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提直全县曾经是文远和的政治发迹之地,有着异乎寻常的政治意义了。
关允久久无语地望着清宁河对岸的直全县,作为距离省会最近的一个郊县,直全县有着许多天然的地理优势。如果他真能主政直全县,在他的设想中,直全县会是他政治生涯中第一个实现为国为民的梦想的地方。
只不过,咫尺天涯,什么时候才能跨越清宁河,一步迈入直全县呢?
奔流不息的清宁河,在几人欢笑声中,滚滚向前,历史的车轮就如时间的洪流一样,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浪花此起彼伏,就如一个又一个遗落的梦境。
正心思渺茫时,忽然手机响了。
结果齐昂洋结结实实地挨了李梦涵一顿粉拳,关允也差点被金一佳耳提面命教育一番,田将离则在花丛之中笑得前仰后合。
是黄汉来电。
关允没什么表示,齐昂洋哈哈一笑:“怎么了将离,你是忌妒了还是羡慕了?羡慕的话,来,到我的怀中来,我的胸怀宽广博大,可以容下你受伤的心。如果是忌妒了,请到关允的怀中去,关允的胸怀十分博爱,可以收留许多少女的情怀。”
黄汉的电话很简短,只有一句话:“洪天阔出事了,可以放风筝了。”
如果说金一佳是仪态万千,而李梦涵是亭亭玉立的话,那么田将离则是绰约绚丽,其弱柳扶风、柔弱无骨般的婀娜之姿,羞涩、浪漫、含蓄而多情,最令人心生向往。作为六大名花之一的芍药,开在春天之末,犹如春天的最后一杯美酒,甘美而纯香。
疯狂之路
田将离虽然在京城三千金中排名第三,但论姿色,她不比金一佳和李梦涵差多少,只不过相比之下,她更淡泊或说更名声不显罢了。当然,有时也确实人如其名,芍药比不上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比不上芙蓉的落落大方,但女人的柔弱之美,也很容易激发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
秋季可不是放风筝的季节,黄汉所说的放风筝,是指戴坚强和屈文林手中掌握的关键证据。
“受不了了,真肉麻,我真不该来,成了天大的灯泡了。”田将离嘻嘻一笑,跳到一边,捂住眼睛,“关允、齐昂洋,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再做出亲密的动作,我马上就走。”
戴坚强和屈文林的章程之行,收获颇丰,一来戴坚强和屈文林是特种兵出身,确实让人防不胜防,二来也是章程市卷烟厂厂长代中远确实身上有事,而且还不止有一件事情。
齐昂洋伸手接住关允扔来的东西,转身递到李梦涵手中:“来,我借花献佛,送给我最爱的人李梦涵小姐。”
代中远和代家同姓,又同是章程人,二人早年就认识,在代家调到省委之后,不但没有断了联系,反而关系得到了进一步加强。代家从中牵线搭桥,介绍了代中远和章系峰认识,善于察言观色的代中远立刻敏锐地发现了自己政治生涯中的机遇。
关允扬手朝齐昂洋扔了一个东西:“你少说几句!”
章系峰当时正为儿子章羡太谋求生财之道,卷烟厂向来是利税大户,在全国无数抽烟爱好者的支持下,卷烟厂的利润高达百分之几百,一盒市场上售价十元的香烟,成本不过一块钱!
“就是,关大秘请注意一下形象,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搂搂抱抱,更不要接吻。”齐昂洋哈哈大笑,“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章系峰介绍了章羡太和代中远认识,对代中远说道:“太太刚刚出校门经商,你要多帮助帮助他,支持支持他。”
金一佳受惊一样跳开:“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你注意一下形象。”
太太可不是章系峰的夫人,而是章系峰对章羡太的昵称。
“说得好。”关允俯身下去,用力在金一佳额头吻了一下,“今天晚上你要敢和我住在一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代中远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就支持了章羡太十几万元的广告费,至于是用在哪里的广告费,就天知地知了。
“也不是,所谓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说男人在女人面前,要拿得起放得下,要有担当,该强势的时候,必须强势。”
儿子收了好处,章系峰也算仗义,当即打电话给代中远说:“中远,你放心,只要我在位,你就不存在退休问题。”
“这么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还真是真理了?”
作为最早一批帮助章羡太在燕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之一,代中远不但和章系峰关系密切,和代家来往过密,和章羡太关系也非同一般,当然,和他关系最近的一人还是代家。
“扑哧……”金一佳破涕为笑,“你还脸皮薄,我见过京城那么多世家子弟,都没有一个人有你脸皮厚。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脸皮够厚,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也正是因为代中远的特殊之处,他几年来和代家、章羡太交往,手中掌握了大量代家和章羡太的秘密。而且代中远有一个特点,就是他经手的每一笔账目,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他随身携带一个十分机密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他近年来送出的每一笔赃款,不但有数额,还有准确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当事人。
“你不是还没有进门吗?等你进了关家的门,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媳妇了。”关允抚摸金一佳乌黑的头发,“我不想惊动你,是不想让金伯伯知道,万一金伯伯知道了要插手这件事情,就显得我好像要借助金家的影响力一样,你也知道,我这人脸皮薄……”
戴坚强和屈文林拿到了代中远的笔记本后,复印了一遍,又物归原主,放回了原位。如果让代中远发现原件丢失,势必会打草惊蛇。
感受到金一佳浓浓的爱意,想起当年在黄梁医院时,她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关允心中一阵感慨,人生在世,有两三知己足矣,同样,人生在世,得妻如金一佳,夫复何求?
