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就是朋友这么简单？”
“她现在在哪儿？”
“一个朋友。”
“我不知道。”
“和你同行的另一个女人是谁？”
警察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好，你的意思就是你没有杀害亚瑟·里尔，那我问你，你当时看见亚瑟·里尔死在房间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离开房间之后，订了另一个房间？你这样的行为很古怪。”
“不，在之前。今天我到他房间里时，他已经死了。”陈羽说道。
“我不会土耳其语，反正我相信你们迟早会发现的。”陈羽说道，“你们有没有在现场发现我的指纹？”
“就是今天你杀他的这次？”
“没有，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不是凶手。”警察说道，“和你同行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是哪国人？”
“见过一次。”
“她叫阿米尔，是南非人。”陈羽说道。
警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是死者亚瑟的照片，他说道：“死者亚瑟·里尔，是一名英国人，你认识死者吗？”
警察听了后，愣住了，说道：“你说的是实话吗？”
“是的。”
“你可以用测谎仪来测一测。”陈羽说道。
“你是中国人？”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来土耳其做什么？”
当陈羽进了警局的审讯室时，他的心就有些发慌了，因为这是一个有些幽暗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陈羽坐在一头，对面坐着一名警察。
“来调查一些事，你知道能从嘴里吐出白色物质的怪人吗？”陈羽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话，他的心止不住地乱跳，紧紧盯着这个警察。这个警察听到陈羽说了这句话之后，也沉默了，他表现出一种怪异的状态，他的两颗眼珠开始向上翻，露出了眼白。
陈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些警察把陈羽押上了警车，送到了当地的警局。
陈羽左手扶在桌沿上，右手放在椅子上，他的脑海里甚至想到了宫本武藏所说的“二天一流”的技法。
终于，警察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陈羽瞪大双眼，看着进来的这群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接着，他们对陈羽说了一大堆土耳其语，陈羽丝毫听不懂，只得用英语回应，终于有一个警察用英语说道：“你涉嫌与一桩谋杀案有关，现在我们要正式逮捕你。”
“你怎么了？”陈羽见那个警察许久不说话，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此刻陈羽就在这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他心里也充满了不确定，因此格外焦虑，但是他仍旧尽可能地稳住自己，不让自己显得慌乱。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极有可能面临危险。
警察一瞬间恢复了常态，说道：“你有一种办法可以使自己避免任何麻烦。”
在那家酒店里，终于有服务员推开了亚瑟所住房间的门，过了片刻，他就报了警。警方来到这里，进行了一番调查，并且找出了相关的监控视频，他们在视频里锁定了最后进入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陈羽和莉迪亚。警方开始派出人马搜捕这两个人。
“什么办法？”
“那就好。”
“告诉我，你的那个同伴在哪儿，她究竟叫什么。”
“我没什么不敢的。”
陈羽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办法我有了，只要你敢，就有可能成功。”陈羽说道。
“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莉迪亚听到沉默半天的陈羽终于说了一句，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什么办法？”
“她说有些事，先走一步。”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在布尔萨的街道上，一直也没有人来找他们。他们在布尔萨城中游荡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这会儿，陈羽的耳朵里响着的是赋格曲，一首接着一首。他这会儿的确是感到眼睛也好，耳朵也好，都变得不再重要，因为这旋律来自内在，源源不断。如此这般，他也忘了过了多长时间，总之他这会儿感觉自己重获了新生，他拿下耳机，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警察站起身来，说道：“看起来你们并没有加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羽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说道：“让我听完。”
陈羽再一次恢复警觉，问道：“什么办法？”
“《布兰登堡协奏曲》，看起来你很喜欢巴赫。”莉迪亚说道。
