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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宁道的蛇

亨斯利向同事演示如何穿脱覆盖整个身体的轻型加压密封防护服。防护服带有电池驱动的呼吸器,也就是所谓的PAPR,呼吸器装在防护服的腰部。防护服带有透明的软塑料泡状头罩,它环绕使用者的头部,可提供完整的视野。4月15日,亨斯利抵达后的第三天,团队在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建立的LIBR埃博拉实验室开始运行,他们立刻着手检测人类血样,以确定其中是否含有埃博拉病毒。这些血样是利比里亚各地的医生送往实验室的。

完成准备工作之后,利比里亚技师和亨斯利打开HEPA过滤系统,降低实验室内的气压,然后测试密封是否完好无损。这个实验室现在准备好进入高危状态了。

离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仅仅几英里之外,蒙罗维亚海滩上的ELWA医院,医生也在采集患者血样并交给亨斯利和LIBR团队。送到LIBR实验室的血样没有一份检出埃博拉阳性。在亨斯利和其他观察员看来,埃博拉在利比里亚似乎只感染了一小批人,然后就消失了。亨斯利的实验室目前尚未变成真正的高危区域,里面还没有任何埃博拉病毒。

亨斯利继续与利比里亚团队工作,他们一起建造起高危实验室。他们封死一个套间的窗户和房门,创造出空气流通受到控制的实验室空间。他们安装负压HEPA空气循环过滤系统,这套装置能降低实验室内的气压,过滤流出实验室的空气。过滤器可以挡住有可能存在于实验室内的空气里的埃博拉病毒颗粒或显微级血滴,防止它们逸出实验室。他们建造了一个净化室,这是个灰色地带,位于高危实验室和建筑物的其余部分之间,脱掉防护服之前,他们会在这里用消毒水喷淋防护服,杀灭防护服外部的所有埃博拉病毒。

亨斯利抵达利比里亚的时候,这个国家一共报告了94个埃博拉病例,其中40人死亡。这些病例中有7个出现在蒙罗维亚,一座人口刚过百万的城市。病毒似乎作势要在蒙罗维亚兴风作浪,却忽然开始减弱在利比里亚的攻势。4月的最后一周,全国共报告了13个新增病例。这场爆发似乎正在退潮。

第二天清晨,大使馆车辆送亨斯利和费尔回到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他们以顾问身份指导利比里亚政府的实验室技师们工作,他们设立高危实验室,向技师们展示设备。这些技师从没做过需要穿密封防护服的高生物安全性工作。事情做到一半,约瑟夫·费尔忽然离开了岗位,前往塞拉利昂担任卫生部的顾问。

现在我们知道,当时出现在利比里亚的病毒从基因上说更类似于在梅里昂杜跳进小男孩体内的扎伊尔埃博拉。换句话说,最初进入利比里亚的是刚离开生态系统的野生埃博拉。A82V马科纳变种,变异后的马科纳毒株,仅仅几周前才在几内亚初次出现,此刻还在三角洲区域内传播,尚未突破进入城市。然而,马科纳毒株的存在尚无人知晓。

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现在是个装备良好的实验室,专门研究HIV病毒。亨斯利和费尔认为这些房间很适合用来建立高危实验室,检测血样中是否含有埃博拉病毒粒子。他们开始拆箱,他们与一组利比里亚实验室技师见面,后者将在血检实验室里工作,等亨斯利回美国后接管实验室的运营。那天晚上,大使馆的一辆车送亨斯利和费尔来到蒙罗维亚,在海滩附近的酒店放他们下车。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酒店就是他们的家了。

亨斯利每天在实验室工作十二个小时。她发现她的利比里亚同事都是专注的职业人士,非常擅长四级实验室内的操作。他们没有在各地医生送来的血样里找到埃博拉,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失望,看起来她似乎错过了直面埃博拉并与之战斗的机会。她住的海滩饭店相当豪华,只是她没时间下海游泳。每晚睡觉前,她用Skype与家里通话。她告诉詹姆斯说她戴着那顶太阳帽呢,就是儿子为她装进行李袋的那一顶。她觉得儿子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亨斯利和同事约瑟夫·费尔与工作人员见面,查看设施的情况。研究所是一组混凝土建筑物,其中包括门窗带有铁栏杆的大型黑猩猩舍。黑猩猩研究已经停止,黑猩猩被送往附近河流上的一个小岛。

其实詹姆斯很担心。一天晚上,亨斯利的父母告诉她,那天詹姆斯在学校里遭受了一番煎熬。他在课上学习了柴可夫斯基的生平,这位俄国作曲家死于霍乱。这种疾病会导致致命性的痢疾和突然死亡,得知霍乱的症状,詹姆斯变得非常不安。最后老师不得不领着他离开教室,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担心母亲。老师领着他回到教室里,他告诉全班说他母亲在非洲帮助人们抗击埃博拉,那是一种致命疾病,就像霍乱。“我为我的母亲感到无比自豪。”他这么说。

