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军人！而且是一个不怕死的军人！”
“你不是女人，你是军人！”
“你真的不怕死？”
“胁迫女人做人质的训练？”
“因为——我相信，你会死！”
马云飞冷笑：“我也受过训练的！”
“如果你不是小庄的女人，恐怕我会爱上你的。”
“你那么自信？他们是中国陆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不会失手的！恐怕是你死在我和他的面前吧？”
小影冷笑：“你？就凭你？畜生！白日做梦去吧！”
“我要让他看着你死在他的面前！”
门外。小庄手持手枪，在门前保持准备出击姿势。
“那你想干什么？”
老炮在窗边已经安装好炸药，他悄然无声地退后。
“不愧是特种兵的女人，有点胆色！你以为我是真的打算要他们给我直升机吗？我有那么傻吗？”
耿继辉在门边一侧蹲着，左手抓住了门把手，右手握紧手枪注视着小庄。
小影冷笑：“你不会得逞的！跟部队谈条件，白日做梦！”
小庄点点头，嘴唇翕动，开始无声倒数：“三……二……一……”
马云飞劫持小影，站在射击的死角。小影的脖子都被剪刀划出了伤痕，流着点点的血。
老炮按下引爆器，窗户轰地往外炸开。耿继辉一把打开门，小庄持枪突击向门。
3
同一时间，屋里毫不知情的小影突然抬起右脚跺下去，她皮鞋的跟跺在了马云飞的脚掌上。马云飞没有料到，惨叫一声。小影左手挡开了手术剪刀，右手抓住了马云飞受伤的手腕。
小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拔出手枪，慢慢拉开枪膛。咔嚓！金灿灿的9毫米子弹缓慢地上膛。
马云飞惨叫着：“啊——”
耿继辉拍拍邓振华：“这是她的工作，她没有错。我们去做我们的工作，天大地大人质最大！西伯利亚狼，看你的了！职业特种兵！”
小影猛地低头，错开了马云飞的整个头颅。
夏岚低头，不说话了。
小庄双手持枪一个箭步进来，他举起手枪，准星缺口的主观视线，是马云飞的整个头颅。
邓振华看着她：“你这个婆娘！把你的乌鸦嘴给我闭上，否则我给你缝上！”
小庄果断扣动扳机。
夏岚内疚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小影恰好按照格斗技巧，猛地抬头用后脑撞击马云飞的脸部。
小庄没有说话，整理自己的装备。
砰——
耿继辉想想，点头：“如果……我们会带出人犯，归案。”
子弹击中小影的眉心，她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庄，软软地向前倒下……
小庄看着她：“没有万一，我们从未失手过！”
小庄目瞪口呆。
耿继辉和队员们一起看她。夏岚抱歉地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说在万一的情况下。”
耿继辉冲进来，举起手枪也傻眼了。
“如果……行动失败，能不能留下马云飞的性命？他真的对我们太重要了。”
“啊——”小庄丢掉手枪，哀号着扑过去。耿继辉迅速转向马云飞，举起手枪。
“你说。”
马云飞丢掉剪刀，举手：“我投降——”
夏岚仍不死心：“政委，我有一个请求……只是……”
耿继辉呼吸急促地怒视马云飞，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她是人质，我会救所有的人质出来。”
小庄抱起小影，小影睁着眼睛，眉心一个弹洞。他捂着她的后脑。血迅速从他的指缝滑出来，流到了地上。小庄仰面哀号：“啊——啊——啊——”他抱紧小影，抱得紧紧的。
小庄转身看她。小菲含泪道：“你一定要救她出来啊……”
邓振华冲进来，目瞪口呆。
“小庄……”小菲在女兵当中看着他。
耿继辉拉起马云飞：“把他带出去。快点，不要让小庄靠近他！”
小庄起身，拆卸身上多余的装备。
邓振华一把抓起马云飞，扼住他的脖子直接就拽出去：“他妈的，再敢玩花招，老子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耿继辉拍拍他的肩膀：“去准备吧！”
小庄抱着小影，捧着她的脸，哀号着，小影没有知觉，呆呆地看着小庄。小庄抚摸着她的脸，手上都是她的血。
小庄点头：“我明白！里面是人质，不是小影！”
耿继辉默默地捡起小庄的手枪，站在他的身后。
耿继辉注视着小庄：“那你要答应我，不要掺杂个人感情色彩！”
小庄注视着小影，脸上眼泪纵横。他慢慢地把小影放在地上：“我要杀了他——”
