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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旌孝子瞒天撒大谎 洞世故透底论人情

[12] 雅——很、甚。

[11] 援例入监——出钱捐做监生叫做例监,也叫捐监;援例入监,就是援这个例子而做了监生。

[13] 首涂——启程。

[10] 监司——对藩台、臬台、道台的称呼。

[14] 登贤书——周时,乡老、乡大夫等地方官,把贤能之书(举荐贤士的名册)送给政府,以备任用,后来就把中举叫做登贤书。

[9] 童子试——就是小考,参看第十七回“小考”注。

[15] 礼闱——科举时期,称会试为礼闱,因为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

[8] 间——歇息、中止。

[16] 报罢——没有考取。

[7] 哀启——旧时习惯:死者家属把死者的生前事略和逝世经过,写成文字,分送亲友,叫做哀启。通常附在讣闻里面。

[17] 驰驿——清朝在各省设置驿站,凡是因公出差的官员,沿途经过驿站,可以享受夫、马、粮食的供应,叫做驰驿,就是古代乘传的制度。当时政府为“体恤”边省举人寒苦,进京应考时川资筹措不易,就也给予他们以驰驿的待遇。

[6] 长锭——用锡箔折迭成串的纸元宝。

[18] 示疾——得病。

[5] 报丧条——旧时习惯:人死后,由家属发出报丧条,上写“家××于某月某日某时逝世,特此报闻”等字样,分送亲友。

[19] 目不交睫——睫,眼睑上下的毛。目不交睫,就是不闭眼睛、不睡眠。

[4] 锁阳、肉苁蓉——都是根茎可以做补药的植物。

[20] 三阅月——阅是经历的意思。三阅月,经过了三个月。

[3] 挽袖——妇女外褂袖口上形如袖套的装饰品,长三四寸,多用品蓝缎质料,平金绣织而成。

[21] 大故——指死了父母。

[2] 方书——记载医药方剂的书。

[22] 哀毁骨立——因为悲哀过甚,以致身体十分瘦弱。

[1] 洞——通晓,明白。

[23] 厝——把棺材停在地面,用砖土浅浅遮盖,等待埋葬,叫做厝;后文第一百零七回“邱着”,义同。

我们谈天是在厢房里,正说话之间,忽见门外跨进一个人,直向客堂里去。我一眼瞥见这个人,十分面善,却一时想不起来。正要问继之,只见一个茶房走进来道:“苟大人来了。”我听得这话,不觉恍然大悟,这个是许多年前见过的苟才。继之当时即到外面去招呼他。正是:座中方论欺天事,户外何来阔别人?不知苟才来有何事,且待下回再记。

[24] 以衰绖殓——披麻戴孝进棺材。

我道:“这一说,只能比人情上的情伪,与这行事上不相干。”继之道:“行事与人情,有甚么两样。你不想想:南京那块血迹碑,当年慎而重之的,说是方孝孺[31]的血荫成的,特为造一座亭子嵌起来。其实还不是红纹大理石,那有血迹可以荫透石头的道理。不过他们要如此说,我们也只好如此说,万不宜揭破他;揭破他,就叫做煞风景;煞风景,就讨人嫌;处处讨了人嫌,就不能在世界上混:如此而已。这血迹碑是一件死物,我还说一件活人做的笑话给你听:有一个乡下人极怕官。他看见官出来总是袍、褂、靴、帽、翎子、顶子,以为那做官的也和庙里菩萨一般,无昼无夜,都是这样打扮起来的。有一回,这乡下人犯了点小事,捉到官里去,提到案下听审。他抬头一看,只见那官果然是袍儿、褂儿、翎子、顶子,不曾缺了一样;高高的坐在上面,把惊堂[32]一拍,喝他招供;旁边的差役,也帮着一阵叱喝。他心中暗想:果然不差,做老爷的在家里,也打扮得这么光鲜。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一阵旋风,把公案的桌帷吹开了,那乡下人仔细往里一看,原来老爷脱了一只靴子,脚上没有穿袜,一只手在那里抠脚丫呢。”说得我不觉笑了,旁边德泉、子安等,都一齐笑起来。继之道:“统共是他一个人,同在一个时候,看他的外面何等威严,揭起桌帷一看原来如此。可见得天下事,没有一件不如此的了。不过我是揭起桌帷看过的,你们都还隔着一幅桌帷罢了。”

