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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还差不多。”兰雅凤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罚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马小杰指着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说。

咖啡厅不大,掩映在一片竹林间,十分雅致,里面客人不多,用古色古香的屏风隔成十几个火车座,他俩在卡座上坐下,一枝翠绿的竹枝从窗口外探头进来,给窗口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好,这是你说的,不过,今天也要罚,否则你又来个下意识怎么办?”

兰雅凤问服务员有没有麝香猫咖啡?服务员摇摇头说:我们这小店哪有那么名贵的咖啡?兰雅凤只好叫她来两杯蓝山咖啡。

“我就自掌嘴巴。”

兰雅凤对马小杰说:蓝山咖啡也很贵,产于牙买加东部的蓝山,蓝山拥有肥沃的火山土壤,空气清新,没有污染,气候湿润,终年多雾多雨,这样的气候造就了享誉世界的蓝山咖啡,蓝山咖啡不仅口味浓郁香醇,而且由于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所以完全不具苦味,仅有适度而完美的酸味。

“如果再犯怎么办?”

马小杰对咖啡一无所知,听兰雅凤娓娓而谈,如小学听课般认真。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请你不要叫我凤枝,王凤枝已经死了,再叫我王凤枝,我不理你了。”兰雅凤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他一眼,马小杰意识到自己犯下致命错误,赶紧赔笑着说:“对不起,兰小姐,我这是下意识的冲动,以后我绝对不会了。”

咖啡上来了,兰雅凤把咖啡端起来,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一口说:“嗯,不错,是正宗的蓝山咖啡。”她陶醉的样子,让马小杰羡慕,马小杰也学着把咖啡放到鼻子尖下嗅,他没嗅到令人陶醉的香味。

“凤枝……”

“怎么样,好喝吗?”兰雅凤问。

青山公园是蓉城最大的公园,占地十几平方公里,有山有水,下水可以泛舟,上山可远眺全城,有许多先进的娱乐设施,是市民喜爱的好去处。兰雅凤和马小杰在人烟稀少的密林小径上漫步,他俩早上来青山公园,已经玩过划船、过山车、摩天轮。

“不好喝,又苦又酸,和红酒比天差地别。”

但是,要解开秘密不容易,如果把兰雅凤逼急了,可能翻脸不认人,从此和他绝交,那么,他对她炽烈的爱将付之东流,那时,他肯定会发疯。还是边走边看,慢慢试探她吧。马小杰想来思去,只能这样。

“那你喝酒吧,别糟蹋咖啡了。”

还有,她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难道她看见了真凶?如果她看见真凶,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害得他在监狱呆了9年。也许当时她不敢说?毕竟她才13岁,何况她又是从别的村子随娘嫁过来的,不敢说是正常的……兰雅凤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他想去一一解开。

“那不是浪费吗?”

如今回想起王凤枝那时的表情,才恍然大悟,也许她当时爱慕自己,所以现在才会出钱救他?还是出于他曾经帮助过她做功课的回报?有许多爱的种子在年少时种下,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蓬勃生长,根深蒂固,但是,她回到市里后,对他依旧礼貌而冷淡,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浪费,我来喝。”

自从马小杰得知兰雅凤是王凤枝之后,他觉得和兰雅凤又近了一步,当年他经常教王凤枝做功课,王凤枝虽然才13岁,但已经对男女之情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了解,也许是苦难的童年导致她早熟吧,她看他的眼光有些异样,是害羞?是渴望?是敬慕?他说不清楚,当时他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他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他因为父亲懦弱,经常受人欺负,他一心想出人头地,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上。

马小杰一阵惊喜,她竟然会喝他喝过的咖啡,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马小杰按捺住喜悦,叫服务员拿来一瓶长城干红、一碟鱿鱼丝、一碟开心果。

3

小食和干红上来后,马小杰开始喝酒,酒过三巡,马小杰的话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停地说着家乡的趣事,马小杰想通过大量的铺陈,从而达到目的:问她凶手是谁?但兰雅凤对家乡的事不感兴趣,几次把话题叉开,马小杰只好硬着头皮问:“兰小姐……不,我还是叫你雅凤吧……你一定知道杀你继父的凶手是谁吧?”

“对,好好做人,做一个成功的男人!”

