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剑拔弩张,艾嘉莎顿感到不妙,现在两位专家做“学术辩论”绝对是一场恶战,眼睛一转,急中生智,连忙上前说道:“两位教授在专业领域各有千秋,而且都是抱着调查的精神来到这里,如果能一起合作,肯定是事倍功半啦。不如我们就共同行动吧,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人多力量大嘛!”
“我啊,是担心几个孩子的安全,想来帮帮他们。”方教授得意地微笑,“宝藏这种东西,我当然是不信的。”
当两人还在沉默的时候,小凤还在发现右侧有一扇门,不禁走了过去,手搭在门把上试了试,并没有上锁,门轻松地被推开了。
李教授一看,竟是死对头方教授。原先在电视台的矛盾还未解决,此刻见面,李教授顿时一扫尴尬认真起来,毫不示弱地反诘:“原来方教授也在。奇怪了,你不是不相信天国宝藏的存在吗?”
这一推开,众人怔住了。门外正是古宅的大堂。
躲在后面的方教授从牙缝里发出一丝不屑:“没想到李教授捷足先登啊,大家在这里相见,真是缘分,何必要躲呢?”
“绕了一圈,竟然回到了原地!”艾嘉莎丧气地说。
手电的光映出李教授无奈和略带尴尬的脸,他拍拍身上的灰,强作镇定地说:“是我。”
几人回到堂中,面容懈怠地各自找地方坐下。
黑暗中缓缓立起一个身影,站直了转向他们。艾嘉莎和小凤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李教授!”
狄小杰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教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出来吧。”狄小杰突然说道。
“嗯?”李教授四处观望言语间有些闪烁其词,“哦……我手头有些资料,以前做的研究……你们呢?你们怎么找来的?”狄小杰摸摸脑袋:“我们找到了洪秀全的金冠,上面有这栋古宅的建筑结构图。”
狄小杰慢慢向声音的来源靠近。众人都屏气凝神,紧张地看着这个勇敢的男孩。
“金冠?是那顶金冠?你们居然能找到!”李教授激动地说,“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嘘,”狄小杰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嘴唇,“别说话。”
狄小杰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金冠递给他。李教授小心地接过,仔细观察着。
“不是只有我听见了吧?”
艾嘉莎看着刚才自己下井时擦破的手臂,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对狄小杰说:“哎,你到底行不行啊,带我们绕这么大一圈,接过往旁边走两步就能到了。”
突然,一声诡异的“吱呀”声从这个空间的某个角落传来。艾嘉莎全身一惊,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狄小杰。
“奇怪,我记得……”
方教授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太平天国的首领洪秀全。
“你记得什么呀,根本就不好好检查!”
手电的光圈不大,狄小杰只能凑近从下往上慢慢观察。人像是木质的,可能由于年数较长,木头已成了朽木,上面裂开些许斑驳的印迹,仿佛用手就能掰碎。从衣着来看,木像本体是古人的模样,再看头颅,五官及神态类似中年男子,披着长发,头戴巾帻。
“你错怪狄小杰了,”李教授开口说,“至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在这里开过这个门,门是锁着的。”
“别怕,只是一个人像。”狄小杰回头对阶梯旁依然惴惴不安的方教授和小凤说道。
“单向锁!”
谨慎地走近人影,两人紧张的表情慢慢消失。。
狄小杰一拍脑袋:“从外面打不开,只有从里面能打开。”
狄小杰定了定神,慢慢向人影走去,艾嘉莎条件反射般伸手拉了一把狄小杰的衣袖,也许是出于强烈的冒险精神,她并没有加重拉回他的力道,反而随着他一同小心地挪动着脚步。
“没错。”
黑暗中,前面的人影如同僵硬的尸体一般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艾嘉莎一时语塞,但又忍不住要跟狄小杰抬杠。“那还是白走啊,又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人!”狄小杰本能似的一步上前,挡在艾嘉莎身前。
“姑奶奶,这就是探险、寻宝、揭秘,是有风险有代价的!”
黑暗的空间中,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形的影子。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你这只领头羊也太不靠谱了吧!”
其他三人听了,也紧张起来,一起照向前方。
艾嘉莎作势要追上去打他,狄小杰哈哈笑着想躲,胳膊一抬撞上了身旁的壁橱,壁橱上方的挂钟突然响了一声,然后竟向下移动了大约二十公分,原本放着挂钟的地方露出一个凹槽。
“谁!”
“额,碰坏了不用赔钱吧?”狄小杰傻呆呆地问。
阶梯很高,将近有两层楼的纵深,艾嘉莎第一个达到地面,她刚将手电举到目光所及的高度,就一晃神,差点摔下楼梯。
“你真是个天才……”艾嘉莎看着眼前的凹槽,脑子也有些短路了。
狄小杰用手电筒又照了照四周,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便拉着小凤与其他两人一同走上阶梯。
凹槽很浅,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全部内容。只是中间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破破旧旧的,还蓄满了灰尘。
方教授打断道:“我们还是赶快上去看看吧,节约电量。”
宝物!
狄小杰寻思:“看来他的确来过这里。”
狄小杰的手激动地伸向木盒。
暗室很小,前方就是一段向上的阶梯。艾嘉莎用手电环照四周,空空如也,便准备向楼梯上走去。这时,狄小杰突然说了句“等一下”,兀自在暗室的一侧蹲下身来。只见他身前有一块拴着红绳的吊坠,小凤见了连忙走近一看,忍不住激动地说:“这是我爸爸的!”
站在后面的李教授和方教授见状,对望一眼,竟突然冲上来,全然没有一点老专家谦让的样子。木盒被四只手死死抓住,两个都快半百的老的人竟都渐渐使出了暗劲。
一股寒风刮透自己的身体,狄小杰冷战了一下。但看看艾嘉莎,狄小杰一咬牙最先走进暗门。
“你们这是干嘛?”艾嘉莎急了。
机关破开,暗室缓缓打开,顿时空气中扬起了不少灰尘。
“原来说什么不信都是装的,你觊觎宝藏很久了吧!”李教授愤愤地说。
门内是个狭小的空间,四周依然光秃秃的,毫无入口的迹象。狄小杰吩咐众人留在原地,自己举着手电轻手轻脚地靠着墙边行走,不一会儿,他发现面前的墙上有略微的突起,他拿出打火机,凑上去烧了片刻,被烧的那一块渐渐露出一个深色的图标,是一个向下的箭头。狄小杰蹲下身去,发现箭头指向的地面有蹊跷,他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面粉,往上薄薄的铺了一层,果然,映出了一个脚印形状的凹槽,狄小杰轻轻向下一踩。
“你才装得道貌岸然,弄了半天也是贪财的货!”方教授也怒言。
井底边不知何时开出一扇暗门,也许是艾嘉莎最后下来时触动了某个机关。四人来不及多想,拿出手电,向暗门内走去。
“哼!”背后突然传来他人的声音,艾嘉莎心中突然一颤,猛地回头一看。
昏暗的环境中每个人的呼吸都显得那么明显。方教授突然指向前方:“你们看。”
“爸爸!”
狄小杰难得严肃的表情显出了从未有过的靠谱,众人几乎没有多加疑虑,便开始四处寻找绳索。按照狄小杰的指示固定好后,挨个爬下了井。
艾父背着手站在大门处,神情中充满鄙夷和愤怒。
狄小杰走近古井,往里探了探身,顿时迎面升起一股寒气,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往里一丢,又俯身倾听。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大家说:“这是口枯井,井底不深,没错的话入口就在这了。”
方李两人发现来人竟是艾天南,也怔在原地。
“不会吧,难道入口在井里?”艾嘉莎难以置信地问。
“传说中天国的宝藏,就在盒子里。”艾父说,“这就是他们争抢的原因。”
“没有机关。”
“爸爸,你果然知道……?”
后院中没有其他出口,只有一口井。狄小杰沿着四周走了一圈,一边以手握拳轻轻敲打墙壁,最后回到原地。
看到父亲的出现,艾嘉莎心中顿时揪紧了,爸爸难道真的为了这宝藏做出那种事情?马上艾嘉莎的心绪又乱了。
狄小杰只好暂时收回思绪,他拿出金冠,方教授也用放大镜看了一遍,认可了找到后院的说法。几人经过摸索,终于找到了通往后院的走廊。
“原来如此,”狄小杰回头看了一眼挂钟,“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看金冠上有什么线索吧。”方教授提议。
“但是,你们只拿到盒子,并没有任何意义。”艾父径直走到方李两人中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木盒侧面,“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它。”
“他能有什么事!”艾嘉莎没好气地说,“偷懒吧你就,快想办法!”