当然,只拿了代中远的笔记本还远远不够,戴坚强和屈文林在章程停留了一周,暗中走访了许多地方,在楚朝晖的指引下——楚朝晖身为国安人员,他可以以涉及国家机密为由,暗中动用国安力量为戴坚强和屈文林铺路,而且还不会被当地公安机关察觉——顺藤摸瓜,终于掌握了代中远贪污行贿的大量证据。
“是什么是,坏蛋!”金一佳钻进关允怀中,“我是你媳妇,必须要随时知道你是好是坏,你不告诉我,就是没当我是你的媳妇。”
代中远虽然只是一家地级市卷烟厂的厂长,不过才处级,但位高权重,手中大笔一挥,就可以随意调动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卷烟厂财大气粗,向来不差钱,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进入高高在上的省委书记的视线。
“早不疼了,都好了。”关允将金一佳揽在怀里,“这点小伤要让你从京城过来跑一趟,我也太没出息了,是不是?”
能进入章系峰视线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能在经济上支持他儿子章羡太的企业家或大财主,一种是能在政治上和他完全保持一致,除此两种人之外,都难入了省委书记的法眼。
说着说着,金一佳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一拳打进关允的胸膛上:“你气死人了,真不让人省心。”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关允的肩膀,“还疼不疼?”
作为燕省最早进入章系峰视线的企业家,放眼整个燕省的官场和商界,代中远或许不值一提,但对章系峰和代家而言,代中远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物。也正是代中远的重要性不可替代,关允才派出戴坚强和屈文林,下大力气深挖代中远身上的事情。
“还想头上挨一砖?”金一佳伸手推开关允的花,“要是你头被人砸破了,你还不告诉我,我,我以后不要你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受伤了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你还想通知谁?我……我都被你气死了。”
若要请走章系峰这尊将燕省搅得乌烟瘴气的瘟神,从代家入手是最好的切入点,代家如果被正式立案的话,就意味着章系峰政绩上失分、政治上失势的开始。而要扳倒代家这个燕省的搅局者,除非章系峰倒台,但章系峰在燕省如日中天,在中央靠山强硬,如此一想,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关允嘿嘿一笑,急忙伸手替金一佳摘了花,递到她手里:“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再说也就是肩膀上挨了一砖,又不是头上,我从小就皮实,打架打惯了,皮肉之伤,不算什么……”
其实不然,任何死局都有漏洞可以利用,代家和章系峰的死局看似是一个闭环,也确实,章系峰为人虽然跋扈霸道,但他在经济上不贪,在作风问题上清白,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躲在幕后,将所有的利益都给了儿子。不过只要有私心杂念,就会有以权谋私的事实,章系峰的软肋是代家,代家的死穴是代中远。
“没关系,反正我不是你什么人,是不是?你爱不爱告诉我,我都没有资格要求你。”金一佳不消气,伸手摘了路边一朵花,“谁知道你心里有谁……”
因此也可以说,代中远若倒,代家必倒。代家若倒,章系峰必定受到牵连。
关允知道错在了哪里,但不管怎么解释,金一佳就是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金一佳后面。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现得殷勤或谦卑一些也没什么,他继续说道:“一佳,我也不是非要瞒着你,实在是当时情况很复杂,一言难尽……”
于是,代中远很不幸首当其冲成了许多人眼中的炮灰。
十月末的燕市,正是最清爽最舒适的时节,“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在明净的天空下,难得的一个轻松惬意的周末,金一佳却偏偏不给关允面子,非要不理他。
在之前有没有人暗中调查代中远,关允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让楚朝晖坐镇指挥,让戴坚强、屈文林亲自出马的调查工作,行之有效,最终的收获比他期待中还要好许多。
“我没生气。”金一佳回身看了关允一眼,“我高兴得很,哪里生气了?你哪里看到我生气了?哼!”
戴坚强和屈文林的调查结果,不仅仅有代中远和代家、章羡太之间的经济来往,还包括章系峰几年来为儿子四处打通环节,亲自出马,不惜降低身份,四处批条子打电话,终于将燕省经营成他为儿子谋取私利的自留地的翔实资料。
关允赔着笑,小声地说道:“一佳,你别生气了。”
为了让章羡太在经商领域快速成长,章系峰在章羡太从代中远手中掘了第一桶金后,决定请一个燕省商界的高才教导儿子怎样更好地学好空手套白狼,怎样充分将手中的权力转化为不花一分钱却能赚大钱的影响力,在这种大私无公、拿国家和人民的钱随便装进自己口袋中的指导思想的指引下,他为儿子引荐了布言。
不过说是与美女同行,关允却受到了冷落,齐昂洋和李梦涵、田将离有说有笑,而金一佳却噘着小嘴,背着手,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白关允几眼。
提及布言,在燕省赫赫有名,号称首富!
