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有个声音答道，“当警察可不容易！”
他们静静等待。
“他说什么？”福特惊讶地耳语道。
“喂，”他说，“我记得你们说过不想射杀我们！”说完他赶紧缩了回来。
“他说当警察可不容易。”
赞法德把脑袋伸出去，在最危险的时刻暴露了自己。
“呃，那肯定是他的问题，对吧？”
“是啊，我也记得他们这样说过。”福特附和道。
“我也这么想。”
“喂，他们在朝我们射击，”亚瑟缩成一个肉球，“我怎么记得他们说过不想这么做？”
福特叫道，“喂，听我说！我觉得有你朝我们射击，我们手头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不把你的问题也扔给我们的话，我想大家都会发现事态容易解决得多。”
突然，两名警察同时朝他们开火，能量束在空中轰然爆发。
又是一阵停顿，俄尔，扩音机再次响起。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
“给我听清楚了，诸位，”那声音说，“跟你们打交道的可不是那种愚蠢的低能白痴，发线生得低，一双小猪眼，不会说话，摸到扳机就兴奋。我们是两个高智商、有同情心的男人，若是在社交场合遇见，多半很讨你们喜欢！我可不会跑出去无缘无故朝人开枪，事后在挤满太空农民的破旧酒吧里胡乱夸耀，就好像某些我叫得出名字的警察那样！我跑出去朝人开枪肯定有原因，事后要为此折磨女朋友一连好几个钟头！”
他们挤进高大的电脑数据阵列和墙壁间的夹角。
“我还写小说呢！”另一个警察附和道。“尽管一本都还没出版过，所以我必须警告诸位，我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们有两个人，”翠莉安说，“我们被包围了。”
福特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半了。“他们是什么人？”他问。
其他人跟着他急转弯。
“天晓得，”赞法德说，“他们开枪的时候还可爱一些。”
“我也这么希望！”赞法德喊了回去，一弯腰钻进了两台数据处理单元间的较宽缝隙。
“你们是打算自己乖乖出来，”一名警察再次开口叫道，“还是要让我们把你们炸出来？”
“毕博布鲁克斯，我们不想射杀你！”那人影叫道。
“你们喜欢哪样？”福特喊道。
过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全身铠甲还穿了太空服的人影，他挥舞着一柄狰狞的射线枪。
一毫秒过后，他们上方的空气再次沸腾起来，一道又一道射线枪的光束打进他们身前的电脑阵列。
“好，这边。”福特答道，四个人沿着两个电脑阵列之间的过道奔了下去。
这轮齐射的强度达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接连持续了好几秒钟。
“警察！”赞法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立刻转身蹲下。“福特，轮到你猜猜看往哪儿走了。”
停下的时候，回声花了好几秒钟才在近乎于寂静的环境中完全消散。
手提式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叫道，“行了，毕博布鲁克斯，站住别动。我们瞄准你了。”
“你们还活着吧？”一名警察喊道。
“要我乱猜的话，就这儿好了。”赞法德说着跑向右边电脑阵列和墙壁之间的空隙。其他人正要跟上，一道射线枪发出的能量束却噼噼啪啪地在他面前几英寸处打了过去，烧焦了一小块旁边的墙壁。
“是的。”他们喊了回去。
“赞法德，你觉得该往哪儿走？”福特说。
“我们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么做，”另一名警察喊道。
半英里外，四个人影沿着走廊吃力前行，正在寻找出路。他们走进了一间敞开式设计的宽大电脑机房，正在疯狂地四处打量。
“我们看得出，”福特喊道。
他们旁边的地板上，躺着几个极为丑陋的家伙，他们都被沉重的设计奖杯砸中了脑袋。
“现在，听好了，毕博布鲁克斯，你给我们听清楚了！”
两只老鼠大为兴奋，蹦蹦跳跳地跳起舞来。
“为什么？”赞法德喊了回去。
“啊！”本吉说，“啊哈，这个听起来就很对路了！”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琢磨了一会儿。“没错，”他说，“太棒了！听起来非常有内涵，但实际上又没有绑定任何确切的含义。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四十二。太棒了，棒极了，这肯定能迷惑住他们。弗兰琪，亲爱的，咱们成功了！”
“因为，”那名警察喊道，“这么做非常明智，非常有意思，非常符合人道主义！现在——要么你们举手投降，让我们小揍一顿，不过当然不会太过分，因为我们坚定反对不必要的暴力；要么让我们炸烂这一整颗星球，回家路上看见不顺眼的说不定还要再炸烂一两颗！”
弗兰琪说，“我有个点子：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1]？”
“太疯狂了！”翠莉安叫了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
他们再次开始思考。
“哦，我们当然可以，”那警察叫道，“的确可以吧？”他问另外一名警察。
“不，不行，字面意义太强，过于贴近现实了，”弗兰琪说，“抓不住客人的兴趣。”
“哦，当然可以，形势逼人，毫无问题。”另一名警察喊道。
“听我这个，”本吉说。“六乘七等于几？”
“但为什么呢？”翠莉安问。
两人又陷入沉默，想了好几秒钟。
“因为即便身为一名受过启蒙的自由派警察，懂得所有关于感性什么的东西，有些事情依然不得不去做！”
“不行，不够好，”他说，“跟答案对不上。”
“真不敢相信存在这种人。”福特嘟囔着摇摇头。
本吉考虑了几秒钟。
一名警察对另外一名喊道，“我们是不是该再射几枪了？”
“很难，”弗兰琪说，想了想：“‘什么东西又黄又危险？’如何？”
“好啊，为什么不呢？”
“如今之计就只有一条出路了，”本吉蹲伏在那里，捻着胡须陷入沉思，“想办法捏造问题，想出一个能以假乱真的问题。”
他们释放出又一阵电子攻击。
玻璃运输工具在地上跌得粉碎，两只老鼠在残骸附近恼怒地闻来嗅去。“真是该死，”老鼠弗兰琪说，“就为了两磅地球人的脑子，搞得这么乱七八糟。”他绕着圈子四处乱跑，粉色眼睛一闪一闪，精致的白色毛发在静电中根根竖起。
高热和噪音令人无法忍耐。电脑阵列渐渐开始分解。前侧几乎全部融化，融化了的金属如粘稠的溪流般蜿蜒流向他们几个人隐藏的地方。他们拼命往后缩，等待末日降临。
“紧急！紧急！”高音喇叭传出的吼叫声响彻了整个玛格里西亚。“有敌意的飞船已经降落。武装入侵者位于8A地区。准备防卫，准备防卫！”
[1] 引用鲍勃·迪伦名曲《随风飘荡》（Blowin' in the Wind）的歌词，下一句是“才可以称之为男人”。——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