众人这才发现,木盒边上有个锁孔。李教授用手去掰,果然木盒紧锁。
“你没事吧?”小凤停下脚步望着狄小杰。
艾父转向艾嘉莎,艾嘉莎看见父亲严厉的神色,无助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些羞愧。
虽然来了不速之客,总归在陌生又有潜在危险的地方能够相互照应。狄小杰跟在三人身后,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浓,刚才那一道光,像极了形状狭长的金属物在黑暗中的反光,会是什么呢?他不安地想到了匕首。那光源离自己这么近,目的何在?
“你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这件事靠你们几个孩子怎么解决得了呢,我当然能帮则帮。”方教授脸上的笑容显得颇为生硬,“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找吧!”
“爸爸,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和这宝藏没有关系!”艾嘉莎眼中慢慢涌出了泪水,她看着艾天南,语气中竟是恳请之声。
“方教授,你怎么也来了?”
“根本没有宝藏!”艾父怒斥道,“你还不明白么,这只是个传说,建造这栋古宅的主人的初衷,就是为了惩治打扰圣殿的不速之客!这里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狄小杰咧着嘴使劲甩了甩胳膊,幽怨地白了艾嘉莎一眼,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隐藏金冠的真相,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不是吗?”艾嘉莎反问父亲。
艾嘉莎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什么挑错的地儿,一时不知如何对驳,只好松开手。
艾父沉默不语。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自己看看那个路线图,这么密密麻麻的,我就是一晚上也画不下来啊,画下来了也不一定准确啊!万一走错一条路,那又是三个失踪的,不划算啊!”
方教授冷笑一声:“看来,又多了个夺宝之人。”
“你太过分了,竟然骗走我的金冠,你想害死我啊!”
“哼,”艾父冷冷地看着方教授,“夺宝?根本没有宝,何来夺一说?”
“哎哟疼疼疼……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快把您的凤爪拿开……”
“这么多学者至今都找不到答案,你若不是知道什么,怎么就敢断言?”方教授不依不挠。
“跑哪去!”
“你们若执迷不悟,连活着出去的机会都没有!”艾天南朝着众人吼道。
大门重新打开,充足的光线灌进来,大堂顿时又亮堂了起来。狄小杰只看到艾嘉莎的一半头发,就已经做好了开跑的准备。没想到艾嘉莎动作更快,她一把揪住了狄小杰。
“我要找到真相!”艾嘉莎倔强而痛苦地看着父亲,“就算是为你洗刷清白,爸爸。”
对方的叫声戛然而止:“狄小杰?”
入夜。
“艾嘉莎?”
没有遮挡物的古宅受着冷风侵袭,竟颇有些阴凉。还好几人都有准备,包里有备用的外套和充足的干粮,一行六人各自找了几个相邻的房间,自顾自休息着。
“啊!鬼啊!色狼啊!色鬼啊!啊!”对方失控一般胡乱大叫,狄小杰的耳膜都快碎了,他镇静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狄小杰、艾嘉莎和小凤围坐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
两声振聋发聩的尖叫几乎同时爆发。
狄小杰撕开一包薯片,咯嘣咯嘣嚼着。艾嘉莎无精打采地地看着他:“你还能吃得下……”
“啊!——”
“你管太多了吧!”狄小杰白了他一眼,递到小凤面前,“吃吗?”
他不禁抬手去挡,一阵突如其来的柔软触觉,还带着略微体温,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却令人毛骨悚然。
小凤同样也是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漆黑的屋里,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不猛烈,但有一瞬间的扎眼,令狄小杰险些失了神。
“你们两个……”看着两人一致的表情,狄小杰想笑却不敢出声,绷着脸安慰地说,“别太担心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继续找。你们的爸爸最后都会没事的。”
小凤不由得抓紧了狄小杰的手臂,狄小杰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极力克制惊慌,侧着头对小凤说了声“别怕”,并慢慢向大门处靠近,双手在前面漫无方向地探索着。
“嗯……”小凤面对的压力毕竟太大,脸色苍白地看着狄小杰问道,“小杰,你相信诅咒吗?”
大门不知何时自动关上了。
“对于一个侦探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诅咒。”
狄小杰带着小凤寻找后门,由于构造复杂,他们几次走错出口,再一次退回来时,两人错愕地发现,堂内竟然一片漆黑。
“呼——”
不管怎样都不是有利的发现,狄小杰从背包里拿出金冠和放大镜,仔细琢磨着古宅的建筑构造,他发现切入口在后门的院子里。
狄小杰的自恋让艾嘉莎突然心中一松,她长出了一口浊气,拍拍脸,然后一把拿过狄小杰手中的薯片,一脸坚定地说:“总之,我们的目的是找到你爸爸的下落,其他宝藏什么的,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没什么特别的。”狄小杰担心小凤听了害怕,决定隐瞒自己的发现。但他脑中飞速打着转:什么人会来这里,看样子还在这里留宿。难道有人捷足先登?或者,根本就有人住在这里?
“谢谢你,莎莎,”小凤心中一暖,感激地看着艾嘉莎。“喂……那薯片是我的……”狄小杰看看面前情深意切的俩人,深知自己又被隔离了,无奈地喊道。三人在房间里的轻松气氛并未持续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小凤看着狄小杰掩好门,从楼梯上走下来。她忍不住开口问:“怎么样了?”
“啊!”
有人来过这里。
“是李教授的声音!”
他低头观察,竟然是三根手指的印记,伸手小心地在垫被上抚了一把,摊开手掌,掌心很干净,丝毫没有灰尘。
狄小杰马上弹起,两个女孩也马上反应过来,三人迅速冲出房间向李教授的房间跑去。。
他轻轻推开房门,屋内陈设简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走进去,仔细观察一切,木质的桌椅静静地摆放着,床粱也是木质的,没有多余的雕花,床上铺着一层老旧的垫被……这时他突然发现,床沿处有一些蹊跷。
艾父与方教授早已先一步赶到,只见李教痛苦地授伏在自己的房门上,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正不住地滴着血,再仔细一看,居然有一道异常细的铁丝横亘在门外,位置直逼头部下方的喉口。
狄小杰让小凤在原地等着,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上楼。
“要不是我正好抬手扶眼镜,恐怕我已经身首异处了。”李教授的面色苍白,无力地说着,但是目光一直盯在一边的方教授身上。,
大门没有锁,迎面扑来一股腐朽的气味,宅子里显得异常空旷,屋顶很高,凌乱的蛛网遍布角落,也不知多久没人来过。狄小杰环顾四周,这是一栋格局十分复杂的房子,转角很多,似乎还能通往许多未知的空间,他向二楼看去,上面有一排房间,纷纷紧锁着门。他一溜看过来,突然发现其中有一间的门虚掩着。
“怎么?你怀疑是我要杀你?”方教授一点不顾及老李的伤势,激动地喊道,“我一直都在房间里面,哪儿都没去过!”
“嗯……”小凤闷声应了一句。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老李失血过多,但是气势不减。
“别担心了,那是她爸爸,又不是别人,虎毒不食子,她爸还能为了一个古董杀了她?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你爸的下落!”
眼看两人又要大吵起来,狄小杰突然眉头狠狠一皱,大喊一声。
小凤的脸色依然惆怅着。
“够了!”
