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
“还记得我问过你，你会不会把华盛顿变成一个弹坑吗？”另一个凯瑟琳问他。
“可能会这样。我们必须首先给燃料电池供电，但如果厄尔巴和乌戈打算实行记忆清除计划，迫不得已之下，我们可能会除掉他们。”
哈利和梅丽莎已经走了。凯瑟琳说得对，他没有必要再逗留下去，他只是觉得那台复制器是他的孩子，在有人使用它的时候，他应该在一旁照看着它。
彼得透过宽大的窗户向外望去，看到了草坪以及对面的残垣断壁。两名安保人员——其中一个是宝拉——正抱着胳膊站在草坪上聊天。“我们做了一些实验。我十分确信，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把奇点用作武器。”
* * *
凯瑟琳给另一个凯瑟琳注射美索比妥的时候，第三个凯瑟琳则在等着帮忙把她抬进虫洞口。忙着注射药水的凯瑟琳抬头看着彼得：“你还是忙起来吧。我打算造出无数个自己，等她们出来以后，把她们派去执行不同的任务。”
她抬起失去知觉的凯瑟琳的双腿，而首先开口的凯瑟琳则抱起她的手臂。
* * *
“醒醒，彼得。”彼得一边拍副本五的脸，一边喊道。而凯瑟琳则试图唤醒副本四。副本五睁开眼睛，呻吟着又闭上了眼睛。“醒醒，彼得，我们没时间了。”
“问题在于可验证性，”彼得说，“暂时性意识缺失病毒的潜伏期大约是二十四个小时。当他们释放了病毒，可能要过去一整天，我们才会知道。”他用手捋着头发，“据我们所知，他们已经释放了病毒。”
“没关系，”彼得说，“你去实验室吧。”他想在他的朋友通过复制器的时候陪在他们身边，尽管他在场跟他的副本在场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外面，宝拉单膝跪地。她的同伴抓住她的胳膊，说了些什么。他冲向他的步枪的时候，他的半边脸炸开了花。
“这太奇怪了，”另一个彼得说，“你去实验室，而我还要再通过复制器？似乎很公平，因为很显然我是副本。”
“士兵！”彼得大喊道，“大家都下楼。”更多安保人员出现了。透过玻璃隐约传来自动步枪噼里啪啦的声响。“去楼下。”
另一个彼得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他伸出手来，彼得握住他的手。
透过玻璃门，彼得看到了梅丽莎——总之是其中一个梅丽莎——在实验室的商务办公室里打电话。他猛地打开门：“有士兵攻击。快去楼下。”
所有的记忆都向他涌来。他睁大眼睛，试图从麻醉后的昏沉状态中摆脱出来。凯瑟琳扶着他在轮床上坐起来。彼得环顾四周，注意到他在左边，在原型出来的那一边。所以他是原型，或者说至少是原型的副本，而不是副本的副本。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怎的，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
梅丽莎放下电话向楼下跑去。
彼得费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凯瑟琳俯在他身上，她的脸离他很近：“你醒啦？”
他们匆匆穿过长长的走廊，奔下昏暗的楼梯，又经过更衣室。彼得确信这些是厄尔巴的军队，是被派来夺取奇点的，很可能还要奉命活捉彼得。他们十有八九都是精锐部队——特种部队。他的安保人员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远处，哈利说：“彼得，醒醒。”
当他们绕过一个拐角时，有三名安保人员从他们身边经过，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彼得？醒醒。”是凯瑟琳。
“等一下。”彼得叫道。
彼得呻吟着，举起手遮挡极其微弱的风。
他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人说：“我们得上去……”
* * *
“醒醒，彼得。”有人在拍他的脸。
“不，”彼得说，“他们是特种部队。打开无线电，让你的人下楼，到禁止入内的车间下面去。重要的是他们得待在下面。”他继续向车间前进。将能量从奇点释放到空气中比将其导入燃料电池要简单得多。他用不了六十秒便能搞定。
“那我们行动吧。”梅丽莎指着实验室说道。
“彼得，发生了什么事？”哈利从车间的方向朝他们奔过来。
“他不是。”
“我们被袭击了，”彼得喊道，“把所有人都带到车间下面的地下室去。”
梅丽莎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认为乌戈会这么做，那我赞成凯瑟琳的提议。但我希望他不是在耍你。”
彼得跑过门口，来到车间，凯瑟琳则紧跟在他身后。他尖叫着：“所有人都下楼！”彼得们和哈利们立即行动起来，帮助把少数几个没有副本的人赶下楼梯井。半个楼梯井都被从局部坍塌的屋顶上落下来的烂泥和混凝土挡住了。
