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雷波看了眼华年：“不整个吃下蓝洞租车，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更何况还要做担保。”
华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如果我们做到了，希望拓石能做颜总银行贷款的担保，颜总愿意用他蓝洞的股份在你们基金做内部抵押，即使我们失败了，拓石也没有损失。”
华年手心有些冒了汗，她已经没有底牌。
“只有这些？”
“但，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汪雷波缓缓地又开了口。
华年笑：“这次来，主要是想汪总给我们一颗定心丸，其他股份你可以照收，但请保留颜总在蓝洞租车20%的股份。另外，这次重组蓝洞管理层，所有事务性问题我们都需要拓石全面的配合，我们希望到时候拓石能抽调两名投资人，和我们成立一个工作组。”
华年和颜顺昌互相看了一眼。华年心里尖叫一声。汪雷波这算是答应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汪雷波也看着华年。
汪雷波亲自送华年和颜顺昌到了电梯口。
“我们和任何投资小组都不同。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工作，对我们来说却是最后的放手一搏，我们想的自然也是最后放手一搏的办法。只要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华年看着汪雷波。
华年快进电梯的时候，汪雷波笑着对华年说；“我相信你没有想拿那个十亿。”
汪雷波摇头：“要是蓝洞租车的原班子再搭起来，的确是不用再卖掉蓝洞租车，一亿美金买进美国同行业估值一百亿美金的公司，这等于是捡了一个现成的金矿。只是这不可能。蓝洞租车管理层已经四散到各个公司，连原创始人都已经去了易达担任CEO。易达现在可是200亿市值。当初我们的投资小组努力过多次，工资开了天价，陪高尔夫陪旅游陪各种娱乐，可是两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能说服他。”
“为什么？”华年问。
“我有把握在一个星期之内，让蓝洞租车的原班子再搭起来。”华年笑眯眯的。
“钱有什么用？”汪雷波反问。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给我？说吧。”这次汪雷波敲了敲桌子。
“钱当然很有用，更何况是十亿，我可以买一万个爱马仕买一千台法拉利。”华年认真回答。
“汪总，我们今天既然来找你，就不会想着越过你。越过你，得罪拓石资本，对我们暂时虽然有点小好处，但未来肯定是更大的危机。我估计你在境外给蓝洞找到的买家，最多出个比国内多两倍到三倍的价格，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个小生意，这样转手的买卖你一年要做几十个，我何必为了这样的生意来浪费你的时间？”华年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以颜总现在的情况，即使直接在海外卖掉蓝洞租车，也不够还债务。”
汪雷波笑笑。
华年推了推放在她前面的茶杯。他刚才一进门坐下，汪雷波就让秘书给她倒了杯茶。他也是和乔飞明一样，记得住任何事情。
电梯也恰好到了。
华年说完，汪雷波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才又开了口：“好好好，就算有了买家，可这买家在我手上，难道你还想越过我去？”
拓石基金藏在一个人民广场旁边一个公园里。华年从拓石走出来看着草木森森，心情大好。华年还在光翼的时候，有次和汪雷波一起用工作餐，华年点了盘红烧肉，汪雷波吃的时候把皮肉一块块挑出来。华年那时很好奇，黄金荣还真有颗少女心。汪雷波叹气，昨天一个美国老朋友在浴室里不小心跌倒，走了。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环境，连选办公室都如此。这个只相信概率的黄金荣。
“投资圈哪有傻子？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估计都去做了投资。”华年说，“机会当然和风险并存，蓝洞租车整个创始人盘子已经散掉，高层集体辞职，没有这群人，买下蓝洞租车不过是买下一个空壳子。但是如果境外有买家，而且是与蓝洞同行业的买家，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收购方完全可以派一组专业团队进驻蓝洞租车，搭一个新的班子出来。”
“空气真好。”华年笑着对颜顺昌说，“谢谢颜总信任。”