“真没想到,我学校的后山,竟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角落。”狄小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惊人的气势竟从这个平日里邋遢的男孩身上发出,两个老专家历经沧桑,竟同时被他的气场喝住,连艾嘉莎和她和的父亲,都不免向他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眼前的房子,与照片中的并无二致,从外观看来似乎也并没有预想中那样阴沉恐怖,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墙垣斑驳,常青藤在断壁上缠缠绕绕,看了颇有些不舒服。
“铁丝上没有锈迹,是最近才按上的。无论是谁做的,凶手就在我们附近,如果你们想死得快点,尽管吵架吧。”狄小杰仔细检查着铁丝,漫不经心地话语中充满了让人信服的气势。
同时不见的,还有那顶金冠。
黑暗中隐藏着一个的凶手。
艾嘉莎关上电脑,向客厅走去。令她几乎昏厥过去的是,客厅里的狄小杰和小凤都消失不见了。
“线索太少了。”狄小杰心中叹息,“但是可以肯定,那个人就在我们之间。”
依然无人应答。
狄小杰沉思了一会,回头对众人说道:“大家先回去,给李教授治伤。”
“小凤?”她又抬高音量喊了一声。
人们茫然地互相看看,艾嘉莎反应做快,马上上前扶住李教授走进房间。方教授看看四周,发觉大家对自己略带戒心的目光,摇摇头,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回应。艾嘉莎诧异地回头一看门口。
此刻,窗外一声鸡鸣,天空渐渐亮了。
艾嘉莎的心跳急速加快,她又何尝不想知道真相呢,有了藏宝图,知道了古宅的地点,接下来的行动就都在掌握之中了。“小凤,我去把金冠放好,我们立即就走。”
清晨,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困极的狄小杰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伸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艾嘉莎和小凤还在呼呼地睡着,看样子也是累极了。
藏宝地竟然如此接近!
狄小杰轻声起来,推开门走向李教授的房间。一推门,竟然没有关上!狄小杰心中一惊,猛地闯进去!的李教授。
艾嘉莎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突然眼前一亮——某一张远景图的右下角印有经纬度,在google上输入查询,竟然查到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无神论学院!
“哎,你醒了,过来看。”受伤未愈的李教授好像根本就没有休息,正拿着金冠认真揣摩着,对于狄小杰的突然闯入他连头都没抬起,只是向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按照流传的说法,洪仁玕最后失踪于某地,想必金冠也藏在彼处。然而,古宅的具体位置又在哪里呢?
狄小杰大舒了一口气,走上前,顺着李教授手指向的地方看去,结构图上有一处标志,是一个长方形中横亘着一个小叉。
艾嘉莎带着小凤来到书房,打开电脑。
“你看这个图形像什么?”
狄小杰沉默片刻,说:“好吧,我照着临摹下来。你们俩上网查一查这个古宅的地点和交通方式,我们在你爸回来之前,尽快吧。”
“在某些地方,可以表示图片、图像的意思。”狄小杰一个激灵,“壁画?”
艾嘉莎黯然地说:“我不能保证将来我会不会对我爸失望,但至少现在,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李教授点点头:“看着图形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一楼,可是它独立在任何线路之外,找不到前往的脉络。”
“你爸现在都善恶难辨了,难道你不弄清真相就盲目包庇吗,你不是自诩是个正义女侠吗?”狄小杰怨气颇深,不由得把话说得重了些。身边的小凤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一边担忧地看着艾嘉莎。
“难道在墙的中空?”狄小杰举着金冠正背对大门,保持与结构图的同一方向。不一会儿,他向大堂东侧一指:“在那。”
艾嘉莎少见地低下头,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原有的气势:“这个金冠是我爸的,我不能拿走他的东西……”
他们来到大堂东墙,狄小杰用拳头轻轻敲打四周,落到某一个点时,声音突然变得轻旷许多。他与李教授对视一眼,李教授立即转身上楼,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来凿墙的工具,对着空墙的区域分别敲了三个能连成正三角形的点,然后向中间一砸,一整块墙皮掉在地上。
狄小杰眼睛牛大一般:“你疯了吗?好不容易找到它,线索刚刚明朗,宝藏都等着我们了,你竟然说不能拿走?”
一张壁画映入眼帘。正是狄小杰临摹出的那副。
“等一等!”艾嘉莎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这个金冠不能拿走。”
李教授上前细细看着,一声不语。
小凤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狄小杰也应声说好。
狄小杰看不出画中有什么玄机,但他突然想到,之前小凤父亲寄来的壁画原件,正是被李教授掉包拿走的。
“根据小凤爸爸寄来的那些照片,很可能就是那栋古宅建筑结构图,宝藏就在那里!”狄小杰说。
“李教授,你看出什么么?”
“藏宝图!”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声。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来。”
狄小杰乖乖收声,仔细端详起来,一边用手指慢慢地在上面摩挲着,突然,他发现金冠内壁有些凹形的手感,他让艾嘉莎拿来放大镜,凑近一看,内壁竟然有密密麻麻的线路,当中还穿插着各种标记,像一幅完整的地图。
“不如你把原件拿来比对一下,也许能找到方向。”
一向脾气好的小凤此刻也有些急了,她拉拉狄小杰的胳膊说:“小杰,你就认真看看吧。”
李教授此时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换走壁画的事实,连忙去取来壁画照片,两人对着墙上一一观察细节,狄小杰突然发现,照片中洪秀全的一只手搭在椅上,手指自然垂落,而壁画中相同的部位处,食指却抬起指向某处。狄小杰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角落里有一个花盆。
“我知道,你叫我来是想送给我的,对不?”
狄小杰走到花盆跟前,伸手在盆中的土里四下摸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找出一个金质的戒指。
艾嘉莎瞬间怒了:“废话,我叫你来不是来鉴宝的!”
李教授看了一眼戒指,又看看壁画。果然,壁画中的洪秀全相比照片中间,多戴了一枚金戒。
“没错,就是它。”
也许是土壤长期的腐蚀,戒指上的金色已经十分暗沉,但是戒指内侧依稀可见一个字,是繁体的“剑”字。
狄小杰接在手里,装模作样地掂了掂,又来回转了两圈。
剑。这也许是下一个关键点。
“急什么呀!”艾嘉莎翻着白眼,一边去房间拿来金冠,递给狄小杰,“你可当心点啊!”
两人探索的过程中,众人也纷纷下楼来。狄小杰吩咐大家分头去找房子里有关“剑”的物体。
二十分钟后,狄小杰就带着小凤赶到了艾嘉莎的家,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在哪呢,在哪呢?”
“咦?方教授怎么不在?”狄小杰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难道睡到现在?”狄小杰心生疑惑,“我上去看看。”
艾嘉莎想了一想,还是拨通了狄小杰的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艾嘉莎暗暗看了一眼李教授。
保险柜应声打开。艾嘉莎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金冠。她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小心地把金冠挪出来,这是一个相当考究的文物,简直跟壁画中的一模一样。
推开方教授房门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赫然一大滩血迹,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艾嘉莎突然想起,狄小杰曾经教过自己一种提取指纹的办法,她找到父亲常用的玻璃水杯,取来透明胶带,抚平后往上一粘,然后取下,用面粉在上面均匀地洒了一层,然后打开水龙头,让小水流在胶带上冲洗一会儿,待胶带干透,上面便显出了清晰的指纹印。艾嘉莎将胶带反向绑在食指上,回到保险柜前,轻轻一按。
狄小杰的眉头紧锁起来,方教授的随身物品都还在,床上也有睡过的痕迹,而那一滩血上粘稠的印痕,似乎有物体曾在此处被拖动过。狄小杰走近血迹,伸出食指蘸了一点,用大拇指摩擦了几下,随后直起身来,拉着愣神的艾嘉莎走下楼,来到众人中间。
指纹?
“昨晚谁回房后还见过方教授?”狄小杰问道。
艾父的保险柜有两种打开方式,一是主人的指纹照明,二是三位数密码。艾嘉莎尝试了所有她想到的可能的密码,却统统宣告失败。艾嘉莎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怎么办呢?
“怎么,他不在房间?”艾父问。
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放在那里。
狄小杰默不作声,挨个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她迅速走进父亲的房间,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翻找,都没有发现金冠的存在。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保险柜上。
“我最后见到他就是李教授出事的时候,在卫生间,当时大家也都在啊。”小凤怯怯地说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天亮的几个小时,艾嘉莎几乎是捱过去的。直到门外重新有了声响,洗漱、穿衣、关门,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她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我也一样。”李教授面无表情地回答。
在年幼的时候,艾嘉莎曾一度怀疑父亲是否爱她,他太遥远了,太高高在上了,担他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太阳般强大的存在,她从没有过哪怕一丝质疑,他是否是个好人。
“我半夜里看到过他,”艾父凝神想了想,“快天亮的样子吧,我起来上厕所,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房门关上,不过没有看到正面,但那个时间肯定是他本人吧。”
艾嘉莎失望地看着冰冷的房门,默默不语。
“嗯……”狄小杰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荒唐!”艾父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走进房间,把女儿恳切的目光挡在门外。
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教授。
“没有意义吗?为了那个所谓的宝藏,已经死了一个人,更有人失踪了!爸爸你知道些什么吧,不然不会花这么多钱去买那顶金冠,不是吗?”