兰雅凤脸色陡然大变:“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兰雅凤笑了:“我才不要你做牛做马,我要你好好做人。”

“如果你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会认为我是无辜的呢?”

马小杰慌了,连忙说对不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凤枝妹妹,谢谢你,我不知怎么报答你,从今天起,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因为我了解你,你太善良,绝对不可能杀人。”

兰雅凤黯然神伤道:“我不想回忆悲苦的童年,更不愿意回到没有温暖的家乡去。”她眼里涌出一汪泪水。

“不,你的说法太牵强,你一定看见凶手了。”

“凤枝妹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真的没看见。”

尽管马小杰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惊得目瞪口呆,他激动得双手发抖,倏然把兰雅凤的双手紧紧抓住:“你果真是凤枝妹妹!”兰雅凤用力地点点头,把双手从马小杰的手中抽出来,马小杰这才发觉失态,竟敢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不可能,你在撒谎……也许是你……”马小杰突然意识自己犯下严重的错误,马上把话打住。

“好了,不要发誓了……对,我就是王凤枝。”

兰雅凤慢慢抬起头,失望地望着他,眼里饱含泪水,十分委屈:“没想到你竟然会怀疑我……”

“我答应你,我发誓:如果我出卖你的身份,我不得好死……”

马小杰吓坏了,赶紧说:“不,我不是怀疑你,我……”

兰雅凤抬头望着马小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如果你答应我,对我的身份守口如瓶,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这是你逼我说的……我是看到了凶手,当时刚好从茶山回家喝茶,从窗外看到了凶手杀人的一幕……”

“不,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要报恩,否则我一辈子都将生活在歉疚之中。”

“是谁?”

“……”兰雅凤沉默了,她不知说什么好,她被马小杰逼到墙角,已经无路可逃了:“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是你爸爸!”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告诉你,我把我们在这里吃饭时的情景偷拍了,把合影给沈雄大哥看,他确认出钱救我的就是你,如果你不是王凤枝,我们则素不相识,你怎么可能这样做?”

“什么?不可能,我爸爸那么老实,怎么可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不,我不是。”

“老实人偷佛卖,我继父长年霸占你妈妈,你爸爸对他早已怀恨在心,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在等待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天,我继父正好喝醉,而我和妈妈上山采茶去了,所以你爸爸利用了这个机会。”

“你是王凤枝吧?”

“那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

“当然。”

“因为你爸爸杀人会被判死刑,而你未满18岁杀人,大不了坐牢,所以我不想说出真相,何况我包不得张天向早点死,这样我和妈妈就解脱了……再说警察未必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你愿意自己坐牢,还是让你爸爸被枪毙?”

“那就好,朋友是不是应该以心交心?”

“这……我当然不想让我爸爸死……”

“不把你当朋友,会和你来这里吗?”

“我想等我长大后,有能力了,再为你翻案,所以,我才愿意出钱雇沈律师为你伸冤……为你伸冤是因为我良心不安,欠你一个人情……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吗?如果你不相信,我向公司申请到分公司去工作,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你回答我呀!”

“不不不,我相信你,你别离开我……以后不论做什么我都相信你!”马小杰一听说从此他俩将形同陌路,心里一阵刺痛,都怪自己不信任她,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这还要问吗?”

马小杰知道没有权力要求兰雅凤别离开他,兰雅凤却从他急切的恳求中听出他深深的爱意,她笑了。

酒开了,马小杰天生好酒量,一杯一杯地和兰雅凤对喝,酒酣耳热之际,马小杰的胆子大了,他真诚地望着兰雅凤问:“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4

她叫来了两瓶张裕解百纳干红,他知道她在为他省钱,他微微感动,但伴随着自卑与失落,因为他的收入与她相比差得太远。

马小杰疯狂地爱上兰雅凤,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就连她拿纸巾擦拭嘴巴的动作,也觉得无比优雅生动,他的心被兰雅凤塞满了,除了想她还是想她,因此,他在行车时,经常闯红灯,有时绿灯亮了,他发呆着没走,招惹后面司机大骂,他才如梦初醒,只好对他们说对不起。

马小杰让兰雅凤点菜,今天他是主,她是客,他叫她不要为他省钱,她点头笑了笑,点了五道便宜的海鲜,他想把基围虾改成龙虾,把青螃改成膏螃,被她阻止了。

他一如既往在兰雅凤楼下等客,原来他是从早上等到傍晚下班,晚上就在家看书,现在他从早上一直等到夜里11点,只为静静地守候在兰雅凤的楼下,直到兰雅凤窗口的灯光熄灭后,他才安心回到出租屋,他成了她的守护神,虽然她并不一定知道他在守候她,但他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候她是一种幸福。

他俩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上,此时是中午,窗外的大海却另有一番景色:阳光照在海面上,闪着点点银光,像无数只钻石在跳动,两只海鸥在海面上相追逐互嬉戏,也许它们是一对情侣吧,否则怎么那么亲密呢?