“我担任主攻手！小耿，相信我！”
小庄一下大背跨丢开了耿继辉，拔出匕首冲了出去。
耿继辉看着他：“我担心你，你要明白这是人质救援行动，我们必须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
马云飞被邓振华扔出来：“带他走。越远越好！”
“我进去过，我知道里面的家具摆设，房屋布局！”
史大凡抓起马云飞。
“没有。”
浑身是血的小庄撞开邓振华，手持匕首冲过去。
小庄转身，注视耿继辉：“他进去过吗？”
“啊——”马云飞腿一软，倒在地上。
“你担任主攻手，老炮准备炸窗。去吧。”
老炮斜刺扑上来，扑倒了小庄，小庄挣扎着：“老炮，你闪开，我要宰了他！”
“到！”
老炮不说话，死死地抱住小庄抓着匕首的手。小庄怒吼一声，把老炮甩开，顺势拔出了老炮腿上快枪套的手枪上膛。
“不行，”耿继辉说，他转头，“强子！”
史大凡猛地扑在马云飞身上：“你要冲我开枪吗？”
小庄咬着牙，注视着门口：“我担任主攻手！”
小庄哆嗦着手：“卫生员，你给我起来。让我宰了他！”
夏岚着急地说：“政委，能不能保住马云飞的性命？他是我们这次行动最重要的人犯，是个活资源！”
小庄对天射击两枪，再次指着卫生员：“你闪开！别逼我！”
政委想想：“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会救出我们的战士！我批准你们的方案，执行吧！”
强子冲过来，用胸膛顶住了小庄的枪口，默默看着他。
耿继辉点头：“对。爆破足够吸引马云飞的注意力，我们的主攻手进入，在1秒钟之内就可以锁定目标并且开枪射杀！”
“你闪开！”小庄一把拨拉开他，耿继辉冲上来握住他持枪的手推向天空。
政委看着他：“突击进入，一枪击毙？”
砰砰！
耿继辉点着门的位置：“我们声东击西！炸窗是掩护，破门是主攻！主攻手在炸窗的同时，从门口切入！我们不投掷闪光震撼弹，因为马云飞知道套路，闪光震撼弹爆炸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足够他一剪刀扎进人质的颈动脉，人质瞬间就会死亡。”
又是两枪。
“你不是说他知道吗？”
队员们冲上来抱住了小庄。耿继辉被迫使用擒拿术，抢过小庄的手枪退膛。
“是！马云飞在国外受训过，他知道特种部队营救人质的基本战术。通常我们会选择窗户，而不是门——因为窗户的面积更大，我们可以两个队员同时进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爆破开窗。”
马云飞被史大凡按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小庄被队员们死死地按在地上，他扭曲着脸：“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这个时候不是谦虚的时候，谈谈你的看法。”
史大凡把马云飞拉起来，甩给夏岚：“你要的人——活的！”
“我知道您的部队非常优秀，但是我们接受过更系统的人质救援训练，具有在狭窄空间进行突击营救的经验。”
夏岚脸色发白不知所措，两个武警冲过来拿绳子就开始绑。
“你们？”
小庄被战友们死死地按着，扭曲着脸哀号着：“小影！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耿继辉抬头：“政委，我们可以提供突击救援，希望您批准。”
耿继辉吭哧吭哧地喘气：“放开他。”
特种兵们跟政委在一起，蹲在地上的平面图前。政委看着他们：“现在部队首长在总队开会，我是最高领导。你们有什么建议，可以告诉我。”
被放开的小庄转身冲进房间，哀号声再次传出来。
武警狙击手在对面楼顶到位，拉开枪栓对准窗户：“窗帘拉上了，我看不见里面。完毕。”
队员们默默地站起身。
不一会儿，成群持枪的武警战士把卫生队的小楼团团围住了。
4
小庄的嘴角抽搐着，他咬牙切齿地举枪。
“中国陆军，我爱的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所有，都伴随着那最后一颗子弹，化为了过往云烟。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变得一无所有……”
屋里的窗帘被拉上了。马云飞在里面喊着：“给我一架直升机，我要出境！否则我就杀了她！”
小庄在键盘上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头一歪，彻底晕倒在电脑前，整个人崩溃了。
