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高尔夫球场命案 > 第三章 热纳维耶芙别墅

第三章 热纳维耶芙别墅

“房里的其他人呢,都去睡了吗?”

“和平常一样,十点半,先生。”

“夫人早就去休息了,丹尼丝和莱奥妮跟我一起上楼去了。先生还在书房里。”

“什么时间?”

“那么,如果有人之后打开门,肯定是雷诺先生本人了?”

“我以圣徒的名义发誓,先生。”

弗朗索瓦丝耸了耸宽宽的肩膀。

“你确定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强盗和刺客随时都会经过的!亏您能想得出来!他不一定非要送那位女士出门的——”

“跟平时一样锁上了。”

法官严厉地打断了她。

“昨天晚上呢?”

“女士?你说的是哪位女士?”

“是我,先生,都是我亲自锁门。”

“哦,来看他的那位女士。”

“当然,当然。那么,弗朗索瓦丝,说到前门,晚上一般都是由谁负责锁门?”

“昨晚有位女士过来看他?”

法官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先生,之前晚上也常来。”

“跟拉·维孔特斯夫人十一年了。今年春天她卖了别墅,我同意留下来伺候英国主人。没想到——”

“她是谁?你认识吗?”

“你在热纳维耶芙别墅帮佣很久了吗?”

女仆的脸上现出一副狡猾的神情。

“是的,先生。”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她嘀咕着,“昨晚我可没开门让她进来。”

“你叫弗朗索瓦丝·阿里舍?”

“啊哈!”法官大吼一声,拍了下桌子,“你是在玩弄警方吗?我命令你立刻告诉我昨天晚上拜访雷诺先生的那位女士的名字。”

警官敬了个礼,离开了。不一会儿,他就带着惊恐不安的弗朗索瓦丝回来了。

“警方……警方……”弗朗索瓦丝嘟囔着,“我从没想过跟警方掺和在一起,不过我很清楚她是谁,她是多布罗尔夫人——”

“把弗朗索瓦丝带过来。”

警察局长大叫一声,身子向前探了探,极为惊讶。

警官出现了。

“住在路边玛格丽特别墅的多布罗尔夫人?”

波洛低着头,阿尔特先生叫道:“马尔绍!”

“我说的就是她,先生。哦,她可是个美人儿呢。”

“有老仆人弗朗索瓦丝,她是管家,跟热纳维耶芙别墅的前任房主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还有两个年轻女孩,是一对姐妹,叫丹尼丝·乌拉尔德和莱奥妮·乌拉尔德,家就在梅林维尔,父母都是正派人。还有一个是雷诺先生从英国带回来的司机,可他度假去了。最后就是雷诺夫人和她儿子杰克·雷诺先生,现在他也不在家。”

老女仆轻蔑地甩了甩头。

“那么,这房子里同住的人呢,先生?”

“多布罗尔夫人,”局长咕哝着,“不可能。”

局长停了下来。

“瞧,”弗朗索瓦丝抱怨道,“这就是说实话的结果。”

“那些吓坏了的仆人赶紧给雷诺夫人解开了绳子。她处于极度虚弱之中,痛得几乎不省人事。似乎有两个戴面具的人闯进了卧室,塞住她的嘴巴并捆住了她,还强行绑走了她丈夫。这些情况都是我们从仆人那儿间接听来的。听到丈夫死亡的悲惨消息,她马上激动到了极点。杜兰德医生迅速赶了过来,给她开了镇静剂,因此我们还没能问她问题。不过她醒了之后肯定会平静些,可以经得起询问了。”

“没关系,”法官安慰她说,“我们只是很吃惊,仅此而已。那么,多布罗尔夫人和雷诺先生,他们是——”他微妙地顿了顿,“呃?肯定是这样了?”

波洛点点头,局长接着说:

“我怎么知道?可是你又会怎样想呢?先生,他是个英国绅士,非常有钱;而多布罗尔夫人很穷,虽然和女儿两人安静地生活着,可她很漂亮。她过去肯定很不寻常!虽然不年轻了,可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她走在街上,男人都回头看她。而且最近她有钱了,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全镇的人都知道。以前节衣缩食的日子结束了。”弗朗索瓦丝摇着头,仍旧是一副确凿无疑的样子。

“是这样。雷诺夫人的证词表明是凌晨两点之后,这样时间范围就缩小了。死者肯定是当即死亡的,并且不是自杀。”

阿尔特先生沉思地抚摸着胡子。

“唔,也就是在午夜到凌晨三点之间。”

“那雷诺夫人呢?”他终于问道,“她怎么看这份——友谊?”