彼得向梅丽莎求助。
彼得扭头对凯瑟琳说：“快走。我自己能行。”
凯瑟琳用双手使劲地推着彼得的胸膛：“你醒醒，好吗？都要世界末日了，我们要竭尽全力阻止它。如果这意味着要跳进那该死的复制器，那我们就跳进那该死的复制器。”
她没理他。彼得没有时间争论。他抓起连着奇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着手创建能够释放几百焦能量的程序——足以杀死人，但不要让大楼倒塌，把他们埋在废墟之下。
“凯瑟琳，不行。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我们不会复制自己的。”
“那扇大门不得关起来吗？”凯瑟琳问道。
“梅丽莎和我将对厄尔巴的计划敲响警钟，在它实施前设法阻止它。实际上，可以用一百个我们来做这个。”想到这里，她高兴地笑了。彼得认为她听起来有点儿精神错乱，并在想她这样是不是压力所致。
“不行。能量穿不过大门，它们会把大门炸开的，”彼得说，“拜托，按着密封室。”
“行了，凯瑟琳。”哈利说。但凯瑟琳没理他，而是抚摩着梅丽莎的肩膀。
一阵极其微弱的脚步声从大厅传来。彼得火急火燎地敲打着键盘。
“不只有你，是我们所有人。”凯瑟琳说。她右手食指在身侧画圈、旋动，边说边比画关键词。
脚步声变大了，有人在跑动，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阵轻柔的砰砰声，犹如香槟木塞被拔出时发出的声响。
彼得花了一秒钟才明白她的意思。他举起双手：“不行，凯瑟琳。我是不会走那条路的。”
哈利冲进房间，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去：“彼得。”他脸朝下倒在了离彼得三米远的地方，背上有三个弹孔。
凯瑟琳拍拍嘴唇，说道：“那我们就造出五个你出来。”
“哈利！”彼得尖叫道。
“要在一天内搞定所有事情，我需要五个我。”彼得说，“大多数只有我或者哈利才能做。”
他和凯瑟琳把哈利拖到密封室附近，士兵们冲了进来，手里举着自动步枪，身体紧贴着墙壁。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释放暂时性意识缺失病毒，知道奇点的存在将会加快他们的进程。”凯瑟琳说，“但是他们是军方，行动之前他们要举行战略会议。我们只有一天，也许两天。”
“把手放在头上！”离门最近的士兵喊道，他的脸被头盔的帽檐遮住了。
哈利举起双手：“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得看看该怎么做。”
彼得紧张起来，料想沉闷的枪声随时都有可能响起来，他伸手拿起他旁边地板上的笔记本电脑，把计算程序发送给了奇点。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彼得反驳道，他指着他的太阳穴，“这个人疯了。他心理变态。”
士兵一个个都爆炸了。没有刺眼的闪光，没有能量在空中流动的迹象，只有士兵像水球一样爆裂，瞬间灰飞烟灭。
“这不一样。”
当彼得转向哈利时，感觉到士兵被液化后产生的液体打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上。哈利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他的嘴流着血，眼神分散。
“梅丽莎，他想杀我，”彼得说，“或者杀了我，这取决于你的——”
“哦，天啊，哈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彼得抬起哈利的头，放到他的膝盖上，想知道他是真的哈利，还是其中一个副本。他恨自己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在计较这样的小事。
“不可能，乌戈不可能参与其中的。他是在虚张声势，想让你给他看看奇点。”
“我没事，”哈利说，“只需要医生来检查一下就好了。”他躺在血泊中。彼得能感觉到血从他的牛仔裤里渗出来。
彼得连珠炮似的向她们讲述了乌戈来访的经过。当他快要谈到“抹去全球人的记忆，只留下一小撮人作为全球的统治者”这部分时，梅丽莎打断了他。
凯瑟琳在打电话：“没有人接电话。打911也没人接。”这并不奇怪，真的。美国政府刚刚被推翻。
彼得和哈利在外面等着，而凯瑟琳和梅丽莎开着雷克萨斯疾驰到草坪上，在距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他们把哈利抬上台阶，走向实验室和阳光时，哈利嘎吱嘎吱的呼吸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