小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持枪跪在门口，对准屋里。
无数留言陆续出现在电脑上。他的电话开始响。
耿继辉看着他：“注意！我们是职业军人，不能带感情色彩！这是人质劫持事件，保持冷静！”
身在美国的丫头坐在体育场的台阶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拼命拨打电话。
小庄的青筋暴起，紧握手枪准备出击。
电话在小庄家里久久地响着。晕倒在电脑前的小庄听不见。
小菲冲出来：“小影被挟持了！”
图书公司。甄胖子在电脑前擦眼泪，他突然醒悟过来：“不好！”他起身就往外冲。
哗啦啦，她们退到一边。
甄胖子心急火燎地开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小庄家。
特种兵们占据了进攻位置。耿继辉对傻眼的女兵们喊：“女兵们退后！”
电话还在响，身在美国的丫头着急地拨打电话，快哭疯了。
夏岚脸色发白，拿起对讲机：“泰山，泰山，卫生队发生紧急情况！卫生队发生紧急情况！请首长立即赶到！”
甄胖子冲上楼，把小庄抱起来，掐他的人中。小庄没有反应，他的电话还响。甄胖子拿起电话：“喂？谁啊？”
邓振华对着夏岚怒吼：“你这个胸大无脑的笨女人，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是丫头……哎呀！就是你们说的那蜜！你是谁啊？小庄呢？”
“小影——”小庄想冲进去。耿继辉一把拉住他：“情况不明，不能冲进去！”
“我甄胖子！小庄废了！我马上送他去医院！”
屋里的响动惊动了外面的人。
他扔下电话，背起小庄就跑。
马云飞冷笑：“是吗？那我就拉你陪葬！拉小庄的女人陪葬！”
丫头听着嘟嘟的忙音，哭得眼泪婆娑。她挂上电话，重新拨了个号码，说英语：“我要一张到中国北京的机票，越快越好……”
“你跑不出去的！”小影说。
5
“别过来——”马云飞喊。小影坐在地上，被马云飞的右臂扼住了脖子，左手的剪刀尖对着她的动脉，“否则我就杀了她——”
医院。小庄终于醒来。视线里，一张女孩白皙的脸逐渐变得清晰，小庄露出惨淡的微笑：“小影……我们在一起了。”
军官们大惊失色，准备出击。
丫头抱着小庄的手贴在自己的泪脸上：“我是丫头！”
马云飞突然翻身，左手一把抓住了剪刀，随即顺势滚翻把小影压在了地上。
小庄愣愣地看着她。
小影还是不说话，继续工作。剪刀咔嚓咔嚓剪断了血污的纱布。小影随手放下剪刀，去检查伤口。
丫头含泪笑着：“不用你去找我，我回来了。我黏着你，这次你再也赶不走我了。”
“你是他的女人？”
甄胖子默默看着。
小影不说话。
小庄回过神来，看着甄胖子：“你是……甄……”
马云飞注视着小影。小影没有表情，拿起剪刀小心但是麻利地剪着纱布。马云飞淡淡笑着：“你是那个小庄什么人？”
“甄胖子，你的图书出版人。”
小菲递给她锋利尖锐的手术剪刀。
“原来我没有死。”
“剪刀。”小影伸手。
丫头呸呸两声：“胡说！小庄哥哥那么健康，怎么会死呢！”
军官让开，对马云飞仍保持警惕。
小庄失神地看着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
救护所里，两个军官把马云飞按在床上。小影戴上手套：“我要检查伤口，你们闪开。”
“有温度。”
队员们无奈看着救护所，握紧了手枪。
丫头笑：“当然有温度了！你想什么呢？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总之你们不要乱来，否则我们都不好交代！”
“多久？”
耿继辉苦笑：“你还不了解马云飞吗？他是一条毒蛇，随时都会反咬一口！”
“一个礼拜！好吓人啊！”
“跟进去的两个也是我们的格斗高手！”
小庄无力地笑笑：“我有一个礼拜没更新了？”
邓振华怒吼：“亏你还枪林弹雨出来的！你懂个蛋！他能放过这个机会吗？自残，他闲的啊？他自己不疼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更新！别想了，好好休息！我陪着你，照顾你！你啊，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夏岚看看他们：“我告诉你们啊，不要轻举妄动！把枪都收起来！不要乱来！”
甄胖子拿出一本样书：“不用更新了，我都开机印刷了。”
队员们哗啦啦拔出手枪上膛。
“可我还没写完呢。”
