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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温柔乡原是英雄冢

董若嗔低头一看,颈部那道细细的刀口,流血的速度骤然加快,而自己的脸颊火烧一般的疼痛,心脉强劲而有力的咚咚乱跳。

“你给我抹了什么?”

张九陵一抿嘴,冷森森的说道:

而此时,董若嗔也觉察出了不对……

“药!活血的药!出自天下第一药师,白猿佛烟之手,我不给你解药,你的血就止不住,你不是喜欢做买卖么?解药换解药,怎么样?”

“糟了,已经吸进去了不少!”田横自言自语的说道。

“送水服之!”

田横闻言,吃了一惊,试探性的一提气,顿时觉察出了不对!

董若嗔的眼珠转了一转,一咬牙从头顶的发髻里捻出了一个纸包。此时,田横的药劲隐隐已经开始压制不住,脚下开始晃动……

“你也不想想,凭柳含缨的功夫,岂这个三脚猫能对付的,这石洞里定然有消磨内气的秘药,烛台的嫌疑最大!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冲进来,你是不是傻?幸亏我追你追的快……”

董若嗔扭身一跃,脱开了田横的掌控。

张九陵不耐烦的指着田横说道:

“张大掌灯,你不会是想赖账吧?”董若嗔冷声喝道。

“什么解药?”

张九陵将纸包里的药倒进了石桌上的水碗,递给了田横,沉声说道:

田横闻言一愣,张口问道:

“恶战将至,你先喝!”

“解药在哪?”

董若嗔痛的龇牙咧嘴,歇斯底里地喊道:

张九陵拾起了地上的半截断剑,慢慢的在董若嗔颈下划开了一道口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药粉,蘸在拇指上,抹在了董若嗔的颈下,随即冷冷的说道:

“我的解药呢?”

田横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扭过头去不敢看柳含缨的眼睛。

张九陵一声嗤笑,指着董若嗔的鼻子,笑着说道:

“除了这个傻蛋,还有谁?”

“一把辣椒面而已,有个狗屁的解药?”

张九陵瞥了田横一眼,冷声说道:

董若嗔闹了个红脸,正要发作,猛地瞥见田横不知何时已经驱逐了药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你是……田横?”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董若嗔一拱手,摇头一跃,顺着瀑布跳出了风洞。

这时,瘫在地上的柳含缨也看清了那黑影大汉的面目,不敢置信的说道:

张九陵冷下了脸,缓缓走到了柳含缨的身前,将剩下的半碗水,碰到了柳含缨的面前,疾声说道:

原来那打翻烛台的人,就是张九陵。

“我那对头势力太大,此番上终南山求药,早已打乱了我之前布的大局,乃是为我兄弟唐驹不得已而为之,非我身死不能补救,姑娘忠义,它日定有大作为,恳请姑娘看在我兄弟二人援手的情分上,十年之后,多多照拂我儿子张寒,保他一条性命,我这里有三只锦囊,请姑娘在十年之后,帮我依信封上的指示,将里面的字条递出去,张九陵感激不尽……贵派之宝,原物奉还。这姓董的王八蛋随身的兵刃落在洞内,你身上的刀口就是铁证,戕害同门乃是江湖大忌,法堂之上,扳倒这小贼,应当不难,张九陵提前贺柳姑娘就任魁爷之位……”

“张狐狸?”那黑影大汉疑声惊道。

说完,张九陵便将怀里装着定魂丹的木匣子递给了柳含缨。

“留他命!”又一道人影冲过瀑布,狼狈不堪的用沾了水的袖子掩住了口鼻,冲进了洞内,一扬手打翻桌上的烛台。

“张狐狸?你这是……”田横不解的问道。

“是你!”董若嗔发出了一阵惊呼,转身要逃,那黑影大汉张臂一抓,便扣住了董若嗔的后脖颈,作势要扭。

“一路追兵甚众,走不得回头路,这定魂丹咱们怕是带不走了!适才我已见到林中惊鸟,赢號派来的好手不少,此刻山下怕是早就被赢號布满了埋伏,恶战之下,死生难料啊!”张九陵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道黑影穿过大瀑布,电射而来,张手一抓,便将那剑刃握在了掌中,那剑身发出了一阵无力的风鸣,被那黑影大汉断为两截……

“既然你发现了有埋伏,为啥还跟来?”田横狠狠的在张九陵的肩膀上锤了一拳。

“哗啦——”

张九陵嘬了一口自制的卷烟,幽幽说道:

剑啸龙吟,直指柳含缨的咽喉。

“白猿客栈的规矩,头一条是什么?”

“铿——”

田横愣了一下,沉声念道:

柳含缨中了毒,腾挪疲软,手脚无力,勉强支应了不到十招,就被董若嗔反手一剑,刺穿了左臂。董若嗔一招得手,欺身而上,一连在柳含缨的周身大穴上捅了四五个血窟窿,柳含缨失血过多,膝盖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董若嗔阙准时机,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奔倚在石壁上的柳含缨飞去。

“死生相托两不负,祸福吉凶一肩担!”