与此同时,秋高气爽的清宁河畔,关允和齐昂洋正与美女同行,畅游清宁河。
布言是南方人,在沿海下海经商几年后,转战到了燕省,还当了几年某国家级报社驻燕省记者站的站长。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布言,能说会道,和人说话时口若悬河,能一口气说上两个小时不停嘴。从南方一路北上到燕省,他一路成立了一百零八家公司,号称个人资产超过三十亿,来到燕省之后,本来还想北上京城,但在结识了章系峰之后,就留在了燕市,自称燕市首富。
在黄汉和洪天阔对酒当歌的同时,代家正一路狂奔,直奔燕市公安局而去,他压抑不住胸中冲天的怒火,要找洪曦当面问个明白。
说起布言身为南方人却是燕市首富的发家史,完全就是一部空手套白狼的诈骗史。
二人打开两瓶茅台,要了几样小菜,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小个子布言,个子虽小,心眼儿却多,他最早是靠女人发家的,确切地讲,是靠他的情人给他的十万元,在南方某地注册了一家公司,然后利用做假账的手法,让公司的资产扩大。扩大之后的肥皂泡公司,账面数据不错,再向银行抵押肥皂泡公司申请贷款。
“喝就喝。”黄汉眉开眼笑,“我陪你一瓶。”
当时的国家政策是鼓励贷款,只要公司的账面上有钱,银行就会批准相应数额的贷款。布言打通了银行高层的关系,将肥皂泡公司抵押之后,成功地从银行贷到了三百万的贷款,而他的公司实际上只有十万元的资金。
“我过不了关?公安局长的儿子酒后驾车会过不了关?黄哥,你想多了,燕市公安系统谁最大?我爸。哪个交警敢不给我爸面子,开玩笑,我一句话就开除了他!”洪天阔一拍桌子,“喝!”
布言充分利用国家银行贷款政策的漏洞,贷款成功之后,又注册了另一家公司,再做假账扩大账面数据,再贷款……最后如法炮制,一路注册了一百零八家公司,共向国家银行贷款三亿多元。
“不过我担心万一你被交警查出来,会不会过不了关,毕竟你是酒后驾驶?”黄汉假装关心洪天阔。
最后布言又让一百多家公司相继宣布破产倒闭,银行收购并进行拍卖,共拍了一亿多元,如此,二亿多元的银行贷款就此成了死账坏账,国家因此遭受了巨额损失,而布言却将国家的钱据为己有,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
“不多,我酒量大,没问题,今天我高兴,要喝就喝一个痛快,要醉就真醉,装醉不算好汉。”
布言一路从南到北,靠骗贷空手套白狼积攒了巨额财富之后,在燕市落地生根,开始了第二次空手套白狼的创业。燕市,成就了他燕市首富的名声,也让他在燕市市长崔观鱼的介绍下,认识了省委书记章系峰,然后进一步认识了省委书记公子章羡太。
“两瓶,是不是太多了?”
从此,布言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更光明的大门。
“哈哈……有一套,黄哥,你真有一套,兄弟服了。”洪天阔大喜过望,大喊一声,“服务员,来两瓶茅台。”
布言第二次空手套白狼的创业,是和崔观鱼的城中村改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房地产行业,或者说,也和燕省最大包工头章系峰支持的北城一建的兴起密不可分,由此,布言成为章系峰一系在经济上最有发言权的一名要员。
“你这么着……”黄汉心中暗喜,事情进展顺利,他就继续深挖,“喝到七八分醉,开车出去,再闯一个红灯,故意让交警拦下。这样就有了证据,代家找你理论的时候,你一句话就可以搪塞过去——对不起代局长,我喝醉了,你说的什么别你的车、闯红灯,我都不记得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等我酒醒了再向你道歉……”
也正是在布言的指导下,章羡太在燕省开始了疯狂的空手套白狼的敛财阶段。
“高,实在是高!”洪天阔哈哈大笑,拍手叫好,“这么说,我听黄哥的,黄哥怎么说,我怎么做,要玩,就好好玩代家一次,让他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空手套白狼
“意气之争要不得。”黄汉语重心长地说道,“洪老弟,你总要替洪局想一想,代家为人太霸道,又有章系峰这座大靠山,当年木果法不也栽在了他的手中?所以,凡事要看长远,不能逞一时之勇。再说,代家在背后阴你,你是明着阴他,却让他有苦说不出,不是更好?玩人的最高水平不是当面打脸,而是背后踹他一脚,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你笑着说不是你干的,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布言来到燕省之后,先是结识了崔观鱼,然后他敏锐地发现了燕市城中村改造的巨大商机,由此开始了他第二次空手套白狼的创业期,也正是在崔观鱼的力挺下,他终于成功地登上了燕市首富的宝座。
洪天阔一咧嘴:“妈的,仗着是章系峰的一条狗,在燕市人模狗样这么多年了,就真没人治得了代家?我就不信了,让他找我来好了,我就明确地告诉他,就是我故意挑衅他,他能怎么着我?”