“李教授,不会真的是你吧……”艾嘉莎想到昨晚两人未完的争执,心中一寒。
艾天南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但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应该管的事情,管它也没有任何意义。”
“莎莎,不许乱说话!”艾父斥道。
“太平天国领袖洪秀全的金冠,古玩城,三千万,是你买走的吧。”
李教授直视着她,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杀人。”
艾父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艾嘉莎:“你说什么?”
突然,狄小杰上前按住艾嘉莎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艾嘉莎有些疑惑地看着狄小杰,狄小杰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继而转向大家。
“爸爸,”艾嘉莎叫住了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是不是买过一顶……金冠?”
“目前为止,当务之急是找方教授。艾叔叔,你带着莎莎和小凤,我和李教授一组,分头去找。不过只限结构清晰的地方,一旦触及机关和暗室,大家一定要先集合到一起。”
简单地嘱咐了一句后,艾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众人对狄小杰的建议并无异议。
“快睡吧啊,天都快亮了。”
挨个房间搜寻,都没有方教授的踪影,狄小杰和李教授从一间出来,走进另一间,查看后仍是空空如也。李教授无奈地向狄小杰摊了摊手,准备走出去。狄小杰叫住了他。
“嗯。”
“李教授,我相信你不会杀人。”
“莎莎,怎么还没睡?”
“如果你想用激试探我的反应,那就不必了。”
房门缓缓开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正好经过的父亲。
“像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这一招没用,”狄小杰笑笑,“能不能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换鞋、挂衣服、洗手、走向房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感受出来,尽管那些声响都很轻很轻,是一个人小心翼翼维护的安静。
李教授看着狄小杰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说假话逃不过你的眼睛,当然,我也不喜欢对一个孩子撒谎。只是若我说真话,你又相不相信呢?”
直到今天。
“侦探只相信证据。”
从小到大,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孤单的小女孩在床上抱着娃娃,愣愣地看着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等待某一个时刻,从房间的门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起初她也害怕,不等到大人回来,她就无法安心入睡,直到后来,她习惯了,再后来甚至更喜欢独处,她也没有再彻夜等待过门外的声音。
李教授突然笑了,狄小杰觉得,此时他的表情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凌晨四点。
艾嘉莎三人又回到了有木像的地方,与夜晚不同,白天的房间有阳光渗透,显得通明许多。显然,这也不是一个好的藏人之处。
门口有细微的动静,艾嘉莎缓缓转过头,看向墙上的钟。
正要走出去,艾嘉莎突然发现了什么。她走到木像跟前,蹲下身,只见洪秀全的腰间,别着一把剑。
“金老板心肌梗塞,抢救无效,猝死。”
剑,我们不是在找剑么?
艾嘉莎坐在大落地窗边柔软的地毯上,脑袋靠着墙,呆呆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她不记得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自从收到狄小杰发来的那条短信,她的大脑已经罢工了。
可这把剑只是雕塑的一部分,牢牢地嵌在人像的身体旁。艾嘉莎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木剑上也没有任何文字或图像。她学着狄小杰在上面敲了敲,竟然敲了一小片下来,用指甲一抠,这才发现这一块根本是空心的。木片轻松地被一片片掰了下来,里面露出一把中等大小的真剑。
可是,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夜。
小凤见状,连忙冲出去找狄小杰。艾嘉莎拿着剑细细端详,一边略显兴奋地对着艾父说:“爸爸,你看这个会有什么用途?”
都说暴风雨只是老天爷一时的宣泄,他发怒了,要让闪电把隐匿在角落的黑暗都照一照,把土地上的肮脏统统刷洗一遍,让那积压的罪恶蓄到一个爆点,然后一举剿灭,还这世界一片干净和自由。
没想到,艾父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够了,跟我回家。”
这场雨何时会停呢?
“回家?好不容易找到了剑,怎么能现在回家?”艾嘉莎察觉到父亲的异样,“爸,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艾天南,我父亲。”
“你已经管得太多了。”艾父的脸色异常阴沉,他一把抓住艾嘉莎的手腕,往外走去。
艾嘉莎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光。
这时,小凤带着狄小杰和李教授来了。艾嘉莎趁机挣脱父亲,跑到狄小杰身边。
“是谁?”
“正好,我和李教授刚才又研究过地图,发现另一处密道的入口,还是在这个房间。”狄小杰说道。
“我知道了,买走金冠的人。”
李教授接过话柄:“没错,入口在房间的正中央,如果没猜错,就是这个木像。”
他发现,她的眼里有莫名的情绪。
“这把剑就是在木像中发现的。”艾嘉莎说道。
方教授急忙拨打急救电话,小凤被这一切吓傻了,也呆呆地坐在地上。狄小杰眼见艾嘉莎神色古怪,靠近她问:“金老板跟你说了什么?”
狄小杰上前试着推了推木像,没有反应。他看着取出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凸起的东西。他用手摸了摸,按了下去,木像竟然向后移动,原本的地面处出现一个暗道,有阶梯通往地下。
等众人反应过来,才立马围了过去。金老板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在说些什么,离他最近的艾嘉莎赶紧附耳去听,起初还是十分难以听清的样子,在某一个瞬间,似乎被某个词震住,顿时愣在那里。她微张着唇,一时难以回过神来,更未注意到身边的金老板已经不再动静。
不等到灰尘散去,小凤急切地进率先钻进暗道没有多想,“小凤!小心一点!”狄小杰和众人连忙跟进。
这一句像是一道闪电,从无名处横空劈来,刹那间击中金老板的头颅。他的灵魂仿佛被直勾勾地拽走,只剩下空荡的躯壳,在压抑的空间里再也无法支撑,应声砸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下到另一个地面,眼前出现一条密道,幽深得看不见底。大家打开手电,一个接着一个朝里走去。
“五年前……”
走在前面的小凤突然大叫一声,脚底一块砖头突然下陷,马上一阵“吱吱”作响的机关运行的噪音,脚下地面瞬间翻下!小凤还来不及求救,整个人就坠了下去。
金老板像是听不见,他只是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小凤,声音如同鬼魅:“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小凤!抓住我!”狄小杰也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下坠,但还是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小凤的手。
“给我,给我看看!”金老板像着了魔一般颤颤巍巍地走向小凤,从她手中接过照片,每看一张,他的脸色都更为扭曲的难看。狄小杰禁不住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狄小杰!”艾嘉莎惊声大叫,眼看着平日里最讨厌的男孩子现在正从眼前落入深渊中,她的脑子里竟变得一片空白,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一些奇怪的景物,一栋古宅,还有一张壁画,我们猜测和天国宝藏有关。”方教授回答。
艾天南好像早就知道机关一样,一句话未说,冷静地,抓着木然的艾嘉莎爬回台阶来到最安全的地方。
金老板突然转头望着小凤,问:“什么照片?”
狄小杰、小凤和李教授掉进一个异常狭小的空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顶的地面就应声合上,与此同时,四周的两个气孔开始喷射气体!
小凤把胸前的一摞照片抱得更紧了,她低下头啜泣起来。艾嘉莎上前扶住她的肩,一边气愤地指责金老板:“你太过分了!她爸爸失踪已经很可怜,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说那些攻击人的话!诅咒,这世上哪有什么诅咒,都是用来吓唬心里有鬼的人。再说,他们只是失踪,小凤的爸爸还给她寄了照片,他还活着!”
“是汞气!”李教授大喊一声,“快找出口,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不,不,所有去窥探天王隐私的人都是有罪的,都会得到报应,这是个诅咒!”
三人拼命地推着周边的墙,却毫无用处。狄小杰突然看到气孔旁有个转盘,他屏住呼吸靠近,这是一个密码盘,只要按照一定规律转动,机关就能破解!他看到上面画有九只模样怪异的兽,以相同的间隙隔开,均匀分布于转盘一周。
“我爸爸不是为了宝藏,他只是在工作!”
“龙之九子!”
他突如其来的癫狂令所有人惴惴不安,几人紧锁眉头,仿佛也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小凤哪里能忍受自己的父亲被这般诋毁,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狄小杰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书,明朝李东阳的《怀麓堂集》曾记载过龙的九个儿子,对,让我想想,从长子排列……
“不……不要,不要去!凡是打扰圣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金老板的情绪激动起来,“诅咒……诅咒成真了!天王震怒了,他无法忍受背叛,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只有死!这些无知者,为了私欲,连命都不要啊!”