警察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大口，从他的口中冒出了一根和手臂一样粗的白色东西，朝着陈羽袭来。
陈羽拿出了耳机，戴在耳朵上，此刻他没心思去想那些，只想让自己能够静一静。莉迪亚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耳塞，放在自己的耳朵里。
“慢着！”陈羽坐在座位上，一动没动，他竭尽全力保持镇定，大声说道，“我告诉你她在哪儿！”
莉迪亚没有说话。
警察口中的那根白色物体又缩了回去，他说道：“你害怕会死在这里吗？”
陈羽此刻有些恼火地说道：“这究竟算怎么回事？那个史密斯·里夫斯让我们来这里，但现在接应我们的人死了，线索也断了，还能查出什么？”
“是的。”
“我们进来和离开的时候，也被监控拍下来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有麻烦。”莉迪亚说道。
“但我告诉你，你并不会死。”警察说道，“加入我们，你会更加安全。”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店，来到了离这里两条街远的地方。
“你是说让我变得和你一样，嘴里也能吐出那个白色的东西？”
“能，”莉迪亚说道，“走吧。”
“没错。”
“你能联系到那个史密斯·里夫斯吗？”陈羽问道。
“等一下，在我加入之前，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的确，亚瑟的尸体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就麻烦了。”莉迪亚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警察没有说话，他的眼珠又开始往上翻，眼睑微闭，只露出一道眼白。陈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正常，这个警察的状态就像是电影里的僵尸一样，然而与僵尸不同，这警察似乎又有着正常人的一面。只是他口中那根白色的东西，让陈羽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这让陈羽的心又跟着揪了起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刚才我又仔细看了一下亚瑟的尸体，我几乎可以判定他是自己开枪打死了自己，但在他自杀之前，遭遇了某些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他咬破了自己的嘴，抓破了自己的脸颊，我想他所遭遇的事情一定与之前那个进了他房间的人有关。”陈羽说道，“我现在拿不准是否该去问酒店的负责人员，让他给我一份居住在酒店里的人员名单。”
“你怎么了？”陈羽又问道。
“没错。”莉迪亚说道，“但是你要知道，这很可能只是表面，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真正的凶手很可能只是利用一个普通的身份来隐藏自己。”
警察依旧没有说话。
陈羽再次停了下来，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重要人物。”
陈羽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了边儿上，背靠着墙，一只手扶着椅背。那个警察说道：“加入我们，成为一个整体，我们彼此之间可以互相联系，就像是蚂蚁群一样。”
“没问题。”莉迪亚说道，“张穆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沈卓是一个复员军人，黄辰是个无业游民。”
“那个白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三人的资料，你能查到吗？”
“这就是网络。”
莉迪亚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道：“大致锁定了这三个人，他们全都是中国人，一个叫张穆，一个叫沈卓，还有一个叫黄辰。”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查到了吗？”陈羽问道。
警察没有说话。
陈羽根据这些发现，猜想亚瑟在死之前一定遭遇过一些事情。他试图还原，就好像一个受尽折磨的人，在挣扎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和舌头，并抓破了自己的脸颊和脖颈，然后实在不能再忍受那种痛苦，而掏枪选择了自杀。他看见亚瑟的太阳穴周围有被烧焦的痕迹，他能够断定这的确是自杀，因为只有将枪口顶在自己的皮肤上，开枪时才会产生瞬间的灼烧，再加上枪柄上除了亚瑟的指纹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也没有擦拭指纹的痕迹。
陈羽的心凉了半截儿，此刻他必须想办法脱身了。他说道：“我想问一下，你想找到我的那个同伴，是想让她也加入你们吗？”
他又发现在亚瑟的左脸颊以及脖颈处有指甲划伤的痕迹，他检查了亚瑟的双手，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都有磨损的痕迹，并且还带着血迹。陈羽虽然在这里无法做DNA的最终鉴定，但是他大概能够确定亚瑟在死之前，咬过自己的嘴唇和舌头，也抓过自己的脸颊和脖颈。
“这是迟早的事情。”