章系峰对布言在燕市的成功之路非常推崇,他让儿子拜布言为师,誓要把空手套白狼的手法学以致用,让章家从此过上富裕的生活。
“因为你再闯一次红灯,才能让代家相信你并不是故意戏弄他,而是你酒后驾车,就是无意识地在地面飙车。”终于到为洪天阔挖坑的时候了,黄汉心中无比激动,表面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而且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代家吃了大亏,肯定会认为你是故意在黑他,他肯定会找你来对质,到时你又单独闯了红灯,而且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他就算再怀疑你是故意戏弄他,也无话可说了。”
布言对章系峰父子也算仗义,把他的发家之路毫无隐瞒地和盘托出,当然,也是他心里清楚,他的手法见不得光,如果有所隐瞒的话,被章系峰发现,章系峰想要查他,易如反掌,所以不如实言相告以征得章系峰对他的绝对信任。
有一套
布言第一次空手套白狼的手法是骗贷,第二次空手套白狼的招数是权力变现,所谓权力变现就是如何充分地将领导手中的权力变现为资本力量,最终为他所用。
“为什么?”洪天阔十分不解。
其实说来也不难,就是他看中了哪一块地皮,便找领导签字,以极低的价格拿下地皮——如何用极低的价格拿下地皮,是一门学问,对他来说是以钱开路,但对章系峰来说,就是以权开路了。然后交少量的预付金后拿到土地证,土地证到手就可以设计图纸了,图纸设计好后,就开始出售楼花。
“接下来嘛……”黄汉微微一笑,“接下来就该你再去闯一次红灯了。”
所谓楼花,就是空中楼阁,就是画饼充饥,就是画一栋房子给消费者。但在房地产市场初步兴起的初期,消费者不但不够理智,而且还被开发商玩弄于股掌之间,都纷纷掏钱买空中楼阁,如此,在楼层还没有盖起一层,甚至连地基还没有打好之时,或许几百套房子就已经卖出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洪天阔现在对黄汉言听计从。
布言就只靠领导的一张批条,花几百万就办成了几亿元的事情,房子还没有盖,就已经稳赚不赔了。
盛怒之下的洪天阔本想当面找代家对质,却被黄汉拦下了,黄汉如此这般地对洪天阔说出了代家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洪天阔听后大喜过望,当即亲自出动,去戏弄了代家一番。
在听布言传授了空手套白狼的秘诀后,章系峰大喜,连连说道:“好,好,好!我让我儿子也搞房地产,布总,你教教他,扶他上马,怎么样?”
当然,以上秘密黄汉只是简略一说,才不会透露最核心的部分给洪天阔,只说了可以说的一小部分。也正是因为从何大师之处得知代家对洪氏父子暗中出手,他才能因势利导,在接近洪天阔之后,含蓄地透露出代家对洪天阔的黑手,顿时惹怒了洪天阔。
布言是在一家宾馆为章系峰上课的,听了章大书记的指示精神,他当即拍着胸膛说道:“章书记请放心,不把羡太带出来,我自己滚出燕市。”
在取得了何大师的信任之后,黄汉从何大师口中得知了许多燕省的官场秘闻,有一些甚至是不传之秘,由此,黄汉才得以从中发现了机会……
“言重了,言重了。”章系峰笑逐颜开,没想到布言这么上路,他紧紧握住布言的手说道,“以后你在燕市,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
放眼整个燕省,能让何大师高看一眼的人物,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黄汉能有如此礼遇,到底是他自身本事过硬,还是他天花乱坠的口才征服了何大师,又或是何大师慧眼识珠,发现了黄汉的不同寻常之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一个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事实是,黄汉和何大师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
在布言的启发和帮助下,章羡太在短短时间内就在燕市注册成立了三家房地产公司,从此,章羡太开始了在燕省的疯狂敛财之路。
和何大师一见如故的人太多了,但能让何大师一见如故的人,就少之又少了,而黄汉不但让何大师一见如故,还让何大师相见恨晚。
成立房地产公司之后,章羡太第一个涉足的房地产项目是卫马库超市。
只见了一面,黄汉就和何大师一见如故。
“卫马库超市的情况,我也听说了。”齐昂洋一直在听关允讲述从代中远到代家,再到章系峰父子之间的隐蔽联系,以及章氏父子近年来大肆搜刮燕省民脂民膏的发家之路,本来他一直静静地聆听,等听到卫马库超市时,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当初,卫马库超市资金短缺时,牛卫马还找我谈过合作,被我拒绝了。”
一般人都不知道何大师的存在,何大师只服务于燕省正厅以上级别的高官,寻常人等别说想和何大师见一面,就连何大师的名字都没有听过。黄汉却在才来燕市不久就知道了何大师的存在,而且他还制造了一个机会和何大师见了一面。
卫马库超市的投资商是牛卫马,所以超市的名字就叫卫马库,虽说名字很怪,在兴建初期,谁都不看好卫马库超市项目,但现在卫马库超市已经成为燕市最有影响力的本土超市了。
以上的轶事,也只有黄汉才能打听得一清二楚,换了别人,怕是很难将洪氏父子的隐私全盘掌握。而且黄汉最大的本事在于,他就如一股无处不在的阴风,才来燕市不久,就差不多摸清了燕市形形色色的各个势力的内幕,就连何大师这样一个在燕省政坛隐藏至深的人物,也被他发现了。
“要是当时你和牛卫马合作了,就没有章羡太什么事情了。”关允笑了笑,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金一佳、李梦涵和田将离一眼。
当然,代家的出发点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但不管怎样,代家的举动让刘文汶保住了清白之身。
几人在河边玩累之后,找了一家临河的餐厅坐下吃饭。明是吃饭,其实是为了敲定下一步。
还好,就在刘文汶差点去找关允时,事情却不了了之了,她还奇怪,老色鬼洪曦怎么会良心发现放过了她?她哪里知道,其实是代家暗中救了她一次。
黄汉的电话来得很及时,现在局势僵持,洪天阔和代家上演了一场刀光剑影,正是借机打开局面的最佳时机,局面一开,关允的主政一方之路,也会随之豁然开朗。