小庄看着小影跟小菲进去了，转脸看耿继辉。耿继辉面无表情地说：“做好战斗准备！这个兔崽子绝对想耍花招！”
“可以结尾了，我找了个好枪手给你续了个尾巴！”
小影一把推开他：“让开——这是我的工作！”
“什么？”
小庄瞪大眼：“小影——”他拦在小影跟前，“你不能去！”
甄胖子苦笑：“再不出，盗版就把市场抢占了！”
乔队长喊：“小影，小菲——你们跟我进来！”
小庄指着书：“烧掉。”
两个武警军官架着马云飞走向救护所。
“什么？”
夏岚挥挥手：“快！检查，包扎！他不能出事，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人犯！”
“我让你烧掉，我不要任何人续！”
队员们收枪，仍是虎视眈眈。马云飞得意地看着他们，冷笑。
“我都印了十万册了，正在装订。”
耿继辉咬牙：“收枪！”
“烧掉。我自己写完，不然，我撕毁跟你的合同，你要告我，随你。”
“我知道你们是特种部队，但是你要尊重我们！这是我们的部队，应该交给我们处理！”
丫头摇他：“小庄哥哥，你……这书咱们不出了好吗？你好好养身体，等你恢复了再写完，咱们再出版，好吗？”
耿继辉气愤地说：“中尉，你会后悔的！”
“烧掉，我写。电脑给我——两天时间。”
“把你们的武器都收起来！收起来！”
甄胖子看着小庄：“好，我烧掉。那十万册马上就烧掉，但是你不能再写了！我宁愿不出这个书，承担这十万册的成本损失，我也不能看着你废了！”
小庄盯着他：“那让我们的卫生员跟着他！寸步不离！”
“给我电脑！”
乔队长怒呵：“你们让开，这是我们的事儿！”
“小庄哥哥，你别激动，你已经把自己写废了，医生都说你心力衰竭了，咱们以后写，成吗？”
夏岚一脸着急：“哎呀！你们不要闹了，不要闹了！快看伤——”
小庄一把拔掉了输液管，要起身：“给我电脑！”
史大凡过去：“我是卫生员，我可以给他看！让你们的女兵都退后，退后！”
丫头抱住小庄：“小庄哥哥！你不能这样！”
乔队长过来：“怎么回事这是？快送进去检查！”
“给我电脑！”
小庄和小影出来，小庄见势拿起冲锋枪上膛一个箭步冲到警戒圈里。马云飞看见了小庄，瞪大眼。小庄持枪对准他：“他在干什么？”
“好好！我给你！我给你！你躺下，行吗？”丫头起身去打开包拿笔记本电脑。
马云飞冷冷注视着耿继辉。
小庄看着丫头，转向甄胖子：“我的东西你带了吗？”
耿继辉瞪她一眼：“他在耍花样！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东西？”
小菲一跺脚：“哎呀！这是我们部队，你们闪开！都闪开！”
“我的钱包。”
史大凡甩下枪挽袖子：“是！”
“我已经付账了啊，你要钱包干吗？”
“你给他治！”
小庄伸手：“给我。”
“到！”
甄胖子转脸看看在拿电脑的丫头，低声道：“哥们儿！你可想好了啊，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做代替品的！”
耿继辉怒吼：“卫生员——”
“给我。”
特种兵们的枪口都没有放下，盯着马云飞缓缓退后。
甄胖子无奈，拿出钱包递给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干吗！你打算让你身边的人都心碎吗？”
一个女兵跑向救护所。
“我跟她单独谈谈。”
小菲急忙挥挥手：“快快快！让他们把救护所腾出来——”
甄胖子看看丫头。丫头看着他：“甄哥，你出去吧。我们还没单独待会儿呢。”
“哎呀！你们闪开！罪犯自残，要马上治疗！”
“苦命的人何其多啊！”甄胖子苦笑一下，转身出去。
邓振华看马云飞，又看看她：“他是怎么回事？”
丫头拿着电脑过来：“现在要打开吗？”
夏岚吃了一惊：“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闪开——”
“你先放在桌上，坐过来。”小庄拿着钱包，没有表情。
队员们散开队形，分开女兵们拿起冲锋枪上膛，对准马云飞。
丫头把电脑放下，坐到小庄的身边。
队员们都看见了，瞪大眼，歌声停止了。耿继辉一把抓起冲锋枪上膛：“警戒——”
小庄看着丫头：“我有话对你说。”
邓振华突然瞪大了眼。夏岚跟几个武警军官快步走来，后面架着马云飞，马云飞的右腕还在滴血。
“小庄哥哥，你怎么了？眼神这么奇怪？”
卫生队门口，五个特种兵还在唱歌。女兵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你想看见小影吗？”
两个军官冲上去制止。
“想，不过不是现在。”
“快！制止他！他在自残——”