陈羽又找到了穿透亚瑟脑袋的子弹，他对照了一下，这颗子弹也完全匹配这把枪。他在地面上寻找类似鞋印之类的线索，但是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以他多年从事侦探的经验来看，这个案子偏向于自杀。然而他仍旧有一肚子疑问，他翻找亚瑟在死前是否留下了什么线索，终于，他在亚瑟的嘴里发现了一些蹊跷。亚瑟的嘴唇有被牙齿咬破的痕迹，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他打开亚瑟的嘴，忍着一股臭味，发现亚瑟的舌头也有被咬破的痕迹，舌尖处的咬痕清晰可见。
“那好，我知道她很可能去了一个地方。我说个地址，你们就派人去，找到她，让她加入你们。当然，我是说可能，我不能确定。”陈羽说道。
“这比较难，我试试。”莉迪亚说着，开始在电脑里搜索监控视频里的那个神秘背影的真实身份。
警察沉默了一会儿，陈羽此刻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他紧握拳头，手心里的汗已经从指缝间渗出。这个警察说道：“你给你的同伴打个电话。”
“你能帮我查到这个人吗？”
“你可以搜我的身，我的手机丢了，她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我可记不住。”陈羽说道。
莉迪亚看陈羽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怀疑，继而说道：“你是侦探，我的看法就是之前进了这间屋子的那个人有着最大嫌疑。”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恼火地看着陈羽。陈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靠在墙壁上站着。
“我倒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我说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我想问问你，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陈羽问道。
“你不能光说一个地方，你得亲自带我们去。”警察说道。
莉迪亚非常聪明，并且能够临危不乱，她对一切突发事件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即便是陈羽误会了自己，她也并不太在意。陈羽知道，这个莉迪亚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即便自己已经加入了时空安全局，到现在他也只见过安全局里的莉迪亚与亚瑟，还有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史密斯·里夫斯。他觉得莫说是“狼蛛与红火蚁”这个组织，即便是他所在的时空安全局也都内有文章。他现在必须想一个办法，能够让自己处在安全的境地，因为如果莉迪亚有问题的话，他必须保证自己不被伤害。
陈羽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很好，我有嫌疑，那你打算怎么办？是把我交给当地的警察，还是交给时空安全局的主管？”莉迪亚反问道。
“谁知道你说的那个地方究竟有没有埋伏，你带我们去。如果你说谎，我们当场就会毙了你。”警察说道。
陈羽没有说话，半晌才说：“我并没有确定就是你，但很显然你是有嫌疑的。”
陈羽撇了撇嘴：“好，你不相信我没关系，那就让我带你去。”
莉迪亚听了，没有急于去辩解，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就说说吧，我是如何杀死亚瑟的。还有之前进了亚瑟房间的那个人，你觉得是我让他杀死了亚瑟，是吗？”
“是带我们去，我不会一个人和你去的。”警察说道。
“不，这个东西很容易作假，一段录音而已，现在已有软件能模仿各种人的声音，这技术并不高端。”陈羽说道。
“可以，你安排好人，我就带你们去。”陈羽说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加入，难道这里的人全部都加入了吗？”
“好，我让你听听我和他的对话。”
“我所知道的都加入了。”警察说道。
“这一路都是你在和亚瑟联系。”
“我想亚瑟的确是自杀。”陈羽说道。
“你在怀疑我，是吗？”莉迪亚开门见山地问道。
警察有些吃惊，问道：“你怎么能断定？”
这时陈羽回过头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盯住了莉迪亚，他感觉这一切都很古怪，一路上只有莉迪亚与亚瑟在联系，自己从没有和亚瑟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听见亚瑟说过一句话。起初他只是觉得亚瑟对自己不屑一顾，因此也不愿意与亚瑟多说什么，让莉迪亚与亚瑟联系，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如今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
“首先从现场来看，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的太阳穴上有烧焦的痕迹，只有用枪口顶着太阳穴，在开枪的瞬间才会造成这种烧焦的痕迹。我想他应该是自杀，而且他自杀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见到了某种无法抵抗的力量。”陈羽说道，“我想是你们的人迫使他选择自杀，因为他完全不想加入你们。”
“怎么可能？”莉迪亚有些激动地惊叫了一声，说道，“之前我给他打电话，他都在和我说话，他为什么要自杀？”
