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人应答。

“谭市长，我是德才。”

哐！哐！再敲。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德才驱车急速赶回市政府，到二楼市长办公室前，敲门。

“谭市长……”赵德才提高嗓音，仍然未有应声，他扭转下门把手，门便开了。他朝市长的座椅望去，她像似在打盹，于是就轻步向前走去，当接近市长时，“啊呀！”惊叫一声。

“去看谭……”董书记催促道。

或许这声啊呀尖刺而响亮，整个三楼都听见了。保卫科詹科长闻声第一个跑过来，冲刺般地跨进市长办公室，问：“怎么啦？”

数双目光投向主持人的位置，人们疑惑：原定的9点18分的庆典迟迟未开始，甚至连主持人谭韶芬市长也始终未露面。

“市长出、出事了！”尚未从惊骇中缓过神来的赵德才，有些口吃。

“原定9点18分。”他抬腕看下表，“喔，过啦，谭市长还没到。”

女市长谭韶芬半偎半躺着，很像在睡觉，双手交叉腹部上。赵德才曾多次见到疲惫不堪的谭市长就是这个姿势，与平常不同的是她的太阳穴已被子弹洞穿，几乎凝固的血液中掺合着粉白色的脑浆……女市长谭韶芬被杀死已成事实。

“德才，”董书记叫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德才，问：“典礼什么时间开始？”

“报案，快报案！”赵德才急催詹科长，“直接给冯局长打电话！噢，不，不，我来打，你给120打电话，派救护车来，快！”

此时，蓝河商贸大厦落成典礼现场热闹非常，巨大彩球空中飘荡……参加庆典的领导、来宾人员到位落座，蓝河市委董化天书记和省领导交谈，他瞥眼主持人；谭韶芬的座位，空荡荡没见她的人影。

市公安局长冯国强此时正在蓝河商贸大厦落成典礼的现场，他接听电话，脸色一下就异常严肃起来，他说：“请你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

蓝河商贸大厦地处市中心，与世纪实业集团大楼只隔一条马路，两座大楼造型、高层比肩齐名，是蓝河的标志性建筑。

案情重大，冯国强局长立即向在场的董书记汇报：“我刚接到赵主任电话，谭市长……”

参加蓝河商贸大厦落成典礼的有关人员陆续到达会场。

“弄清情况你立刻向我汇报。”董书记指示道，“典礼完，我就过去。”

市政府大楼里所发生的一切，此时尚无人知晓。在本市正常作息时间早8点钟前，公务员们陆续鱼贯进入市政府大楼，也就是说，一切照常。

突发事件使蓝河商贸大厦落成典礼的程序做了些调整，改由副市长韩鹏主持。

谭韶芬市长是在天亮后依偎椅背睡着的，很沉。以致杀手掏出枪前犹豫的二十几分钟里，直直地看着她，甚至还轻唤了她的名字，她全然未觉。倘若她醒来，杀手或许突然改变主意，那么，其结果她就不是饮弹身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当然，这仅仅是一种推测。事实上，她已被杀害。

“韩市长，你主持典礼，谭市长来不了了。”董书记宣布他的临时决定，没说明原因。

被杀者就同平素工作劳累稍稍休息的姿势差不多，作为三百多万人口的蓝河市的市长，51岁的谭韶芬到任三年时钟一样不停地运转着，大到蓝河经济发展，小到百姓生活琐事都要找市长，她实在太累太累。昨夜市政府五楼的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两点才散，这是一次未果的会议，在棕榈步行街由谁来改造的问题上，意见分歧很大，谭韶芬力主用信誉很高的一支外地施工队，而主管城建的副市长韩鹏则坚持让本市的世纪实业集团承建，理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后决定周二继续开会研究，明天即8月18日，蓝河商贸大厦举行落成典礼，省政府领导、港商、邻市来宾参加。散会后谭韶芬没有回家，直接到二楼自己办公室，秘书卫思慧出差前已将讲话稿打印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案头，她要熟悉一下这份蓝河商贸大厦落成典礼上的讲话稿，她既是主持人，又要代表市政府讲话。坐在椅子上看讲稿，身体尽量放松，颈椎骨质增生部位隐隐疼痛，她自言自语地说：“思慧在家就好了。”是呵，秘书卫思慧不管多晚都陪她，给她按摩颈部，疼痛能大大减轻。

“董书记，这不合适吧？”尚不知内情的韩鹏说，“市长办公会定的，由谭市长主持，何况讲稿在她的手里。”

杀手将咕嘟朝外冒血女市长谭韶芬的头颅摆靠在椅背上，并向死者深鞠一躬，便急遽离开。

“蓝河商贸大厦是你亲手抓的工程，情况熟悉，临场发挥吧。”董书记望眼主席台下，说：“典礼不能再拖延了。”

砰！枪响。

“好吧。”韩鹏十分不解地走向主持人席。

冰冷的铁器抵在太阳穴上，女市长谭韶芬从瞌睡中猛醒过来，她惊愕的目光望着杀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