能转移,这个时候转移去哪儿都不安全。你敢保证转移的过程不会出纰漏吗?转移去的监狱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

萧朗把枪倒背到后背上,走上前去探测黑衣人的颈动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眼前这个黑衣人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很快是多久?”

萧朗一把扯掉黑衣人的兜帽,又扯开了他的口罩,一张陌生的面容展露在萧朗的面前。虽然面孔陌生,但是萧朗知道自己对他还是很熟悉的。因为,他看见了黑衣人那一只畸形的左耳。这个被萧朗当场击毙的人,居然就是萧望一直找寻不到的豁耳朵。

“那怎么可能?我们很快就能破案的。”萧朗说,“我们都抓住他们的尾巴了。”

“豁耳朵?”此时凌漠已经赶到了萧朗的身边,他也上前探了探黑衣人的颈动脉,说,“死了,可惜了。”

“也就是说,你们一天抓不到,我们监狱的正常秩序就要被破坏一天。如果一年抓不到,就要被破坏一年。十年抓不到,我们的监狱关门大吉?”庄监狱长揶揄道。

“不死也跑了,反正抓不到活的。”萧朗悻悻地说。

“当然是我们抓住他们的时候。”萧朗回答道。

“行动失败了。”凌漠垂头丧气,“刚才电台通了,望哥说那边一团糟,对方几个人驾驶摩托车时,趁乱换了一辆来接应他们的商务车,向北边逃窜了。他们尝试射击,但无果。”

“从现在开始?那到什么时候结束?”庄监狱长冷笑了一声,问道。

“预料到了。”萧朗也是垂头丧气,“收队吧——嘿,我们才叫收队好不好!”

“这有什么关系?”萧朗不以为然,“从现在开始停止收监、诊治,不就完了吗?”

金宁监狱招待所会议室里,守夜者组织几名成员围坐在会议桌前。

“不是超能力,顶多是个演化能力。”凌漠纠正道。

聂之轩肢体断端已经包扎好了,并重新安装了假肢。虽然活动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但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阿布因为脑震荡,还在住院,不过医生说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严守是可以,但是危险因素太多了。”庄监狱长说,“对手可能有各种无法预知的超能力,又获知了我们的图纸。那么,接下来我们的收监、常例诊治等工作可能都有危险。”

“哥,你真贼。”萧朗被催泪瓦斯熏得到现在还两眼通红,但还不忘贫嘴,“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对我们还保密!”

“那不就得了,继续严守就好了啊。”萧朗说。

“只有连你们都保密,才能做到以假乱真。”萧望微微一笑,说,“只有我和庄监狱长知道这个事情。”

“那是肯定的。杜舍目前还是安全的状态,就是因为我们的守备滴水不漏,所以不管对手想了什么办法,也没有能够成行。”二级警督依旧是一脸自信。

“说到以假乱真,阿布手臂上的烟疤做得是真像。”程子墨说,“不过包括我们和对手,可能都不知道杜舍的烟疤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看阿布做的烟疤,都会相信那就是杜舍。”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监狱是守备最好的吗?”萧朗怼了一句。

“阿布的模拟画像其实比特效化装术更厉害。”凌漠看着那张从阿布手臂上撕下来的特效化装乳胶,“不过这个确实很逼真了,至少一看就是个四十多岁、营养不良男子的手臂皮肤。”

“别的监狱。”

阿布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卷发男孩,平时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皮肤白皙,身材瘦弱。遇见生人的时候,阿布很容易害羞。但是这个看起来文绉绉的小男孩,却是守夜者组织里模拟画像和特效化装的高手。之前一直没有看到过阿布大显身手,这一次还真是一鸣惊人了。

“啥?转移?”萧朗吃了一惊,“往哪里转移?”

“开始没看到阿布,我还以为他小子又是躲在后台协助呢。没想到,他那么文文弱弱的,也是可以横刀立马的。看来,守夜者没人啊。”萧朗赞赏道。

“所以,一切我们觉得常理解释不了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庄监狱长说,“既然图纸已经泄露,对手已经开始动手,我建议尽早转移杜舍。”

“横刀立马啥啊,我俩都无法反抗。”聂之轩自嘲道。

“易容也不至于,就是可以微调容貌,微调。”萧朗说。

“聂哥你那是特殊原因。”萧朗安慰道,“不然他们也没那么顺。”

“如果能分析出对手的动机,一切都好办。如果不能,就很可怕了。”庄监狱长顿了顿,接着说,“既然对手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漏洞’,我们就要设想一切可能性。我记得,你们抓住的一个嫌疑人会‘易容’?”

