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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对面的窗户

“不知道!”护士摇摇头,然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郭医生,今天你的声音怎么有些不对?感冒了吧?”

“那…他去了哪儿?”江浩追问。

“没……哦……是的……”江浩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郭一民,脑外科的主治医师,而不是江浩。他是在没心情和护士小姐再纠缠下去,尽管她也很漂亮,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开了。

“对呀!”护士小姐说。

“唉……郭医生……”护士还在身后喊着。

“一个男人?”江浩惊讶地几乎要叫出来。

江浩没有理会,径直朝电梯走去。护士小姐还在身后抱怨着:“真是的……开个玩笑就生气了……真小气……”

“哦……郭医生……”护士小姐用笔指着江浩,意味深长地笑道:“是住过一位病人,可惜是个男的,也不叫李菲儿。”

走出医院,江浩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怎么会是个男人?怎么会…怎么会……

“对,八号病房,一位车祸受伤的女病人,叫李菲儿,当时是重度昏迷。”江浩有些急切地说明着,好让对方能回忆起来。

其实,江浩只要把自己门上贴着的那张纸条和自己被诱杀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便知,这个男病人肯定是对手放出的诱饵。可是,现在的江浩患上了失忆症,他记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记不清自己的身份,更记不得自己的上司,只记得7月22日那次的爆炸,还有一个叫李菲儿的女孩。

“八号病房?”护士皱起眉头反问了一句。

江浩走在街道上,夜幕慢慢降临了下来,这座城市森林到处灯火辉煌,似乎又迎来了一次晚宴。现在,自己要去哪儿?或许只有回家吧,四个月前的那阵阴霾或许早已散去,家也许是自己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突然,一个巨大的疑问冲上来——自己忘了家在哪儿?他在路边坐了下来,使劲地回想着原来的一切,小区的布局,楼梯的样子,家具的摆设……可怕的是居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他急忙摸到身上的钱包,掏出门卡,上面写着“加勒比阳光城”,他才招了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江浩打开门,走出了八号病房,找到了护士站,恰好,刚才与他打招呼的护士正在值班。江浩问道:“请问,四个月前八号病房上那个病人去哪儿了?”

江浩走进了陌生的小区,准备刷卡进门的时候,却亮起了红灯。保安看了看他的卡,告诉他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物管费,并向他指引了物管处的方向。江浩来到物管处续费,签了字把单子递给物管,对方却叫了起来:“姜先生,您签错了。”江浩拿过单子看了看,回答道:“没错啊!”物管微笑着说:“您不会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吧?住户叫姜天佑。”物管人员将电脑显示屏转向江浩,他看着屏幕上豁然写着——姜天佑。江浩万分惊讶,怎么会是姜天佑?难道自己住了别人的房子?江浩急忙拿出钱包,翻找出身份证。又一个让他惊恐不安的状况出现在眼前——他居然就叫姜天佑。江浩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有一种什么力量促使他自己变成这样的,现在不管是好是坏,先掩饰过去再说。于是他笑着举着身份证说道:“哦,对,应该是姜天佑,记错了,记错了。”江浩在单子上随意画了几笔,签上了姜天佑的名字后转身离去。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间病房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菲儿是死是活?顿时,千万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翻腾开来,他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他要去调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又戴上口罩向门口走去,步子竟然有些蹒跚。

路上,江浩的脑袋像一台电脑一样飞速运转着,他想,为什么自己会被整容?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另一个人?一定是有什么力量促使自己换一个身份,那么就证明了江浩这个身份仍然危险。这个力量是在保护自己,一定和7月22日那场爆炸和车祸有关。于是,江浩决定戴上这个面具,隐藏自己的过去,去寻找7月22日那天的真相。他想着想着,和保安擦肩而过。刚跨出几步,突然一个念头又蹦了出来,于是他转身又问保安:“最近有没有人找过我?”

江浩又重新挂上胸牌,边走边警觉地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还好,今天的走道明显比四个月前清净了许多。江浩找到了八号病房,推门进去。在他一步一步靠近病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一堆电子仪器在眼前渐渐散开,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江浩愣在了床边,取下口罩,瞪大惊恐地眼睛看着这个熟睡中的陌生人,刹那间,他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久,他才清醒过来,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李菲儿失踪了。

“没有!”保安木然地摇摇头说。

江浩愣了一下,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好!”然后迅速向走廊走去。他害怕与护士多谈一句话,就多一分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可能。他取下胸牌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男子的名字——郭一民,脑外科主治医师。他暗暗庆幸自己偷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人,如果是什么五官科,来这样的重症病房实在没什么必要。