“投资圈的人可不是傻子，能看不清楚这些？但你告诉我现在市场上除了我们还有谁要买？”汪雷波笑。
“你说的，伸头就是断头台。”颜顺昌苦笑，“你那么确定可以找回那些人？”
华年敲敲桌子说：“蓝洞租车同类型公司，美国已经估值100亿美金，你看，这和当年圆融多么像。更何况在SPV没有抽掉走资金之前，蓝洞租车已经达到盈利。”
“只要找回创始人，那些当年跟着他打拼的高层自然就回来了。”华年说。
“做投资口才虽然重要，可并不欢迎空口白话。”汪雷波皱眉。
颜顺昌摇头：“两百亿上市集团CEO的位置谁舍得放？”
“已经有了，不是吗？”华年摆弄袖口的纽扣，“拓石资本控股后，只需要注入两亿资金，偿还债务，同时做危机公关，将欠债责任全部推到SPV身上。反正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推倒的砖块还可以再盖座房子。”
华年看着颜顺昌斩钉截铁：“把你在蓝洞租车的股份送他一半。”
“你觉得这样的公司境外会有买家？”汪雷波问。
“你说什么？”颜顺昌喊了一声。
华年微笑地看着不发一言的颜顺昌，再次接过汪雷波的话：“颜总当然和我说得很清楚。蓝洞的资金被总公司SPV挪用，对外负债两亿美金，欠的还是小客户的钱，天天有人举牌子在公司门口闹事，信用濒临破产，整个公司即将垮掉。”
华年笑，“道理刚才我在汪雷波的办公室都讲了。颜总，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你真想这辈子坐个出租车都要掐着算？”
次次都用离间，他也是累。华年朝颜顺昌点了点头。进汪雷波办公室前，华年突然拉住颜顺昌说，她和汪雷波开始谈判后，他必须不发一言，否则她掉头就走。华年知道这个要求此时此刻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伸头就是断头台，不如拼了，华年笑着安慰颜顺昌。颜顺昌摇头叹息。如果你开了口，我就算在里面，也掉头就走，华年最后警告。颜顺昌慎重点头。
“什么道理？”颜顺昌问。
汪雷波不接华年的话，却转头对着颜顺昌说：“这家公司现在的局面，你们难道不比我清楚？老颜，你是不是没交底？”
“你比汪雷波只有一个优势。”华年还是笑，“你是个人，他是机构。他所有决策需要美国总部层层审批。没有任何机构会同意送一家可以立刻套利的公司的股份出去，你却可以自己做主把自己的股份直接送人。一个上市集团CEO和自己创造一个上市集团，如果你是蓝洞创始人，你觉得哪个对你更有吸引力？”
“蓝洞租车境外已经有买家。”华年突然不笑了。
“是！”颜顺昌拍了下手，“所以刚才你虽然没有明说，汪雷波已经想到你的办法。”
“那也要够新鲜，带着露珠。”汪雷波又笑。
“汪雷波什么时候打错过算盘？”华年笑着问。
“估值的逻辑有时候还不如一颗带着露珠的青菜。”华年说。
颜顺昌在原地转了大约十个圈。
“小杜，这不是菜市场买菜。”汪雷波说。
突然，他一拍手，大叫一声：“好，老子拼了。”
“汪总说笑了，SPV的估值不是十亿美金？”华年也笑。
乐宝这次倒是真选对人了。然而，她哪次又是错的？适当的时候选适当的人，潮流推着她，她也推着潮流。华年突然想起小喵。如果嫁人也是一个可以让女人奋斗的终生事业，她和乐宝比，错的或许只是不够聪明和决绝。
汪雷波大笑，“口气倒是大。蓝洞租车现在估值不过一亿美金，我记得颜总好像只占股20%。你那十亿的账哪里算出来的？”
究竟是，她的心渐渐长大了，看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她渐渐看到了这个世界，心才渐渐长大了？
颜顺昌还没说话，华年已经开口，“那十亿没到手，所以现在打算给颜总卖次命，赚回来。”
华年心惊。
果然，汪雷波立刻切华年的软肋：“你圆融那个麻烦解决了？”说完，又对着颜顺昌说，“你还真是心大。”
“多亏你拿到了拓石资本有境外买家的消息。”颜顺昌说。
华年清楚她现在面对的是汪雷波。以前他是她的合作伙伴，现在是谈判对手，但不管他们在什么关系里，她都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
“我并没有拿到任何消息。”华年摇头。
华年也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颜总在蓝洞租车股份的买卖，现在由我来负责。”
颜顺昌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没想到汪雷波给人设了一辈子圈套，这次却被你这么个小姑娘套住了。”
汪雷波看到华年和颜顺昌一起出现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有吃惊，只是像老朋友一样和她打了个招呼，嘿，来啦。
小狐狸才套得住老狐狸，以前乐宝总这么说。
十亿，我可以买一万个爱马仕买一千台法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