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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谜团

我明白罗一帆的想法,他还是对这林子有恐惧,可我们仨不会陪着他继续搜林子了,算起来,我们整整折腾了一宿,现在天都快亮了,身子透支的厉害。我们开车先回了警局,本来按照流程,我们先要做个笔录,把晚间发生的一切,尤其林子里的诡异,都写出来,但我们没那精神头,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可刘千手压根没反应,把这油灯默默地攥在手里,又跟罗一帆聊上了。罗一帆是个敞亮人,有啥想法不藏着掖着,他跟刘千手说,虽然这次我们只得到两盏灯,但跟之前整个案件的进展相比,也算是辉煌战绩了。刘千手也赞同这个想法,还跟罗一帆强调,这林子还得查,甚至还要加大人力,看能不能再挖出点啥来。罗一帆应下来,却没急着去,他又跟警局联系,派车派警犬过来,等都到齐了,再统一进山。

我们又回了宾馆,说好了只睡三个小时,缓缓乏就起来,但我们谁也没准点起来,都睡到了中午。这段时间,罗一帆也把搜林子的任务做完了,结果不乐观,甚至奇怪的是,他们搜林子时,只有那兔子尸体,剩下的引魂灯都不见了。法医着重对兔尸检查,但要我说,这可有点为难法医了,那兔子身上的蛆啊,抖落抖落都能炒一大盘菜了,真够恶心的。我和杜兴还听到了那离奇的尖叫声,这让我俩做完笔录后又多了一个程序,做声音描述。

这让我挺诧异,之前我就知道这两个疑团,qq神秘人发来的倒立图片,还有笔杆上的孔字,我一直搞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更没想到,它俩之间还能有这种联系。我隐隐有个感觉,这孔字会不会也被我误解了,其实它是一个符号呢,跟引魂或者某些祭祀有关呢?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就看了看刘头儿,想知道他啥反应。

这在一般情况下是很少见的,我知道警局里有声纹鉴定,人的发声具有特定性和稳定性,跟指纹一样,就算故意模仿他人声音和语气,哪怕模仿的惟妙惟肖,声纹也不会变,但前提是已经掌握了声音的线索,比如录到了罪犯说话的声音,再跟嫌疑人的一比对就可以了。

之前我没细看,这次赶上机会了,我和刘千手一人捧着一个油灯细细瞧起来。我发现我之前认识上有个错误,这油灯不是铁的,有些地方挂着绿,很明显是铜做的。再说这灯身,虽然看起来年代久了,个别之处模模糊糊的,但依然能看到,它是带着纹路的,一正一反两面还都刻着图案。我也不知道这灯哪面是正,哪面是反,反正一面刻得是个倒立的小人,另一面刻得依稀可见是个孔字。

可我们这次根本没录到样本,只是听到而已,这就要求通过我俩的回忆,把这段声音尽量还原。这可苦了我俩,刚开始我们只是初步描述一下,技术中队通过我们的形容,做了一段声音出来,让我们听还差哪了。我和杜兴就挑毛病,一点点的改,那技术人员有个设备,看着跟调音台似的,但要更复杂一些,我们就跟他耗在这事上了,足足折腾了一下午。我不知道自己又听了多少遍这种类似的尖叫声,反正最后耳朵都有点嗡嗡的。

我连说带劝的忽悠一通,算是让罗一帆坚定了信心,他们编成一个小队往里闯。可没出一刻钟,这些人又都回来了,还包括杜兴。杜兴依然开着那辆摩托,他速度快,先赶到我和刘千手这。我看着他摩托后座空荡荡的,问了一句,“神秘人呢?”杜兴一耸肩,说他没找到,而且不仅是神秘人,吹笛人也不见了,他骑个车乱走一通,什么线索都没发现。不过他去一趟也并非没收获,拿出来两个油灯,就是那一路上摆着的引魂灯。

从技术中队那回来后,我看到刘千手正安静的坐在一个椅子上,把玩着那个油灯,他的手还不住的摸着那个孔字。我心里被他这举动弄得直痒痒,真想让他告诉我,他都知道些什么,但他发现我俩回来后,表情一变,也不提这事了。我就没法问了。杜兴插了句话,他揉着肚子跟我们说,“我说你们饿没?咱们出去整点肉吃吧。”

