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能怎么样？小颖气得哭了好几晚，天天嚷着，她也就配穿假鞋子。那男的来哄她，说，你知道我工作忙，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我已经把自己空余的时间都给了你，这是最贵的东西啊，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小颖听了，又哭了好几晚。”乐宝叹气。
“后来怎么样？”华年叹了口问。
“就他的时间值钱！现在他们是分手了吗？”华年听得也生了气。自大是种绝症，一病不起的人比比皆是。
“傻！那个假名牌店是我给小颖介绍的。”
“小颖怎么舍得？好不容易碰到个条件不错的，气死也要忍着。只是到最后肯定还是要分手的。”乐宝说。
“来问你干吗？”华年问。
“你这个半仙又算到了？”华年有些不信。
“什么皇冠？做梦哪！他最多给你个破草环，都还不舍得！”乐宝竖起两道眉毛。“你知道旁边屋子的那个小颖，也是遇到这样好笑的。前段时间她交了个男朋友，比未然出息多，月薪听说好几万呢。小颖买了双假名牌的鞋子，特特去告诉了他男朋友。后来他们一起出去郊游，鞋子踩坏了，他男朋友拍了胸脯和小颖说，给买双新的。你猜怎么着？那男的就来问我，那个卖鞋的店在哪？”
“可不是？那双鞋正版不过三千块，又不是买不起，何必做这样看不起人的事？不过是玩玩的。”乐宝说。
“我才不要戴着皇冠哭。”华年说。
“照你这么说，肯花钱的男人就不是玩玩的？”华年反驳。
“他再没有钱，也不到这个程度。我平时就看他太爱钱，太小气。你说，除了给你买过几包话梅几根冰棍，他是不是吃饭都要和你算清楚斤两！如果我是你，我就让他花钱。他最爱什么，我就让他把他最爱的给我，那才能证明他真的爱我。”乐宝说。
“那要看花的钱占他赚的钱的比例。但反正我知道，给你买最大钻戒的不一定是真爱，但肯为你倾其所有的就一定是。”乐宝说。
“他的确没有钱。”华年小心辩解。
华年听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话，“小颖也是，干吗和他男朋友说这双鞋是假的？”
“这真是天下最俗气的，关于钱的事都是天下最俗气的事。”乐宝冷笑，“只是再清高的人，也有个在意的东西，妙玉还捧着她的那些古董瓷器呢，你能比妙玉清高？”
“就你傻，这都不懂。”乐宝笑起来。
“别这么俗气好不好？”华年说。
“什么懂不懂的？你快和我说。”华年被乐宝笑得红了脸。
乐宝竖起了大拇指：“我对他真是心服口服。”
“自己还癞着头呢，就要管别人头上的虱子！”乐宝说，“我不过是告诉你，男人比女人还要现实势利，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男人。你小心着点。”
这本是每个闺密之间最常问的问题。华年却支支吾吾。未然是送了她一份生日礼物的。他说他知道华年也喜欢打游戏，于是便将游戏中一个职业英雄打到了24级送给了她，这个英雄是给他的英雄打辅助的，负责在他后面帮他加血，有敌人杀来时，这个英雄和她的宠物会先死掉。
“未然才不是这种人。”华年的声音都发了急。
乐宝淡淡问了华年一句：“那人送了你什么？”
“是是是，未然天下第一好，未然天下第一棒！”冷不防，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一直躲在被窝里的沈妙音。
闹了整整一个晚上，过了十二点大家才散了。乐宝华年正忙着扫地擦桌子打扫残局。
华年和乐宝吓了一跳，安静了几秒，相视大笑了起来。乐宝那晚便没有再说什么。华年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这关算是这么勉强过了。
“死人，良心一定是被狗吃了！”乐宝学着楼下小卖部大婶的样子做出市井状。华年又笑得喘不过气来。
可没想到，生日过后不久，未然又惹到了乐宝。那天，他们三人约了去世纪公园放风筝。风筝还没放起来，不巧未然就接到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急急忙忙说游戏里工会要攻城，缺人。未然接完电话匆匆就走了。
“没见过比你坏的，我生日还这样死命捉弄我。”华年笑得气喘吁吁地说。
乐宝气得发抖：“你家里虽然现在情况不好，欠着钱，但未然家能好到哪里去？你说在什么地方？什么村？你看，我连名字都叫不出。你再看看未然这个人，照理说，都来了上海，家里情况又这么不好，是该奋斗的，可他就知道打游戏，我从知道他这人到现在，听到关于他最多的就是‘打游戏’这三个字，这样只知道打游戏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一起住的女孩们听说乐宝要给华年生日，送来了些饮料零食，来凑热闹。乐宝用报纸编了条草裙，硬是起哄着要捉弄寿星，逼着华年穿上跳了几圈。
“是不是风筝没放起来生气啦？我想想办法。”华年看到乐宝真生了气，只好撒娇，“未然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特殊。”
和乐宝认识以后，华年每年生日都是和她一起过的，直到她去了上海。乐宝去了上海之后，华年也再没有过过生日。她们又能在一起过生日，华年很开心。
乐宝重重捏了华年一把，摇头叹息：“他天天特殊！他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这样昏了头！”
华年其实知道乐宝不喜欢未然的原因。那是从她来上海的第一个生日开始的。华年那时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乐宝却还记得。她帮她买了蛋糕和气球。乐宝平时买双袜子都要掐着算，给华年买的生日蛋糕却是整整十寸的，扎扎实实捧在手心上，是幸福的重量。
华年避重就轻，做出诅咒发誓状，换了话题：“我马上就会找到工作的，你放心吧。以后一定努力干活，养活你们。”
乐宝对未然的感觉从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喜欢到最后的讨厌是一个复杂纠结的过程。最后华年总结，乐宝很讨厌未然。乐宝讨厌未然，尤其讨厌未然天天打游戏这个事情。乐宝说男人是不应该这样的。那么男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华年却对乐宝的评价不以为然，她并未觉得未然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未然住的地方虽然邋遢，可是他每次见华年，却总是整整齐齐的。他长得那样的好看，有一双星星般的眼睛，明亮亮的，看你的时候，你的心总会被看得一跳一跳的。更何况，未然到现在还是会对华年说，你的灵魂会飞扬。虽然这话他以前是捧着华年的脸说，现在是盯着电脑屏幕说。
每次华年说这话，乐宝总是会被她逗笑的，这次却是例外。那天，乐宝一直没有笑，只是盯着那只被风吹得零零落落的风筝叹气。那天乐宝宣布正式和未然决裂。
华年对乐宝说，“给你看看我的上仙男友。”
还没结婚呢，就明白夹心饼干的苦恼了。华年几次企图和乐宝开玩笑来化解。乐宝都只是以冷哼表示回应。华年这才明白，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来上海后，华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她一起飞扬灵魂的未然介绍给乐宝。
他们三个人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
给你买最大钻戒的不一定是真爱，但肯为你倾其所有的就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