“其实，你每天都可以看到。”
马云飞冷汗直流，再次举起右腕砸下去：“啊——”
丫头很诧异。
马云飞突然举起自己的右腕，冲着椅子扶手砸下去。夏岚大惊失色地起身：“你干什么？”
“你带镜子了吗？”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丫头笑：“当然啊，我是女孩子啊！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她赶紧在包里找镜子，拿出来打开照着。镜子里自己美丽的脸一如往常。她看小庄，“没什么啊？”
马云飞看着她，不说话。
丫头纳闷儿地再次照镜子。小庄默默地看着她。丫头仔细地看着，她逐渐地觉得不对劲儿，她突然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音乐学院大厅的相遇到在小庄家与孤狼队员的见面。丫头一点一点地想着，眼里写满了惊讶和疑惑。
审讯室。夏岚冷酷地盯着马云飞：“这些都是你的累累罪行，你还想狡辩吗？”
小庄默默地看着她，慢慢打开钱包，抽出那张照片，丫头接过来，照片上是穿着武警迷彩服的小影，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我们撤退路过你们部队……”他抱紧了小影，两人紧紧抱着，吻到了一起。
丫头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她默默放下镜子和照片，看小庄：“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作她？”
小影猛地扑上来抱住了小庄，她抬眼，已经满脸泪水：“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来了？”
小庄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我……”
丫头咬住嘴唇点点头。
小影看着他：“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我爱你！”
小庄关上门，转身站着。
丫头捂着嘴，悲喜交加。
小庄灰溜溜地跟着小影进了救护所。外面还在唱歌。小影转身，很严肃地说：“关上门！”
“你是唯一的，不是代替品。”小庄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女人。”
队员们的歌声马上高起来了，规规矩矩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丫头扑到小庄怀里，放声哭出来。
队员们开始跟着唱，声音很小。小菲一瞪眼：“没吃饭啊？”
小庄紧紧抱住哭泣的丫头，抱得很紧。
耿继辉咳嗽一声：“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唱！”
丫头哭着：“你真的……缓过来了？”
小菲一跺脚：“快点！带你们这帮特种兵，比带一个团的兵都累！”
“嗯。”
队员们瞪大了眼。女兵们则在一旁捂嘴乐。
丫头抬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菲背着手：“都给我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八次！快点！”
“丫头。”
五个队员都不敢吭声。
丫头抱着小庄，失声痛哭。
“无组织无纪律！我说解散了吗？”
6
他们立即严肃起来，立正站好。
026仓库。
五个队员嘻嘻哈哈，指手画脚。小菲指着他们：“你们——”
宿舍。空无一人。小庄穿着便装，坐在光板床上，旁边放着自己的背囊。他默默抬眼，看着熟悉的宿舍。
“哼！特种兵就不得了了啊，看你小样儿嘚瑟的——收拾不了你了是不是！这是我的地头！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跟我走！”她转身就走。小庄灰溜溜跟着她，走向卫生队的救护所。
他要走了。无论人质是不是小影，他都不能在特种部队继续待下去了。因为他误杀了人质，而误杀人质的特战队员，是要被开除军籍的。大队领导照顾他的感受，给他办了自动退伍的手续，没有在他的档案当中留下污点。
小庄看她：“啊？你都当班长了？能行吗？”
小庄默默地环顾宿舍，他起身，背上大背囊走出去。
小影脸红了：“哎呀！你们别起哄！”
门口，土狼在站岗。