“今天早上十点钟我检查了尸体,至少已经死了七个小时,也可能是十个小时。”

弗朗索瓦丝耸耸肩。

杜兰德医生回答道:

“她一向都很和蔼可亲,非常有礼貌,可以说她从来没怀疑过什么。不过心里还是会痛苦的,不是吗,先生?我看着夫人一天比一天苍白消瘦,跟一个月前搬来这儿时完全不一样了。先生也变了,也有他的烦恼。谁都能看出来他快要崩溃了,可有这样的外遇也难怪。不节制、不谨慎,毫无疑问这就是英国作风!”

“死了多久?”

我愤愤地坐在座位上,但是法官没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事,继续问道:“你说雷诺先生没有送多布罗尔夫人出门?那么她走了没有?”

“没错。墓坑是新挖的,离别墅只有几码。”

“走了,先生。我听见他们走出书房,来到门口。先生道过晚安,就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什么?”

“那是几点?”

“这是这个案子中最怪异的地方。雷诺先生脸朝下趴在一座打开的墓穴里。”

“大约十点二十五分,先生。”

“在哪儿?”

“你知道雷诺先生是什么时候上床休息的吗?”

“不,不是,但弗朗索瓦丝对英国人的看法就是这样的——很疯狂,随时都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年轻的女仆莱奥妮像平时那样去叫醒女主人,却惊恐地发现她被塞住嘴绑了起来。而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传来消息说发现了雷诺先生的尸体,从背后被刺了一刀。”

“我听见他比我们晚十分钟上楼,这楼梯吱吱嘎嘎的,任何人上下楼都能听得到。”

“抱歉,先生,我打断一下,他经常在早上散步吗?”

“就这些吗?夜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今天早上,老仆人弗朗索瓦丝下楼准备工作,发现前门半开着。她顿时以为是进来小偷了,便走进餐厅查看,发现银餐具安然无恙地摆在那儿,于是她就没多想,觉得肯定是主人早起去散步了。”

“什么也没听见,先生。”

阿尔特先生冲局长点点头,于是后者开始说了起来。

“早上是哪个仆人先下楼的?”

“谢谢你,先生。目前我仍然一无所知,相信你也理解这一点。我完全不了解情况。”

“是我,先生,我一下子就看见前门开了。”

“这种情操令人深感敬佩。况且,雷诺夫人无疑也需要您继续帮助她。我们正在等巴黎安全局的吉劳德先生,我相信你和他两个人在调查中一定会精诚合作的。同时,希望你能赏光出席我的审讯。而且,无须我多说,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们会随时提供帮助。”

“楼下其他几扇窗户呢?都锁着吗?”

法官微微一鞠躬。

“全锁着呢。没有可疑或者不寻常的地方。”

“检察官先生,我打算留下来。我没能及时赶到,阻止委托人被谋害,但是我觉得自己在道义上有责任找出凶手。”

“好,弗朗索瓦丝,你可以走了。”

“唔,他说到有个秘密,可惜没说清楚。我们非常感激你,波洛先生。衷心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你还要回伦敦吗?”

老女仆慢慢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波洛把信递给他,法官读了起来。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先生。那个多布罗尔夫人是个坏人!哦,没错,女人最了解女人。记住,她可不是个好人。”说完,她自作聪明地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太不寻常了,”局长说完之后,阿尔特先生说道,“你把那封信带来了吗,先生?”

“莱奥妮·乌拉尔德。”法官喊道。

法官阿尔特先生高高瘦瘦的,一双敏锐的黑眼睛,说话时习惯摸着修得很整齐的灰色胡须。壁炉旁边站着一位老人,背微驼。局长介绍说他是杜兰德医生。

莱奥妮流着眼泪出现了,而且近乎歇斯底里。阿尔特先生熟练地询问着。她证词的主要内容是如何发现女主人被塞住嘴、手脚被绑,说得相当夸张。跟弗朗索瓦丝一样,她夜间也没听到什么。

贝克斯先生打开门厅左边的一扇门,我们便走了进去。阿尔特先生和他的书记员正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我们进去之后,他们抬起头看了看。警察局局长为我们做了介绍,并说明了我们到此的原因。

随后是她妹妹丹尼丝,她也认为男主人最近变了很多。

“在客厅,先生。”

“他一天比一天忧郁,吃得很少,总是很沮丧的样子。”但是丹尼丝有自己的观点,“肯定是黑手党在跟踪他!两个戴面具的男人——还能是谁?这社会太可怕了!”