刘文汶左右为难,既担心哥哥的未来和命运,又不想让洪曦糟蹋了她的清白之身,差点没有崩溃,甚至有一次冲动之下,她想到了关允,想去求关允帮忙。
在关允向齐昂洋讲述由戴坚强、屈文林从章程市卷烟厂得到的内幕消息,从而引出了章氏父子的发家史之时,齐昂洋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沉迷其中。而三千金却是表情各异,金一佳不管是政治斗争还是经济较量,她都双手托腮,听得入神。田将离却是只关心经济事务,不关心政治问题,只有涉及经济问题时,她才认真聆听,一说到政治,就眼神跳跃,明显走神了。
刘文汶被洪曦看中,哪里肯愿意将身子献给一个老头子,但洪曦是公安局长,不但她得罪不起,她哥哥刘文超更是不敢说半个不字。而且刘文超还软磨硬泡,非要她答应委身于洪曦,气得她差点远走高飞,但又不能走,因为哥哥说了,如果她敢走,他就没有活路了。
最有意思的是李梦涵,不管政治还是经济,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过心,要么伏在窗户上向外东张西望,要么专心致志地对付桌上的小吃,不多时就留下一桌的狼藉。
正是因为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洪曦再是色中饿鬼,也不好意思抢儿子的心头好,洪天阔再垂涎三尺刘文汶的细腰,也没脸和老爸抢女人,结果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反而让对洪氏父子早就无比厌恶却又无可奈何的刘文汶暂时保全了清白之身。
关允暗笑,李梦涵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儿,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几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也许在她的人生中,就是追求简单、快乐,从来不知道生存的艰难,也没有什么人生目标,更不会去深思人生的意义。
不过,代家并不知道,他有意对洪氏父子横插一手的做法,正好帮了刘文汶,让刘文汶因此而逃过了洪氏父子的魔爪。否则,说不定刘文汶这朵神秘而个性的黑玫瑰就会惨遭洪曦或洪天阔父子其中一人的毒手。
人和人的境界相差确实很大,不过也不必勉强,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佛法还讲因缘,只渡有缘之人。所以,不必强求每个人都对生活理解得很深,许多人一辈子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活着,浮光掠影,刹那芳华。
代家主意既定,就开始暗中行事,他先是通过关系,私下将洪天阔几桩眼见就要到手的生意搅黄,又抓住洪曦和洪天阔父子都喜欢刘文汶的秘密,将事情捅破,导致洪氏父子因为刘文汶而心生嫌隙。
“我对投资超市不感兴趣,所以当时才没有接受牛卫马的提议。牛卫马资金缺口很大,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主动去找章系峰,想利用章系峰的权力为他解决资金缺口,结果资金缺口解决了,却引狼入室,让章羡太一分不投入就占了卫马库超市一半的股份。”齐昂洋摇头一笑,“要是我能做到和章羡太一样厚颜无耻的话,别说燕市首富了,就是燕省首富对我来说,也不在话下。”
小人好除,克星难防,洪曦是他的命中小人,他要预防洪曦对他不利,容易,而洪天阔是他的命中克星,他想要防住洪天阔,难。所以,如果暗中让洪天阔生意失利,自顾不暇,洪天阔就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了。
“不义之财,不要也罢,就和有些看着好看的食物一样,好吃却难消化。”关允点点头,他之所以和齐昂洋成为莫逆之交,也是看重齐昂洋的人品。齐昂洋经商以来,几乎没有打着齐全的旗号谋过私利,每一个项目的运作成功,都是从市场的角度出发,完全按照市场规则办事,正是因此,他对齐昂洋一直十分欣赏。
明知洪曦是小人而洪天阔是克星,却不能对二人下手,这种欲求不满的感觉让代家几乎发狂。在经历了一段心理折磨之后,他终于说服了自己——他可以不和洪曦明着作对,却可以对洪天阔暗中下手,再如果他行事手法隐蔽一些,神不知鬼不觉,完全可以让洪天阔在不知不觉中倒霉。
也对齐全的为人高看一眼。
他再得章系峰的宠爱,也比不过章羡太在章系峰心目中的位置。
相比之下,章氏父子就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地疯狂捞钱,或许章系峰北方南方的地域划分,已经表露了他的心思。反正他在燕省为官,不为政绩,只图实惠,燕省又不是他的家乡,只要家乡人念他的好就行,所以拼命地在燕省大肆捞钱也没什么,等他走后,谁管燕省是洪水滔天还是国富民安?
代家很清楚章系峰的底线,虽说他深受章系峰的喜爱,但章系峰有两个原则,他也不能碰,一是能为章羡太带来利益,二是紧紧跟随章系峰的脚步。动了洪曦,就等于触动了章系峰两个原则的第一个,章系峰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
燕省人民的死活,和他有什么相干?他又不是燕省人,退下后,又不会在燕省养老。
洪曦的重要性也正在于此,他才会成为崔观鱼的得力助手,并且也被章系峰高看一眼。
不管关允对章系峰的猜测是否正确,总之章氏父子自从结识了布言并且成立了三家房地产公司之后,疯狂敛财之路让人瞠目结舌。
当然,洪曦之所以可以让燕市城中村的村民对他畏惧如虎,并非是他多有威望,而是在于他牢牢控制了燕市的三大帮派。而城中村的村民或许不怕警察,不怕政府,但在拆迁改造的过程中,凡有钉子户,只要三大帮派出面,绝对无往而不利。
先是卫马库超市。
洪曦也是城中村改造得以顺利进行的关键人物,城中村改造,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尤其是城中村村民的利益。城中村的村民,自恃土著的身份,再加上素质不高,总是惹是生非,也只有洪曦有本事压制城中村村民的闹事,换了别人,谁出面都不行。
牛卫马通过中间人写了一封信给章系峰,希望章系峰支持他的超市项目,当时他资金缺口很大,超市的基建工程处于停工状态。
毕竟,燕市的城中村改造是在崔观鱼的大力推动下才得以实施,而城中村改造的最大受益者是北城一建,北城一建的最大后台是谁?章系峰和章羡太!