关于铁蒺藜的事,一时间没那设备,也没那专业人员来鉴定,只能放到一旁。我们又把目光盯在林子里,我留意到,罗一帆看着这林子,表情有点怪,甚至还有点惧怕感。打心里说,我挺理解他的,这林子很邪门,里面古怪也真多,他们这些警察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但我顾不上那么多,杜兴还在里面呢,至少这些警察都带着枪,进去了多少能帮上忙。

我们中午就是对付的,一人吃了一盒米粉,而且来这以后,因为口味变了,我们也没好好吃一顿肉。我被他这么一说也馋了,顺着这话建议一句,说我们仨去找个馆子,也别整当地的口味了,实惠的炖一大锅肉,好好搓一顿。刘千手是没反对,不过指着我俩的脸,特意强调说,“你俩一脸‘青春痘’,这样子还能下馆子么?”我心说我俩弄了一脸青春痘还不是为了抓贼?再者说,都老爷们臭什么美,吃一顿是真的。

我把刚才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罗一帆听完也把他们的遭遇说给我听。他们一共两辆警车,在来这里的路上,突然遇到铁蒺藜,车胎全爆了,只能跑步过来。说完他还从兜里拿出一个铁蒺藜来。我被震慑住了,铁蒺藜算是很古代的东西了,我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过,没想到来了燕山镇破案,竟还能遇到这种东西。这又是吹笛又是马蜂,现在又是铁蒺藜的,我突然不明白了,心说这疑凶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侠客么?

杜兴也这意思,还来了一句,“有痘痘更显着咱年轻!”这话就说到这了,而且按案子现在的进展,也没我们仨什么事,我们就溜出去找肉吃了。我们选的这家餐馆,离警局不近,地方也有点偏,但好在实惠,肉炖的也香。我们仨都没少吃,也喝了几瓶啤酒。

其实我想是这么想,理智上很明白,他们一定遇到岔子了。我和刘千手下了车,我还当先打了声招呼,“罗警官,你们这是咋了?”或许是我被马蜂叮了,再加上被灭火器一喷弄得身上一堆白沫沫,他冷不丁没认出我来,看着我很陌生,就差没问你是谁这句话了。

我合计着,我们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尤其我们仨也没啥急事,就溜溜达达往回走。在转过一个路口时,有个小青年,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稀里糊涂的从对面过来。我真搞不懂他咋这么马虎,也不看看人,一下子跟杜兴撞上了。本来杜兴看他过来,都没站着没动,这小青年是真硬往上撞啊。我突然有种预感,小青年要倒霉,弄不好就跟那笔贩子似的,被杜兴跟丢沙袋一样丢墙角去。可这小青年认错态度好,连连说抱歉,杜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皱眉头说了句没事,把这事翻过去了。

这样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杜兴没来,远处却出现一群警察,正往我们这边跑,大约有七八个的样子,还是罗一帆带头。我知道这是支援到了,但望着他们,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心说没这么玩人的吧?我们发的可是紧急救援的信号,可你们竟然是跑步过来的,车呢?不会开车么?

我以为这是个小插曲,也没当真,但我们仨又走了几步后,杜兴突然一愣,摸了摸兜,紧接着他扭头就追,还喊了一句,“他娘的,敢偷我手机。”合着那小青年是个贼。这我们仨能放过他?虽然现在吃饱了,跑起来费劲,但我和刘千手也相当积极,转过身一起追。那小青年没寻思我们反应这么快,本来还假装看报纸一点点撤退呢,一看杜兴追来,他吓怕了,报纸也不要了,甩开两条腿就逃。

我被神秘人的字眼一刺激,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笨呢,这陌生司机一定是qq神秘人,或者说,他就是我们二探组的第四人啊。没想到这次我俩遇难,把他逼的现了原形了。杜兴这一来一回得需要一段时间,我也帮不上啥忙,只好耐着性子跟刘千手坐在车里等着。马蜂给我带来的伤害虽然很疼,但不太严重,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心里反倒还多出一丝兴奋,心说杜兴一会把神秘人接回来,也让我认识认识这个帮我的人到底什么样。

