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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冰冰凉凉地很舒服,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这些从海底挖出来的泥会慢慢变干,一周做两次,效果很明显。

洗完擦干,夏绮文披上浴袍,开始做面膜。这是一种黄绿色的矿物泥,从额头开始均匀抹开,一直到脖子,只留下双眼和嘴唇。

夏绮文没有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就走出了浴室。晚上涂这种面膜,有时候自己会被自己吓到,整张脸变得青黄而木然,露在外面的双眼和嘴就像三个窟窿。

她把水量开得小了些,竖着耳朵,一边洗一边注意听有没有异常的动静。可是没有,她想自己是听错了。

她打开卧室的灯,浴室的灯并没有关,她总觉得今天整间屋子的气氛有些奇怪,让灯多开一会儿,心里安定些。

隔着淋浴房,看出去模模糊糊的。夏绮文拉开了一线,往浴室外扫了几眼,轻轻吁了口气,关上门重新开了龙头。

她应该换上睡衣,等会儿面膜洗去,上了晚霜就该睡觉了。或者,她可以先挑好,明天出去该穿哪身行头。

是听错了吗?

卧室里有一整面墙,全都做成了衣橱,还延着墙角拐到了另一边,互为直角的两排衣橱加起来,足有七八米长。这屋子里只有衣橱不是藤做的,而是花梨木。

几滴水珠滑落,发出极轻的“哒哒”声。

不管是睡衣还是明天的上装下装,都在衣橱里。

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淋浴龙头的水声太大,掩盖掉了,没有听清。可现在关了龙头,却又什么动静都没了。

可夏绮文只是看着衣橱,迟迟没有伸手去拉门。

水流溅击在躯体上的声音突然停了,夏绮文关了淋浴龙头。身上还有些泡沫没有洗干净,她皱着眉,心里疑惑不定。

面前这一长排衣橱里,挂的都是当季的衣服,而另一边较短的一排,叠放着其它季节的衣物。当然,冬季的大衣和礼服,都是需要挂起来的,另一间房里还有个大衣橱。至于穿过几次的过季衣服,又舍不得扔掉,便统统放在市中心她另一处不常去的居所里,有时慈善拍卖会用到它们。

淋浴房的内侧挂满了水珠,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隐隐绰绰的身体在里面变化着各种姿式,比刚才完全赤祼时更具魅惑。

卧室里的这排衣橱是特别定制的,里面的空间容量特别大,很深,并且是打通的。如果几个小孩子来家里玩,一定会选这里玩捉迷藏,当然,藏进个成人,也不成问题。

她并没有关上浴室的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没必要。

夏绮文目无表情地盯着衣橱,脸上绿泥的水份正在一点点挥发。这段时间里她不能有任何表情,否则是起不到保养效果的,甚至可能会有皱纹。

夏绮文不喜欢盆浴,满浴缸的泡泡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所以她没买宽大的按摩浴缸,而只装了简单的淋浴房。她喜欢急促的水流冲击在皮肤上的感觉。

心跳又加快了。她伸出手,拉开衣橱的一扇门。

依然是让每个男人都呼吸困难的形状,但她自己知道,和几年前比,已经稍有不同了。好在臀部的曲线还没变,依然翘、挺并且结实。

吱……哑。

洗去洗面奶,擦干脸,夏绮文褪去T恤和牛仔裤,打量着镜子里的身体,伸手摘去胸罩,连同底裤一起抛进洗衣篮里。她站得远了一点,好让镜子照出大半个身体,又侧过身子,用手托了托乳房下沿。

里面挂着的衣服轻轻晃动着,这是因为门拉开时的气流。

是的,什么都没有,这个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夏绮文这样告诉自己。

她按了门边的开关,大橱顶上的灯亮了,夏绮文等了会儿,按着身上的浴袍,深吸了口气,把头伸进去。

或许是一个人住的孤单感,夜晚,她时常会有回头看的冲动,仿佛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有什么怪异的令她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深夜里走夜路的人常常有这样的恐惧,可夏绮文知道,自己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情形,这是强迫症,一种心理疾病。就像刚才,镜子已经告诉她身后什么都没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排排的衣服,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她长出了口气,心跳逐渐正常起来。

她慢慢把脸转向另一侧。

和镜子里照出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一如往常。

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快了起来,有些犹豫地转头向后看。

她松了口气,去取睡衣。

夏绮文的手停了,她慢慢抬起头,眼前是面椭圆型的镜子,清楚地照出了身后的情形。

深蓝色的丝质睡袍,穿在身上,缎子柔滑的感觉舒服极了。可是夏绮文愣了一下,这件睡袍并不在它该在的地方。

水从龙头里流出来,在洗脸槽里打着转。卫具很高级,不会有水花溅出来,水流声也很轻,如果这里不是这么安静的话,甚至轻得听不见。

虽在不远处她就找到了这件睡袍,可是记忆里,她不该把这件衣服放到那里的。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地上的影子向门口延伸,修长的脖颈让头影正好伸出门槛,和手影混和在一起,在浴室外的地上缓缓变化着形状。