“总之任务还是失败了。”聂之轩还是自责。

“完全不懂。”萧朗摊了摊手。

“不。”萧望说,“我们只付出了三名交警和两名组员轻微受伤的代价,就换取了击毙一名犯罪嫌疑人、摸清部分对手特征的战果。这不是失败,而是成功。”

“不过,我看了你们图纸,下水道的位置安排比南安看守所要更合理。唯一的漏洞就是等候区和诊室的下水道。”凌漠说,“而今天早上等候区和诊室没有开放,不可能有人,那么他们撞墙又是为了什么?”

“至少,是不完美的行动。”聂之轩说。

“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但是他们也介绍了,我们的对手,可能不是正常人啊。”庄监狱长说。

“因为我们给他们准备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们的计划也不是完美的。不过,我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总觉得我们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了。”萧望也有些自责地说道。

“这个不可能,我们接到上级通知,对监区内一千多名罪犯都进行了审核,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二级警督说。

“我觉得还是要找他们司法部门的麻烦。”萧朗说,“不是说好了勘测地形吗?结果那么大个山洞都没勘出来。”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驱车撞墙的目的是什么?”凌漠说道,“南安看守所的事件,之所以驱车撞墙,是因为他们可能掌握了所长是个刚愎自用的新手,而且他们有人混入了看守所。这样,撞墙的行为就是声东击西,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后招是在监区内。难道,他们也有人潜入了监狱?”

“这个怪不了他们。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勘查路面、车流以及周边的环境。”萧望说,“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让他们把连绵五十几公里的地形以及周围设施全部搞清楚,不现实。那个山洞挺隐蔽的,不进山是不知道的,甚至周围的居民都不知道。而且山洞又不可能在卫星图上显现出来,所以没有发现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二级警督见守夜者成员们对金宁监狱的守备评价很高,满足地笑了笑。

“查到了山洞,说不定他们又躲水底了。”凌漠耸了耸肩。

“看起来,即便是有了图纸,发现了这个突破口,但这么严密的设计和严格的守备,正常人依旧是没有办法可以突破的。”凌漠咬着手中的笔杆说道。

“不过站在他们的角度,也许他们认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了。”萧望指着面前的一块白板,解说对方的计策,“刚刚当地警方对他们有可能使用的车辆进行了分析,应该都是被盗车辆,摘了号牌,而且他们几乎不出现在人口密集、有视频监控的地方,所以无法追踪。”

“果真都是裘俊杰设计的,这设计风格就是一模一样啊。”萧朗说。

“那可不,阿布被锁在车上的脚镣都能瞬间打开,那车锁对他们来说算个啥?”萧朗插话说。

“这个当然,入口有两把钥匙,一把在辖区管教手里,一把在监区长手里。出口的钥匙只有监狱长能接触到。”

萧望点点头,接着说:“通过对山洞的勘查,山洞内的地形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而且,这帮人还对山洞里面进行了改造,有陷阱、铁质的绊马索、尖刺地钉等等。总之,山洞的深处就是一处机关重重的危险之地。”

“这个下水道,也是内外出入口都有锁对吧?”程子墨问。

“你看,我让你别进去是对的吧?”萧朗捅了捅凌漠。

二级警督点点头,说:“这个自然,我们几十年来都是和省精神病医院合作,对医生的身份审查过后,才发放入监证明。”

凌漠一脸无奈:“明明是我不让你进去吧?”

“医生那边,审查得严格吗?”凌漠问。

“你肯定记错了。”萧朗嘴硬。

程子墨坚定地点头,说道:“我看完了地形,这里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们的对手是这样设计的,待车队行驶到金宁湖边的时候,有一个人驾驶一辆校车故意侧翻入湖,同时设计了假的呼救声。我们毕竟是警察,不可能对意外事故不理不睬,所以他们这一步棋是逼我们停车,最好的效果是能分散几个人入水救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萧望指着白板上的图形说,“紧接着,他们使用盗用的经过车厢磁化处理的小货车超过我们的车队。之所以用货车,一是从正面看不到货车车厢内的情况,二是他们投掷完磁铁后,我们射击他们,他们也可以把车厢板当掩体。磁铁吸附上囚车后,不仅可以把我们缴械,还可以当成拖车,直接把囚车拖出车队,甚至囚车在他们的车辆后面,形成一个自然的挡箭牌。”

