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长安三怪探之人狼变 >

独孤仲平点头却又摇头,道:“树上的兽毛也许可以作假,可你看到的尸体是人能够咬出来的吗?”

“等等,”韦若昭忍不住叫起来,“你是说这是人干的?”

“不可能,内脏都撕碎了,脖子上还有兽牙留下的大洞。”韦若昭脱口而出,那令人恐惧得血液几乎凝结的凄惨景象瞬间又在她眼前浮现,真是想想都瘆人。

“凶兽或者凶手既然能从那树上跳下来攻击人,坊门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独孤仲平沉吟着,“问题是,就算这两处离得很近,凶手也需要精确地知道两人出现在街上的时间,不然就会错过,要知道那时候正下着大雨。”

独孤仲平叹了口气,道:“如果这真是一只野兽,那它可实在是太聪明了!”

韦若昭回想着昨夜随同庾瓒等人勘查现场的路径,道:“很近,大概一刻钟吧,不过要过坊门。”

“嗯,那也许是人指挥野兽干的……”韦若昭边回想边道,“我记得在案卷里看到过一个案子,好像是在越州,大概是十年前还是八年前,一个人训练了一群狗,咬死了他的一个仇家,也是全身都撕碎了。这回说不定也是这样,可是……”她说着又露出疑惑之色,“可是狗不会爬树啊!”

独孤仲平点点头,问:“可知道从嘉会坊走到延福坊需要多少时间?”

“还是有启发的,去把那案卷找出来,然后到金匠家和我会合。”独孤仲平想了想,指了下韦若昭身上的金吾卫制服,“别穿这身衣服了,把人家吓着!”

韦若昭顿时眼睛一亮,道:“那这野兽就不可能是流窜随机杀人,而是早就在树上等着他们?”

韦若昭笑着吐了吐舌头,自打进金吾卫以来,她是真心喜欢上了这身皮,虽说查案子许多时都要穿便装,可只要有可能,她一定会穿上这身衣服,一点也不嫌它显不出女性的身段姿色。她也知道独孤仲平不太喜欢看她穿这个,但还是忍不住想穿。她知道去受害人家走访,最好是换身便服,可谁知道师父是不是也是借机想看看她穿漂亮衣服呢?这样想着,她打算把刚做的那套织锦团花的衣服换上,又想到人家刚死了人,穿得太花太讲究不太好,那究竟穿什么呢?这倒真是不比查案省心呢。

“两具尸体没动过,说明他们半夜只是在自己的街坊当中行走,没过坊门,没违反宵禁令。他们只是从附近常去的地方回家,或者是从家里去附近常去的地方。”独孤仲平继续分析着。

庾瓒坐在右金吾卫衙门大堂的座位上,李秀一背着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虽然瞧不起眼前这位又胖又蠢的右街使,但急于搞到线索,也不得不想尽办法从他嘴里套话了。李秀一道:“我说过了,我对猛兽有着特殊的了解,非常特殊的。”

韦若昭又在两尸体旁分别画了个树杈的形状代表大树。

“可这总不太好吧!大家公平竞争嘛,毕竟这是他们找到的线索。”庾瓒拖着官腔道。

“而且还有现场的大树和大树上的兽毛,基本可以确定是致命攻击的来源。”独孤仲平补充了一句。

“大人破了那么多案子,现在还是个六品的右街使,虽说也是沾了朋友的功劳,可毕竟也有辛苦。薛长史干了什么?听说他又要高升了。长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公平这东西。”

“当然,他们的内脏流了一地,不可能搬动。”

“这个嘛……”庾瓒颇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李秀一却看出他已经被自己说得动心了。

独孤仲平看着地图,道:“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两个人都死在自己居住的街坊,尸体没有被搬动的迹象。”

“两个人破了案子,不管是五五开还是三七开,大人只能在我那一份里省下两成,可要是我一个人破了案子,大人可以省下所有的两成。西市大街上随便一个小贩都算得清楚……”

韦若昭抬起画笔,在嘉会和延福两坊分别画上了尸体位置。

话音未落,庾瓒已经将韦若昭交给他的那两撮兽毛放在了桌案上。

“别,那我可真睡不踏实了!”独孤仲平莞尔一笑,“来,你先把两具死尸发现的位置画上。”

就知道这厮一定会上钩的!李秀一按捺着心中得意,凑近拿起那兽毛看了看,脸上神情竟变得更加兴奋。

荣枯酒店,独孤仲平的阁楼里再一次挂起了一张新的长安里坊图。韦若昭不禁笑道:“师父,我看下回咱们不用等新案子来了再挂图了,趁早挂出来,反正隔不了几天就得用一张!”

“这案子,我越来越喜欢了,居然是狼干的!”

“那倒不必,”独孤仲平却摇头,“他们现在除了脏话,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得等过后,分别去会会。”

庾瓒却一愣,道:“什么?是只狼?你不会搞错吧,连老许都认不出来。”

庾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我把他们都叫进来审审?”