女兵们一起喊：“小影班长——”
小庄看着土狼。土狼默默注视着他：“好好活着，记住，你是狼牙的兵。”他举起右手，敬礼。
小庄茫然地问：“你的班长？谁啊？”
小庄没有还礼，眼圈一红，转身离去。
小影担心地看小菲，拽拽她的袖口。小菲咳嗽一声：“嗯！嗯！——公然在队列里面挤眉弄眼啊？啊，不得了啊！交给我的班长去训！你，跟我的班长走！她要单独教训你！”
土狼默默看着他离去。
小庄啪地出列。
小庄必经的路上，一辆吉普车停着，马达站在车旁，他看着走过来的小庄说：“我送你去车站。”
“错了？那么简单？出列！”
小庄把背囊摘下来，放在车上。
“报告！我错了！”
马达指着后面的山坡：“他们在那儿，因为可以更长时间地看着你。”
“在队列里面挤眉弄眼的，你干什么？”
小庄不敢回头。
小庄立即立正：“到！”
背后的山巅上站着五个孤独的黑色贝雷帽。耿继辉高喊：“敬礼——”
小菲咳嗽一声：“你——”
唰！五名队员一起敬礼。
特种兵们一起抬头：“会——”
小庄忍住眼泪，还是不敢回头。
小菲一跺脚：“到底会不会啊！”
“你该跟他们道个别。”马达说。
特种兵们低头回答：“会……”
小庄的眼泪慢慢在酝酿，他咬牙，一个利索的向后转，他缓缓举起右手，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小菲咳嗽一声：“嗯！嗯——都站好了！一个一个像什么样子？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威虎山吗？还是梁山泊？这是部队！是铁的纪律铸成的军队，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原则的军队！你们——都会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吗？”
五名队友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卫生队门口。六个特种兵跟做了坏事被抓一样，都低头肃立。
小庄缓缓放下右手，咬牙转身上了车。
“好啊，我就跟你磨磨功夫！”她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坐下，“我来审问你……”
马达无言开车。
“那我什么都不说。”
车开了。五名战友还在山巅上敬礼。小庄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抓着前面的扶手，咬牙不哭出声来。
夏岚笑笑：“不好意思，中国法律没有这条规定。”
吉普车缓缓地开过狼牙大队的院子，官兵们默默看着车上的小庄。车上的小庄流着眼泪看着他们。
“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何大队高喊：“敬礼——为老兵送行！”
夏岚把厚厚的资料丢在桌子上：“你还想不认罪吗？这些都是你的犯罪证据！”
高中队举手敬礼。不同地点的官兵们举手敬礼。官兵们一起高喊：“一路保重！”
马云飞冷笑一下。
7
“你花了一百万买我的人头，还装着不认识？”
火车站。
马云飞抬头，没有表情。
熙熙攘攘的站前广场，马达把车票递给小庄：“这是去你家乡的车票，这是部队的证明信，证明你是自动退伍的，这是你的档案……尽快交给学校，保证你下学期能够回去上课。”他把东西装入牛皮信封，递给小庄。
审讯室。马云飞还是不张嘴。夏岚穿着中尉制服推门进来，目光冷酷地看着他：“马云飞，你看看我是谁？”
小庄接过来，装进背囊。
女兵们齐声尖叫着：“哇——”
“我不送你进去了，一路保重！”马达看着他，“一天是狼牙，终身是狼牙！希望你坚强地面对人生！面对未来！”
“是——特种部队！”小菲一脸得意。
小庄黯然地跟马达握手：“灰狼，再见。”
“啊？”小影尴尬地捂嘴。小菲笑了：“姐妹们——我们的姑爷来了——”女兵们好奇地看着：“什么部队啊这是？”
“放寒暑假了，没事回来看看我们。我们都会想你的！”
特种兵们高声喊着：“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
“我不敢回来了……”
小影呆住了，瞪大眼。
“你早晚会回来的，这里是你的家。去吧，别误了！”
越野车高速开来。
小庄点点头，背上背囊转身走向进站口。
小影皱眉：“去给军务科打电话！太不像话了！这是什么部队啊这是？一群土匪流氓！”
马达目送小庄离开。
小菲也站起来：“怎么也没人管管啊？看样子冲我们这儿来了——”