江浩失望地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公寓走去。他在心里暗暗地笑着自己的天真,保安哪会各各业主都认识?四个月,除非有什么奇迹,她是不可能站起来的,又怎么会来找自己呢?江浩的这一举动,是对李菲儿的去处还抱有一丝幻想,却是可以预料的无奈的结局——没有人来过。也好,没有人来,证明那群神秘的人也没有来过,这里是安全的,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死了。

江浩穿着白大褂钻进了电梯,到达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护士,微笑着和江浩打招呼:“郭医生。”

江浩从公寓门前的窗台外沿角上,摸到了一把钥匙。这是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故意藏起来的,他知道干这一行,随时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这次居然用到了。

“卡擦”一声,二楼的卫生间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位身穿白大褂,面带淡蓝色医用口罩的医生——江浩。他从兜里摸出一个胸牌,挂在了胸口,然后把两手揣进兜里,警觉的目光时刻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江浩推开门,眼前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里的各式家具摆设井井有条,只是充斥着一股空置很久而无法言喻的味道,数个月前的那场劫难仿佛已经被尘封在另一片时空。他无奈地关上门,搬起一个倒在地上的凳子坐了上去,无奈地看着对面房子的窗户发呆。

男子穿过大厅,走进了办公室。江浩则坐在办公室外的凳子上,他在等一个机会。果然不出所料,男子拿着水壶走出了办公室,往卫生间走去。江浩目送着男子走远,听到“哐当”的关门声,随即是“哗啦啦”的水流声,他知道,男子正在打水。于是他转身走进了男子的办公室,飞快地取下挂在墙上的白大褂,迅速溜了出去,上楼、进卫生间、关门、穿衣服……

小区内江浩的对面那层楼,相隔不过五十米,也是相同楼层,相同的房间,一位年仅五十的女人正在打扫房间,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了客厅。她走进卫生间,端了一盆热水进了卧室。其实,让江浩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李菲儿。女人细心地用毛巾为李菲儿洗脸,擦手,一切显得那样有条不紊。等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走到客厅,抓起一串钥匙走出了门。

一位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男子与他擦身而过,江浩看见男子的背影灵机一动,于是跟了上去。

原来,这个女人是一名普通的家政人员,雇佣他的也是一名神秘人物。对方直接用街道边的公用电话给公司打了电话,需要一名45-50岁之间的家政人员去照顾一个植物人,具体要求就是生活起居一定要细心照顾,报酬是平时的两倍,因为她良好的口碑,公司负责人指派了她去。当她第二次去的时候,雇主就预付了一个月的薪水,但是,她一直没有见过雇主的摸样,与她陪伴的,就是病床上这位美丽却可怜的女孩儿。

到了医院门口,江浩却慢下了脚步。他不知道四个月过后,那一群游弋在医院的神秘人物还在不在。他抬头看了看大厅,傍晚的医院显得非常平静,他想,会不会在平静地外表下隐藏着又一次的暴风雨?不行,必须要隐藏好自己。

夜里,江浩躺在整洁的床上,手表在黑暗中发出微光,显示着凌晨一点三十七分。他无法入眠,一直还想着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一切。李菲儿失踪了,他无法查找那位神秘人物,无法追踪那封电子邮件,更无法得知李菲儿当时看见了什么。四个月前的那天,那座大厦的22层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浩觉得,一切的谜团都在那里。他一定要回到那里,回到那一天,或许,窃听、监控等等手段可以吧,他这样想着。他拿起了手表,自言自语地说道:“菲儿,你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任务失败了,我答应过你要一直陪着你,可是,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浩的声音梗咽了,他感到深深的愧疚,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李菲儿,就让她躺在了冰冷的病床上,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让自己差点葬身雨夜,还把李菲儿弄丢了……

江浩孑然一身站在医院大门外时,他仰望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久违的清新空气顿时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多想,迈开步子向李菲儿住过的那家医院跑去。

睡梦中,江浩又回到了那次山洪暴发,他趴在地上,冰凉的雨水不停地划过脸庞,他仿佛闻到了泥土的腥味。

江浩一直在日历上画着出院的倒计时。在这里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李菲儿,他感觉自己的命和李菲儿是连在一起的,他出事这段时间里,对手会不会对她下手?她到底是死是活?她苏醒了吗?又是谁在照顾她?他经常会梦见她,梦里,她总是笑颜如花地站在面前,可是梦醒了,他却更加担心,这一百二十多个日日夜夜,李菲儿到底怎么样了?又是谁在照顾她?他想她的时候,就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窗外,星光点点。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