只能是自己记错了。

夏绮文微微弯着腰,细致地按摩着脸上的皮肤。客厅里的大灯并没打开,整个家里只有玄灯处的小灯和浴室里亮着灯,其它的地方都是暗着的。她并不喜欢在晚上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一个人住,太过灯火通明,会寂寞的。

夏绮文换上睡袍,在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从床头柜上的药瓶里倒出两粒药,和水吞下。

植村秀的卸妆油不错,用指腹在脸上慢慢研开,妆立刻浮上来,一洗就干净了。然后是洗面奶。

伊……呀……

换了拖鞋,把包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径直走进浴室。脸上的妆虽然不比出席公众场合时的浓妆,但也得快点洗掉。干这一行皮肤保养很关键,拍戏时的浓妆和为了一些特殊效果上的特殊妆,外加高强度的工作时间,对皮肤的伤害太大了,平时得抓紧机会补回来。

夏绮文的心脏猛然收缩。这声音不是卧室里的,似乎在客厅。

刚参加完一个万圣节的假面PARTY,喝了些红酒。还好没有警察在路上把自己拦下来测试酒精,她庆幸着。不过这一点点酒,也未必能测出什么来吧。

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只好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作为武器。

夏绮文回来了。

水晶吊灯亮了,折射出的千百条光线瞬间照亮整个客厅。

手在门边熟练地一按,玄关处的灯亮起。

什么都没有,她快步走到每一个房间,打开每一盏灯,然而这些屋子里,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的大穿衣镜前,她又一次被镜子里的青面人吓出一身冷汗。

然后是更清脆的哗啦啦声,门开了。

重新把各个房间的灯都关了,客厅的水晶厅也重新熄灭,她关了玄关的小灯,就打算回浴室洗去脸上的面膜。

“嗒、嗒、嗒”,一连串的轻微声响从门口响起。

玄关小灯熄灭的刹那,夏绮文全身一下子就僵硬了。

白光闪灭的速度太快,如果有一个旁观者,这白光只能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些残影。但要是这个旁观者就是房间的主人,瞬间的残像,已经足以让她发现,一团团重新遁入黑暗的影子里,有一团原本并不属于这间屋子。

客厅重归黑暗,除了浴室方向有光线外,在她的正面,也有一缕光线。

“嚓”的一声,又是一道电光。

那是从门上的猫眼里透进来的光。

窗外的夜空并未下雨,也没有雷声。这白光是从屋子里闪起的。

外面楼道上的感应灯亮着!

一道白光如电般闪过。

慢慢把眼睛凑近猫眼的途中,夏绮文觉得她的心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不过,时常会从半夜里醒来的人,听见什么地方传来突兀的怪声,并不是罕见的事。或许是地板的一次爆裂,或许是气流吹动了门帘,或许是其它的什么。所以这样一记声响,可能并没多少怪异之处。

在猫眼能及的范围内,楼道里看不见一个人。

很轻,但在这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清晰。如果主人在的话,她会被吓得亡魂直冒。屋子里没有老鼠,也没有养任何宠物,这个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呢?

夏绮文觉得自己后颈上的汗毛正在立起来。这幢楼楼道里装的感应灯,并不是老式的声控灯,而是红外线感应灯,一个有足够热量的生物,再怎样放轻脚步,都会让灯亮起来。

在黑暗里传出一声“吱……哑”,宛如叹息。

灯光灭了。

不过现在,华丽或雅致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一团一团,隐隐绰绰。

但是夏绮文知道,就在刚才,她的门口必然有过一个人。

如果走进旁边的卧室,则会有全然不同的感觉。这里几乎所有的家俱,包括床,都是产自印度尼西亚的藤制品,竹藤做的大床,红藤屏风一侧的白藤梳妆台,造型收敛宁静,充满东方气息,就连墙上挂着的画都是水墨的国画。

洗去了面膜,夏绮文半躺在床上,仍然心神不定。大门已经反锁上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这是一幢空房。如果把挑高穹顶垂下的辉煌水晶吊灯打开,金色的光线就会从无数个切面折射出来,照亮整个考究的欧式客厅。座椅和柜子是西班牙风格的,火焰状的哥特式花格以浮雕形式出现在各个细节上,涡卷形、人形和花形等深雕图案则以镀金涂饰,尽显繁复、华丽的西班牙风情。沙发和茶几则更近于意大利风格,几乎所有的切割都以黄金比例,展现出一种浑然之美。在墙上还挂着一副油画肖像,这是一位名画家为主人画的,女子在画中浅笑着,美丽而神秘。

今天晚上能睡着吗?

公元前五百年,居住在爱尔兰、苏格兰等地的凯尔特人认为这一天是夏季正式结束的日子,也就是新年伊始,严酷的冬季开始的一天。他们相信,在这样的夜晚,故人的亡魂会回到旧居地,在活人身上找寻生灵,借此再生,这是人死后能获得再生的唯一希望。于是人们就在这一天熄掉炉火、烛光,让死魂无法找寻生者,又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把死魂灵吓走。而在某些部落里,他们甚至会选择在这个夜晚,把活人杀死来祭奠亡灵。

先前手上抓的那本书的一角已经微微有些变形。她调亮了台灯的光线,把书翻开。

这是10月31日的夜晚,万灵沸腾之时。

既然一时睡不着,就看看这本《昨日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