月台。小庄背着破旧的陆军背囊，面色木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家都在登车。只有他伫立不动。他默默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蓦然想起那些过去的往事。他一时有些恍惚，似乎自己还只是个即将登车去部队的新兵蛋子。可是，小影没了。
女兵们都抬起头。小影站起来：“谁啊这是？在咱们部队这么没素质？”
想起小影，小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他抬眼看看周围，火车开走了，站台上已空无一人，只有他默默地站着。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卫生队，女兵们在洗白床单。耿继辉的口号声远远传来：“俄罗斯虽然幅员辽阔，但是背后就是莫斯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小庄改了行程，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特种兵们一掠而过，口号声又飘过来：“打得赢，不变质——”
8
武警军官很严肃：“陆特过后，鸡犬不留——让炊事班看仔细了啊，小心被他们偷鸡摸狗！”
边防武警部队门口，哨兵在站岗。小庄背着大背囊，走了过来，在警戒线外停下。
武警们哄堂大笑。
一个哨兵跑步过来，仔细打量他：“同志？你有事吗？”
六个特种兵和那辆泥泞的越野车一掠而过：“同志们辛苦了——”
“我……我想来……看看战友。”
武警们瞪大眼。
“哪个战友？你是哪个部队的？”
边防武警部队大院，整洁的营房，井然有序的队列，嘹亮的口号，橄榄绿的方阵……一辆前后左右挂满背囊和武器装备的迷彩越野车高速开来，六个光头特种兵穿着迷彩服套着战术背心坐在车上，嗷嗷叫着：“同志们好——”
“我退伍了，我想来看看小影。”
特种兵们开着越野车急驰而入。
哨兵愣住了：“对不起，小影她……她牺牲了。”
小庄在车上挥手：“谢谢了！班长！”
小庄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哨兵班长挥挥手，自动门打开：“卫生队进门，右边拐到头，二层小楼就是！”
“要不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给她们卫生队打电话，让她的战友来接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小庄笑：“谢谢班长！”
“谢谢。”
“我们部队的第一花啊！小子真有你的啊，我们多少干部都惦记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说呢？”
小庄笑笑：“小影。”
“你就找……小菲，说我是……刚从026退伍的。”
小庄不好意思地取出自己的士兵证，递给哨兵班长。哨兵班长看看：“谁是你对象啊？”
“026？是什么单位？”
哨兵班长笑：“特种部队的吧？过来登记！”
“一个……后勤仓库。”
武警部队门口，越野车开来，停下，特种兵们笑着喊：“是你们部队的姑爷来了！快快快！开门！”
哨兵点点头：“你等会儿啊！我去打电话。”
队员们哄笑着，耿继辉拐弯上了岔路。
他转身跑步进了传达室。小庄站在门口，失神地看着武警车辆来来去去。
“狗屁！规定时间还早呢，天狼晚上才来接我们！快快快！拐弯！”
不一会儿，小菲穿着武警常服，胸前戴着白花跑步过来。
耿继辉假装摇摇头：“那不行，我们要在规定时间赶到机场！”
小庄默默地看着她。小菲的脚步慢慢放慢了，她走过来，看着小庄的便装：“你……要走了？”
小庄反应过来：“小影的部队！哎呀，光顾着高兴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快快快，去她们部队看一眼！”
小庄点点头。
老炮笑：“笨蛋！你小子这都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了！边防武警某部驻地啊！”
“什么时候回家？”
“哪儿啊？”
“离开这里以后。”
耿继辉开着车，看了一眼GPS，笑着：“我们好像接近了某个地方啊？西伯利亚狼？”
小菲擦去眼泪：“早走，比晚走好。小……”小菲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出来了，“她有东西给你，跟我来。”