他逃的速度真挺快,一时间我们追不上他。但我们就咬着这劲,尤其还有杜兴在,我心说有本事他就跟杜兴跑马拉松,看谁能跑过谁。我们足足追了两条街,我和刘千手后来都有点落后,被小偷和杜兴甩出去好几百米。那小偷熬不住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对着赶来的杜兴直作揖,请求杜兴放过他。可杜兴上来脾气了,拎着小偷脖领子,四下看了看,找了一个僻静的胡同,把小偷拽了进去。我隔远瞧到这,心说得了,那小偷保准倒霉。我是没看到杜兴怎么收拾小偷的,等我和刘千手进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刘千手本来在警车里坐着,看我俩出现后,他惊讶的竟从警车里出来了,只是他身子还没缓过来,有点虚弱。等我俩靠近后,他指着我俩说,“你们不是去林子里找凶手了么?怎么又捅马蜂窝了?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别看他是我领导,但现在我有种踹他的冲动,心说我俩有病啊?大半夜故意逗试马蜂去?这不明显被吹笛人给阴了么?杜兴不多解释,放下我之后,他又骑着摩托回去了,走前还撂下一句话,说他把救我俩的神秘人给接回来。

那小偷耷拉个脑袋,裤子被扒了,双手被裤带绑着,窝坐在墙角。杜兴坐在小偷身边,看到我们摆摆手,又把他手机亮出来给我们看。我发现这手机屏碎了,估计是小偷刚才坐地上那一下子压得。我也来了火气,心说我们仨为了抓他跑这么久,人逮住有啥用?手机最后还是坏了。我也不客气,对着小偷肩头踹了一脚,让他赔钱。

其实这期间我还想做一件事来着,但忍住了,我鼻尖上被叮个包,杜兴也没好哪去,他左右脸颊很对称的也出现俩儿红包,他刚才捏我那么疼,我真想同时伸手,把这场子找回来。这摩托一看就不是一般货,那轮胎,那马达,我估计比军用摩托的性能还强一大块呢。有这摩托开路,我俩不怎么费劲的就出了林子,向刘千手那里赶。

小偷抬了下头,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小偷,光现在看一眼,我都认不出来他。他这脸肿的跟八戒似的,不用猜都知道,杜兴肯定没少扇耳光。我看他这惨样又有些于心不忍,心说要不算了?我们手机是坏了,但他也没落下好啊。我又看看杜兴,拿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就你现在这样儿还去帮忙?快点跟我逃吧。”人家救我们一命,我俩这么逃了,多少有些不地道,但我一琢磨杜兴说的也在理,我去了真是拖后腿了。我最后接受杜兴的建议,还跟他一起上了那辆摩托车。

杜兴琢磨一小会,有了计较,指着小偷说,“你,身上还有没有手机?给我一个好的,这事就彻底拉到了。”这小偷看杜兴都哆嗦,巴不得早点送走这瘟神呢,一听这话急忙点头,盯着自己兜里说,“我以前还弄到一个,大哥,不行这个也给你。”他说的弄,其实不就是偷的么,我觉得赃物不能要,可杜兴不管那个,上去摸了摸,把那赃手机拿了出来。没想到这手机也坏了,虽然屏没碎,但开不了机。

我被马蜂这事一闹和,脑袋都快锈住了,根本没多思考,就想跟着这陌生司机一起去找吹笛人。但杜兴把我拦住了,问一句,“干嘛去?”“帮忙啊!”我强调完,又要继续追。杜兴又使劲拽着我,这爷们挺可气,伸手对我鼻尖掐了一下。赶得不好,我鼻尖被马蜂叮了个包,被他一掐,疼的我眼泪差点出来。

我看杜兴又要发火,赶紧劝了劝,心说得了,这一晚上跟个贼怄什么气?杜兴最终听了我的话,我们大度的把贼放了。杜兴又拿着这两个手机对比起来,我也从旁瞧了瞧。我给他建议,原来那手机屏碎了,抢来的手机屏完好无损,要是论到维修的话,还是修抢来那个合算,没大毛病的话,撑死百八十块钱。杜兴点点头,也说赶巧的劲儿,我们往回没走多久,就遇到一个小维修店。门脸不大,就一小门市房,不过修手机这活儿看技术也不看门脸,我们都没在乎,一同走了进去。

我明白杜兴的想法,这陌生司机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但体型好棒,让我想起了豹子,健硕,流线感十足,他要突然对我俩下手,很危险。但他不再理会我俩,又从摩托上拿下一把一尺长的刀来。这刀有点像圆月弯刀,他把刀从鞘里拔出来后,我发现这刀还是个极品,在月色下整个刀身偶尔闪出星点亮光,刀把上也镶着几个类似于宝石一样的东西。他突然笑着,嘻嘻嘻的,有点疯子一样的感觉,又提着刀向远处冲了出去,很明显,他不是吹笛人,而且他还去找那个吹笛人了。

