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二，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是为了你住在那的，也不是为了你来到新泽西的，更不是为了你坐在看台上的。”
“但你一定知道我会搬回去。”
“那是为什么？”
“首先，”泰勒回答道，“怕你忘了，我必须告诉你，我是在你之前住进那间公寓的。”
泰勒摇摇头说道：“作为一位常春藤名校的教授，你简直迟钝得可怕。”
法雷尔不太情愿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卢卡斯还是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泰勒愣了一下，开口：“长官，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吗？”
“问问你自己，还有谁住在莫色尔大街？”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和我住在同一个公寓，只是一个巧合吗？那你为什么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还有你在普林斯顿的工作呢？还有，你要怎么解释足球赛那天，你和我仅仅只隔了几排——难道也是巧合吗？”
于是卢卡斯想到了泰勒前窗的视野，以及他的灯开关的时间与街对面的人家完全一致……还有在体育馆的那天，他还接近了另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
“你在监视爱因斯坦？”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卢卡斯说道，试图岔开话题，“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
他没有回答。
的确，为什么呢？卢卡斯心想，除非他接到了明确的指令让他这么做。那些指令只可能来自柏林，来自第三帝国的最高层。那些德国佬对这石棺真正了解多少？这石棺根本没到过柏林，更别说去到希特勒的私人住所了。
“你是他的秘密保镖吗？”
“呃，我待会儿一定要记得为这个东西填一份申请单。”接着他拿回了画，将它反放在其他资料的顶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讨论的是那个间谍，他为什么对这类东西感兴趣呢？”
“差不多吧。”
“看到那个东西了吗？那个手柄有些奇怪的东西。”卢卡斯说，尽力回忆着西蒙曾告诉他的细节，“他将它举向天空，上帝便通过它赋予了他力量。”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了。
“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问一下，”泰勒有些困惑，“他究竟是怎样打败恶魔的？”
“需要我告诉你，那是高级机密吗？”泰勒问道。
“传说是赢了。”
“不用。”那他为什么又泄密呢？
“最后他赢了吗？”
“那你知道现在国家需要你出一份力吗？”
“不，那是帕多瓦的圣安东尼。这是更早的那个——埃及的圣安东尼。”回想着西蒙告诉他的内容，他又补充道，“他是隐居在荒漠的隐士，根据《圣经》中记载，一群恶魔逼迫他屈服于世间的诱惑，放弃对神明的信仰，他正是与这群恶魔展开了恶战。”
呵，终于来了，卢卡斯心想。“出什么力？”
“那个旅行者的守护神？”
“自从那次体育馆的意外之后，你和爱因斯坦博士就熟悉起来了。”
卢卡斯端详了一会。上面是一个穿着长袍的长须者，对着一群嚎叫着的长着尖角的恶魔，挥舞着某个曲柄的东西。“这是圣安东尼。”
“勉强算是吧。”
他打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抽出几张纸铺在桌上。卢卡斯看见上面写了些阿拉伯文字，一些象形文字的解释，还有一些基督教符号。“首先，这家伙是谁？”泰勒说着，拿起了一页折起了一角的古董画。“他在这堆资料里出现了好多次。”
“如果你愿意把你们的谈话内容告诉我们，会对我们帮助很大。”
泰勒收回照片并倒扣在了桌上，接着躺在椅子上，重新说道：“好吧，也许这些事情更适合你，教授——如果不太麻烦的话，你也许能够告诉我这些东西到底写的是什么？”
“谈话内容？我只见过他一次。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在一起探讨相对论？”
“要是可以的话我早就问了。每个人都想找到他，但谁都找不到。”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有没有提到过，仅仅是提，战争？”
卢卡斯盘算着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联邦调查局有没有可能并不知道战略情报局在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再把麦克米伦上校交代的事情搞砸。“这你得问他。”
“他说了他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获得胜利。”
“现在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了，”泰勒说，“为什么勃兰特要偷拍你？他是爱上你了还是怎么了？”
“那他有说到我们的盟军吗？”
泰勒将手伸进夹克的胸带中，掏出了钱包并打开。透过塑料封套，可以看见一张联邦调查局的身份卡。
“我们的盟军？”
“好，”卢卡斯问，“首先，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啊，你一定知道的。就是英格兰、法兰西和俄罗斯。”
“噢，他还拍了些你女朋友的照片。”泰勒说完，卢卡斯从一堆照片中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继续，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
卢卡斯恍然大悟。一直以来，一些报纸和广播评论员都批评爱因斯坦对待苏联的态度太过温和。现在卢卡斯知道泰勒的目的了，也知道他们希望他做什么了。“你真的想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我们讨论了卡西诺战役。”
这堆照片中至少有一打照片都是偷拍的：卢卡斯和德兰尼一同在纳索大街散步，在博物馆画廊里，一群学生将他们俩围在了中间，还有他在卡普托太太屋前台阶上吸烟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他站在盖特馆的大厅内，也就是安迪的实验室所在之处，凝视着凯斯内斯郡人雕像的照片。
“为什么偏偏是那场战役？”
“看看这些。”泰勒摆出一些照片。
“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史老师，那所修道院被破坏对艺术界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让卢卡斯震惊的是，这个人竟是和他一同租住在公寓中的泰勒。那个工厂员工，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吗？”
“他当然认得你。”法雷尔说，当卢卡斯追问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办公桌旁的男人转过椅子，开口道：“一张照片胜过千言万语。”
“是的。”
“算不上，他是另一个系的——但我认识他。”
泰勒看起来燃起了希望。
“所以，你和这个勃兰特一起工作的？”法雷尔局长问道。
“他还向我讨了根香烟，尽管这违反了他医生的要求。”他看到的那封信是罗斯福总统写来的，里面提及了纳粹的一些危险计划的进展，卢卡斯决定先对这件事保密。然而，在他离开前他还想拿走一样东西。
卢卡斯对行动如此迅速并不意外。他给麦克米伦上校打的那个电话，暗示了安迪•勃兰特可能参与了间谍活动，以推动当地德国势力的发展。卢卡斯在学校的信箱里收到了一份传唤通知，要求他赶往哈里森大街公寓。
“但我会告诉你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研究这些资料，”他随意地指了指那个蓝色文件袋里的内容，“如果那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我会告诉你的。”
一个人正坐在一张临时的办公桌前，背对着他们，手指急促地翻阅着那堆材料，正如卢卡斯所看到的，其中正包括了角落里那个属于西蒙父亲的蓝色文件夹。
泰勒从方方面面考虑再三，终于松口道：“好。”将资料递了过去。“毕竟这些对我来说太难懂了。”
法雷尔一手端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推开了安迪•勃兰特公寓的大门。“你上头一定有人吧？”就在他说这话时，卢卡斯从他身边挤进了房间里。
就在卢卡斯往门外走去时，泰勒警告他不要妄图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镇，紧接着局长也插了句嘴。“我会用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你的。”
“很高兴见到你。”卢卡斯正说着，一旁站岗的身着军装的警察避了一步，让他通过。上次他走过这些台阶时，这里还是一片漆黑，但即使是现在这个点儿，这里也还是昏暗不明的。
“好呀，这样我就多了一只备用的眼睛了。”
“再见到你可不是我所希望的。”警察局长法雷尔在楼梯口说道。
楼下的警察闻声笑了起来，法雷尔瞪了一眼，笑声便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