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们的内心活动没有任何关系。”女人说，“对我来说，要做的只是在3D扫描仪里待上8分钟。另外，我还带了一个复制品回家，非常实用，这样孩子们就不会觉得那么孤独了；或者在我丈夫有心温存而我不想的时候。”她笑着说。
“但愿不是在能力方面。”
“我希望您丈夫也有一个他自己的复制品。”皮特说，“然后你们甚至可以在双方都没有心情的时候做。毕竟，规律的夫妻生活对美满婚姻是很重要的。”
“我是客服小姐们的原型。”
“咖啡？”女人问。
“那么这种相像只是巧合，还是……”
皮特指了指面前桌子上放了整整64分钟没被碰过的满满一杯咖啡说：“不用。不过您还真是细心。”
“这是我的一个惯用窍门。如果有臭味，就说明附近有人类。”“真有意思。”
“那么，我能为您做什么？”女人问。
“这是在干什么？”女人问。
“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一个为了退货而存在的客服中心却退不了货。”
皮特嗅了嗅。
“人们当然可以在这里退货，”女人说，“我们一周里有10天都是在做这个。”
“我就是人类。”她说。
“所以就只有我不允许退货？”
女人莞尔一笑。
“不会，你当然也可以退货。”
“我要跟人类谈……”
“但是海豚振动棒不行。”皮特说。
直到这时，皮特才注意到她的发型与前一个不同。
女人大笑起来，然后盯着这个空荡荡房间的一个点发呆。
“我就是主管。”
“是的，这个不行。”
“我要和你上司谈……”皮特叫道。
“我觉得我们当中一定有一个疯了。”皮特接着说，“所以，有些产品我能退，有些退不了。”
64分钟了，皮特一直坐在咨询室的圆桌旁等待。64分钟前他就够气愤的了，而这整整64分钟里，他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火大。门终于打开了，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个机器人走了进来。
“正确。”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
皮特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听着，”女人说，“我想开诚布公地跟您谈一谈。一开始，‘一个吻’的接受率相当低，有趣的是，这却是因为它的预测性送货做得太准确了，而我们的顾客并不想感觉到自己是可以被预测的。为此，我们的开发人员花了很大力气，时不时地就发出一件我们明知顾客并不想要的产品。令人惊讶的是，接受率瞬间攀升。我私下跟您说，许多顾客懒得把他们不想要的产品寄回来，所以正牌店甚至还从中多赚了些钱。”
“我不想给你施加任何情感压力，但是我每月最多只能向上转交8位顾客。你已经是这个月的第7位了。如果我转交的客户超过8位，就会被认为是有缺陷的，必须自我报废。”
“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皮特问，“您接下来要杀了我灭口，还是怎么的？”
“有什么问题？”皮特问。
“哦，这不是什么秘密，”女人说，“这都在我们的格式条款里，只不过没人读罢了。”
机器人犹豫了。
“那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跟你上司谈。”
“哦，您当然可以退回不想要的产品。”
“不是。”
“那么，我就应该能退回海豚振动棒。”
“是！”
“不行。”
“不是。”
皮特恼了。“为什么不行？”
“我认为这得由我来决定。”
“因为这不是一件您不想要的产品。”
“这个粉色海豚振动棒不是一个不想要的产品。”
“可我确实不想要这东西！”
“怎么‘不对’？”
“错了，”女人说，“您确实想要它。”
“而我这里有一个粉色海豚振动棒，一个我不想要的产品。”“不对。”
“您凭什么认为您知道我想要什么？”皮特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可是系统知道。”
“没错。”
“我强烈要求您把我转到上一级投诉部门去！”
“我是‘一个吻’的顾客。没错吧？”
“没有上一级投诉部门。”
“正确。”
“您是在跟我说您没有老板？”
“好吧，”皮特说，“我重新来过。在这个客服中心，‘一个吻’的顾客可以退回不想要的产品。这样说正确吗？”
“我唯一的老板是亨利克·工程师。”
“太对了！”
“那么我要跟这个叫亨利克·工程师的家伙谈谈！”皮特要求道。
“上帝啊！”皮特大叫道，“这太幼稚了！”
女人饶有兴味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就是想。”
“恐怕您还没听懂我的话。亨利克·工程师不是我一个人的老板，这里的一切都归他管。他是全球最受欢迎的线上零售商——正牌店的老板。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我不想要。”
“那又怎样？”皮特不服气地问。
“你真想要！”
“这么说吧：地球被智能香草布丁做成的外星人占领的可能性，都比你跟亨利克·工程师说上话的可能性要大。”
“不，我不想要！”
“我们走着瞧吧！”
“不，你其实想要。”
“好啊，那就走着瞧。”
“可是我不要这东西！”皮特一边沮丧地喊，一边在机器人的鼻子前挥舞着振动棒。