这店里只有母女两个人,小女孩有五六岁的样子,躲在角落里玩溜溜球,而那个年轻妈妈,正闷头干活,用烙铁焊接电路板呢。我真没想到,这维修师傅是个女子,杜兴还打了声招呼,把手机递过去,问她会不会修这型号的。女子抬头看我们一眼,她长得很普通,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而脸色很难看,凭我的经验,她应该是酒色过度。我原本对她的好印象也一下降下来不少,心说这妹子喝酒可以,但总喝那么多干什么?当然这都是我随便想想,我们只是来修手机,不是查她私事的,也就没往细了问。

灭火器不仅灭火好使,赶蜂的效果也很棒,喷出来的白色烟雾,几下子就把那些马蜂轰走了。我突然意识到,情况没我想的那么糟,这人是来救我们的。他把灭火器丢了,指了指摩托,又把头盔脱下来丢给杜兴。在他摘下头盔的一刹那,我愣住了,没想到他脸上还带着一个面罩,这面罩包裹着他整个脑袋,尤其脸前部分还刻着一个类似于京剧脸谱的图案。我倒没什么,杜兴显得很紧张,也很警惕,接过头盔后,仍警惕的望着这陌生司机。

女子接过手机看了看,点点头说修没问题,而且她还真有专业眼光,随意摆弄两下就找到毛病在哪,说排线坏了,修下来要三十块钱。杜兴还特意问一句,“这三十块下来,能不能真修好?”我懂杜兴为啥这么问,他是怕这女子耍滑,别修完排线又说有别的毛病,那我们就被她黑了。女子挺敞亮,跟我们保证就是排线的毛病。三十块也不贵,我们都不用商量,点头让她修了。

一束灯光照了过来,这是一辆大摩托,飞快的开来停在水泡子旁。司机穿着一身皮衣皮裤,带着头盔,系着围脖,我发现他挺聪明,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不怕马蜂的叮咬。他还从摩托上拿了一个灭火器下来。我望着这灭火器心里就纳闷了,心说他好变态,难不成想用这玩意把我俩砸死?司机没多说话,用实际行动否认了我的想法。他摆手让我们站起来,又打开灭火器,对我俩身上嗤嗤的喷上了。

我是不懂手机里的构造,但合计修个排线不是啥大工程,最多等半小时就能搞定。我们仨也没走,各自找个凳子坐下来。我是没跟他俩说啥,窝在椅子里休息,刚吃完肉又一通跑的,身子有点乏。杜兴和刘千手挺有意思,这哥俩把眼光都放在那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本来挺胆怯,躲在墙角里看着他俩也不敢过去。杜兴嘿嘿笑了,还勾了勾手指头,对那小女孩使小动作。

一阵马达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急速向我们靠近。我暗骂这吹笛人跟够狠的,合着他先让马蜂上,耗尽我俩的体力,紧接着他又赶过来补一刀,尤其他有这么多怪癖,我怀疑我俩死后会不会跟之前看到那兔尸一样,被吊起来养肉蛆?我心里有点绝望,心说这下好,我们到广西来办案,最后案子没办成,却被凶手喂虫子了。

要我说,杜兴也好,刘千手也罢,这都是狠角色,对付歹徒或者面对凶手时,都不留情面,可没想到他俩也有柔情的时候。那小女孩被杜兴这动作弄得引起好奇心,小心的走过来。杜兴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让她坐在膝盖上,接着便逗上了。要么问小女孩叫什么,要么问她玩啥呢,刘千手也在旁边附和,咯咯笑着,甚至还不时捋了捋头发,让自己不显得那么邋遢。我懂这俩人的想法,其实他俩不都是父亲么?心里还都埋藏着那份父爱。

我俩疯狂的打滚,甚至我还抽空抓起一把把泥汤往天上扬着,试图消灭更多的马蜂。我数不过来,却能感觉到,这马蜂是铺天盖地的多,要是拿黑色云朵来形容都不过分。笛声还在吹着,这吹笛人倒是“悠闲”,似乎就在静等我们的死亡。这样持续了半分钟,突然间笛声为止一停。说实话,在笛声停的一刹那,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笛声的停顿是个暗示,我没空跟杜兴说话,正急着给自己翻面呢,但眼睛却四下打量着,提防着。

刘千手的女儿叫七七,这我有印象,而且我还见过,但杜大油的女儿叫啥,我就不知道了,往深了说,我挺奇怪,他从牢子里出来后,怎么也不去见他女儿呢?

