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三从师一事,吾接九弟信,辞气甚坚,即请研生兄,以书聘之。今尚未接回信,然业令其世兄两次以家信催之,断不可更有变局。学堂以古老坪为妥。研兄居马圫铺乡中,亦山林寒苦之士,决无官场习气,尽可放心。至甲三读书,天分本低,若再以全力学八股、试帖,则他项学业必全荒废。吾决计不令其学作八股也。
吾自服官及近年办理军务,中心常多郁屈不平之端,每效母亲大人指腹示儿女曰“此中蓄积多少闲气,无处发泄”。其往事[年]诸事不及尽知,今年二月在省城河下,凡我所带之兵勇仆从人等,每次上城,必遭毒骂痛打,此四弟、季弟所亲见者。谤怨沸腾、万口嘲讥,此四弟、季弟所亲闻者。自四月以后两弟不在此,景况更有令人难堪者。吾惟忍辱包羞,屈心抑志,以求军事之万有一济。现虽屡获大胜,而愈办愈难,动辄招尤。倘赖圣主如天之福,歼灭此贼,吾实不愿久居宦场,自取烦恼。四弟自去冬以来,亦屡遭求全之毁、蜚来之谤,几于身无完肤。想宦途风味,亦深知之而深畏之矣。而温弟、季弟来书,常以保举一事疑我之有吝于四弟者,是亦不谅兄之苦衷也。
曾兆安、欧阳钰皆已保举教官,日内想可奉旨。曾子庙税钱用空二百四十千之多,可由营寄省还之。应交何店,付何人手收存,下次信来,望详明示知,以便妥寄。范知宝来,言尚欠途费一千五百,比即给之。又给三千为两月工价,又给四千为归去途费。上次春二、维五归,给银四两。下次唐四、在十归,给钱八千。渠辈到营,往往言不够使用,不可信也。余不一一,统候续布。再颂澄、温、沅、季四弟近佳。
曾祖生以本境练团派费之事,而必求救于百里之外,以图免出费资,其居心不甚良善。刘东屏先生接得父大人手书,此等小事,何难一笑释之,而必展转辨论,拂大人之意?在寻常人尚不能无介介于中,况大人兼三达尊而又重以世交?言不见信,焉能不介怀耶?望诸弟曲慰父大人之意,大度含容,以颐天和,庶使游子在外得以安心治事。所有来往信件,谨遵父大人谕,即行寄还。
国藩再行
前信[按:指十一月二十三夜之信]已封,而春二、维五于二十五日到营,接奉父大人手谕及诸弟信件,敬悉一切。
冯树堂一信,托速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