小庄兴高采烈地挥舞冲锋枪：“胜利——”
小庄跟着她，走进了警戒线。
武警们高喊：“胜利——”
小菲指指小庄对哨兵说：“我和小影的战友。”
孤狼B组坐着敞篷越野车撤离，对着周围被超过的武警车队挥舞武器嗷嗷叫。
哨兵点点头，让他们过去了。
远山镇战役终于结束了。孤狼B组在深山老林里与贩毒残余骨干周旋多日。他们是第一批到达战区的部队，也是最后一批撤离战区的部队。
两人走进部队大院，小菲在前面，小庄在后面跟着。到处都是悼念小影的挽联和花圈。
2
女兵宿舍。
“好，我等你！”
小庄解开背囊，默默注视着小影的床。小影的床已经空了，只剩床板。小庄走过去跪下，俯身在床板上，脸贴着冰冷的床板，他闭上眼，无声地流泪。
“等我，丫头。等我把所有的痛都再痛一次，我就去找你，等我！”
小菲坐在床板上，把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他：“这是她留给你的。”
丫头哇地哭出声。
小庄接过信封打开，把厚厚的信拿出来，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掉出来。小庄拿起野兰花，静静注视着。
“我要把你追回来。”
“这些，都是她来到武警以后，写的遗书。”小菲哽咽着，“我们来到边防武警部队，就赶上了战备拉练预演，是为了中华利剑行动做准备的。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留下一封信给你，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去，上去以后还能不能下来……”
“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庄抱着那些信，失声痛哭。
小庄闭上眼，又睁开：“丫头，痛过，就会痊愈的。我想痊愈，好吗？让我痛一次，然后，我就去找你！”
小菲也在哭：“你要难受，就让我抱着你吧。”
“我怕你的心会痛，我知道你很痛很痛。我知道小庄和小影又要见面了，可是小影……我不要你痛，不要……不要你痛……”
小庄扑在小菲怀里哇哇大哭，跟个孩子一样。
“为什么？”
小菲紧紧地抱小庄，流着眼泪轻轻地吻小庄的额头：“好了，别哭了。”
“你别写了！”
她吻小庄的眼睛，吻去小庄的泪水，吻小庄的鼻子，吻小庄的脸。嘴里轻轻地说着：“好了，别哭了。”然后，她轻轻地吻小庄的嘴唇，“不要忘记我，小庄……”
“别哭了，丫头，我真的很好！”
小庄傻傻地哭着。两人在悲伤中亲吻，紧紧纠缠在一起……
丫头捂着嘴失声痛哭。
9
“小庄哥哥。”丫头哭出来了，“我想你！我一直在看你的小说。小庄哥哥，你还好吧？”
小庄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打字：“小菲后来的消息，还是小赵连长去年告诉我的。他已经调到我国驻欧洲某国大使馆做武官助理，他在那个国家的首都见到了小菲。小菲已经在那里定居，他们是在市中心广场偶然遇到的。她坚决不给他留下联系的方式。”
沉默。“丫头！”小庄一下喊了出来。
“小赵连长回国休假的时候，在一个聚会的场合，他悄悄跟我说了一句话：‘小菲带着一个10岁的小男孩——眼睛长得很像你，黑黑的，跟个小黑猴子一样。’那天，我就喝醉了……”
小庄还坐在电脑前写作，他的精神很亢奋。电话响了。小庄拿起来，一看，一串0。他纳闷儿，接：“喂？”
“我为了小影参军，也为了小影离开军队。我离开了中国陆军，离开了狼牙特种大队，离开了孤狼突击队，走上了我本来的生活轨迹。仿佛从终点又回到起点，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小影没有了……”
丫头坐在电脑前，紧张地看着。她拿起电话，犹豫着，下定决心拨了过去。
小庄停止敲击健盘的手指，默默地想着，想着，他突然嘶哑声音高声喊：“你们是什么？狼牙！你们的名字谁给的？敌人！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美国。大学生公寓。
声音孤独地在仓库里回荡。
1
小庄眼泪慢慢流下，他在WORD文档里打下最后一行字：“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孤狼突击队，小影，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