我本来挺相信杜兴的,甚至他这话无疑给我带来了一番希望,可他根本没逃出去。马蜂把他也围住了,杜兴还扯了上衣使劲抡了几下,但随后他哎呦一声骂了句娘的,就嗖嗖跑回来,学我这样扑到了泥水里。合着我哥俩成了难兄难弟,在泥水中成了邻居。这时候我俩这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保准被笑话,有点猪拱泥的感觉,不过我不嫌丢人,心说不服来辩,要是别人处在这种窘境中不躲泥水里还能自保的话,那我膜拜他。

时间过得挺快,一刻钟以后,那女子把手机修完了,招呼我们过去看看。杜兴和刘千手跟小女孩玩的太投入了,我一看这架势,心说得了,我去看手机吧,三十块也不是啥钱,我顺便交了得了。我起身凑过去,这时候我发现个事,那女子递手机时,小臂露出来一片,上面竟然有一道道的疤痕,明显是刀类留下的。她一个搞维修的,平时用的也就是电表、螺丝刀这类的,也接触不上刀具嘛,胳膊上竟有疤痕,这让我琢磨不明白。

我心说自己要玩完,凭自己这胳膊和腿儿的,紧扑棱也不可能把它们全轰走。我望着那水泡子,急中生智,也不管脏不脏臭不臭的,噗通一声扑了进去。我能感觉到,臭水哗哗往我衣服里灌,这水还冷,刺激的我浑身一激灵。不过被水一淹也有好处,至少弄死不少马蜂。只是马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沁在水里的身子还好说,可露在外面的部分,又贴了一层马蜂。我吓坏了,赶紧一个打滚,让自己翻了个面。杜兴还在死撑,还想逃,趁空跟我丢下一句话,让我在泥水里躲着,他逃出去了再想办法救我。

但还是那话,我们来修手机而已,我打定主意不多问,把钱交了,又把手机开机。我可没那么傻,不试好了绝不走。正巧在开机时,杜兴对我摆摆手,指着他和那小女孩说,“李峰,来来,手机拍个照,留个纪念。”我没觉得有啥,还痛快的应下来,等拍完后,我又翻找存储卡,想看看自己拍的怎么样。这一切真都是无意的,但当我进到存储卡后,望着里面原有的照片,一时间愣住了。

这时候笛声再响,但不再是简单的吹奏,笛声很沉很闷,有种为我们送行的味道儿。我和杜兴刚逃到水泡子那儿,四条黑线就追上了,尤其那嗡嗡声让我听得心里直突突。我跟杜兴比,跑的有点慢,马蜂先追上我,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后脖颈上噼里啪啦的,就好像被沙粒砸中一样。可这能是沙粒?就是一个个马蜂!

看我这么异常的举动,杜兴咦了一声,还跟刘千手一起凑过来。我也没瞒着他俩,还把那些照片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这些照片全是手绘图,貌似是一个祭祀之类的流程,最让我注意的是,那个油灯频繁出现了。虽说是手绘画的,但油灯上的孔字很突出。这绝不是我敏感,我断定这手机的主人,一定跟那吹笛人认识,或者说就是那吹笛人。杜兴和刘千手也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们撒丫子往外跑,回去找那个小偷。

我和杜兴这时候想法一致,还找什么吹笛人?我俩互相看一眼,扭头就逃。刚才我还嫌鞋沉呢,现在为了逃命,还管它上面有没有泥?我是拿出极限速度飞奔。在我们没逃出几步的时候,四个白布里就突然出现四条黑线,奔着我们催命似的追了过来。

但事隔这么久,那小偷早跑没影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根本没法联系到他。我有点失望,打心里还合计,用不用跟罗一帆打个招呼,在整个燕山镇都找找那小偷呢,反正他现在挺有特征的,那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这尖叫声不仅引起我内心的一丝慌乱,还让那四个挂着的白布有了反应。突然间,白布全都膨胀起来,里面有一大团黑色东西东冲西撞的,乍一看,就跟鬼魂要破体而出的感觉一样。说白了,那马蜂窝炸锅了,黑色东西就是一团团的马蜂。我脑袋里嗡了一声,心说这他娘的可咋办?这尖叫声怎么这么厉害?能把马蜂忽悠出来,而且还是四窝,我和杜兴真要被叮了,也别说一脸包了,全身都得浮肿。