驻蒙罗维亚美国大使馆的一名海军中校在罗伯茨国际机场接丽莎·亨斯利。两人卸下运输箱,装进使馆的几辆车,车队驶出机场,在土路上开了一小段距离后进入一片森林,抵达利比里亚生物医药研究所(简称LIBR)。这个设施曾经是个黑猩猩研究站,后来翻建成利比里亚政府最重要的药物检测和研究实验室。

4月28日,亨斯利飞回美国,她没有在任何一份血样里检出埃博拉。她的利比里亚同事继续在利比里亚国立实验室里检测血样。亨斯利回到综合研究设施的工作岗位上。她继续组织和启动研究项目。她与驻扎在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的利比里亚同事保持联系。几个星期过去了,他们没有在送来的血样里找到埃博拉。埃博拉风潮似乎已经过去。

4月12日

马科纳三角洲

肯特·布兰特利在医院场地内搜寻合适的地点,他要设立埃博拉病区,并为需要生物隔离的患者划出一个红色区域。最终他决定把埃博拉病区放在医院的礼拜堂里。布兰特利将礼拜堂变成了红色区域,他拉起塑料屏障,把医疗物资和防护装备运进礼拜堂附近的储藏室。病区有五张病床供埃博拉患者使用。安排妥当后,肯特·布兰特利、兰斯·普莱勒和撒玛利亚救援会组织的其他人员开始观望等待。

4月末

世界卫生组织宣布非洲西部爆发埃博拉疫情的当天,撒玛利亚救援会组织驻ELWA医院的紧急行动主管兰斯·普莱勒医生开始做准备,以防埃博拉患者陆续送进ELWA医院。兰斯·普莱勒四十多岁,是个纤瘦的男人,满头黑发,态度热忱。普莱勒请撒玛利亚救援会组织的一名同事,名叫肯特·布兰特利的美国医生,在ELWA医院设立一个埃博拉病区。兰斯·普莱勒和肯特·布兰特利是密友。他们为撒玛利亚救援会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地方主持过急救任务。

治疗师麦宁道的妹妹,照顾麦宁道并为她清洗尸体的人,在麦宁道去世后数周也死于克邦杜。麦宁道的母亲同样照顾过麦宁道,回到自己居住的村庄后病倒,死于4月的某个时候或5月初。4月21日,麦宁道的丈夫去世了。九天后,麦宁道的孙子在克邦杜死去。5月初,这种病毒在布埃杜、纽蒙杜、克卢苏、弗科玛和萨萨尼击倒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这些女人不是出席过麦宁道的葬礼,就是与出席过葬礼的女人联系紧密。她们全都死于致命的马科纳毒株。

永恒之爱胜利非洲(ELWA)医院占据了一大片土地,长度近1英里,位于蒙罗维亚市中心以南的海滩沿岸。ELWA医院是一所基督教医院,员工包括利比里亚人和以美国人为主的外国人。有相当多的外国人在医院工作,度过临时性的任期。他们住在散落于海滩旁的别墅里,工作地点是医院内围绕着小礼拜堂的一组混凝土建筑物。海滩边种着棕榈树,温暖的空气带着咸味,大西洋的波涛声常伴左右,混合着时而掠过医院场地的海鸥的叫声。名叫“撒玛利亚救援会”的美国福音派医疗救助组织在ELWA医院有一个医疗传教团,他们的驻地是空心砖建造的一幢两层小楼。

麦宁道丈夫的死亡惊动了人们,他们被吓坏了。附近地区有许多人相信疾病是由邪恶力量引起的。他们听说过麦宁道在家里的箱子里养了条有超凡力量的蛇。她去世后,麦宁道的丈夫愚蠢地打开了那个箱子的说法开始流传。那条蛇逃出箱子,杀死了他,现在麦宁道的蛇游走于各个村庄之间,把隐形的毒牙插进人们体内,摧毁他们的生命。村民用自己的方法解释正在发生的事情。

同一天

马科纳毒株悄无声息地在村庄里扩增,非洲西部报告的新增埃博拉病例却在持续减少。扎伊尔埃博拉,最初在梅里昂杜进入小男孩体内的那种埃博拉,它在人类群体中的传播已经开始退潮;但另一方面,马科纳毒株正在培植新的传染链。有一条鱼遥遥领先了其他同伴。

蒙罗维亚,利比里亚

蒙罗维亚机场不远处,往日的黑猩猩研究站,利比里亚国立实验室内的高危实验室里,利比里亚政府的技术人员继续检测医院送来的血样,但利比里亚似乎已经摆脱了埃博拉病毒。在凯内马,胡玛尔·汗和丽娜·莫西斯警觉地关注着埃博拉病例,持续不断地派遣监控小队前往各个村庄,寻找病毒存在的迹象,但目前在塞拉利昂连一个病例都还没侦测到。埃博拉似乎开始退却,胡玛尔·汗决定去佛罗里达的德通纳海滩参加科学研讨会。4月25日,他离开了凯内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