来不及多加考虑,狄小杰开始转动轮盘:“赑屃……螭吻……蒲牢……狴犴……”
“你知道宝藏的事?”看了许久的艾嘉莎忍不住询问,“传说中的宝藏,神秘的金冠,失踪的寻宝人,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李教授脱下外套,为小凤挡住脸。
“他们一定都去找宝藏了。”
糟糕!接下去是什么?狄小杰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金老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身子因为惊慌向后一倒,差点一个趔趄。
“……睚眦……金猊……椒图!”小凤压着喉咙,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确切地说,失踪的有两个。”狄小杰说,“就在前天,另一名学者在看了这些照片后,也突然失踪了。”
一声闷响。
“是我爸爸。”小凤走上前,“他曾经在研究太平天国历史真相的时候离奇失踪,几年来都没有下落,直到前几天,他却寄给我一些照片,处处暗示他的消失和他研究的内容有关。”
气孔停止了排放毒气,顶部再次打开。
“有人失踪了?”金老板定住了。
爬上地面,三人几乎虚脱。艾嘉莎与父亲急忙上前照看。
“金老板也许误会了,我并没有其他企图,只是这事关一个人的性命安危。找到金冠,我们才可能找到那个失踪者。”
“你们没事吧,天呐吓死我了!”艾嘉莎快哭出声来。
“我这里卖出去的东西,都不再属于我,它们的去向我不关心,更没有权利关心。”
艾父又气又急:“你们要硬生生送命吗!不要找什么宝藏了,出去吧!”
方教授立刻追问道:“当时你将它以三千万高价卖给一个人,据我所知,清代金器的普遍价值在百万左右,虽说是洪秀全的贴身物件,也未必要三千万的高价。那人如此爽快地买下来,难道这当中有什么玄机?”
狄小杰渐渐从大口喘气中回复过来,他摸了摸身体,又四周看看,大叫一声:“金冠!”
金老板突变了脸色,起身走向屋内别处:“关于金冠的一切,恕我直言,无可奉告。”
李教授也回过神来,四下一看,怔住了。
方教授直言不讳:“太平天国洪秀全的金冠,是从你手上出售的吧?我只想知道,金冠的去向。”
“金冠掉在下面了!”
金老板是老江湖,没几句话就明白来访者的意图,语气回味地问道:“教授有什么事么?”
“好了,够了!”艾父站起身,“没有地图,不可能再往前走了!”
两个老头子家常般地寒暄了起来,看上去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样。
“不!”小凤捂着胸口,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我爸爸的下落!”
“金老板好记性。”
在原地停留片刻,激动小凤的慢慢冷静了下来,艾天南反对显然是不起作用的。很快,在小凤的坚持下,一行人又开始了前行的路。
“你是……研究明清史的方教授?”
有了上次的教训,小凤的每一步都更为谨慎,然而幸运的是,越走越深,道路逐渐开阔,并没有触发到任何机关。不一会儿,小凤眼前出现了两条岔口。
老板这才睁开眼,端详一番眼前人,稍稍坐直了身子。
没有结构图毫无方向。众人只好择机选择左道,不知走了多久,一堵墙立在了前方。正打算退回走另一条岔口,小凤突然蹲下身,用手在地面上摩挲着。
方教授走上前,小声喊了一句:“金老板?”
只见她脚下有一道缝隙,当中露出一半纸张,白色的纸张在黑夜中特别显眼。小凤小心地将纸缓缓抽出,上面写着几行字。
拍卖行里近乎空荡,只在墙面的壁橱上零星放着几个古玩,大堂东侧摆着一张旧式的摇椅,老板翘着二郎腿,半闭着眼睛,悠悠哉哉地坐在上面。听见有客来了,也只是在眼睛里开一道小缝,并没有任何起来招呼的意思。
“夹道机关重重,我已重伤,深埋陷阱,不出半日许窒息而尽,望后人不要重蹈覆辙。
古玩城里的气味,没有来过的人是想象不出的。那种混合着青铜、钱币,甚至泥土味道的空气,从进楼的瞬间就扑入鼻腔,一直绵延至前行的过道。并没有印象中叮铃作响的嘈杂,整个空间异常安静,安静到冷清,配合这半封闭式的大楼和空旷的中庭,大白天里竟透出几分诡秘。
且,历史遗珠意义深厚,切勿为一己私欲独吞。令往生将士安息,令刻骨时光永存。
艾嘉莎眼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
严明
“他来录节目的时候,根本不相信宝藏存在,对这个传说甚至有些鄙夷。而现在,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了,而且,你没有注意到他看见壁画时的眼神,特别诡异,我……说不清。”
2007.5.7”
“废话,你用美色勾引,人家当然反常啦。”狄小杰向天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小凤心中的支柱突然崩塌,她瘫倒在地,捧着纸条痛哭起来。
“方教授,”她顿了一下,“太反常了。”
狄小杰往头顶看去,上方也有一道缝隙。想来这里的许多机关都是连通的,像这样活动的地板数不胜数,一旦触动机关,地板就会分裂成两半,小凤的父亲也许就是从上方某个层面一路掉到底部。现在小凤的脚下就是她父亲的尸骨,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着实是太残忍的事实。
“谁?”
“我很遗憾,小凤父亲已经……”,艾天南沉重地说道,“但是逝者已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回去了!”,
看着方教授忙活的身影,艾嘉莎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吧。”李教授揉揉酸疼的膝盖,但表情异常坚定,“天国宝藏的真相就在眼前,不找到它,老严会难以瞑目的。”
显然方教授很吃这套,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表情严肃中带着得意:“这个,我虽然年纪大了,助人为乐的道理还是常驻于心,既然能帮忙,我当然不会不帮。我交代一下工作,然后就出发。”
艾天南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严厉的眼神中透着父亲才有的担忧。
狄小杰差点吐了,心想:什么叫我们几个弱女子,就算你要拍马屁也不能拿我的脸拍呀,把我作为男人的尊严放在何处!
狄小杰和艾嘉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一旁一直寡言的小凤听到这里,像是鼓足勇气一般,略带急切地对方教授说道:“请您带我去一趟,找到那个老板,我必须知道金冠的下落,拜托您了!”说罢看了艾嘉莎一眼。艾嘉莎立马心领神会地开始卖萌,“是啊,方教授,小凤找不到爸爸都急坏了,您就帮帮我们吧,有您这样知识渊博的专家在,事情肯定能水到渠成,不然光靠我们几个弱女子怎么办呀。”
“我们要走到最后!”
艾嘉莎鄙夷地白了狄小杰一眼:“你这个俗人当然不懂这些高端的追求啦,我爸就跟我说过,文物承载着岁月和无限的故事,它们在时间轴上是固定片段的见证者,是有灵魂的。”
马上,艾天南无奈地随着众人走进右侧的岔口。一路上,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又顾忌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暗器,纷纷闭口不言,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狄小杰却气愤地说:“两千万,够我吃吃喝喝好几年了,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想法!”
右道的尽头前出现一排向上的阶梯,众人拾级而上,走了相当长的一段后视线豁然开朗,面前竟然是一个带窗的房间,天花板呈内折状,这分明是一个阁楼。
“喜欢收藏文物的人很多啊,也许是慕名已久,也许是对他有特殊意义。”
狄小杰来到窗口往外一看,果然,他们来到了古宅的阁楼里。
艾嘉莎眨眨眼睛:“是什么人花这么大价钱买那么个东西呢……”
李教授打开阁楼的房门,研究了一番,这也是一个单向锁。
“我不精通古玩市场,不知道这宝贝具体值多少钱。只是看那客人的行为和老板的反应,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涉。老板听后,也没有多说话,站起身来招呼他,还是带着恭敬的态度的。眼看宝贝这样与我失之交臂,我也就走了。”方教授说着,眼神里仍难掩惋惜的情绪。
阁楼同样是空荡的,西侧放着一个铜制的矮橱,只有一个紧闭的抽屉。搜索一番之后狄小杰发现矮橱上方有一个凹槽,摸一摸正是剑的形状,且大小与木像中发现的真剑并无二致。
“三……三千万!”三人一听都咋了舌。
狄小杰深吸了一口气,取出剑,轻轻放进凹槽
“我正打算开口问价,来了个不速之客,直接开价三千万,点名就要我手上的金冠。”
“吱吱——”抽屉应声打开狄小杰低头一看——里面竟是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艾嘉莎好奇地问:“那你买了么?”