他最想周末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借口约她一起去玩,他知道感情是靠时间慢慢培养出来的,任何来之太易的爱情都不牢靠,爱情是滴水穿石积沙成塔的过程,一见钟情而白头到老的夫妻少而又少。

虽然是周末,但椰风酒家的生意依然清淡,整个大厅没有一桌客人,也许是冬天,客人怕海边风大吧。

新年到了,照例放假三天,马小杰打电话问兰雅凤要怎么过?兰雅凤说想去红云山蹦极,问他愿不愿意陪她去?马小杰当然求之不得,立即答应陪兰雅凤去。蹦极是一项极为惊险刺激的运动,大多数的女孩子都不敢冒这险,而兰雅凤竟然如此勇敢,他对她的敬慕又增添了一分。

“先去看看再说,你知道我喜欢清静。”

第二天一早,马小杰骑着摩托车来兰雅凤楼下接她,红云山位于市郊西面,离市区近50公里,是一座海拔近600米的山,山体三面是45度左右的缓坡,另一面是垂直的悬崖绝壁,许多登山爱好者喜欢来这里攀登,挑战悬崖峭壁。

“我们还去椰风酒家吃吗?”

摩托车沿着蜿蜒如蛇的山路往上爬行,因为路比较陡峭,所以走得比较慢,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半山顶,这里离蹦极台还有500多米的路没通车,只能下车行走。

“好吧。”

他们下车后,沿着石头砌成的路往上走,不久便来到了蹦极台。因为是冬天,山上寒风凛冽刺骨,游人稀少,没有一个客人,兰雅凤走到售票处,问售票员能不能蹦极,售票员说可以。兰雅凤交给售票员400元,买了两张票。

“在下十分愿意为美女效劳……不过,今天要给我一次请你的机会哦。”

兰雅凤走进蹦极台,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接过他们的票,问他们:“你们好,我这里的教练,你俩以前有没蹦极过?”

“算了,我已经很开心了,人生没有不散筵席,何必在乎一只断线的风筝?走,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没有。”

“唉,真可惜。”马小杰望着兰雅凤,有一丝歉意。

“你们有没高血压、心脏、近视之类的疾病?”

“不是贫嘴,是真的,如果风筝挣脱了线束缚,就离死期不远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扫过,马小杰感到手上的线被用力一扯,线竟然断了,马小杰追着、跑着、跳跃着,伸手向空中的线抓去,但风筝越飞越高,线离他越来越远,他徒劳地挥舞着手。

“没有,我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又贫嘴了。”

“好,你们符合标准。”

“如果你是那根风筝线,我就永远不想离开你,我愿意一辈子被牵拉着。”

“教训,我俩能不能一起跳?”兰雅凤问。

兰雅凤忽然问:“小杰,如果你是一只风筝,你会想挣脱线的牵扯吗?”

“不行,一起跳风险很大,我们不建议顾客做双人跳。”

兰雅凤一路急跑,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便停了下来,把风筝交给追随而来的马小杰,让他感受一下放风筝的乐趣。马小杰接过风筝,他没跑,只是沿着海滩漫步,天上的风筝随风而飘,时缓时急地在蓝天白云间游弋。他俩边走边聊着童年的各种趣事。

“那好吧……”兰雅凤边说边往山下看,下面是万丈深渊,一群白鹭在山谷中盘旋,她的心一下被提起来,有些害怕,但为了战胜自己,她毅然叫教练帮她系上弹跳绳,教练边帮她系绳子边向她说要注意那些事项。

