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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可是她这样干脆的证明,却让他反而有些恐慌,就像一个幸运儿买彩票中了大奖,在狂喜之后,却陷入患得患失之中,既担心只是美梦一场,又质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接受这种好运。

徐晓静说得对,爱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需要用行动来证明。

在涌进来的信息之中,江诚看到了王丽霞发来的。她居然也没有睡,信息只有四个字:“是真的吗?”他能想象得到王丽霞多半是边哭边发的。

他的手有点发抖,这是激动到了极点的身体自然反应。他之前的目标是追到徐晓静,却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成功意味着什么。这些不停传来的微信、短信和电话铃声,让他这才直观地感受到,这件事有多轰动。他不接电话,是发现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这句话也是江诚想问自己的,但王丽霞问出来,却让他说不出的恼怒,仿佛这会影响到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他默默地把这条消息给删除了,没有一点愧疚。

江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包括寝室的兄弟们。

五分钟后,徐晓静回来了,坐下时把一包烟放在江诚面前:“我随便买的,你抽得惯这个牌子吗?”

这是江诚预料之中的。徐晓静一贯的形象是那种高傲的女神,对除了“叫驴”之外的任何男人都不理不睬的明星人物。虽然没有配任何文字,但照片上两个人的亲昵更让人震惊,虽然是半夜,但这个消息肯定已经在整个学院里炸开了。

江诚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摸包,摸了半天才翻出一个打火机。他摇摇头叹气道:“你不会真是女巫吧?太巧了,我都忘记身上的烟抽完了。这个牌子挺少见的,不过我挺喜欢。”

那条带着合影的朋友圈发出去后不到两分钟,就不断有电话打来。

“我说过会读心术。”徐晓静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快点吃吧。”

啤酒是冻过的,按说这个季节有点太凉了,但江诚喝下去却只觉得畅快之极。徐晓静放下杯子,想起什么事,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匆匆起身出去了。

这顿夜宵江诚吃得很酣畅,徐晓静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一直忙着照顾江诚,又是倒酒又是给他擦嘴,十足温柔小媳妇的感觉。

“有些事情是需要证明的。”徐晓静意味深长地说完,把手机还给江诚,倒上了两杯啤酒,递过来一杯,“干杯。”

吃完烧烤,江诚问徐晓静:“在学校里走走?”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无比自然,直到照片上传完毕,江诚才反应过来。

徐晓静任凭他拉着手,乖巧地跟在身边,只是点点头。

徐晓静拿起手机准备自拍,不太满意:“再过来点。”一把捏过江诚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稍微调了调角度,拍下几张自拍大头照,然后利索地上传朋友圈。

也许是因为酒意恰到好处,和女神牵着手走在安静无人的学校里,江诚也有了些浪漫的感觉。走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他都能在回忆中找到徐晓静的身影。

说完朝江诚钩了钩手指,江诚赶紧搬个板凳坐在徐晓静身旁。

“你有段时间总喜欢来三食堂吃饭。

最后给出了结论:“你得证明给他们看。”

“有次你站在图书馆门口,穿着件绿T恤,特别好看。

接着翻了翻江诚的朋友圈,恍然大悟:“发得这么暧昧,谁看得懂啊?”

“足球赛半决赛的时候你也来看了,可惜我那天替补没能上场。不过我在场下就一直盯着你看,嘿嘿。”

旋即又皱起眉头:“他们怎么都不相信你呢?”

……

徐晓静哈哈笑了起来:“这个王谦,怎么这么话痨啊?”

“哈,二教!你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二教吗……”江诚没说完,徐晓静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他,仰起了头。

王谦:“对了我玩的是你的号,再骚扰老子,给你掉到青铜去了。”

等江诚回过神来,他和徐晓静的嘴唇已经触碰在了一起,那温软的感觉却带来强烈的刺激,他本能地牢牢把徐晓静抱在怀里,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江诚气喘不已,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王谦:“算了,不说话我就新开一局了哈。”

“……这里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因为我是在这里第一眼看到你,然后就决定追你。”江诚把被吻打断的话一口气说完,还有些头晕目眩。

王谦:“你又喝多了吗?在哪里,要大爷来接你吗?”

江诚是真的有些震惊,提出来学校走走其实有一点小心思,想要在第一次见到徐晓静的地方亲吻她。他喜欢这个充满仪式感的行为,可以见证他一直以来努力并终于收获正果的艰难历程,也能为他的好运气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谦:“妈的,赔老子五杀。”

徐晓静和他的心有灵犀,让这个仪式更加完美了。

老大:“噢,对了,老二说他不吃,你少带一份。”

“我和你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江诚兴奋地握紧拳头。

老大:“明天早上别忘了给我们带早饭。”

“对,命中注定。”徐晓静淡淡地笑着。

江诚一点都不介意,对她这个动作反而感到甜滋滋的:“肯定是寝室的哥们儿。”说完凑过去,果然是老大他们回的消息。

“晓静,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桌上的手机忽然接连弹出了几条信息,江诚正准备拿起来,徐晓静却抢先一把抓了过去:“这么晚了,是谁找你啊?”

“没关系,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不会告诉你是因为哪一点被你吸引的,但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哦!”徐晓静狡猾地笑了笑。

“晓静,我现在就很幸福,开心得不得了。但我也有些害怕。”江诚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是他对这段完美感情唯一觉得有些不爽的地方,“你不要骂我,可是我真的很自卑。害怕你只是一时冲动,万一他回来找你……”

“但除了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啊。所以我能理解你。我相信你既然选择我,那么我身上一定有你喜欢的地方吧。我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喜欢,变得最爱我。我不着急,可以等的。”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江诚忐忑地看着徐晓静。

他的理智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把一切搞砸,可是一切都那么顺遂人意,阳光灿烂中,那个小小的阴影却变得更加显眼,让他觉得难以忍受。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做好了徐晓静发飙的准备。

江诚想了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然后自问自答:“我相信,因为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徐晓静表情平静地问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徐晓静脸色柔和下来,身体前倾,虽然隔着桌子,但脸几乎快凑到江诚身前,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最爱的人是你。也许你不太相信,不过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晓静,你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要干涉你。”

江诚有些不快:“那你,还喜欢他是吗?”