终于找到了钥匙!
“我啊,一看到这个宝贝就愣住了,这巧夺天工的技艺,绝非一般赝品可比,我虽然不算个地道的收藏家,但但凡研究历史的人看到这样逼真的古迹,都会情不自禁的!我几乎动了要买回家的心……”
众人悲喜交加,李教授一个箭步就凑了上来。小凤泪眼摩挲地看着钥匙,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艾嘉莎一直扶着小凤的手也微微激动地颤动起来。只有艾天南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落寞一般的神情。
方教授似乎想起什么,再次拿起印有金冠的相片端详一番后说:“对,就是它。四年前在古玩城的一家拍卖行,我曾经见过它。绝对不会错的!”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狄小杰从背包里拿出木盒,郑重地拿起钥匙探进锁眼。
“或者说,找到金冠,宝藏也就不远了。”狄小杰凝住了眉,“可是,上哪去找金冠呢?”
“呀——!”突然艾嘉莎的一声惊叫,众人心中一惊,纷纷回头望去。
“假设手记存在,那么就是说要找到李教授,关键是要找到洪秀全那顶金冠?”艾嘉莎问。
靠近门口的地方,艾嘉莎被一把匕首抵着脖子,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后方死死地扭住了艾嘉莎的双手。
“这位小兄弟很懂经啊,”方教授饶有意味地看着狄小杰,“不过,没人见过这份手记,所以手记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个疑问。”
“交出盒子和钥匙,不然我杀了她!”熟悉的声音传来。
狄小杰接话道:“宝藏的传说大部分来源于洪仁玕留下的手记,业界流传说宝藏最后的记载停止于洪仁玕遭捕,他一路行至江西石城,突然兵败被俘,没多久便在南昌就义。”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李教授怒吼,“方逆天!你竟然为了钱财,不惜害命!”
“洪秀全命族弟洪仁玕投奔于蒙贵,为保证事情顺利进行,他将自己的手信——一顶金冠交给洪仁玕,此物除了表明身份外还有个重要作用,太平天国成立的十余年来,为以备后患,洪秀全及诸王秘密存有可靠财力,借此可以辅助太平军东山再起。而金冠内则藏有宝藏的具体位置。”
人影慢慢浮现他的庐山真面目——失踪的方教授!这个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伪专家”竟然会拿匕首要挟众人!
“天国宝藏流传的时间节点,最初开始于太平运动末期,天京陷落前后。1863年,受清军和西方势力联合围剿,天京外围要塞尽失,并苦缺粮食,洪秀全眼见我兵弹尽粮绝,且自己由于日久操劳以致身心俱疲,唯恐时日无多,便吩咐幸存的诸王兵分二路,一路护送幼天王突围,另一路赶往两广,找到洪秀全成立‘拜上帝教’时的亲信于蒙贵,此人是洪秀全留有的最后一张底牌,他手中长期训有一批精兵,并且早有准备,若天京遭险,便能声东击西,发动二次进攻。”
“哈哈,你们这群蠢货都以为我死了吧?”方逆天得意地笑着,手中的匕首紧紧地逼着艾嘉莎的脖子,“那晚,我无意中发现我房里墙壁上的竟然,有表明钥匙就在阁楼的暗语。我趁半夜上来,却发现门锁着,我立即想到这也许又是一个单向锁,于是我诈死,让你们去冒险!”
事情圆满地打开了一个头。方教授客客气气地接过小凤手中的照片和自己模拟的壁画像,在办公桌前一字排开,还拿起放大镜煞有介事地观摩起来。毕竟研究太平天国运动史多年,方教授对于宝藏的传说了如指掌,他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娓娓道来。
“我早就知道你没有死。”狄小杰淡淡说道,“而且你早有预谋。从房间里血迹的着色和粘稠程度看来,根本不是24小时内从人体中流出的鲜血,想必是你早就与随身行李一起放在包里带来了。恐怕,李教授门口的铁丝也是你装的。”
这一句让狄小杰彻底焉了,以至于直到方教授切入正题前,他都没再多废话一句。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十几分钟里,他的眼睛里只看见了一个假正经的垂涎美色的中年男人,脑子里只轮番对驳了一场当代两性关系论,反正这件事暂时不用他操心了。
“少废话!快点交出钥匙!”方教授没想到被人识穿了伎俩,颇为恼怒,也越发凶狠起来。
艾嘉莎停住脚步,转头严肃地看着他说:“你这个人,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以,方教授是研究这个的,相不相信都有他的根据,光靠我们三个瞎想会有结果吗?再说……”艾嘉莎邪魅地一笑,“装可爱你会不会啊?”
“好好好,你别激动,”狄小杰连忙拿着钥匙和木盒,双手举过头顶,“你别伤害她,我给你就是了。”
狄小杰听了,更是气打不一处来:“你有病吧?人家根本不相信这个,再加上你们节目请来的其他专家这么甩胳膊一走,他一点面子都没有,能帮我们吗?”
狄小杰慢慢靠近方教授,还有大约一尺距离的时候,他突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狄小杰被堵得哑口无言,想怒不敢怒。小凤回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赌气的样子,忍不住说:“好啦,莎莎带我们去见方教授,他也许能帮上忙呢。”
艾嘉莎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诡笑。
“你参与,我引导,你跟着就可以了呗。”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艾嘉莎飞速闪身,紧跟一个麻利的过肩摔,上一秒还气焰嚣张的方教授,顷刻间便倒在地上呲牙咧嘴。
“喂……我也是事件的参与者好不好!”
艾嘉莎拍了拍手,得意地看着狄小杰。
艾嘉莎头也不回:“我干嘛要跟你报备,我告诉小凤就可以了啊!”
“怎么样?会跆拳道的女孩不多吧?”
“哎哎,这到底是去哪,见谁,我说你好歹报备一下吧?”狄小杰不满地嚷嚷。
狄小杰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回想起原来艾嘉莎向自己要债的情景,后背马上渗出了冷汗。再回头看看艾嘉莎的爸爸,刚才只顾着眼前,没发觉那么千钧一发的一刻,身后的艾父竟然没有半点激动,原来是这个原因。
艾嘉莎挽着小凤的胳膊,自顾自向楼里走去,狄小杰被忽略在后边像个透明人,他不禁为自己的存在感燃起一小撮悲愤。
马上已经晕过去的方教授被五花大绑。经历过这次风波之后,众人想要打开宝盒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下了计程车,狄小杰才得以抬头观察来处,一抹刺眼的阳光袭来,大楼外侧的镀金字体只依稀辨认得出几个:历史研究所。
狄小杰再次拿起钥匙,插入锁孔,清脆的一声响,木盒应声而开。
“走,有方向了!”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然而,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寻思间艾嘉莎挂了电话,一脸掩不住的笑意。
木盒内,竟然只有一张纸!
半晌,艾嘉莎突然又抓起手机,在通讯录中翻了一通,然后拨打一个号码。电话顺利接通,艾嘉莎热情地跟那头的人寒暄起来。狄小杰被她甜美的声音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愤愤地想,女人啊真是可怕,对着不一样的人抱着不一样的想法,抱着不一样的想法就变成不一样的人,这个娇俏可人的艾嘉莎,跟刚才叉着腰盛气凌人的母夜叉是一个人么?