不过这也就是一个想法,就算我们费劲巴拉的把小偷揪出来,他也不一定能记住偷了谁的手机。刘千手想了个笨招,他翻起这手机的通讯录来,想试着拨几个电话,弄清手机原主人的身份。可还没等他播电话呢,就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这手机还被调整振动的,突然嗡嗡的,把我们仨吓一跳。刘千手示意我俩别说话,他摁了免提键。

一阵“啊、啊”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声音很尖,就好像一个妖女尖着嗓子叫一样。我听着耳朵都发痒,心说这怎么回事?笛音没了,咋这怪声又出现了呢?难道这就是吹笛人的真正嗓音么?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骂上了,反正爹长妈短祖宗十八代的,全没落下的被轮了个遍。我听愣了,心说这从哪来的疯子?也不像是电话传销的,人家传销员,都老客气了,哪像这人似的,跟泼妇骂街一样。我们压着性子听他说完,刘千手问他是谁。他一听这话,竟然又来了脾气,吼着说,“他奶奶的,你问我是谁?我他娘的还问你呢,说,为什么偷我手机?”我差点没忍住噗一声乐了,心说我们还头疼怎么找他呢,他却自己主动联系我们了,尤其他问这问题就有毛病,为什么偷他手机?偷需要理由么?刘千手想了想又回答,不过他耍滑了,故意冷笑着说,“爷们,别说那用不着的,想把手机要回去,五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我当场愣了一下,按这个分析,那四个白布里岂不是藏着四个马蜂窝么?那吹笛人又是弄乌鸦兔子又是养马蜂,他到底干什么的?尤其我突然有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意识,我问杜兴,“这马蜂会不会飞出来咬人啊?”杜兴很肯定的说不会,只要我们不主动惹它或偷蜂蜜,它们就不会轻易攻击我们。我信了杜兴的话,也把害怕劲压了下去。我问他接下来怎么办,还要往里走去拖住敌人么?杜兴也有些犹豫了,但没等他回答呢,异变来了。

刘千手这是借机演戏,索性当起小偷来,找借口把原电话主人约出来。不过对方有点抠,一听五百就不干了,还扬言说,“你丫行啊,狮子大开口是不,知道老子干啥的不?卖笔仙儿的,小心我让仙儿找你去。”我本来就有一种感觉,听这电话声特别耳熟,这次被他一强调,我全联系起来了,心说没错,这人就是我们刚来燕山镇遇到那笔贩子。真没想到他竟与案件有关。

他让我在原地等着,他去找个树爬上去看看。我想拦他,但又想让他去看看,早点把白布里的东西弄明白,这么一犹豫,就没拦着让他过去了。杜兴身子灵活,上树不费劲,嗖嗖几下爬上去,只是当他扯着白布往里看了几眼后,竟吓得叫唤一声,又嗖嗖的滑了下来。我纳闷了,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杜兴看到什么,细掰扯起来,能把杜兴吓叫唤的东西不多。我问杜兴咋了,杜兴比划出个球的样子,跟我说那白布里面裹着的是马蜂窝。

杜兴听得直皱眉,他对那笔贩子的印象很不好,哼了一声。笔贩子耳朵贼,隔着电话也听到这声哼了,他念叨一句,“他妈的,你们几个人?还是犯罪团伙!”接下来,他又骂又墨迹上了,反正翻来覆去强调一个事,不管我们几个人,快把手机还回来。我发现我们要在电话里跟笔贩子胡扯的话,没个头,他太能唧唧歪歪了,刘千手又强调一句,想要手机就拿钱,之后把电话挂了。

我被这一连串的古怪一弄,忍不住脑门冒汗了,我也不笨,猜得出来,那笛子把我们引过来,这白布里肯定没装什么好东西。杜兴竟还能沉得住气,我觉得他以后别叫枪狼了,叫豹子吧,胆子绝对跟豹有一拼。

面上看我们是把笔贩子给拒了,其实是在吊他胃口,既然手机是他的,里面还有这么“珍贵”的图片,他一定会再联系我们,把手机买回去。我们没着急,先回到宾馆歇息。估摸又过了一个多钟头,电话响了,那笔贩子妥协了,跟我们说,五百就五百,还说了一个地点,让我们迅速跟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