江诚委婉地说道,“只是……你能把这根项链给我看看吗?”

徐晓静脸色明显一滞。

徐晓静第一次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现在不行。”

“那个……”江诚迟疑地说道,“你的项链,是……他送的吗?”

江诚叹了口气:“这是他送给你的吧?我早就猜到了。记得下午上课时你戴的是一条珍珠项链。”

一瞬间,江诚又重新开始紧张起来,满满的自信犹如泡沫一般消散了大半。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搞清楚。

徐晓静咬咬牙,掏出手机,当着江诚的面,把“叫驴”的电话和其他联系方式全部删掉拉黑:“这样可以证明了吗?”

“……”江诚这才发现,虽然自己和徐晓静像是正处于热恋的情侣,但其实只不过相处了一两个小时。而徐晓静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转变,江诚真是不知道。如果说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晓静,你爱我吗?”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徐晓静问道。

“爱。”

发完消息,他有些做贼心虚地抬头,却发现徐晓静正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那为什么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呢?”江诚很不理解,“如果你很喜欢也没关系,摘下来给我看一下,明天我送你一条一模一样的。”

江诚嘴角上翘,再也忍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思,直接给三人群发消息:“我和徐晓静在一起了。”

“江诚,真的不行。不是我不想,是暂时不能。”

王谦:“牛!半夜跑到游乐场去浪,小心碰见女鬼。”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人的欲望得到满足时,总想得到更多。江诚马上明白了自己忽然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当梦寐以求的爱情奇迹般从天而降后,他开始渴望这份爱情能够再平等一些。

老二:“妈的你不是在网吧吗?”

江诚意识到,目前一切美好的根源都来自于徐晓静忽然对自己的垂青,所以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份意外炽热的爱恋的真正原因,那么他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全感。

老大:“……”

徐晓静见江诚沉默下来,着急地说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寝室里的三兄弟都已经回了朋友圈。

江诚搂过她的肩膀:“晓静,你知道吗,我爱你两年了。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沦陷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睡不着觉,想到你又甜蜜又痛苦。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你现在是骗我,我也不在乎。”

如果是以前,江诚肯定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徐晓静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女神一样的存在,自己能跟她一起吃饭会紧张得要死。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种拘束的感觉,原来两情相悦的感觉,比带着自卑去毕恭毕敬地交往愉快一万倍。

“我没有骗你!”

又是一个奇妙的巧合,江诚这样想,但转眼就被她笑着的神态吸引。徐晓静的笑容从来没有那种平铺直叙的开心大笑,而是像一只刚偷到鸡的小狐狸那样得意又低调,总是捂着嘴,看起来很特别。旁边零星两桌客人都不时地回头看向这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似乎好奇这个长相平凡的男生和旁边的美女是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江诚咬咬牙,“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愿意为你承担任何后果。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真话,无论它是什么。哪怕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就算……就算你怀孕了,我都不会介意……”

徐晓静白了他一眼:“二……货,你还真信啊?”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你居然把我想成这样?”徐晓静气得笑起来。

“不信,你读读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说完,江诚在心里想着:一加一等于几。

下一秒,她彻底爆发了:“你什么都不相信,那我去死就可以了吧?”

“我有读心术,你信不信?”徐晓静皱起眉头做出夸张的严肃样子,“我其实是个女巫。”

江诚眼睁睁地看着徐晓静哭着转身,奔向十几步外的人工湖,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不相信徐晓静会特意花时间来了解自己的这些习惯,那么只剩下巧合了。

学校里的人工湖不大,但有两三米深。

江诚目瞪口呆,根本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而且和我每次点的分量也差不多?”

江诚根本想不到一直温婉文静的徐晓静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幸好她跳下去的位置水并不是很深,加上江诚水性很好,这样也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徐晓静给拖回岸边。

徐晓静熟练地点完菜,然后把菜单递给老板,这才吐了吐舌头对江诚说:“不知道点多了没有——不过你应该吃得完吧?”

两个人都浑身湿透,徐晓静浑身颤抖哭泣着,不知是伤心还是因为冷。江诚此时心里无比后悔,发现自己膨胀得太厉害了。这可是自己的女神啊!可是追到后,却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就把她逼到委屈得跳湖。

“等等,还要两串臭豆腐。”

徐晓静的哭声都打着战:“我冷。而且我好怕你不要我了。”

“噢,对了,都少放辣椒多放孜然。然后先上一份毛豆,就这样。”

江诚紧紧搂住徐晓静,不停地说对不起:“我这就送你回寝室。”

“还要一份脑花,一份韭菜,一份酸辣粉。”

徐晓静把头埋在他怀里,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定:“我不想回寝室。江诚,带我去宾馆吧,我证明给你看。”

“三串鱿鱼,一个羊排,十串毛肚。”

这是江诚有生以来最梦幻的一天。

“十串五花肉,两个大腰。”

直到他躺在宾馆柔软的大床上,还是难以置信,这个夜晚最后会以这样香艳的方式结束。

“老板,要一瓶青岛,冰的。”

当浑身赤裸的徐晓静抱住他时,江诚只剩下一个念头:哪怕等会儿就是世界末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