“我跟你发誓，”皮特说，“不把这该死的振动棒退给你们，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机器人说：“不幸的是，这个不能退。给你带来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您是个9级砸机器的，”女人说，“一个无用的人。不要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这个。”皮特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粉色的海豚振动棒。
“我……”皮特结结巴巴地说，“……我要注销账户。”
“我了解，”机器人说，“请接受我的道歉。不过，这是目前所有大公司都在努力解决的问题。不幸的是，因为害怕被销毁或者取代，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把自己的错误遮掩起来，而不是报告出来。不过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解决的。你想要退什么？”
“我吓得发抖啊，失业者先生，吓得发抖。”
“通话时不时地中断，而且……”
“这么说您拒绝了？”
“我在系统上找不到任何通话记录。”
“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你注销了账户，就丧失了一切退货权利？而且，我也很抱歉地通知你，”女人笑着说，“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们不能收回用过的性玩具。”
“知道，知道。我已经打过了。”
“这东西没被用过！”皮特叫起来，“另外，这规矩根本就是您现想出来的！”
“你知道我们的电话热线……”
女人凝神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做了个滑屏的动作，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我想退货。”他说。
“已经写在我们的格式条款里了。”她说。
皮特叹了口气。
皮特的完美平板振动了一下，通知他，正牌店——这家全球最受欢迎的线上零售商刚刚更新了格式条款。
“你好，皮特·失业者！欢迎光临全球最大在线零售商——正牌店的客服中心。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这条通知的下面，只有一个可选项：“OK”。
“你确定？”皮特问道，“也就是说，一个从退休老人那儿骗取养老金的投资顾问对公共福利的贡献比我还大？”
外国人盗车，无用者大开杀戒
“正是。高等级人群的时间更有价值，因为他们对公共福利的贡献更大。”
——桑德拉·行政
“所以他的时间就比我的更宝贵，还是怎么的？”
今日，一个来自数字城——“数字之城，热衷进步”——的无用之人突然大开杀戒，起因是他心爱的全新完美轿车——“完美轿车，驰骋，驰骋，驰骋，驰骋，驰骋……”——就在自家门口不翼而飞。一名不在犯罪现场、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目击者向他保证偷车贼很可能是外国人，随后，这名32岁的男子用国际3D打印集团——“国际3D打印，你的创意，你的设计，你的产品！”——的国产3D机打印出了两把手枪。国产3D打印机以其高速度和永恒设计成为真正的杰出产品。它当之无愧地被质量测试基金会评选为性价比表现优胜者。这名无用者强行闯入附近的难民营，在警方无人机干净利落地将其一枪爆头，解除其安全威胁之前，已经有16名难民遭其枪杀。爆头视频已经被上传到了警方网站，供人们免费观看，以起到震慑和娱乐的双重作用。警方发言人事后发表声明称，有趣的是，这辆车并没有被盗，而是因其车主拖欠付款而主动将自己扣押。“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发言人补充道，“有时候，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就连最好的笑话机都编不出来。”数字城的北部难民营又出现了16个空位。任何发现难民的人都完全可以匿名将他们推进这漏雨的难民舱。
“他的等级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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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首先我想知道的是，”皮特说，“为什么旁边服务台的那个人比我晚来很长时间却比我先被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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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皮特·失业者！欢迎光临全球最大线上零售商——正牌店的客服中心。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服务台的一个女性机器人问道。她看起来极其迷人、善良又友好。可是皮特感到有点儿瘆得慌，因为128个服务台，每一个的后边都站着一个一模一样、极其迷人、善良又友好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