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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们改听其他东西的声音。妈妈为了保证我夜间凉爽,在我卧室里放了风扇(声音是灰色的,白色带深墨蓝的闪光)。

收音机:粉色

狗汪汪叫:黄色或者红色

直升机:淡淡的几乎透明的绿色

猫喵喵叫:柔和的紫罗兰色

汽车加速:橙色

爸爸哈哈大笑:浑浊的黄褐色

除草机:亮银色

水壶里的水烧开时:银色和黄色的泡泡

我们练习了一长串东西,从我们在后院可以听到的声音开始,譬如剪草机,汽车加速,一架直升机从头顶经过,从一个邻居的窗户传出的收音机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我把看到的每一种声音的颜色都告诉妈妈。

我们说我的颜色,说啊说,说啊说,妈妈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我笑容满面。

“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我们最终止住了笑声,她说道,“我们俩能看见声音的颜色,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了不起的方式,贾斯珀。这是一种遗憾,他们的一种遗憾。不是我们的遗憾,因为我们享有一种惊人的天赋。”

我们可以聊啊、玩啊到永远,可是妈妈说时间不早了,该洗澡、换上我的恐龙睡衣了。

妈妈一次又一次地吻我的头顶。

“吼声!”我大声喊道,“恐龙的吼声是什么颜色呢?”

我说是的,我当然是这样,莫非别人不是这样的?

我们一致选定恐龙的吼声可能是紫色,因为每次捏我的霸王龙的肚子时,霸王龙的声音就是紫色。

“你听见声音的同时也看见颜色了?”她问道。

妈妈像荡秋千一样把我背起来,放在她的臀部——我最喜欢的位置上。

一只知更鸟从篱笆里跳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就是它,”我大声说道,“短促的蓝色线条,带动人的柠檬色点点。”

“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秘密,贾斯珀,”她说道,“现在,我能告诉你点秘密吗?”

“不是,我不是说那些鸟,它们是发红的粉色。我是说那个声音,短促的蓝色线条。”

“好耶!”我大声喊道,“霸王龙也要听!”

“你是说八哥?看哪,它们是那边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

“对于我来说,八哥是蓝绿色,知更鸟是鲜艳的黄色,水壶里的水开的时候是深灰色,带橙色泡泡。”她迅速地吻了吻我的脸蛋儿,“爸爸不喜欢我说这些颜色,所以,他回家以后,你也不需要告诉他。他不能像我们这样看世界,他会难过的,贾斯珀。每个人的构造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幸运的那类人。”

“那是什么?”

她说得对,可是我的运气最后用完了。妈妈去世了,我从此痛失了生命中可以跟我一样看世界的那个人。

她反反复复地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因为我当时太小,不记得其实发生了什么。她替我记住了,因为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睡前故事。

她喜欢听我说各种各样的色彩,并发现和比较与她的不同的地方。

我们赤着脚,感觉脚下的黄草很温暖。我记得脚指头在太阳晒热的黄草里蜿蜒前进。妈妈说我们玩捡来的小红卡车时,我们两个都是这么做的。假装来救压到了妈妈脚指头,翻了的小黄车。

我的色彩思念她,它们渴望被我与某个人分享,而这个人像我一样欣赏它们。可是,我还是要谈我看到的色彩,甚至对爸爸谈,因为妈妈的一部分借由它们活了下来。

这是妈妈理顺了的故事,不是我理顺的故事。我当时只有三四岁。我跟她一起坐在我们在普利茅斯的家里后花园,当时是一个傍晚,夏日将尽。爸爸当时不在那里,他在阿富汗或者伊拉克,在皇家海军陆战队服役。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国家,不过也没关系。我和妈妈拥有彼此的时候,我们的照片里不需要他。

这就是我理顺的故事。

妈妈的故事

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但是我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