“如果是你?”凌漠转头看着程子墨。

“其实这是一记险招,路上要是有其他车辆会车,也被磁铁吸上了,他们就拉不动了。”凌漠说。

“监区和等候区有隔离,等候区和诊室有隔离,这里如果被突破,大批增援想从监区赶到这里,都要花时间。”程子墨说。

萧望点头认可,接着说:“所以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沿着右侧路边行驶,到密林之时,一个大急转,钻进了树林。在这里面他们就安全了。本来,也许他们还打算和车内的守卫对抗一下的,毕竟囚车空间有限,不可能有多个守卫,他们自恃人多,也就不怕。可没想到,聂哥也因为磁铁的作用直接丧失了抵抗能力。”

“南安看守所事件,逃犯的逃离路线就是下水道。”凌漠说,“既然对手作案手段如出一辙,他们拿到了图纸,自然也会注意到这里的下水道。”

“也可能他们对我们很了解,知道我们会集中优势兵力在周围守备,而车内守备的一定会是兼懂公安业务和医学的聂哥,所以他们选择了磁铁的方法,一举多得。”凌漠说。

“下水道?”萧朗眼睛亮了起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萧望说,“他们把阿布击晕后,劫持到山洞内。山洞已经预先准备好了各种机关,以及假的摩托车轮胎印痕。目的很简单,我们要是骑着摩托进洞追赶,会中机关被困。要是绕道追赶,也同样是把洞口重新留给他们。等到我们走后,他们重新出洞,由之前开校车的人驾驶其他车辆来接他们从公路离开。这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

“污水处理系统。”二级警督说,“哦,连接的就是全监狱的下水系统。”

“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看穿了他们调虎离山的计谋,而且我们的后援部队到得那么快。”萧朗说,“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错了。”

凌漠点了点头,指着等候区、诊室里的红色标记点,问:“这是什么?”

“武警赶到的时候,把那辆接应车辆给逼走了。他们想往北逃窜,再寻接应地,却碰上了我和我带来的特警。”萧望说,“所以,他们重新退守精心设置过的山洞,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同时,他们发射信号弹,召唤另一辆接应车辆,就是那辆从北边驶来的商务车。其实,他们发现杜舍是假的,又折损一人,这才刚刚好可以挤上一辆摩托逃窜,不然他们也是跑不了的。”

“心理治疗不同于普通疾病治疗,旁侧有人效果是不好的。”二级警督说,“但全程监控是没问题的。”

“催泪瓦斯铁蜘蛛还是很厉害的。”萧朗说,“比一枚烟幕弹造成的迷雾面积大。”

“这里有救护车绿色通道,可以从监狱西侧门直达精神病诊控中心。这里是诊室,这里是犯人从监区被押解出来后的等候区。”凌漠用手指顺着监狱图纸上的过道空间比画着,“就诊的时候,有管教监督吗?”

“而且信号屏蔽,我们无法联络。”凌漠说,“这些时间节点他们算得是非常精准的。”

“因为不可能让医护人员在监狱里常驻,所以我们安排了定期诊疗的机制。每周都会有半天的时间,让心理医生和护士进监狱,对精神病患者进行心理治疗。其余时间,是由管教遵医嘱监督罪犯服药。”二级警督说,“所以,很多罪犯是有病进来,但治好了出去的。这也是充分体现出我们司法监管工作的人道主义精神。”

“对了,为什么信号会屏蔽?他们带了屏蔽仪器吗?”聂之轩问道。

“在这儿。”凌漠指了指其中一张附加图纸。

“这么大的屏蔽面积,如果是使用仪器,那仪器个头可不小。”凌漠说,“我怀疑这是他们其中一人的演化能力!”

“急救通道在哪儿呢?”萧朗被这么大一张图纸绕得有些晕。

“对了,我击毙豁耳朵的时候,他们中间有人喊什么麦克斯韦。我记得麦克斯韦不是无线电之父吗?”萧朗说,“会不会豁耳朵就是那个可以屏蔽信号的人啊?”

“不同点就是我们的守备是最严密的。”二级警督自信地说,“还有,因为我们也收押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患者,所以我们需要有日常诊治和急救的通道和机制。啊,这些间歇性精神病患者,有自残迹象是很正常的。但因为有急救机制,还没有出现罪犯死亡的事件。”

“演化能力依赖于个体的生命体征。在你击毙了他之后,我们依旧是被屏蔽的。在他们逃离到很远的地方的时候,我们才恢复。”萧望说,“所以我认为能够形成电磁干扰的人,应该不是豁耳朵。豁耳朵可能外号就是麦克斯韦,他应该是机械师。但只是制造无线电装置、机械装置的人,而不是干扰信号的人。”

“我们就是想知道,金宁监狱和其他监狱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凌漠说。

“嗯,差不多。铁蜘蛛就是他放出去的,我看得真真切切。”萧朗赞同。

“这个解说起来会比较麻烦。”二级警督说,“虽然我们监狱是在几十年前设计的,但是设计理念超前、设计思维缜密,所以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事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件。今早的这个是第一起,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后果。”

“所以,我们几乎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出现的几个人的特性。”萧望说,“在水下,萧朗你看得见对方的身影吗?”