她一路放线,反复提拉,给风筝力量,直到风筝完全飘飞在风中。风筝像一只真正的雄鹰,飞上了云端,她“咯咯咯”地嬉笑着,沙滩上留下了她一串串小巧玲珑的足迹,海浪冲过之后,足迹迅速消失了。时光仿佛倒回到她小时候,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应该只有3岁吧,她和爸爸妈妈来到村尾的田野里放风筝,看风筝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上飞翔,她开心地叫起来,这也许是她最温馨最初始的记忆吧。

兰雅凤没把吴教练的话听入耳,她在想:如果马小杰能先她之前跳就好了……

海风很大,正适合放风筝,她让马小杰抓住风筝,她自己抓住线盘,她叫他把风筝向天上扔,当风筝离开他的手向天空飞去时,她抬手把风筝拉起来,一边奔跑着叫道:“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教练,让我先跳好吗?”马小杰忽然走到教练面前说,马小杰已看出兰雅凤有些害怕,他是个男子汉,应该为她做出表率,好让兰雅凤消除内心的恐惧。

兰雅凤兴奋极了,她蹬掉运动鞋,脱下粉色袜子,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一阵寒冷刺向兰雅凤,但她并不在意。

“这个……你女朋友的绳子已经系好了……”

沙滩上寂静无人,沙滩不长,也不宽阔,沙子黄澄澄的像金子一般闪亮,蔚蓝的海水随风一阵一阵地冲刷着沙滩,激起朵朵白浪,浪花消退之后,留下了洁白的贝壳。

“那有什么关系,系绳子不用10分钟。”马小杰没有向他解释兰雅凤不是他女朋友,他喜欢被人这样误会。

她坐他车来到东海渔村,在一个小商店门前停下,兰雅凤摘下头盔,走进店里,货架上挂着好几种色彩斑斓的风筝,有蝴蝶风筝、蜜蜂风筝、雄鹰风筝等,店老板是个老大爷,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报,兰雅凤问他这些风筝是哪里进的货?老大爷说是从山东潍坊进的。兰雅凤看透明的包装上果然印着潍坊出品的字样,选了一只雄鹰风筝,付了钱拿走。

“小姐,你怎么想?”吴教练问兰雅凤。

兰雅凤不想去逛公园,她想去海边放风筝,上次她在东海渔村看到有一家卖风筝的小店,店里的风筝很漂亮,当时她想买一只回来,但想不出市里什么地方能放风筝,所以没买。

“行,就让他先跳吧。”兰雅凤让教练把弹跳绳解开了。教练把绳子系在马小杰的脚踝上,把马小杰带到跳台的边缘,指着下面说:“不要害怕,考验你勇敢的时候到了,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鹰,勇敢地跳吧,来,我数1、2、3,你就往下跳,1、2、3……”

兰雅凤在宿舍上网,马小杰打电话给她,约她去逛公园,她支支吾吾地说要查资料,马小杰听出了她在犹豫,于是,对她展开了强烈的攻势,从脑海中调出所有好听的话,编织成一张美丽的网,一步步网住她,她终于招架不住他的温言软语,答应和他一起去玩。

教练刚刚数完,马小杰双脚一蹬,双手像展开的翅膀雄鹰向前伸展,往下跳,他身子瞬间往下坠落,只听风儿呼呼地叫着,眼前模糊的景物飞快闪过,一种痒痒的感觉在心里翻腾,近10秒钟后,他被弹跳绳拉扯了几下,便停止了,整个过程非常刺激,造成的快感比什么都美妙,马小杰深深领会冒险的魅力。

第三个周末来了,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早上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风很强劲,但很温和,又是个美好的日子。

马小杰被拉回跳台后,兴奋地和兰雅凤说着蹦极的美妙,兰雅凤受他感染,毫不犹豫地叫教练给她系上绳子,迫不及待地来到跳台,没等教练叫完1、2、3就往下跳……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狂叫着,流出了眼泪,心儿也好像要跳出喉咙,马小杰听到她大声地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惹得马小杰忍俊不禁,笑翻了肠胃。

自从上次在东海渔村和马小杰吃饭后,两个星期过去了,两个周末马小杰都打电话约她出去逛公园、逛商场,说要请她吃饭,她均以没空为由拒绝了他,其实她没什么事,两个周末都在网上冲浪。

兰雅凤被吊上来之后,还心有余悸,脸色都青了,但是,她觉得很值得,她看出马小杰是个可教之材,是一个勇敢的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锻炼马小杰的勇敢和坚强,是她的最终目的,要不,她不会来蹦极。