“阿尔特先生现在在哪儿?”后者问道。

“当然,很有可能。”法官顺着她说道,“哦,好姑娘,昨天晚上是你开门让多布罗尔夫人进来的吗?”

我们来到了通向别墅前门的台阶上,门厅里坐着另一名警官,看到局长就站了起来。

“不是昨天晚上,先生,是前天晚上。”

“尸体是在今天上午九点钟被发现的,雷诺夫人和医生的证词都表明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两点左右。还是请进来吧。”

“可是弗朗索瓦丝刚刚才说多布罗尔夫人昨晚在这儿的?”

“凶案发生在什么时候?”波洛问道。

“不,先生,昨天晚上是有一位女士来看雷诺先生,但不是多布罗尔夫人。”

他打开门,我们便向房子走过去。贝克斯先生继续说道:“必须立刻告知地方预审法官阿尔特先生。他刚刚检查完犯罪现场,正准备审讯。”

法官吃了一惊,但仍坚称是她。但是这女孩立场坚定,说自己看得很清楚。虽然这位女士也是肤色略黑,但是更矮更年轻一些。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她的陈述。

“天哪!”那法国人忽然短促地叫了一声,“所以他预见到自己会被杀了!这么一来我们的推论就完全被颠覆了!先进来吧。”

“你以前见过这位女士吗?”

“死者。看样子他知道有人想要害他,很不幸,他的委托太迟了。”

“从没见过,先生。”接着,女孩胆怯地补充说,“但我想她是个英国人。”

“不知道。谁请你们来的?”

“英国人?”

“你可能已经听说了。你知道我们是应邀而来的吧?”

“是的,先生。她找雷诺先生的时候法语说得很熟练,但是有口音——多少能听出一点来。而且,他们从书房出来时说的是英语。”

“老朋友,自从一九○九年在奥斯坦德[1]分别之后,我就没见过你了。你是否有能够帮助我们的线索?”

“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我是说,你能听懂吗?”

警察局局长和我相互郑重地鞠躬致意,之后贝克斯先生立马又转向了波洛。

“我英语说得很好,”丹尼丝自豪地说,“可那女士说得太快了,我听不太明白,不过先生给她开门时,我听懂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停了一下,仔细而又吃力地复述道,“好,好,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就走吧!”

“贝克斯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您。”他转向我,“这是我的一位英国朋友,黑斯廷斯上尉;这是卢西恩·贝克斯先生。”

“好,好,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就走吧!”法官重复道。他打发走了丹尼丝,考虑了一会儿之后,又把弗朗索瓦丝叫了回来,问她是不是把多布罗尔夫人的拜访日期记错了,然而弗朗索瓦丝出人意料地固执,坚称昨天晚上来的就是多布罗尔夫人,毫无疑问。丹尼丝只是想博取关注而已,就是这样!所以她编造了一个陌生女士的故事,也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英语水平!也许先生从来没用英语说过那句话,而且,就算他说了,也证明不了什么,因为多布罗尔夫人的英语说得也非常棒,而且跟雷诺先生和夫人说话的时候都会用英语。“你瞧,杰克少爷,先生的儿子,也经常在这儿,他的法语就说得很糟糕。”

波洛面露喜色。

法官没有坚持再问,而是问起了司机的情况,继而了解到就在昨天,雷诺先生说他不太可能用车,马斯特斯先生还不如去度个假。

“我亲爱的波洛先生,”警察局长大喊道,“见到你真高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波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那人接过名片,转过头,吹了声口哨。随即一个同事走了过来,接过名片。几分钟之后,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矮胖男人急急忙忙来到门口。警官冲他敬了个礼,然后站在一旁。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这个,可否麻烦你立刻把这张名片交给局长?”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问了个问题:“抱歉,贝克斯先生,但是雷诺先生自己肯定会开车吧?”

波洛掏出一张名片,在上面草草地写了几个字。

局长看了弗朗索瓦丝一眼,老女仆迅速回答说:“不,先生不会开车。”

“是的,先生。”

波洛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没错,我理解。”波洛考虑了一下,“警察局局长一定在里面吧?”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事这么困扰你。”我不耐烦地说。

“我不能回答任何问题,先生。”

“你看不出来吗?雷诺先生在信中提到会派车到加来接我。”

警官挺直身子。

“没准儿他的意思是雇辆车。”我提示说。

“你说什么?谋杀?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有可能是这样,可自己有车为什么还要雇车?为什么选昨天让司机去度假——很突然,而且要他马上离开?在我们到达之前他把司机打发走,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波洛立刻跳下车,激动得两眼发光。

[1]比利时西北部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