摊开泛黄的纸张,上面的文字还原了当时那个战乱年代不为人知的故事。
气氛陷入一种围困的境地。三人都默不作声,面对这个僵局,每个人都想伸手触摸真相的边角,却又都无能为力。
狄小杰慢慢读了起来。
“不在服务区。”
洪仁玕行至江西时,早有敌军暗伏,他们接到秘密情报,称太平军仍有残存危险势力,并随时准备反击。而敌军之所以对洪仁玕的行动路线如此清楚,显然秘密情报来源于太平军内部。纸张上记录了此人叛变的前情后果,他是洪仁玕下属的一个余部首领,姓艾,名讳。
艾嘉莎拨通了李教授的电话,其他两人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不一会儿,艾嘉莎失望地放下手机。
看到这里,狄小杰的眼神豁然开朗,他抬起头盯着艾父。
“嗯,我有他的电话。”
“唉——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
“你有方式联系到他吗?”狄小杰问。
艾父长叹一口气,身心俱疲地说道:“当年太平军的国库,早已被敌军洗劫一空,又怎么留得到现在。”
艾嘉莎愣了一下:“你们知道?对啊,摔门走的那个就是李教授,他坚信天国宝藏存在于世,而对方方教授认为这只是传说,是他人根据野史牵强附会的结果。其实两方有不同观点也是正常的嘛,不然我们节目还做个什么劲啊,可是闹到连讨论到继续不下去的程度,实在出乎大家意料。怎么说呢,我觉得李教授对于宝藏存在的确信……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这个叫艾讳的人……”狄小杰试探地问。
狄小杰和小凤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发问:“李教授?”
艾父摇摇头:“是我们的祖上,他的名字在艾家族谱中可以找到。”
“我想我可以说,我来的正是时候。”艾嘉莎从包里翻出手机,一边说,“就在前天,《荒村公寓》本来打算做一档关于太平天国宝藏传说的节目,请来了考古业内很有声望的两位专家,没想到还没开始录制,两个人就意见不和吵起来了,最后竟然不欢而散,搞得我们节目也黄了。”
“难道爸爸你买金冠是为了……”
小凤想想,毕竟正经事重要,便把来龙去脉跟艾嘉莎说了一遍,狄小杰在一旁无语至极,这件事情发展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家族中有叛国之人,怎么能不保守秘密。”艾父的表情显露出悲愤,“我对你们百般阻挠,也是为了防止真相流出去。”
“哎,对啊,没准你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可以帮上点忙。小凤,说说吧!”狄小杰哪里懂女孩子的心思。
艾嘉莎急忙再问:“那么所说的诅咒……”
眼见狄小杰在艾嘉莎面前如此着急地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小凤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艾嘉莎那么漂亮活泼,自己怎么争得过她呢。她不由得心酸起来,也不想去搭艾嘉莎的话。
“也是我为了防止他人来找宝藏,继而发现秘密,杜撰出来的。”
“案件?什么案件?”一听到这个词,艾嘉莎全身细胞都变道转移了,瞬间忘了此行的目的,“我现在在电视台做见习记者,正缺新闻素材!快跟我说说!”
“可惜啊,拍卖行的金老板却因此暴毙……”狄小杰突然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那什么眼神……哎你想哪去了,小凤是来找我帮忙解决一个案件的。”
“金老板死了?!”艾父闻讯大惊,不可置信地说道,“他是个盗墓者,金冠正是他从某清朝高官的陪葬物品中盗出,我在他的店里发现金冠时,一时表现得太过激动,他吃定我想买,马上肆意抬高价格。为了家族名誉,我只好买下来。怕他四处宣扬,我便编造了诅咒一说,没想到竟害死了他!”
艾嘉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不是狄小杰一直挂在嘴边的“狄粉”——小凤么。艾嘉莎顿时以为自己懂了,斜着眼坏笑看着狄小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教授感叹道。
“哎你说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还了,我这不是忙嘛……你看你看,现在就忙着呢,对吧小凤?”狄小杰一个激灵搂了一把小凤的肩膀。
原来,并没有宝藏。
“可爱?!你要一个追债的可爱!那我还讨得回我的钱么,干脆送给你得了!”
可笑的结局让一行人唏嘘不已。而经过一天的折腾所有人都已是筋疲力尽。
“诶哟,大白天你嚷嚷什么呀,好好一个姑娘你可爱点行不?”
“结束了,回去吧。”狄小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眼前的姑娘面貌姣好,妆容精致,与之相左的却是一副我要弄死你的表情,十公分的高跟鞋上方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可惜狄小杰此刻觉得,全被那一阵怒吼毁了美感。姑娘进门后便不由分说地把他训斥了一顿。
几人刚走出门,突然一声巨响,门应声关上!
“狄!小!杰!”
狄小杰一个激灵回身去挡,却慢了一步。回头一望,李教授和小凤竟然没有出来。
狄小杰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
“怎么回事!”艾嘉莎紧张地问。
“来了来了,别敲,门板脆着呢!”狄小杰一边应声一边走向门口,刚开了一个缝,他就后悔了。
狄小杰强制让自己镇定,他靠着门,对着里面轻轻地说话。
敲门者来势汹汹。
“不要做冲动的事,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你听见吗,小凤?”
“你见过……”小凤还没完全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脑子里堆积的疑惑只吐出一个开头,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小凤?!”艾嘉莎难以置信。
小凤面前,横着一张照片,上面原本空荡荡的壁画中,倏然多了些内容。画的庭中有一人正襟危坐着,头系红巾,尽显帝王之气,诸侯分坐两排,神色各异,似是人人自危。一切如此栩栩如生,简直与她收到的原件一模一样。
“不可能了!”门内传来小凤情绪崩溃的声音,“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们!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要为我爸爸报仇!”
“是这个吧。”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狄小杰问,“你设计了一个局,把我们召集到这儿,为你铺好路,甚至成为你谋杀李教授的帮凶。”
片刻,狄小杰抬起头。
一墙之隔,小凤的声音带着哭腔:“没错!我根本不是来找爸爸的!我爸爸早就死了,他怎么可能给我寄照片!”
小凤自顾自讲了许多,才突然发现狄小杰早已不再注意自己。他的头埋在桌前,埋得很低很低,小凤以为他快睡着了,正要去摇他,这才看见他长期未修的刘海遮住了手,他正在画些什么。
“五年前我爸爸把这些东西留在家里,他从来都不把工作的内容跟家里说,也不把任何资料往家里放。那天他留下这些东西以后就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几天过去了,李教授却没有一点音讯。我再去找他,却找不到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说,他请了一礼拜的假。这太突然了。而我回到家再看那些照片,我突然发现有一张不是原件,就是你手中这张壁画图。原件上壁画中是有人物的,而这张却是空白一片。一定是李教授掉了包!……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跟妈妈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研究些什么,我妈妈是个平凡的劳动妇女,并不懂追根究底,而我还小,我没有立场去门禁森严的研究所盘问,从始至终,我手上只有这些线索,唯一的线索,我花了很长时间,不断从侧面打听,在网上查找,这才知道当年爸爸在探索太平天国宝藏一事,而同时我也知道了跟他共事的李教授,他们在五年前的某一天一同来到这栋古宅寻找宝藏,然后李教授平安回来了,爸爸却从此消失!”
“我找到了李教授,他一开始还很热情地接待我。可是当我把照片拿给他看,他的神色却突然变了,变得有些惶恐。他告诉我,自己要研究一下,几天后再给我答复。”
“所以你怀疑是李教授害了你爸爸?”狄小杰问。
“前天我收到照片后,也注意到了这一张。我记起来我爸失踪之前,正是在研究太平天国的考古问题,这一定不是巧合。于是我马上通过以往我爸的关系,去找了现在考古界闻名的李教授,也就是当年我爸的同事。想让他帮我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对!不然他不应该对我们一点交代都没有,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过着自己的好日子,而我们却永远失去了亲人!”小凤已经泣不成声。
狄小杰不置可否地抬头看着她。
“我知道靠我自己,我一定解决不了,于是我就来找你帮忙。其实我根本没有去找过李教授,我寄了一封匿名信给他,假装他当年去古宅寻宝的事情败露,我想,他害死了我爸爸,一定担心被人发现些什么,所以会来收场的。”
小凤看出他不解的神色,“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壁画里什么都没有?”