兰雅凤不是真心要冷落马小杰,她担心在公众场所对马小杰表示热情,对她以后的计划不利,她想尽早结束马小杰对她的“纠缠”,当然,马小杰对她不算纠缠,而是彬彬有礼恰到好处,如果不想让马小杰天天对她如此热情,只有控制他,但又不能太急,过早对马小杰表示爱意,会造成让他觉得太容易成功的想法,她在他心目中的价值会大打折扣。

下山时,下起了小雨,飘飘洒洒的充满诗意,沾在衣服上,只需轻轻一抹,就看不见了,山下的城市朦胧灰暗,车流像梦中的小河,在静静地流淌。

马小杰天天守候在兰雅凤楼下,以饱含热情的语气向她问候,但兰雅凤总是淡淡地点点头,便匆忙去上班,马小杰并不在意兰雅凤的态度,毕竟她是公司的白领,而自己是个在底层社会里挣扎的边缘人。她冷落他是应该的。

突然,兰雅凤一声惊叫,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头一仰碰撞在路边的岩石上,额头被叩破了,渗出一丝鲜血,马小杰赶紧蹲下,把她扶起来,但兰雅凤的双手紧紧箍住左脚踝,不停地叫痛,她的脚崴了。

2

马小杰把兰雅凤的手拿开,他看她的脚踝有些红肿,怕她骨折,用右手托着她的脚本,左手压着她的脚踝,问痛不痛?兰雅凤点点头说有点痛,但没有叫出声来,马小杰知道她没有骨折,这才放心些。

马小杰回到家,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忆着今晚美好的一切,似乎做了一场美梦一样不太相信。

马小杰在她前面蹲下,要背兰雅凤下山,兰雅凤有些害羞,迟迟不肯上他的背,马小杰催促道:“我们没有药,必须马上下山看医生,否则你的脚会越来越肿,越来越痛。”

马小杰带着兰雅凤回到了她宿舍楼下,兰雅凤礼貌地在门口和马小杰挥手告别。

兰雅凤似乎情不得已,双手钩住他的肩膀,身子伏在他背上,马小杰轻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向下走,走着走着,兰雅凤慢慢把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他感觉到她的胸脯丰满又坚挺,一阵阵如兰花般芳香的呼吸向他袭来……他真想永远这样背着她,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白发苍苍天荒地老!可惜这条路太短,一会儿就走到头了,马小杰用左手一拉,右手一推,把兰雅凤转到前面来,轻轻放到他的摩托车上,启动车子向山下飞驰而去。

马小杰回到座位后,继续和兰雅凤喝酒,服务员按照马小杰的要求,偷偷为他俩拍了照片,吃完饭之后,服务员乘兰雅凤买单之际,把手机塞给了马小杰。

5

酒喝到一半时,马小杰说要上洗手间,他上完洗手间后,拉着一个服务员,把手机交给她,叫她帮忙为他和女朋友照一张相,服务员爽快地答应了。

过年了,兰雅凤说同事都回家过年了,一个人过年很没趣,问马小杰能不能陪她过年。马小杰立即答应了。

“在监狱里可没酒喝,今后多多向你学习。”

除夕那天,兰雅凤和马小杰找了一家低档餐厅吃晚饭,因为高中档餐厅都人满为患,找不到位子了。俩人吃晚饭时,在小包间里慢慢喝,慢慢聊,吃到了8点才结束。

“那是喝啤酒,红酒要慢慢喝才能品出味道,就像一本好书,要慢慢读,如果一目十行,那不是糟蹋书和作者吗?”

他俩打的来到北河路,这里是一年一度蓉城市政府指定的花街之一,市政府在市区的东南西北各设四条花街,除夕逛花街是市民的首选娱乐项目。

兰雅凤举起杯,只是浅浅地眯一口,马小杰说:“我们家乡干杯就要喝光,你怎么只眯一小口?”