这是一张巨大的、发黄的厚质图纸,是当年金宁监狱筹建时最后定稿的建筑设计图。图上除了有整个监狱的尺寸、功能区域划分、建筑材料要求等基本参数以外,还有很多附加的图纸。

“看不见。但是可以确定车内出去的就一个人,游泳很快,不用换气。”萧朗说。

“按照要求,图纸不能电子化。”二级警督说,“只有看实体的。”

“嗯,这个人可能是声门部位有演化能力,可以水下闭气,可以发出各种模拟声音。”萧望说,“之前萧朗听见车内有很多小孩子的声音,而且不是录音。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模拟发声。”

二级警督抬眼看了看庄监狱长,后者微微点头,二级警督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二级警督返回了会议室,在会议桌上铺开了一张图纸。

“这个演化能力好,可以去表演B-box(4)。”萧朗说。

“监狱的结构图,我们能看一下吗?”凌漠问。

“山洞这边的五个人,一个是精通机械的豁耳朵;一个是力大无穷,可以举得动成吨的铁块和摩托车,还可以一拳把萧朗打飞的大力士。”萧望说。

“是‘煮熟的鸭子’。”程子墨嚼着口香糖嘲笑萧朗。

萧朗立即打断了哥哥的话,说:“哎,别乱说。我当时是为了保护杜舍,不不不,是阿布。不然我能闪过那一招的。躲过了那一下,被我反击了,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到手的鸭子又飞了。”萧朗咬了咬牙。

萧望没有理睬弟弟,接着说:“另一个,被萧朗击中了头部,却没大事。结合你们对他外形的描述,我分析他有可能是皮肤组织有‘演化’,比如演化成皮革样,变硬变厚,导致威力不大的转轮手枪子弹无法穿透皮肤。”

“公安的同事接报以后,也在附近进行了搜索,但没有发现。”二级警督说道。

“金钟罩、铁布衫啊!”萧朗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绝世武功吗?看来武侠小说并不都是无稽之谈啊。不过你说得对,后来我用微冲扫射的时候,是大力士举着摩托挡子弹,而不是让皮革人直接断后挡子弹。这说明对于微冲的子弹,他也是怕的。”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对象肯定是杜舍啊!”萧朗说,“我们都查了好久了,绝对不会错。”

“嗯,你这一句有道理。”萧望点头沉思。

“我们现在还不能断定这次事发针对的目标是不是你们说的杜舍,所以我们全监狱都加强了守备,目前没问题。”一名戴着二级警督警衔的司法警官说道。

“什么叫这一句有道理?我哪句没道理了?”萧朗自豪地说。

“难道和南安那事情一样?都是靠无人驾驶的汽车来吸引注意力,声东击西?”凌漠说,“人现在怎么样?”

“还有一个似乎就是可以屏蔽所有无线电信号的人。最后,剩下的一个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萧望说,“我们看不出他的演化能力,我分析他有可能是行动的负责人,那几声尖啸声,就是由他发出来的。”

少尉从桌下拿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的不锈钢“拐杖”,说:“是由这个东西顶住方向盘和油门,让车子自动开过来的。”

“对了,他们的第一声命令,听起来,像是‘收队’?”凌漠说。

“南安看守所的事情也是这样,不过看守所那里有个斜坡,这里是平地。”凌漠说。

“是的,我听得清楚,就是收队。”萧朗说,“他们把自己想象成警察了吗?”

“没人?没人怎么开?自动驾驶啊?”萧朗坐直了身子。

“萧朗这样说的话,还真是提醒了我。”萧望说,“你们看,他们全程有机会,却没有伤害我们任何一个穿警服的。一是在囚车内,聂哥没有反抗能力了,他们明明随身携带匕首,但是宁可让聂哥把信息透露给我们,也没有去灭口。二是阿布的面罩被揭开之后,他们恼羞成怒,却没有上前去伤害他。三是萧朗和凌漠已经被击倒,他们甚至拿到了转轮手枪,却也没有去伤害两人。说明,他们并不想去伤害警察。之前也是,使用了校车,却仿造声音,并没有找一帮小朋友去冒险,如果真的有小朋友,我们救人都来不及,怎么追他们?”

