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呢？”
“我没有。”
“这你就要问他了。我对他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我察觉到你们之间有些嫌隙。”
“嗯。也许我是瞎猜。可是我觉察到一些事情……多长个心眼儿吧。恶意刁难或相互竞争会影响工作的。你们两人要很好地合作，不要互相拆台。”
“这个问题很怪。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了。”
“告诉我，”他说，“你和克里斯蒂安之间没有什么过节吧？”
“呃，讨论病案的时候，要请克里斯蒂安。要让艾丽西亚产生情感，这是对的。可是你要记住，产生的情感越大，随之而来的风险也越大。”
迪奥梅德斯没有立即作出反应。他伸手把放在办公桌上的一碟糖衣杏仁拿过来，并随手递了一粒给我。我摇了摇头。他放了一粒在自己的嘴里嚼起来，边嚼边看着我。
“谁的风险？”
“只是一面之交。”
“当然是艾丽西亚的。”他摇动着手指对我说，“别忘了，我们刚收治她的时候，她有高度的自杀倾向。她进行过多次自杀。是药物使她稳定下来，让她活了下来。如果减少剂量，她很可能受自己情绪左右，没办法走出来。你准备好应付这种风险了吗？”
“嗯，”他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你跟克里斯蒂安以前就认识，是吗？在布罗德穆尔？”
我认真地听迪奥梅德斯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我认为我们需要冒这样的风险，教授，否则我们将永远无法了解她。”
“我觉得这话还是你说比较好。”
迪奥梅德斯耸耸肩：“那我就要代表你跟克里斯蒂安谈一谈了。”
他扬起眉毛：“是啊，这个剂量肯定很大。大概是可以减少一些。你知道，克里斯蒂安是艾丽西亚治疗小组的组长。你应该当面跟他谈一谈。”
“谢谢你。”
“我问过尤里。十六毫克利培酮。简直是给一匹马的用量。”
“我们要看看他的反应。在治疗病人的问题上，精神科医生往往不会接受他人意见。当然，我可以管住他，但是我不想这样做。让我先跟他谈一谈。我会把他的意见转告给你。”
迪奥梅德斯皱起眉头。“这话我可不敢说，”他说，“究竟给她用了多大剂量，我不知道——”
“你跟他谈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到我。”
“如果一个人服用这么大剂量的药物，你就不可能与他产生什么交流。艾丽西亚就像被淹没在六英尺深的水中一样。”
“我明白。”他脸上露出诡谲的微笑，“好的，不会的。”
“当然。你所考虑的是……？”
迪奥梅德斯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盖子一抽，露出一排雪茄烟。他递了一支给我，我摇摇头。
他以怀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不禁有些犹豫：“如果要在她身上有所突破，就要让她能够进行思考，能够感受。”
“你不抽烟？”他似乎很吃惊，“我还觉得你看起来像个烟民呢。”
“没有，真的。”
“不，不是的。只是偶尔抽支香烟——偶尔……我正在戒烟。”
“嗯，”他头也没抬就问，“有什么进展？”
“好哇，难能可贵。”他打开窗户，“你知道那个笑话吧，说抽烟的人不会成为好的心理治疗师？因为这意味着你自己的事情还是一团糟。”他笑起来，把一支烟叼在嘴上：“我觉得，在这个地方，我们都有点儿精神不正常。你知道他们曾经在办公室里贴过这样的标语：‘在这里工作，你不需要有精神病，但有助于得精神病’？”
我去向迪奥梅德斯汇报与艾丽西亚见面的情况，发现他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一堆堆的乐谱。
迪奥梅德斯又哈哈笑起来。他点燃雪茄，抽了一口，再把烟气吐出来。我羡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