警察露出了冷笑，说道：“你很厉害！不愧是时空安全局的探员！”
“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亚瑟的指纹，并且手枪上亚瑟的指纹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陈羽说道，“如果这么看的话，这是个自杀案件。”
“你知道我的身份？”
陈羽又在这些地方来回扫了一遍，结果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或试图擦拭指纹的痕迹。
“没错，亚瑟死在房间里，这个局是我们布的。因为我们得知他是在这里等人，我想就是你，还有那个女人。”警察说道。
“你再找找其他地方，比如墙壁、门这些地方。”莉迪亚说道。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陈羽严肃地问道。
陈羽先确定了亚瑟的指纹，然后开始在亚瑟全身，包括手枪上搜集别人的指纹。然而扫了一圈，竟然一无所获，并且也没有任何刻意擦拭的痕迹，这让陈羽有些难以置信。
“没什么，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你们想对付我们根本是毫无胜算，不如加入我们。”警察说道。
“好，你等一会儿。”说着，莉迪亚利用手机下载了一个软件，并安装上，说道，“你用我的手机，现在就可以搜集指纹了，不过你先看看亚瑟的指纹。”
“狼蛛与红火蚁，这个组织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陈羽问道。
“不，我觉得还是得看看指纹，尤其是手枪上的指纹。”陈羽说道。
警察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说道：“你会很快知道的，到时候，你自然会把一些事情告诉我们！”说着，警察的口中再一次伸出了那根白色的物体。陈羽仔细看上去，就像是成千上万根银白色的丝线缠绕在一起，这东西好像是蛇，在空中盘绕着朝他袭来。
“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个人！”莉迪亚说道。
陈羽立刻掀开衣服，只见在他的腹部绑着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扁平的炸弹。他说道：“这是一颗炸弹，威力也不是很大，不过把你们这个警局夷为平地应该不算太难。你想试试吗？”
莉迪亚拿出了电脑，很快她就利用黑客软件，成功进入了这里的保安系统，调出了这里的监控视频。在视频里他们看见大约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也就是他们两个人正在吃午饭的时候，有一个人进了亚瑟的房间，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警察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信你有这个胆量。”
“没有打斗，所以现在的确需要一个验证指纹的仪器，否则我也无法断定。”陈羽说道，“还有个办法，看监控，最起码看看在亚瑟死之前，有没有什么人来过他的房间。你能弄到吗？”
“亚瑟已经自杀了，你以为我会比那个家伙胆小吗？如果我胆小，我还会一个人等着你们把我抓到这里？而且这个炸弹不仅仅是我能控制，我的同伴也能控制。如果他们想让我当人肉炸弹，无论我敢不敢，都只能和你们一起去死。”陈羽说道，“这样的话，最起码我也比亚瑟死得更有价值一点儿。”
“没有仪器，不过我先看看。”陈羽说着，来到了亚瑟的尸体旁，尽可能不去碰周围的任何东西。莉迪亚也站在一旁，连墙壁都没有靠。陈羽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发现亚瑟刚死不久，他还发现周围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房间里除了尸体以外，其他地方都很整洁干净。他越过尸体，来到了阳台，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凶手逃脱时遗留下的痕迹。
警察说道：“你们都疯了！”
“你能搜集指纹吗？”
陈羽依旧表现得很沉着，然而他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说道：“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会让我离开吗？”
“很显然，他死了。”陈羽说道，“我得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警察没有说话，很显然，他这会儿反而不知道该拿陈羽怎么办才好。陈羽看了一眼外面，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危险，但是他知道这里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控制住自己，眼下他只能随机应变。
莉迪亚非常警觉，她立即环顾周围，看有没有人发现或房间里有没有人埋伏。陈羽顺手将房门关上，生怕有人经过这里。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进了这间审讯室。陈羽看得出来，他的确是无法逃脱了，因为这三个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自己，而自己只有一个人，他逃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