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走进校门，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迅速地找到了上面写着的一条记录。
徐荣看着那个微笑的女老师，确认自己再一次回到了21号那天的第一实验高中门口。
14:37（21日），一中门口。女老师：“那您快进去吧，典礼快要开始了。往里一直走到头左转，就能看到大操场了。”
当他进入到有些恍惚的奇妙感觉中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您是高三学生的家长？”
很好，看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徐荣心里升起了希望，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失败。
第二天，徐荣再次出门，他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除了对小月的想念，尽量不去想别的事情。直觉告诉他，强烈而集中的情绪有可能会是引发这种“能力”的关键。
……
只是看着最后两项，徐荣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给遗忘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麦当劳里。
徐荣发现每次自己回到过去前后，和自己所处的时空里的具体时间却是一致，记录也许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小月一边玩着吸管，一边扭头看着窗外：
16:28（26日），坐上出租，回家。
“一过生日就是泰迪熊，一过生日就是泰迪熊，你知道我有多少泰迪熊了吗？我八岁找你要过泰迪熊，可我都十八了！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16:25（26日），醒来（一中门口）。
徐荣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知道。你在想：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什么时候才知道你想要的不是娃娃熊。
记录下最后一个时间节点后，徐荣想了想，又添加了两项。
“你想问我：当你站在校门口默默落泪不想回家的时候，当你半夜里在花园打秋千的时候，当你躲在被子里觉得黑夜永远不会过去的时候，我在哪里？
16:20（21日），红色马自达，车牌号×××××。
“你想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小时候，我明明抱着你的脸说过永远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句话到底现在还他妈的算不算数？”
首先，他把这次所有细节都记录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回到过去的这段记忆会很快淡忘，当他意识到有必要做记录的时候，许多记忆里的细节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小月仍旧保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托着腮帮子的手微微颤抖。
可是徐荣有一种感觉，这次一定能有新的发现。
徐荣没有说话，看着女儿的眼里藏着无限的温柔。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徐荣坐立难安，他决心一定要找出再次回到过去的办法，去改变这一切。但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是能找到回到过去的办法。而之前他研究了二十年依然一无所得。于是看起来在第一步，徐荣就陷入了困境。
过了好久，小月用手腕飞快抹了一下眼角，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绸带包装好的小盒子，甩在桌子上：
换句话说，李科长还有小月的死，其实都是自己造成的？！
“本来想好了，要是今天你不来我就送男同学了。”
但这件事让他确定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是自己参与后才发生的……
故意满不在乎的口气让徐荣想笑又不敢。他轻轻地撕开包装，看着礼品盒里的那个zippo打火机，不禁有些失神，奇怪这些年来，自己为什么会忽略了身边这种最幸福的感觉呢？如果是原来的徐荣，听着小月讲着那些琐碎小事和小小烦恼，会觉得很无聊，此刻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李科长心脏病发作死在澡堂这件事，自己只是无意中“见证”，还是自己直接造成的“后果”？
也许是父女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愉快的交流，等徐荣想起来再次看向窗外时，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直到今天之前，徐荣对自己当年在澡堂里遇见李科长这件事，一直都有一个疑惑。
18:17。
只是坐在出租车上时，他忽然觉得这个叫晴阳的女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徐荣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徐荣没有再拒绝，他想要立刻回家，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他需要好好想想。
“小月，高中毕业算是成人礼。爸爸请你吃好吃的庆祝一下吧。”
“我叫晴阳。”说完，女生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我帮您喊个出租车吧？”
“好啊，我要吃鱼头火锅。”
徐荣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的。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在路边准备等出租车。
“26号。”女生回答的时候，看向徐荣的眼中充满同情，“我送您去医院吧？”
“爸爸，给你说一件事，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今天是几号？”徐荣忽然问道。
“嗯？”
“那个，徐教授……您节哀顺变啊！”女生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我悄悄给妈妈发了短信，一会儿她也一起来吃饭，好不好？”
徐荣脑袋有点发胀，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校门挂着“第一实验高中”几个字，心潮起伏。
看着小月期待的眼神，徐荣只犹豫了片刻，就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晕过去了吗？
“太棒……”小月的后半句话淹没在周围人群中忽然响起的尖叫声里。
“我算是您的学生，听过您的课。”女生见他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正巧路过一中门口，正想和您打招呼，就看见您忽然晕过去了。”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毫无征兆地失控，以极快的速度从街上冲上了人行道，擦着徐荣的身体而过，径直撞向了他身边的小月——以及一对路过的中年夫妇。
“你是？”徐荣看着这个年轻姑娘，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有些印象，可仔细一想又好像并不认识。
这一瞬间，在恐惧、惊慌、后悔等负面情绪之下，有一个念头从徐荣脑中冒了出来，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徐荣左右看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在路过学校门口时，不知为什么昏了过去，在迷糊之间女儿身亡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所以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略有迷失。
他明白，事情并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徐荣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然后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很多人正围着打量自己，目光中有好奇也有可怜，可是除了身边的这位姑娘，没人敢上前来搀扶他。
想要改变过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教授，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