“至于壁画那张照片,其实从一开始就在李教授手里,我曾经假借学问的名义混进研究所做实习生,无意中发现这张照片,还没来得及拍下来,李教授就警惕地放好了。我就知道它一定非比寻常。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他注意到,壁画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内容。
“如果杀了我你能好好活下去,我成全你。”门内传来李教授低落的声音,“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过过好日子,我每天都活在惭愧和懊悔中,我只有钻心于学问,才能短暂地忘记痛苦。”
此时他也眉头紧锁,陷入了疑惑。一个失踪几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寄东西回来呢?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头几张都是一些特别的自然景物以及建筑屋,倒数第二张是一栋老宅,最后则是一幅壁画,右下角有不甚清晰但仍可辨认的字迹,上书:太平天国。
“当年我和许多迷信宝藏的恶徒一样,心里满是不劳而获的邪念,我利用工作之便收集到许多资料,也与你爸爸一起发现了宝藏的所在之处,当我认为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我便悄悄请了假,独自踏上了寻宝的路。
狄小杰听说过小凤父亲的事,他是一个研究历史和古玩的学者,当年他的失踪在这个城市也曾掀起过一波不小的风浪,他还曾经帮助小凤调查过此事,但是一切都显得太平常,太没有线索可循,加上警方的不予配合,后来便不了了之。
“你爸早就看出我的企图心,于是一直尾随我来到古宅,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去。我始终对他抱有敌意,认为他无非是想取代我获得宝藏,直到在某个暗室中中了机关,他一把推开我,自己却掉了下去……”
“其实今天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你帮忙。”还没等狄小杰说话,小凤就拿出一摞照片,放在他的面前。“我爸爸你还记得么?他从我高三那一年突然消失,一直没有再出现,我和妈妈用尽各种办法想找寻他的下落,却一直无望而归。直到前天,我收到了这个,署名……是我爸。”
李教授说到这里,已如鲠在喉。
小凤一如既往地没领会狄小杰的意思,一边连连摆手说不要紧,一边就走了进来。小杰赶紧在心里琢磨着再次拒绝她的方案,没想到小凤径直走到书桌边,在包里掏着什么。
“所以,你决意完成严教授的愿望,好好保护宝藏,不让它落入奸人的手中。”狄小杰说。
当然不是了。来访者正是狄小杰唯一的追求者——小凤。小凤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若不是这位“狄粉”那超过一百公斤的身体,狄小杰也不会愣在门口,方寸大乱。
“是。”李教授强忍住情绪,“当我收到小凤的来信,以为宝藏的藏处已经泄露出去,我生怕宝藏被挖走,就立即赶来了。”
这常年缺少异性清香的男生宿舍,突来乍到一姑娘,以狄小杰的性格,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一脸不情愿,难道真是因为房间太乱不好意思?
“小凤,你知道吗?李教授并没有不管你们,”狄小杰说,“那件事情发生后,研究所的确有过相应赔偿,但由于这是你父亲自发的行为,研究所没有被要求承担更多责任,他们集中性地支付一笔之后就没有再给钱了。你后来五年收到的补偿费用,都是李教授自己拿出来的。”
“哎哎哎,你你你,我……我房间没收拾!”狄小杰一个紧张,踉跄地退后两步。他想阻止来客继续往里走,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门里边沉默了,只有悲苦的啜泣。有女孩的,也有男人的,狄小杰靠在门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太多繁杂的思绪涌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心脏,他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却不能动弹。
“小杰,好久不见了……”女生的脸上带点少女的娇羞,迈着小步子挪进房间。
半晌,门吱呀呀地开了。李教授的脸仿佛瞬间沧桑了十年,小凤瘫坐在房间中央,脸上的泪水被窗外的晚霞映得红红黄黄,竟然像彩虹一样晶莹剔透。她抬头望向门口,所有人的身影都模糊的只剩下一个符号,所有事情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这是一个结束吗,或许,也是一个开始。
“你,你怎么来了?”狄小杰的后背一阵寒冷。
到家了。艾嘉莎此刻觉得,家是多么温暖的地方。她偷偷望着疲惫不堪的父亲,虽然有用力过猛的倾向,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维护整个家族的尊严吗。父亲的身上,有旁人无法理解的,沉重的担子啊。
“小杰,我来看你啦!”
“爸爸,”艾嘉莎问,“根本没有什么天国的宝藏吧?”
“欢迎光临!”在摆了一个别扭的男公关pose后,狄小杰带着做作的笑容抬起了头。眼前面容熟悉的女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艾父笑了笑,说:“有,也没有。”
狄小杰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脑子里飞快地过滤了一遍可能的来访者名单:上次欠小王那五百还了,不是他;小李去度假了,也没那么快来催债;啊,不会是艾嘉莎来讨债了吧……不会,她不知道我住哪。那,一定是生意找上门了!
看见艾嘉莎疑惑的小眼神,艾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人敲门。
“有时候,宝藏就在人们眼前,人们却视而不见罢了。”
“咚咚咚…”
狄小杰在椅子上呈瘫痪状,手中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着台。面前,吃剩下的各种垃圾堆了一桌,他想抬脚搁着都找不到空地。
狄小杰往嘴里飞了个薯片,他从不怀疑自己超乎常人的智商,在这一刻,他更肯定了。
“这垃圾滋生得也太快了。”狄小杰皱了皱眉,顿时想到艾嘉莎,那姑娘昨天一反常态,特地跑到自己寝室来,居然只是为了帮他收拾屋子。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狄小杰为此想了一个晚上,睡前在想,做梦在想,梦醒了还在想。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是自己在古宅破案时太帅了,把艾嘉莎迷晕了,对,她这是在像我示好!
至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宝藏?狄小杰冷笑一声,当然没有。俗话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正有讲究的大富豪,生前早花够了,哪还用得着把剩下的冷菜打个包带进窟窿。何况,那么多子子孙孙不用分财产吗?还画个详细的藏宝图由得你们这些陌生人来瓜分,搞笑呢吧。
狄小杰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虽说这妞有时有点小烦,但总体说来人品不错,乐于助人,脑子也挺灵活,关键是——长得漂亮嘛,哈哈。
“靠!”狄小杰愤怒地掐碎了手中的薯片,“关键时候就进广告,电视台不用这招能死么?”他一把抓过遥控器,狠狠按了一下开关。本来看到这一步,他也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千百年来,关于宝藏的故事层出不穷,为了那莫须有的财富,总有荒僻的故地迎来不计其数的淘金者。他们闹得妻离子散,你争我抢,设计陷害,都只是为了篡夺前人的成果,好让自己少奋斗几年,懒惰天性作祟罢了。
眼下调到的台,正是荒村公寓节目,主持人装扮靓丽,正神采飞扬地说些什么,狄小杰不禁感叹道:声音真甜啊。
“想知道我的皮肤水嫩光泽的诀窍吗?”画面突然一闪,一位美女跑到屏幕前,俏皮地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手指在她那水嫩光泽的小脸蛋上轻轻一弹。这台电视机整体色调的突然转换,印得对面狄小杰本来就不白的脸更黑了。
然而当他渐渐听清话里的内容,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到时间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盒子——
“这一次,节目组向国家博物馆捐献了一样价值连城的顶级文物,一个玉制器皿。据专家检测,这件器皿采用最上等蜚翠制成,纯度高达98%以上。这种材质乃是先秦时期所有,根据历史记载,这件宝贝很可能曾经为秦始皇持有,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呢……”
他稍微加快了些步伐,来到盒子面前,慢慢地看清了木盒全貌。有些腐朽的表面依稀能辨认出一行文字,似乎是小篆。盒面有精致的雕花,好像是战争的场面。锁眼空空的,他定了定神,手指轻轻地拨动一下,木盒没有锁。
这个器皿太眼熟了,眼熟得就像身上一块肉一样!狄小杰只觉一阵晕眩,他从沙发上弹起来,飞也似的奔进厨房,回来以后,他随手把那个破盒子扔哪了呢?对,垃圾桶,他急忙把垃圾整个倒出来,张牙舞爪地乱翻了一通。
那是一个木盒子。
可是,今天的垃圾桶,不是昨天的垃圾桶。因为今天的垃圾,不是昨天的垃圾。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而昨天的垃圾,被艾嘉莎带走了。
他的心脏剧烈地配合着水滴声,惊恐地颤抖着,他被震得几乎晕厥。终于,前面似乎是尽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形状四方的物体。
门铃适时地响了。狄小杰顿时清醒,掐指一算,月末了。
岩壁清脆的滴水声在地面打出规律的节拍,一下,两下,三下。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女房东那催他交租的口型下挤压的灰色双下巴。
每往前一步,他便想起自己是个擅闯者,这一切与正常的生活那么格格不入。然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来不及回头。只要退后一寸,周遭看不见的重重机关就能令他立马丧命。
天空中划过一声悲愤的惨叫——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墙头老旧的油灯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衬得这石洞里斑驳的壁面更加诡异。他不敢去端详周围,每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都像一张张狰狞的脸,逼视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扼住他的咽喉。
“艾!嘉!莎!”
阴森的长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