庄监狱长指了指一名武警少尉,少尉站起身来说:“我们的哨兵最先发现了这辆车,在喊话、高音喇叭喊话、鸣枪示警无效后,接指挥中心的命令对嫌疑车辆开枪。但我们并没有对车辆前侧开枪,而是对车侧和轮胎开枪。后来车辆停止后,经过我们警卫连的侦查,这辆汽车里没人。”

“我那不是被击倒,是后仰动作,为了缓冲力量,保护自己。”萧朗辩解道。

“后来呢?后来咋样了?”萧朗不以为忤,追问道。

“说明他们还不算穷凶极恶?”凌漠问道,“对了,我记得萧朗在提到‘守夜者’三个字的时候,那两个家伙还愣了一下。”

“本来监狱守备就很严格,现在接上级通知,非常时期,特级戒备,自然会麻烦点。”庄监狱长对萧朗的随意有些不满,语气生硬地说道。

“这你也看得出来?”萧朗诧异道。

“啊,对,庄监狱长,这监控也太短了吧?”萧朗说,“我们进到监狱里面走的手续都比这监控长十几倍。”

“凌漠的特长就是察言观色。”萧望说,“凌漠,你有什么看法?”

“庄监狱长。”凌漠提示道。

“结合幽灵骑士手中的字条,我在想,对方组织会不会……也叫‘守夜者’?”凌漠猜测道。

“没了这就?”萧朗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后脑勺边,说,“那个,那个……您贵姓来着?”

“那也是假冒的守夜者,我们才是正宗的!”萧朗挥舞着拳头说道。

“这就是今早事发的全过程。”一名穿着二级警监警服的司法监管民警指着屏幕说,“这是围墙上缘对外监控拍摄的画面。”

凌漠的猜测让大家陷入了沉思,确实,幽灵骑士手中的字条,直到现在也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凌漠此时的猜测,还真是有那么一番道理。但令人沉思的,并不仅仅是这个,而是,为什么对方也叫“守夜者”?难道,守夜者组织之内,真的有个两面人吗?

画面定格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已经窥豹一斑了。”萧望说,“大力士、皮革人、人形干扰器、声优、老大。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对方五个人的特征,而且,后面还有车辆来接应他们,萧朗之前也说了,他们可能有十个人左右,所以我们后面的路还是很难走。我们暂且把对手组织称为‘黑暗守夜者’,简称‘黑守’,作为代号,便于后续工作。下一步,聂哥配合当地警方对豁耳朵,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麦克斯韦进行尸检,寻找线索。我们其他人,以丢失车辆的特征和轨迹、这些演化者的演化能力为抓手,继续寻找这些人的下落。既然我们一击不中,他们究竟会迅速逃离、另作打算,还是会继续策划第二轮行动,还不可知。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务必集中精力,争取尽快抓住他们的尾巴。”

面包车上跳下两队武警,以查缉战术的姿势向事发别克车靠近。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三分钟后,恢复平静的画面里,出现了两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两辆面包车从左右包抄,把事发车辆围在了围墙边。面包车的车灯照亮了车体,是一辆别克GL8商务车,浑身布满了枪眼。

“这一击还是不错的。”萧朗边收拾桌上的笔记本边说,“哥,你这次钓鱼执法,是怎么确定对手目的的?”

车匀速驶来,在几乎看得清楚车辆轮廓的时候,有几个像流星一样的亮点飞速向车辆飞去,在接触到车体的时候,溅起几星火花。越来越近的车灯突然颤抖了几下,方向似乎发生了些微变化,但并未停止它前进的步伐,也没有对它的速度产生任何影响。那逐渐清晰的车辆轮廓就这样,在越来越密集的“亮星”的包裹下,撞上了墙壁,震得画面都颤抖了几下。

“这不叫钓鱼执法。”萧望瞪了弟弟一眼。

天边泛着鱼肚白,在昏暗的旷野之中,模模糊糊地亮起了两个亮点,像是鬼火一样在微弱的晨曦里若隐若现。亮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逐渐变大。慢慢看得清了,那应该是一对车灯。

(1) 马奇诺防线(Maginot Line)是法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为防德军入侵而在其东北边境地区构筑的筑垒配系。防线内部拥有各式大炮、壕沟、堡垒、厨房、发电站、医院、工厂等,通道四通八达,较大的工事中还有有轨电车通道。然而看似坚固的壁垒,却被德军找到突破口而失去作用。

1

(2) 铁骑就是骑着摩托车的特警。

——力克·胡哲

(3) 皮卡丘是专门为守夜者组织的天眼小组配备的特种车辆。

你我真的无法掌控所发生的事,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如何回应。

(4) 一种音乐类型,用人体口腔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那辆校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忽然猛打方向盘,带着孩子们刺耳的尖叫声,冲入了深邃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