章系峰接到信后,当即和牛卫马见了一面,肯定了卫马库超市项目,并将儿子介绍给了牛卫马,说道:“羡太也在做房地产开发,你们可以加强合作,共创美好明天。”
换了别人,代家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的命中小人和克星,但洪家父子却除不得,不但除不得,连动一动都很难,原因有二。一是洪曦是燕市的公安局长,是市长崔观鱼的嫡系,洪曦在燕市势力庞大,而崔观鱼在燕市虽然有于繁然压制,却紧紧跟随章系峰的脚步,为章系峰燕省最大包工头的事业,贡献了最大的支持力量,他想动洪曦,过不了崔观鱼这关。想碰崔观鱼,章系峰不但会明确反对,章羡太也会十分不悦。
牛卫马自然明白章书记的暗示,当即说道:“能和章总合作,是我的荣幸。”
洪家父子,从此成为代家的心腹大患。
牛卫马原以为章羡太虽然是省委书记公子,但既然他也成立了公司,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肯定也会按照规矩办事,不料章羡太胃口很大,吃相也很难看,直接提出以两家公司折价入股卫马库,并且占股百分之五十。
在何大师为代家开出的小人和克星名单中,小人的人名中,赫然有洪曦,而克星的名单中,洪天阔也名列其中。
章羡太的两家所谓折价入股的公司,其实是空壳公司,全部资产加在一起也不过几万元,却折价几百万,牛卫马有苦说不出,迫于章系峰的权力,只好答应。
小人好除,克星难防,小人在明处,克星在暗处。
章羡太分文未出,就空手套白狼夺取了卫马库超市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何大师不仅仅告诉了代家三十八岁的门槛,还告诉他必须时刻提防身边的小人。有些人是小人,会故意败坏代家的好事;有些人是代家的命中克星,会无意中破坏代家的好运。
“章羡太入股卫马库超市的事情,影响很大,不少人一直在向中央反映问题,省委也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据我猜测,章羡太快要退股了。”齐昂洋喝了一口茶,笑道,“以目前卫马库超市的市场表现,章大公子要退股的话,少说也要套现一千万左右。一分不投,不到两年就空手套了一千万,你说,这凭空赚的钱,是谁的钱?”
代家和何大师的认识,是他好运的开始,也是他噩梦的开始。好运的开始,是指他在何大师的指点下,接连走了几步好棋,进一步赢得了章系峰的信任。噩梦的开始,是说何大师点出了三十八岁是代家人生一个门槛的劫数,从此,三十八这个数字就如一道阴影一样,牢牢地在代家脑中生根发芽,并且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大树。
“那还用问?当然是国家的钱了。”田将离气愤难平地说道,“太黑心了,简直就是一帮蛀虫。国家就算是一栋一百层的高楼,这样的蛀虫多了,早晚也会轰然倒塌。”
正是因此,林副省长才介绍了何大师和代家认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权钱交易,确实是腐蚀国家基石的最大隐患。”关允摇头叹息,“国家的钱是谁的钱?是老百姓的钱。不过现在许多为官者没有这个意识,认为国家的钱是自己的钱,可以随便花,随便装进自己口袋。等什么时候为官者都清楚为国为民是一体的时候,国即是民,民才是国,才是法治的开始。”
代家认识何大师,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何大师正和林副省长来往过密,而林副省长正是在代家的一手推动下,才走向上了副省长的高位。林副省长和代家的关系,密切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
“这么说,你是赞成以法治国了?”齐昂洋第一次听到关允对执政理念的理解,“你的想法和我爸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爸经常说,法制不健全,制度不改革,以国人的小聪明小心思,想要发展成超级大国,永远没有可能!”
何大师就是代家最信任的算命先生,在燕省高层圈子内,是一个极有分量的高人,他一度被燕省数名副省级官员奉为贵宾,曾经有一名副省长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万事俱备
黄汉神秘地一笑:“这事儿,要从代家认识何大师的时候说起,其实早在代家认识何大师之前,我就认识何大师了。”
“你们别讨论严肃的话题了,快接着说章羡太的发家史,我正听得入神。”金一佳打断了关允和齐昂洋的热烈讨论,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一个是商人,谈什么忧国忧民的话题,中国要走一条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哪里轮得着你们指手画脚?”
洪天阔和黄汉又碰了一杯,想起了什么问道:“黄局,你怎么知道代家在背后打我的主意?”
关允哈哈一笑:“一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位卑未敢忘国忧,如果都和你一样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觉得贪官污吏贪的是国家的钱,不是自己的钱,都认为别人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事事都是打酱油的态度,那么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永远只是一句空谈。在世界飞速发展的今天,在能源争夺、粮食争夺甚至以后会是阳光、空气争夺中,中国就一直打酱油下去?一个人打一两次酱油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打酱油而不干正事。”
“好兄弟,来,再碰一个。”黄汉凝重,肃然说道。
“就你能说。”金一佳被关允反驳得哑口无言,只好耍赖,“小关子,赶紧说下去好不好,我想听。”
“我以后好好劝劝我爸,他对人总是戒心太重,不过对你,他是看走眼了。”洪天阔说道,“不管我爸对你是什么看法,我们的关系牢不可破。”
“小关子也是你随便叫的?”齐昂洋一瞪金一佳,“为妻之道,三从四德,金一佳,你作为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哪里去了?”