[25] 不匮——没有穷尽。

继之看了还好,我已是笑得伏在桌上,差不多肠都笑断了!继之道:“你只管笑甚么?”我道:“大哥没有亲见他在妓院里那个情形,对了这一篇知启,自然没得好笑。”继之道:“我虽没有看见,也听你说的不少了。其实并不可笑。照你这种笑法,把天下事都揭穿了,你一辈子也笑不完呢。何况他所重的,就是一个‘殉’字,古人有个成例,‘醇酒妇人’[29]也是一个殉法。”我听了,又笑起来道:“这个代他辩的好得很。但可惜他不曾变做人虾[30];如果也变了人虾,就没有这段公案了。”继之道:“人家说少见多怪,你多见了还是那么多怪。你可记得那年你从广东回来说的,有个甚么淫妇建牌坊的事,同这个不是恰成一对么。依我看,不止这两件事,大凡天下事,没有一件不是这样的。总而言之:世界上无非一个骗局。你看到了妓院里,他们应酬你起来,何等情殷谊挚;你问他的心里,都是假的。我们打破了这个关子,是知道他是假的;至于那当局者迷一流,他却偏要信是真的。你须知妓院的关子容易打破,至于世界上的关子就不容易破了。惟其不能破,所以世界上的人还那么熙来攘往;若是都破了,那就没了世界了。”

[26] 例——指礼部例则。

稚农孝廉,某某方伯之公子也。生而聪颖,从幼即得父母欢;稍长,即知孝父母,敬兄爱弟:以故孝弟之声,闻于闾里。方伯历仕各省,孝廉均随任,服劳奉养无稍间[8],以故未得预童子试[9]。某科,方伯方任某省监司[10],为之援例入监[11],令回籍应乡试。孝廉雅[12]不欲曰:“科名事小,事亲事大,儿不欲暂违色笑也。”方伯责以大义,始勉强首涂[13]。榜发,登贤书[14]。孝廉泣曰:“科名虽侥幸,然违色笑已半年馀矣。”其真挚之情如此。越岁,入都应礼闱[15]试,沿途作《思亲诗》八十章,一时传诵遍都下,故又有才子之目。及报罢[16],即驰驿[17]返署,问安侍膳,较之夙昔,益加敬谨。语人曰:“将以补前此之阙于万一也。”以故数年来,非有事故,未尝离寝门一步。去秋,其母某夫人示疾[18],孝廉侍奉汤药,衣不解带,目不交睫[19]者三阅月[20]。及冬,遭大故[21]。孝廉恸绝者屡矣,赖救得苏,哀毁骨立[22]。潜告其兄曰:“弟当以身殉母,兄宜善自珍卫,以奉严亲。”兄大惊,以告方伯。方伯复责以大义,始不敢言,然其殉母之心已决矣。故今年禀于方伯,独任奉丧归里,沿途哀泣,路人为之动容。甫抵上海,已哀毁成病,不克前进。奉母夫人柩,暂厝[23]于某某山庄。己则暂寓旅舍,仍朝夕扶病,亲至厝所哭奠,风雨无间,家人苦劝力阻不听也。至某月某日,竟遂其殉母之志矣!临终遗言,以衰绖殓[24]。呜呼!如孝廉者,诚可谓孝思不匮[25]矣!查例[26]载:孝子顺孙,果有行奇节,得详具事略,奏请旌表。某等躬预斯事,不便湮没[27],除具详督、抚、学宪外,谨草具事略,伏望海内文坛,俯赐鸿文巨制,以彰风化,无论诗文词诔[28],将来汇刻成书,共垂不朽。无任盼切!

[27] 湮没——埋没。

到了明天早起,他的报丧条[5]已经到了,我便循着俗例,送点蜡烛、长锭[6]过去。又过了十来天,忽然又送来一份讣帖,封面上刻着“幕设寿圣庵”的字样。便抽出来一看,讣帖当中,还夹了一扣哀启[7]。及至仔细看时,却不是哀启,是个知启。此时继之在旁边见了道:“这倒是个创见。谁代他出面?又‘知’些甚么呢?”我便摊开了,先看是甚么人具名的,谁知竟是本地印委各员,用了全衔姓名同具的,不禁更觉奇怪。及至看那文字时,只看得我和继之两个,几乎笑破了肚子!你道那知启当中,说些甚么?且待我将原文照写出来,大家看看。其文如下:

[28] 诔——叙述死者生时德行的文章,哀祭文体的一种。

一天,我下午无事,又走到慧卿处,却不见了稚农。我问时,慧卿道:“回栈房去了。”我道:“为甚么忽然回去了呢?”慧卿道:“他今天早起,病的太重了!他两个朋友说在这里不便当,便用轿子抬回去了。”我心中暗想,莫非端甫的说话应验了。我回号里,左右要走过大马路,便顺到天保栈一看。他已经不住在楼上了,因为扶他上楼不便,就在底下开了个房间。房间里齐集了七八个医生,缪、计二人忙做一团。稚农仰躺在床上,一个家人在那里用银匙灌他吃参汤。我走过去望他,他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众医生在那里七张八嘴,有说用参的,有说用桂的。我问法人道:“我前天看他还好好的,怎么变动起来?”法人道:“今天早起,天还没亮,忽然那边慧卿怪叫起来。我两个衣服也来不及披,跑过去一看,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下。连忙扶他起来,躺在醉翁椅上,话也不会说了。我们问慧卿是怎生的。他说:‘起来小便,立脚不稳,栽了一交,并没甚事。近来常常如此的,不过一搀他就起来,今天搀了半天搀他不动才叫的。’我们没了主意,姜汤、参汤,胡乱灌救。到天色大亮时,他能说话了,自己说是冷得很。我们要和他加一床被窝,他说不是,是肚子里冷。我伸手到他口边一摸,谁知他喷出来的气,都是冷的。我才慌了,叫人背了他下楼,用轿子抬了回来。”我道:“请过几个医生?吃过甚么药了?”法人道:“今天的医生,只怕不下三四十个了。吃了五钱肉桂下去,喷出气来和暖些。此刻又是一个医生的主意,用干姜煎了参汤在那里吃着。”说话时,又来了两个医生,向法人查问病情。我便到床前再看看,只见他两颧的红色,格外利害,才悟到前几天见他的颜色是个病容。因问他道:“此刻可好点?”稚农道:“稍为好点。”我便说了声“保重”,走了回去。和继之说起,果然不出端甫所料,陈稚农大约是不中用的了。

[29] “醇酒妇人”——吃好酒,玩女人,荒淫作乐,有意地自己糟蹋自己的身体。典出《史记·信陵君列传》。

正说话时,外面报客来,大家定神一看,却是祥云甫。招呼坐定,便走近稚农身边,附着耳要说话。我见此情形,便走到西面房里,去看缪、计二人。只见另有一个人,拿了许多裙门、裙花、挽袖[3]之类,在那里议价,旁边还堆了好几匹绸绉之类。我坐了一会,也不惊动稚农,就从这边走了。从此我三天五天,总来看看他。此时他早已转了医生,大剂参、茸、锁阳、肉苁蓉[4]专服下去,确见他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比从前更瘦了,两颧上现了点绯红颜色。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

[30] 人虾——明朝灭亡后,有一遗老宣称想为明朝殉节,但又不肯自杀,于是吃好酒玩女人,自称是学信陵君,谁知长久死不了,人却变得弯腰驼背,大家就给他起一个绰号叫做人虾,以挖苦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没骨气的行为。

到了晚上,我想起端甫何以说得稚农的病如此利害,我看他不过身子弱点罢了,不免再去看看他是何情景。想罢出门,走到林慧卿家,与稚农周旋了一会,问他的病如何,吃了端甫的药怎样。稚农道:“总是那样不好不坏的。此刻除非有个神仙来医我,或者就好了。”慧卿在旁边插嘴道:“胡说!不过身子弱点罢了,将息几天,自然会好的。你总是这种胡思乱想,那病更难好了。”稚农道:“方才又请了端甫来,他还是劝我早点回去,说上海水土寒。”慧卿又插嘴说道:“郎中嘴是□(吴人称医生为郎中),说到那里是那里。据他说上海水土寒,上海住的人,早就一个个寒的死完了。你的病不好,我第一个不放你走;已经有病的人,再在轮船上去受几天颠播,还了得么!”说罢,又回头对我道:“老爷,你说是不是?”我只含笑点点头。稚农又道:“便是我也怕到这一层。早年进京会试,走过两次海船,晕船晕的了不得。”我故意向慧卿看了一眼,对稚农道:“我看暂时回天保栈去调养几时也好。”慧卿抢着道:“老爷,你不要疑心我们怎样。我不过看见他用的都是男底下人,笨手笨脚,伏伺得不称心,所以留他在这里住下。这是我一片好心,难道怎样了他么!”我笑道:“我也不过说说罢了,难道我不知道他离不了你。”慧卿笑道:“我说你不过。”

