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毒杆菌H的毒性究竟有多强？如果你把它放进一个眼药水瓶里，然后往游泳池里滴上一滴，喝一杯游泳池里的水，就足以致命。只需要一滴，如果能得到充分稀释的话，就可以杀死100万人。一杯就能够杀死欧洲所有的人。
肉毒杆菌H的致命剂量是2毫微克。也就是1克的十亿分之二。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红细胞都有10毫微克重。杀伤性最强的化学武器——VX毒气——毒性很强，但是要杀死你，都需要10毫克的剂量[1]。肉毒杆菌H的毒性比它强500万倍。
跟病毒不同的是，肉毒杆菌H一旦进入你的身体，是不会扩散的——这是这种毒药的另一个引人注目的特征。它进入你的身体时剂量只有一点点，之后仍然是这一点点，但是仍可以让你的身体功能停止运作。
测试按照惯例进行，有了肉毒杆菌血清，存活率应该很高。但是医生发现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他们称其为肉毒杆菌H，这个种类的肉毒杆菌之前从未被发现过，毒性强大到难以预计的程度，而且没有对应的血清。这一发现给研究者敲了警钟，他们没有公布它的基因序列，为的是防止这种肉毒杆菌被生产出来用作武器。
肌肉会因为一种叫作乙酰胆碱的化学物质而收缩。肉毒杆菌进入你肌肉的乙酰胆碱神经末梢里，停留在此处，就足够令你瘫痪。
2013年，加州公共健康部门拿到了一份粪便样本，来自一个受到肉毒杆菌影响的婴儿。婴儿的肠道发育不完全，其中偶尔会产生肉毒杆菌，成年人则能够避免这种情况。
这一特征其实有很高的医学价值。另一种肉毒杆菌——肉毒杆菌A可以用在化妆品里。注射很小剂量的肉毒杆菌A，可以让面部肌肉放松，并且消除皱纹。它的商业名称是波托克斯（肉毒杆菌毒素）。
虽然钋的毒性很强，但是肉毒杆菌的毒性比它还要强500倍。
但是肉毒杆菌H没法应用在商业上。
钋-210的致命剂量是1微克，这使它成为最致命的放射性物质，但是它并不是世界上最致命的物质。
如果你喝下去一点受到污染的游泳池里的水，12到36个小时之后，你的视线会开始变得模糊，你的眼皮会往下沉，同时会变得口齿不清。
随着更多的骨髓被毁坏，身体产生的红细胞会越来越少。最终，血液变得非常稀薄，你将无法给关键的器官提供氧气——其中最重要的器官是你的心脏。一旦心脏无法接受足够的氧气，它就会停止运作，所有的血液都无法输送至你的大脑。
肉毒杆菌首先攻击的是那些由你的脑神经控制的肌肉——你的眼睛、嘴巴和喉咙——从这些地方开始扩散。之后是便秘，因为能令食物在体内移动的肌肉无法运作了。
你的骨髓控制着血液的产生，它特别容易受到辐射的影响。随着那些细胞受到攻击并被摧毁，你的白细胞和红细胞的数量开始下降，你就会更容易受到外界的感染。
肉毒杆菌中毒的其中一个更可怕的特征是，它不会影响你的精神状态。在失控状态席卷全身的过程里，你会完全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但是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医生，都没法对此做出任何改变[2]。
利特维年科只要喝下去他那杯有毒的茶，他就完了。钋-210一旦越过了皮肤进入身体，它的阿尔法辐射就会开始摧毁身体，首先是胃和肠道，它能导致严重的恶心、疼痛和内出血。这些症状出现得越早，就表明你服下去的剂量越多。如果4小时内出现这些症状，你就有麻烦了。
它会从头部开始，在你的面部僵化以后，你的肩膀和胳膊也会僵化。
然而，一旦钋-210穿过了你的皮肤，比如说被你咽了下去，它就会变成剧毒，而因放射性毒药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对暗杀者来说，它并不是理想的毒药，因为它的路线可以被侦查出来。很明显，那两名前克格勃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有设备可以检测出如此小的剂量，调查者追踪到了杀手们的踪迹，从他们乘坐的受到污染的飞机，到他们下榻的三家酒店，再到他们跟利特维年科的约会，一直到利特维年科的茶杯里（俄罗斯政府不愿意引渡受指控者）。
一旦你的横膈膜停止运作，麻烦就开始了。你胸部的肌肉让你的肺部可以扩张并充满空气。随着它们的瘫痪，你的呼吸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好像有一个500磅重的人坐在你的胸口一样。
钋-210的反应性很强，它的阿尔法辐射非常剧烈，可以在很短的距离内释放出所有的能量，这意味着，可以用衣服、两张纸甚至皮肤来保存它。杀死利特维年科的人，可以很轻易地把它装在口袋里，可能是装在一小瓶水里，这样他们自己是不会有事的。
最终，你会无法呼吸到足够的空气来维持你大脑的运作。脑细胞需要持续供氧，供氧一旦停止15秒，它们就会停止运作。几分钟以后——具体时间取决于你的脑细胞的死亡顺序——你会经历完全的脑死亡，而这种脑死亡，是由还没这句话最后的标点符号大的一点点毒药引起的。
钋-210的半衰期很短——只有138.4天——而在这期间它可以释放出大量的能量。1克会升温至900华氏度，具有140瓦特的能量。它被使用在太空飞船上，作为热能和燃料，并且可以制作世界上最好的滑雪靴和手套。
好消息是，你尸体的皮肤会很光滑，并且没有皱纹。
进行尸检时，调查者发现，利特维年科是中了毒，毒药是10微克（一根眼睫毛的一半重量）的钋-210，这种剧毒的放射性同位素会在铀衰退成铅时出现。
[1]关于VX毒气，在这里做一些简单科普：在人们发现它的毒性太强之前，它本是被当作杀虫剂用的。然而军方注意到了它的毒性，把它变成了一种化学武器。以下是它的运作方式：你的神经产生化学物质，告诉你的肌肉该收缩还是该放松。VX毒气令“放松”的化学物质无法运作，所以你的肌肉会绷紧而无法放松。没法放松的肌肉很快会因太过劳累而停止工作。这是个问题，尤其是对你的横膈膜来说。一旦接触到了VX毒气，你的横膈膜就会收紧、倦怠，而你会死于窒息。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跟电影《勇闯夺命岛》里不同的是，VX毒气对你的皮肤不会造成任何损伤，它的解药应注射进你的大腿，而不是心脏。
在这顿饭之后利特维年科就病倒了。一开始，症状有些像食物中毒：呕吐、胃疼和疲倦。但是跟食物中毒不同的是，在随后的几天里，这些症状加重了，而医生找不到原因。利特维年科开始掉头发，他的血细胞在减少，最终他无法起床。3周以后，他死了。
[2]更常见种类的肉毒杆菌中毒有一种抗血清可以治疗，患者可能在床上躺上数月之久，从头到脚都没法移动，但是头脑是清醒的。抗血清会阻止肉毒杆菌的毒性释放，但是已经堵塞的神经永远死亡了，而患者需要等数月甚至数年，才能长出新的神经来。
2006年11月1日，在伦敦，亚历山大·利特维年科坐下来同两名前克格勃工作人员吃饭。利特维年科之前是一名俄罗斯的安全保障人员，他曾公开反对俄罗斯政权，此时他在为英国间谍机构工作，并且撰写指责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关于恐怖主义行动和暗杀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