董若嗔一声狞笑,扔掉了手中的朱笔,从雨伞的伞柄中抽出了一段寒光闪闪的剑身,挺剑向柳含缨刺去。

“这不就得了,咱们客栈,没有抛下掌柜的伙计,也没有抛下伙计的掌柜!”

“师弟我功夫虽然不济,书画一道却是一等一的高手,白日里我见过张九陵的笔迹,模仿个七八分,应当还不是问题,师姐,你就安心去吧,我会剿灭白猿客栈,为你报仇的!”

张九陵揉了揉肩膀,卯着劲怼了田横一拳,徐徐说道:

“你在干什么?”柳含缨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想跟人姑娘表白的,抓紧点时间,我在外面等你……”

“伤白猿者,死!三眼妖狐张九陵到此一游!”

半刻钟后,田横揉着脸上的抓痕,走出了大瀑布,站在了张九陵的身后。

董若嗔一边回答着柳含缨的话,一边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只朱笔,在墙壁上抬笔写道:

张九陵看了看田横手底下捂着的脸,笑着说道:

“阴阳家助我当上全真之主,我以魁爷的身份号令道门,围杀白猿客栈!”

“被拒绝了?”

“契约?”

田横摇了摇头。

“二师姐,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没有永恒的仇家,只有永恒的利益,邪门不邪门的算老几,老江湖的一套了,现在大清都亡了,有什么能大过生意呀!这叫契约精神,你不懂的!”董若嗔执拗而严肃的说道。

“同意了?”

“阴阳家?你跟这等邪门竟然有往来!” 柳含缨一提气,只觉得气海之内疲软郁结,自幼苦练的内家气功,竟然提不起半丝的气力。

田横又摇了摇头。

“蜡烛的灯芯里被我混了东西,阴阳家的流涎醉,你应该晓得吧?”

“那你这脸上怎么回事?你怎么说的啊?”

董若嗔一咧嘴,笑着说道:

田横喘了口气,梗着脖子说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束手待毙,凭你那点微末的功夫,就想取我性命么?”

“我说……我说……我喜欢她,这次要是大难不死,就回来娶她当婆娘……”

柳含缨万万没有想到董若嗔会说的如此直接,瞬间气涌心头,振衣而起,朗声喝道:

张九陵猝不及防,被烟呛了嗓子,咳嗽着说道:

“二师姐,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咳……咳……你这够直接的啊……人家姑娘怎么说……”

董若嗔瞬间收起了满脸的笑容,肃容说道:

田横揉了揉脸上的手印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哦?什么事?”

“她啥也没说,就说要跟着咱一起下山拼命,我让她别跟着,她不听……然后……然后……”

董若嗔一拱手,满面诚恳的看向了柳含缨。

“然后什么呀?然后怎么了?你说什么了?”张九陵急忙问道。

“妙,妙,妙!二师姐就是二师姐,果然聪明。实话说了吧,小弟到此,实在是有事相求啊!”

“然后……我把她打倒,捆起来了!”田横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

“笑话!你鼓动师兄弟们上法堂,声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关心我呢!”柳含缨缓缓张开了眼睛,冷冷的说道。

“你……真是……”张九陵低着脑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脸无语的向山下走去,看着田横憋不住的乐,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来关心你啊。”董若嗔笑着说道。

“你乐个屁啊?”

“你来做什么?”柳含缨没有睁眼,一动不动的问道。

“你不懂,有个人愿意陪我去死,这种感觉,太美了!”田横得意的说道。

董若嗔甩了甩道袍上的水珠,一边将食盒里的菜摆在地下,一边笑着说道。

“我去,这么多年,老子陪你死了多少遍了,你个王八蛋也从来没美成这个揍性啊?”张九陵一脸黑线的喊道。

“二师姐,这风窟待的可习惯么?”

“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你是男的,她是……是女的!”

一阵水响传来,洞口的栅栏门被人打开了锁,董若嗔提着一个枣木的食盒,撑着雨伞走了进来。

“哼!见色忘义!”张九陵白了田横一眼。

“哗啦——”

“对了,我也给那姑娘留了几句话,写在布上了!”

柳含缨拨了拨蜡烛的灯芯,打了一个哆嗦,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情书?”

风窟,夜半,一灯如豆……

“我不告诉你!秘密!”田横得意的说道。

唐天宝年间,终南山地震,峰顶聚水成湖,是为太乙池,太乙池下有岩洞临绝壁,藏于大瀑布之后,终年绝寒,点水成冰,乃是全真道门囚禁门中罪人之所在,号曰:风窟!

田横咧嘴一笑,自以为很有魅力的挺了挺脖子,大笑着向山下冲去,张九陵摇了摇头,一跺脚,飞身跟上了田横的脚步……

终南山峻拔秀丽,如锦屏画绣、西南之峰,名曰翠华,自古便以奇峰异洞、清池古庙著称。西汉元封二年,汉武帝曾于山口建太乙宫,故又称太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