黄汉和洪天阔碰了杯,叹息一声:“咱们的关系当然没的说,可惜的是,洪局对我有成见……”
“李梦涵,快管管你家齐昂洋,真事儿妈!”金一佳直接喊了李梦涵。
洪天阔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拍黄汉的肩膀:“黄局,不,黄哥,你是我哥,是我亲哥。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对我真好,我以后拿你当哥对待。”
李梦涵闻言,来到齐昂洋面前,伸手去揪齐昂洋耳朵:“怎么着了,想不自在了,是不是?”
“不急,不急。”黄汉笑眯眯地说道,又为洪天阔倒了一杯茶,心中却腹诽洪天阔的牛饮糟蹋了好茶,“你报一箭之仇,就是要给代家一个警告,不要让代家暗中黑了你后,还得意忘形。但你也不要和代家硬拼到底,毕竟代家的靠山太硬,万一真的惹急了他,影响到了洪局的前途,就得不偿失了。”
“哎哎哎……有人在,你给我留点面子。”齐昂洋被李梦涵拎了起来,连忙求饶,“梦涵,为妻之道,三从四德……”
何大师
“从你个大头鬼!”李梦涵抬腿踢了齐昂洋一脚,“想要娶一个三从四德的媳妇,可以,大街上多得是,你随便找,但你找了我,对不起,我还真不是三从四德的媳妇,你爱娶不娶。”
“尽管放马过来。”洪天阔冷冷一笑,“别人怕代家,我可不怕,代家身上的泥巴太多了,他惹急了我,我都给他抖出来。”
“娶,坚决娶。”齐昂洋嘿嘿一笑,“只有娶了不是三从四德的媳妇,才会让男人永远对万恶的旧社会充满向往。”
“不怎么办。”黄汉小口地抿了一口茶,似乎很回味茶的味道一样,微微眯起眼睛,“等着代家找上门来就行了,你要做好准备,代家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你算账。”
“扑哧……”田将离乐不可支,笑得直不起腰,“梦涵,你太逗了!”
一边笑,洪天阔一边说起代家连闯两个红灯并且被撞了车的经历,说到兴奋处,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代家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黄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逗吗?”李梦涵一点儿也不笑,一脸严肃,“我说的是正事。”
“怎么会怪你,黄局,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洪天阔大马金刀地坐在黄汉对面,端起一杯毛尖,一饮而尽,“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代家一直在背后算计我。今天戏弄了他一回,我算是解气了。你不知道,代家今天算是丢大人了,哈哈!”
“梦涵说得确实对,我赞成。”关允插嘴说道,“现在,言归正传,继续说章羡太的发家之路。”
“天阔,代家以后恨你入骨的话,你可别怪我多嘴。”黄汉大有雅兴地正在品茶,透明的水晶杯中,飘浮着细小如针尖一般的绿茶,正是十大绿茶之一的信阳毛尖。
章羡太在房地产项目上赚到的第二笔钱,是通过畿辅市民营企业九通集团得以实现的。
雅间布置得相当奢华,金碧辉煌就如皇宫一般,或许有人就喜好金光灿灿的色彩,亮晶晶的水晶吊灯映衬得房间纸醉金迷。
九通集团是民营企业,老总张金通过关系认识了章系峰,随后又认识了章羡太。章羡太成立房地产公司时,需要五千万的投资款,就找到了张金,希望张金帮忙解决。
推门进去,他哈哈一笑:“黄局,代家可是被我害惨了。”
一开口就是五千万,狮子大张口,好像五千万是五块钱一样,张金却不敢说半个不字,既然章羡太冲他要钱,他一个民营企业家总不能从自家公司出钱,公司的钱就是自己的钱,银行的钱和财政的钱,不拿白不拿。不过鉴于他的集团贷款过多,不好再从银行拿钱,他就向章系峰打了个报告,以集团某项目发展需要资金为由,希望章系峰从财政上解决资金缺口。
就在代家疯狂逃窜的同时,宝马跑车逃离现场之后,来到了一处休闲会所。悠然自得地从车上下来,洪天阔在一名旗袍女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会所里面一个十分隐蔽的雅间。
“民营企业向财政要拨款,我没听错吗?”金一佳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根据国家相关政策,财政周转不能拨款给民营企业,只能下发给国有企业。”
代家的行径,完全激怒了燕市的所有交警,在接到通报后,所有路口都如临大敌,全城搜捕一辆00038牌照的奥迪汽车——代家成了过街老鼠。
“你说得对。”关允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从银行贷款,显不出来张金的本事,也显不出章大书记为儿子谋福利的决心。”
交警也浑身颤抖倒在地上,代家踢了交警一脚,从他手中夺过钥匙,上车之后,迅速驶离了现场。
田将离摇摇头:“无耻,太无耻了,章氏父子简直就是一对搜刮民脂民膏的败类。”
代家最忌讳别人碰他的汽车,因为00038牌照寄托了他对自己命运的全部希望。现在倒好,不但车被撞了,还被交警拔了钥匙,而且还要拖走他的汽车,他疯一样冲了过去,扬手举起手中的电棍,电在了交警的身上。
“何止是败类,完全就是混账王八蛋!什么东西,把燕省当成他们的提款机了,要是我是领导,先打他几个大耳光,然后撤职查办,再把他绑到车上,在京城的长安街上游街示众!”李梦涵本来不太关心政治,不过听到章氏父子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肆无忌惮,终于忍不住了。
“请你出示行车本和驾照!”交警一边说,一边伸手拔下了代家汽车的钥匙,同时呼叫支持,“山中大街和华中大街发生车祸,需要拖车……”
“你狠,要是你当领导人,我估计什么英国的铁娘子在你面前也得俯首称臣。”齐昂洋乐了,第一次见到李梦涵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三分可爱四分嚣张,“要不,你现在就和我一起会一会章大公子,当面骂他几句?”