北河的花街靠近市中心,宽30米,长近1000米,是四条花街中最长最宽的,花街入口处有扇用花枝和彩灯装扮起来的拱形门,像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桥,横跨北河街。他俩在入口处下车,一下车,兰雅凤就被眼前的火树银花震撼了,她不住地叫:“太美了,太美了,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马小杰一凛,赶紧赔笑:“好好好,我错了,来,咱们干一杯。”说罢,马小杰把水晶杯里大半杯酒一干而尽。

花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把整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洋溢着除旧迎新的喜悦,有的孩子坐在爸爸的肩膀,拿着荧光捧在挥舞着,美丽多情的女孩依偎在男友肩头娇笑,卖花声此起彼伏,街道中间和两边都搭着花台,无数色彩鲜艳的花儿和青翠欲滴的盆景摆在上面出售,流光溢彩的灯火把整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不,比白昼更加绚丽灿烂,更加耀眼炫目。

“你胡说什么呀?我何曾为你洗冤?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各种繁花的芳香沁人心脾,像走进一条淌着香水的河流,笑语、花香、彩灯、俊男、倩女制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此时此刻,人会变得特别多情温柔。

“和你请律师为我洗去多年沉冤相比,我所做的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人挤来挤去,兰雅凤怕和马小杰走散,紧紧抓住他胳膊,马小杰比她高出十几厘米,逛久了,兰雅凤觉得累,手慢慢滑到他的手腕上,马小杰顺势把她的手握住,兰雅凤的手轻轻缩了回去,马小杰鼓起勇气,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徒劳地挣扎一会儿后,不再挣扎了,让马小杰紧握着,马小杰如同被电流击中,幸福得无以复加,泪水竟然模糊了他的双眼……

“不行,不贵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师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买一束花送给你女朋友吧。”一个少妇冲着马小杰说,脸上荡漾着让他无法拒绝的微笑。

“兰小姐,听说这酒很贵,拿一瓶算了。”

马小杰走到她的花摊边,上面有玫瑰、水仙、君子兰、舞女兰、挑花、百合、康乃馨……

“贫嘴……服务员,来两瓶波尔多AOC干红。” 

“买一束玫瑰吧,玫瑰代表爱情。”卖花少妇说。

“看来咱俩心有灵犀,也许咱们前世是情人呢。”

“一束多少钱?”

“正好,我也喜欢喝红酒。”

“卖你80吧,卖别人是100的,你俩是我今天见过最相配的金童玉女。”

“喝红酒吧?”马小杰知道红酒代表浪漫。

“谢谢你夸奖,来一束玫瑰吧……”

“不行,今天是我请你,主随客便。”

“我不喜欢玫瑰。”兰雅凤说。

“你喜欢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

马小杰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自作主张呢?也不问她喜欢什么花:“雅凤,你喜欢什么花?”

“你喜欢什么酒?”

“我喜欢百合,百合纯洁、高雅、大方,而且寓意深长。”

“好的。”

“对对对!百合暗含百年好合之意……就买百合吧,是昨天刚刚从印尼空运过来的,非常新鲜。”

菜上来了,兰雅凤回过神来,歉意地对他笑了笑,嘴角边漩起一对好看的酒窝,他把一只扇贝夹到她的碗里,她说:“谢谢,我们喝点酒吧?”

兰雅凤点点头,马小杰付了80元,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他把包装精美的百合从少妇手上接过来,双手递给兰雅凤,兰雅凤接过百合,笑靥如花绽放,俯下头,深深嗅着百合说:“好香啊,谢谢你,马哥……”

夕阳慢慢深入海底,夜幕渐渐降临,兰雅凤还在那儿发呆,似乎沉溺于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神情愈发忧伤了,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他真想把她搂进怀里,问她为何如此忧伤?他可以和她一起分担,但又觉得想法太荒唐,她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亵渎的女神,怎么可以莽撞?

马小杰心花怒放,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小时候她常常叫他小杰哥哥,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如今被她唤作哥,年少时光又重新回来了,如梦幻般美丽。

马小杰收回目光,看见兰雅凤对着窗外的美景发呆,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她巧夺天工的五官,她表情娴静,但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忧伤,在寂静的海边,面对良辰美景绝代佳人,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是庆幸?是感动?是温馨?是浪漫?太多太多的情愫在他心里翻腾,他无法说清,此时此刻和深牢大狱相比,简直天上人间,恍如隔世。