“千真万确!”李秀一自信满满地道,又从怀中掏出那只狼爪,放到庾瓒面前,“这是一只狼的爪子,大人不妨比对一下。”

“案子不是明朗了吗?他们两家有恩怨,有恩怨就是人事,不是鬼事,更不是野兽的事!”独孤仲平说道。他也侧耳听得很认真,这时已经发现了些端倪,心里也有了计较。

庾瓒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还是半信半疑:“哎,真是一只狼……可,会爬树的狼?”

“怎么讲?”韦若昭、庾瓒以及许亮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庾瓒虽不聪明但常识总还是有的,要他相信这是一只狼犯下的案子,终归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李秀一对庾瓒的反应却显得颇不以为意,信誓旦旦地道:“大人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想,静候佳音就是了。”

“我看这倒是好事!”独孤仲平这时面露微笑。

李秀一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怎么会这样啊?”韦若昭听了一会儿觉得实在蹊跷,“这案子越来越怪了,两个冤家,怎么会在同一个晚上被同一只野兽咬死了?”

嘉会坊巷子里住着不少的有钱人家,一座一座围墙和院门在向路人展示着主人的财富和身价,曾宅在其中也算是显眼的,门前一对石狮子龇牙咧嘴,门匾上鎏金的“曾宅”二字更是赫然醒目。

众人当即侧耳倾听,外面果然有两伙人在激烈、嘈杂地争吵叫骂,不时夹杂着韩襄的劝解声。其中最响亮的莫过于两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听得出她们分别是两名死者的妻子,正各自以能想到的最恶毒、最不堪的言辞谩骂、诅咒对方。

韦若昭到底还是没穿那织锦团花的新衣,而是选了一身素雅干练的装扮,不过一旁的独孤仲平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这番心思。他倒是对迎出门来的曾大头老婆的打扮十分注意,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韦若昭虽心下稍有不悦,还是跟着师父把她打量一番。只见那妇人仍是全身华丽花哨的裙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丝带,算是戴了孝,许是事起突然,孝衣孝帽还来不及扯。但见她眼圈红肿、神情悲伤,可饶是如此,手上、头上也还是戴着不少的金器首饰。

“让韩襄拉到廊子底下了。听听,还没吵完呢——”

韦若昭先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右金吾卫衙门的,这是我师父,独孤先生。”

“我说,你这能撑船的大肚子,就多包容些吧,人家家里毕竟死了人了。”独孤仲平道,“现在人在哪儿?”

“哦,那快请坐!”妇人又张罗着要给二人倒茶,却被韦若昭拦住。妇人注意到独孤仲平一直以有些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愣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去摘佩戴的首饰。“常有人来打首饰,这些都是大头让我穿戴着的,好给人家当个样子,没想到他就这样去了……”妇人边说边抹起了眼泪,“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谁说他们不认识啊?”庾瓒摇头晃脑,“这两家人原本早就认识!因为什么芝麻大小的生意,有过过节,一照面就跟斗鸡似的红了眼,没说几句,就动上了手。哼!惹恼了我,把他们都关到牢里就老实了!”

“曾师傅平时可曾与人结下仇怨?”韦若昭问。

“两家打起来了?”韦若昭更加疑惑,“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打架?”

妇人顿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道:“哎呀,街坊四邻谁不知道?我家大头凭手艺吃饭,最是忠厚老实的。生意上宁肯自己吃亏,不肯欠了别人。要说有仇,就是那个王朗,他骗了我家大头一大笔钱,你们好好去查查他。”

庾瓒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气哼哼地道:“最恨办这路穷鬼的案子,没油水不说,人还不讲理。这王朗和曾大头两家人来认尸,居然在我这儿打起来了!”

“可王朗不也死了吗?”韦若昭又道。

“胖大人,怎么了?”韦若昭好奇地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妇人一时语塞,继而又一副笃定的口吻,“他那样的人,仇家一定少不了!”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却是庾瓒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显然气儿不顺。

独孤仲平这时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神色,道:“曾师傅的事,衙门里一定会尽力查清楚的。我们嘛,只是给衙门里画画的,他们想要一张曾师傅的画像,可照着曾师傅那个……嗯,实在是不太好画……”

独孤仲平摇了摇头,一副不紧不慢的口吻,道:“就算找来猎户,也不一定认得出,量太少了。”

妇人闻声哭得更加伤心,哽咽道:“大头死得太惨了!”

“城里哪儿来的猎户?”韦若昭听言有点着急,“得去万年县山里找。”

“是啊!为了尽快抓到凶手,所以要请你帮个忙。”韦若昭赶紧在一旁敲边鼓。

“这是什么野兽身上的可真说不上来,我看还是赶紧找个猎户来问问要紧。”

妇人抹了把眼泪,想了想,道:“去年倒好像请画匠画过一张,我去寻寻看。”

许亮拿着韦若昭从树上找到的兽毛,反复看了好半天,却还是一头雾水。刚才待李秀一走后,韦若昭在延福坊那棵大树上一番搜检,果然如预计的,也找到了和嘉会坊所得的质地完全一致的兽毛。

妇人起身去旁边,开了箱子翻找,韦若昭见独孤仲平冲自己打个眼色,立刻会了意,也起身,装作四下观看摆满屋子的那些金器,凑到妇人的近前,只见箱子里除了衣服外还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的小金锭。但妇人警觉地立刻盖住了箱子盖儿,韦若昭只得悻悻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