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佐尧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吧。”
但脸上的愠色，明显淡了几分。
裴无命与金允秀接触的比较多，而且金允秀对他的心思与对其他人不一样，也许把她交给裴无命看管，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金允秀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来人，先把她带下去，找副沉点的手镣脚镣给她戴上，免得她逃跑。”裴无命转头道。
“军妓这事……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裴无命上前一步，主动请缨，“不过你可以把她交给我，我自有办法看管她。”
几名精兵上前，将金允秀带走。
他并不是真的要那么做，只是想看看她有何反应。此时看来，她的确如裴无命先前所说，是个贞烈的女子。威逼利诱，也许对她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至于其他人嘛……”陈佐尧审视着跪在阶下的那几名统领，稍显迟疑。
“这性格还真是刚烈。”陈佐尧冷冷地看着她。
“我投诚！我投诚啊！”姓黄的那位大胡子统领急忙开口说，“我之前守牢房都是被逼得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盗匪啊！小的也就爱喝酒，好点女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而且绝对没有逆反之心的啊！”
那骂声中充满愤慨，声嘶力竭。不等她骂完，便气血上涌，她猛咳了几声，一道血痕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啊！有投诚之心是好的。”陈佐尧微笑，“不过，现在投诚好像为时已晚了。来人啊，先把他们关入囚牢，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金允秀忽然叫嚷起来。她说的是东岛语，似乎是在骂陈佐尧。
几个统领被带走，与被俘虏的盗寇们关在一起。
“那就是没得聊了。”陈佐尧起身，“其实本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眼下看来怕是没有必要了。裴将军，你觉得把她丢到营中，充当军妓如何？”
牢房里被打劫的商贾和外邦人全部被放出来，那些婢女也得以和家人团聚。
“我说了，无可奉告。”金允秀把头转向一边。
先前在牢房中骂骂咧咧的那些人得知真相后，全都面容羞愧。但人群中更多的声音，还是对朝廷水师的感激和敬意。
陈佐尧握了握拳头，“你不老实回答那个问题也无所谓，其实，他的残余势力如今正盘踞在东岛对不对？”
被囚禁在异国他乡，绝望无助之时，朝廷忽然派千军火速平寇营救，身为汉人的骄傲之感油然而生，许多人因此感恩涕零，哭得稀里哗啦。
“那便无可奉告了。”金允秀的神色当即恢复正常，不再卖弄神神叨叨的表情。
厅堂处，灯盏摇曳。
“一派胡言。太祖打天下的乱世之时，身居吴越之主的先王钱镠一直以‘善事中国’‘保境安民’为策，稳定地方繁荣。并在临终时叮嘱子孙，‘要度德量力而识时务，如遇真主宜速归附’。天下分久必合，乘大统之势放弃割据乃是最明智之举。钱氏一族恪守家训，如今名满汉土。你一外邦之人满口胡诌来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入耳呢？”
灯下只有四个人影，陈佐尧，柳音离，裴无命，以及方宇。
听到这里，陈佐尧忽然拍案打断。
穿堂风一过，寂静的氛围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先代的君王不甘心亡国之恨，所以重生归来。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他意在旧时的吴越之地，那么应该能想到那个归来的王魂是先代吴越王钱镠！钱镠在位之期，江南富庶，人才济济。他被百姓尊称为‘海龙王’。你背后那几幅图，画的其实是钱镠的画像。他自认为膝下子孙懦弱，便在临死前听了臣下的建议择良立了王储。可最后，他的孙子钱俶还是把两浙十三州拱手献给了大宋。先王气愤，还魂归来，欲……”
裴无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柳音离伸了伸手，“差点忘了，我身上还带着断筋散的毒呢，快把解药给我！”
“什么？”陈佐尧微微皱眉。
“我还以为你不想解了呢！”柳音离笑着把解药拿出来，正要打开瓶子，裴无命直接伸手把药瓶夺了过来，“一颗不够的，金允秀的毒也得解掉，她已经受内伤了。”
金允秀眼神变了变，目光迷离缥缈，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听说过亡魂重生么？”
“哟，你这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刻意怀柔啊？”柳音离打趣地问。
陈佐尧看了看金允秀，唇齿轻启，“不是这个问题，关于使臣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使船不是你们劫的，但你肯定知道这件事对不对，否则那些通关文牒就不会在你这里了。我猜，应该是某人让你组织一些人，冒充使臣进入大宋。不过因为我们兵贵神速，你们的计划未等展开，这步棋的前后路便已经被截断了。本官想知道的是，你背后的主使的是谁？他又对曾经的吴越之地打着怎样的意图？”
“我可没有。”裴无命赶紧撇清关系，“陈安抚说了，她知道太多的事情。留着她还有用，当然不能让她意外死掉。我再想些办法，循循诱导，说不定她就交代了呢！”
可使臣真的不在这边，她也不知道陈佐尧布下的是怎样的棋局，会以这种出乎她意料的方式展开了攻势。
“难道我们要等她愿意开口再做下一步打算么？”柳音离把头转向陈佐尧。
因此按照眼下的形势来看，她揣测到应该是高丽使船出事之后，高丽向大宋求援，朝廷下令，陈佐尧等人这才十万火急。
“不。”陈佐尧望着夜空，沉声道，“留下一小部分人在这里善后，我们即刻领兵北上，直驱东岛！”
如果大宋水师只是为了剿匪，绝对不会如此迅速地突袭而至。在她的计划中，赵宋朝廷可能会与她这边的势力拉长战线，毕竟这就是赵宋朝廷的一贯作风。维稳即可，绝不穷兵黩武。
“连夜就走？”裴无命有些惊诧。
“你们是来救高丽使臣的吧？”金允秀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有些事情她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是的，免得夜长梦多。你去安排一下吧，此行路途遥远，把这里能带上的辎重都带上。还有，记得把金允秀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