十年前,马坳村还没实行农村电力并网,是用村里的小水电站发电照明,一到河水干涸的冬季,晚上经常断电。

马小杰望着窗外的大海,此时,海平线上的夕阳正缓缓下坠,像一轮金色的火球,把海水染成金黄色,仿佛溶化的金水在微微颤动着。白色的海鸥眷恋渐渐逝去的昼光,在海面上尽情飞翔。近处一条渔船慢慢靠近海岸,那是满载而归的渔民,靠岸后,一对中年夫妇走下渔船,各人肩上挑着一天沉甸甸的鱼虾往上走……在海边做一个渔夫也很不错,天天能看到美丽的大海,吃到鲜美的海味,挣不少钱,过平静知足的生活……马小杰想。

一个寒风呼啸大雨倾盆的夜晚,兰雅凤的父母都不在家,马小杰在兰雅凤家教她做功课,突然电灯灭了,兰雅凤惊叫一声,手紧紧抓住马小杰的手,说:“小杰哥哥,我害怕。”

这里没有包间,只有大厅,大厅不大,200平方米左右,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兰雅凤选择靠窗的位子坐下,马小杰坐在她的对面,一个渔家女模样的服务员走上来,问他们要吃什么,兰雅凤让马小杰点,他点了罗氏虾、生蚝和鲈鱼,她说:你怎么专挑便宜的点?她点了龙虾、鲍鱼、膏蟹和扇贝。

“不要怕,有我在呢,你在这里等,我去点蜡烛。”马小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在灶台上找到了打火机和蜡烛,他点燃蜡烛,飘忽不定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她感激地望着他,眼里含着热泪,此刻,当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原来被人需要也是很幸福的事,从此,他就把她当作亲妹妹。如今,那种责任感又回到他心中,假如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保护她!

马小杰问兰雅凤要在哪家吃?兰雅凤说找个最清静的渔家吧。马小杰骑着车,慢慢往前驶去,看哪家清静,骑到最后一家,看到里面只有一桌客人,于是,马小杰把车停在旁边,问兰雅凤是否可以?兰雅凤点点头,俩人下车走进去。

他俩俨然像一对情侣,在喧闹的花海里畅游,逛完花街,才11点,兰雅凤似乎很兴奋,她还想去前江看烟花,马小杰招呼一台的士向前江赶去。坐在车上,马小杰还想拉她的手,但被她婉拒了,他暗暗责怪自己太急功近利。

东海渔村位于一个两平方公里左右小鸟上,一条栈桥把小岛和陆地连接起来,岛上住着几十户渔民,十几家海鲜酒家沿岸排列开去,想吃最新鲜的海味就得来这里,所以生意非常好,唯一的遗憾是小岛没地方住宿,否则肯定会成为旅游胜地,据说有不少投资商想在小岛上开宾馆,但岛民不同意,他们怕海水被污染,把海里的生物链破坏了。

到了前江,他俩下车沿着江边漫步,前江宽近400米,从城市中间川流而过,近年来市政府花了上百亿资金治理,把浑浊的江水治理得清澈了,否则臭气熏天,极少市民愿意来江边游玩。

因为车速慢了下来,兰雅凤慢慢松开手,马小杰有些后悔,又想加速,但一转念,还是觉得兰雅凤的安全更重要,于是中速前进。

此刻,五光十色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江面上,幻化出斑斓的色彩,江上有几条霓虹闪烁的游轮在悠悠前行,不时发出悦耳的汽笛声,似乎向人们炫耀着它的华丽。

风在耳边呼啸,树木快速甩到后面,兰雅凤的喊声慢慢减弱,后来干脆不喊了,虽然他对自己的驾车技术很自信,但他把车速降下来,万一出事故,兰雅凤不再和他交往,那可得不偿失。

11点半,两岸的烟花开始燃放,绚烂耀眼的烟花发出巨响,冲上天空,瞬间爆开,化成各种形状,如流星、如彩蝶、如圆圈、如晚霞……甚至有像飞机、大厦、轮船、花树,把夜空照得雪亮,兰雅凤被眼前海市蜃楼般的美景迷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绵绵不断的烟火,不禁叹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太美了,只可惜太短暂。”

马小杰启动摩托车,从小街驶进大街,汇入车流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在车流中穿行,兰雅凤的手轻轻抓住他的西服后襟,驶出市中心后,进入了滨海国道,马小杰把车速加快了,而且越来越快,接近80码,兰雅凤边叫他慢一点,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子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他感到她全身都在颤动。

“只要它绚烂,昙花一现又何妨?没有想到雅凤妹妹也喜欢宋词。”

“你不是有摩托车吗?”她边说边爬上他摩托车后座,他把头盔交给兰雅凤,她的头微微上仰,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抖直,然后把头盔戴上。

“你难道不知我从小就偏文?”