[31] 方孝孺——字希直,世称正学先生。朱棣(明成祖)起兵赶走了朱允炆(明惠帝),自立为帝,叫方孝孺起草诏书,方孝孺坚决不肯,因而被杀。

我听到这里,笑道:“你说了半天,还不曾到题。这些闲话,与昨夜吃花酒的事,有甚干涉?”端甫道:“本是没干涉,不过我先谈谈迭三的行径罢了。他近年这戒烟药一层弄穿了,人家都知道他是卖假药的了,他却又卖起外国药来了,店里弄得不中不西,样样都有点。这回只怕陈稚农又把他的牛尾巴当血片鹿茸买了,请他吃起花酒来,却闹出这件事。他叫的那个局,名字叫林蜚卿,相识了有两三年的了。后来那祥少大人到了上海,也看上了蜚卿,他便有点醋意,要想设法收拾人家,可巧碰了昨天那个机会。祥云甫所带的那个戒指,并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他老子的。”我道:“他老子不是现任的道台么?”端甫道:“那还用说。这位道台,和现在的江苏抚台是换过帖的。那位抚台,从前放过一任外国钦差,从外国买了这戒指回来,送给老把弟。这戒指上面,还雇了巧匠来,刻了细如牛毛的上下款的。他少爷见了欢喜,便向老子求了来带上。昨夜吃酒的时候,被蜚卿闹着玩,要了去带在手上,这本是常有之事。谁知蜚卿却被迭三骗了去,今天他要写信向祥云甫借三千银子呢。”我道:“他骗了人家的戒指,还要向人家借银子,这是甚么说话?”端甫道:“须知云甫没了这个戒指,不能见他老子,这明明是讹诈,还是借钱么!”我笑道:“你又是那里来的耳报神?我昨夜当面的还没有知道,你倒知的这么详细?”端甫道:“这也是应该的。我因为天气冷了,买了点心来家吃,往往冷了;今天早起,刚刚又来了个朋友,便同到馆子里吃点心。我们刚到了,恰好他也和了两三个人同来,在那里高谈阔论,商量这件事,被我尽情听了。”我道:“原来你也认得他?”端甫道:“我和他并不招呼,不过认得他那副尊容罢了。”我道:“这是秘密的事,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喧扬起来?”端甫道:“他正要闹的通国皆知,才得云甫怕他呢。我今日来是专诚奉托一件事,请你对稚农说一声,叫他不要请我罢。他现在的病情,去死期还有几天,又不便回绝他,何苦叫我白赚他的医金呢。”我道:“你放心。他那种人有甚长性,吃过你两服药不见效,他自然就不请你了。”端甫又谈了一会,自去了。

[32] 惊堂——惊堂木的省称,是官员审案时用以敲桌子吓唬被审问人的小木块。

我连忙问道:“出了甚么事?你怎生得知?”端甫道:“席上可有个褚迭三?”我道:“有的。”端甫道:“可有个道台的少爷?”我道:“也有的。”端甫道:“那褚迭三最是一个不堪的下流东西!从前在城里充医生,甚么妇科、儿科、眼科、痘科,嘴里说得天花乱坠。有一回,不知怎样,把人家的一个小孩子医死了。人家请了上海县官医来,评论他的医方,指出他药不对症的凭据,便要去告他;吓得他请了人出来求情,情愿受罚。那家人家是有钱的,罚钱,人家并不要。后来旁人定了个调停之法,要他披麻带孝,扮了孝子去送殡。前头抬的棺材不满三尺长,后头送的孝子倒是昂昂七尺的,路上的人没有不称奇道怪的;及至问出情由,又都好笑起来。自从那回之后,他便收了医生招牌,搜罗些方书[2],照方合了几种药,卖起药来。后来药品越弄越多了,又不知在那里弄了几个房药的方子,合起来,堂哉皇哉,挂起招牌,专卖这种东西。叫一个姓苏的,代他做几个仿单。那姓苏的本来是个无赖文人,便代他作得淋漓尽致,他就喜欢的了不得,拿出去用起来。那姓苏的就借端常常向他借钱。久而久之,他有点厌烦了,拒绝了两回。姓苏的就恨起来,做了一个禀帖,夹了他的房药仿单,向地方衙门一告。恰好那位官儿有个儿子,是在外头滥嫖,新近脱阳死的,看了禀帖,疑心到自己儿子也是误用他的药所致。即刻批准了,出差去把迭三提了来,说他败坏人心风俗,伪药害人,把他当堂的打了五百小板子,打得他皮开肉绽;枷号了三个月,还把他递解回籍。那杂种也不知他是那里人,他到堂上时供的是湖北人,就把他递解到湖北。不多几时,他又逃回上海,不敢再住城里,就在租界上混。又不知弄了个甚么方子,熬了些药膏,挂了招牌,上了告白,卖戒烟药。大凡吸鸦片烟的人,劝他戒烟,他未尝不肯戒;多半是为的从上瘾之后,每日有几点钟是吃烟的,成了个日常功课,一旦叫他丢了烟枪,未免无所事事,因此就因循下去了。迭三这宝货,他揣摩到了这一层,却异想天开,夸说他的药膏,可以在枪上戒烟:譬如吃一钱烟的,只要秤出九分烟,加一分药膏在烟里,如此逐渐减烟加膏,至将烟减尽为止,自然断瘾。一班吃烟的人,信了他这句话,去买来试戒。他那药膏要卖四块洋钱一两,比鸦片烟贵了三倍多。大凡买来试的,等试到烟药各半之后,才觉得越吃越贵了,看看那情形,又不像可以戒脱的,便不用他的药了。谁知烟瘾并未戒脱丝毫,却又上了他的药瘾了,从此之后,非用他的药搀在烟里,不能过瘾。你道他的心计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