“啊,怎么走?打的吗?”

马小杰当然知道,当时他教她的都是数学题,马小杰的文科和理科的成绩一样优异,从初中开始,马小杰就喜欢上唐诗宋词,他更喜欢宋词,尤其是婉约派的词,于是,兰雅凤和他谈论起宋词,他们边看烟花,边比赛似的地吟诵宋词,那种志趣相投的高谈阔论实在太美妙了。

她走到马小杰身边说:“走吧。”

过年的钟声敲响了,烟花燃放到了高潮,整座城市沸腾起来了,人们的欢呼声、烟花的爆炸声、游轮的汽笛声奏起一首首气势磅礴的交响曲。

马小杰看呆了。

12点半过后,烟花停止燃放了,兰雅凤还意犹未尽,她想玩个通宵,叫他陪她一起去通宵夜场蹦迪,马小杰自然愿意陪她彻夜狂欢。

兰雅凤下楼了,她穿一身白色运动服,一双粉色运动鞋,化着淡妆,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腮红,长发刚刚洗过,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芒,在晚风中飘袅着,仿佛是个清纯的仙女降临人世。

他俩来到江边的“金舞台”蹦迪。

东海渔村离市中心近20公里,不知兰雅凤要打车去,还是坐他的车去?但愿她会坐他的车,这样俩人可以挨在一起……

“金舞台”是全城最宽敞最豪华的夜总会,近千平方米的大厅里挤满了年轻亮丽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他俩找了一圈找不到位子,180个包间也全部爆满,这时,一对情侣正好在吧台买单,准备走人,兰雅凤拉着马小杰站在边上等,情侣走后,他俩马上占位坐下。

马小杰挂断电话后,无比欣喜:终于能和恩人加美人共进晚餐了,曾经为此付出的辛苦顿时烟消云散。

兰雅凤把百合花放到吧台上,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对酒保说:“帅哥,给我拿两打百威,要易拉罐的。”

“那好,我们一起去东海渔村吃饭,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化下妆就下楼。”

酒保说:“一打600元,共收您1200元呵。”

“哦,谢谢,我天天都在期待呢。”

兰雅凤点点头,酒保把24罐啤酒分放在两只冰桶里,摆到他俩面前,马小杰看得有些呆了,看来兰雅凤真想不醉不归。

“你忘了我曾经答应请你吃饭的事了?”

他俩开始喝酒,每人喝了4罐之后,兰雅凤开始随着劲爆的舞曲不停摇头、摆胯、扭腰,动作狂野流畅,动感十足,她的秀发不时甩到他脸上,他的鼻子被她的发香弄得痒痒,血开始沸腾了。

“有空,你想去哪里吗?”

她跳了一阵之后,提出要和他斗酒,叫酒保拿色子来摇,谁猜错了谁喝酒,马小杰和她在吧台上摇起色子来,结果兰雅凤输多赢少,因此她喝得比他多。

“你有空吗?”

喝到凌晨三点,兰雅凤醉了,24罐酒喝光了,马小杰扶着兰雅凤走出来,上车时,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兰雅凤说:“去兰坊街14号。”

“在你宿舍楼下啊。”

马小杰以为听错了,那是他的住处,他赶紧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马小杰的电话响了,他认为是顾客的电话,他留了不少电话给需要摩托车的顾客,他掏出电话一看,原来是兰雅凤,他内心一阵激动,摁下了接听键:“小杰,你在哪里?”

“不,我要去你家,我要去你家啊——”她大声叫着,头还在不停地摇摆,马小杰只好听她的。

今天是周末,阳光金箔似的耀眼,风温柔地抚爱着人们的脸,格外舒服,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马小杰站在兰雅凤的楼下等客,他不很在意钱挣多挣少,在意的是天天能看到兰雅凤。

马小杰住三楼,下车后,他把兰雅凤背到屋里,把她放到床上,她马上蹬掉高跟鞋,脱下外套和裤子,钻进被窝里,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家没沙发睡,也没草席睡地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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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犹豫时,兰雅凤从被窝伸出一只手,使劲把他拉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