按照规定,交警不允许骂人,但代家实在太狂妄了,交警忍无可忍了。
“去就去,谁怕谁!”李梦涵说走就走,拉开门就要出去,被齐昂洋一把拉了回来。
代家行凶时,无数路人纷纷驻足旁观,等交警冲过来时,代家还在疯狂地狂踢马自达男,大有不把马自达男打死誓不罢休之势。交警也怒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代家,吼道:“够了,你闯红灯,出了车祸,你是百分之百责任,结果你还打人,你真不是东西!”
“我就是说说而已,对付章大公子和代家,有我和关允就足够了,如果还用得着你们女人出面,我和关允岂不是太无能了?”齐昂洋笑眯眯地说道,“坐下,继续听关允说下去。”
代家还不解恨,还朝马自达脸上猛踢了几脚,踢得马自达男嘴歪眼斜,然后他又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等着,老子非得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就是,关允,你快说,我今天就想看看能有多气人。”李梦涵坐回沙发上,抓起一个苹果,拿起水果刀一刀切成两半,“先拿苹果当章羡太出出气。”
一阵电光火花闪过,马自达男不敌十几万伏的高压电击,顿时浑身颤抖,如跳骑马舞一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
关允笑道:“梦涵疾恶如仇,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好妹子。”
代家一个打滚从地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车前,从车上拿下一件武器,二话不说就朝马自达男下了手。
“不用你夸,我知道我的好。”李梦涵不领情,白了关允一眼,“还不赶紧说?”
暂时先不管关允是不是他的命中克星,马自达男的嚣张行径,彻底让代家失去了理智。马自达撞了他的车,等于是毁了他精心维护00038牌照不被拦截八次或是不被撞车一次的记录,换句话说,如果关允是他的命中劫数,那么马自达就是他的命中恶鬼,是来索命的牛头马面。
关允哈哈一笑:“好,这就接着说。”
关允真是他的命中克星?
张金向章系峰打的报告很简单,就一句话:“恳请章书记批转省财政厅,在预算外资金中解决五千万元人民币。”
上次代家砸了关允一砖,也是砸在了关允的左肩膀上,现在被人一锁同样砸在左肩膀上,再加上今天破了三十八岁之前不能撞车的禁忌,代家坐在地上的瞬间脑中还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一报还一报,报应来得这么快?
这样的报告不但不合乎规范,而且通常情况下按照规定,不可能呈报到章系峰的案头,不过张金和章系峰是什么关系?他的报告直接经章羡太之手摆到了章系峰的眼前。
他的车锁两尺多长,少说也有一公斤重,一下砸在了代家的左肩上——还是代家情急之下歪了一下头,否则非得砸在头上不可。当即砸得代家眼前一黑,感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差点没有昏迷过去。
章系峰身为省委书记,当然清楚财政拨款不能向民营企业下发的规定,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就提笔批示:“请财政厅XXX同志考察、研究!”
马自达司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本来就被代家闯了红灯还在路中间刹车的举动弄得火冒三丈,现在又被代家反咬一口,他没系安全带,也撞得满脸是血,而且胸口还隐隐作痛,顿时就发作了,扬手抄起车锁,下车后毫不犹豫地朝代家头上来了一下子。
熟悉章系峰批示的官员都知道,一旦章系峰用了“研究”的批示,并且加了感叹号,就是强调必须办理的意思。省财政厅接到批示后,左右为难,按照规定,这事儿不能办,但联想到章系峰的强势和霸道,如果不照办,怕是头上的官帽难保。反正花的是国家的钱,不是自己的钱,为了国家的钱而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划算,再者就算自己不批,换一个厅长还得批。
“瞎了你的狗眼,谁的车也敢撞,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省财政厅只好批了这笔款项,以借转的方式直接转给了畿辅市财政局,畿辅市财政局分两次将五千万的款项转拨给了九通集团。
洪天阔,你等着,别以为你爹是洪曦,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耍威风!代家咬牙切齿地发了狠心,转身来到马自达面前,伸手拉开驾驶门,抬腿一脚就踢在了司机的腿上。
九通集团接手之后,立刻将五千万之中的三千万转给了章羡太。章羡太又通过章系峰的权力,将财政内资金转出,按照相关规定,财政内专项资金专款专用,不得套出。
不管科学不科学,代家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洪天阔是故意为之,因为他注意到洪天阔还冲他摆了摆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丝笑容,然后一脚油门踩下,扬长而去。
一年后,等五千万的财政拨款到期时,九通集团拒不还款,财政厅也拿九通集团没有办法。
代家大吃一惊,洪天阔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好好的,洪天阔怎么会算计他?这不科学!
章氏父子如法炮制,短短几年时间就在没有投入一分钱的情形下,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差不多将整个燕省的地皮都搜刮了一遍,章羡太名下在燕省有十几家公司,总资产超过三十多亿元。
怎么是洪天阔?
“既然资料这么翔实了,这个风筝,该怎么放?”齐昂洋斗志昂扬,双手握拳,“一定要把章氏父子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宝马跑车故意挑衅他,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马自达撞了他,终于让他出离了愤怒。他抬头一看,宝马跑车和上一次闯了红灯时的表现一样,再一次停在了路边,还打开了窗户,似乎是故意看他笑话。从车窗中探出一个人头,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外加三分戏谑四分嘲讽,不是别人,竟是洪天阔!
关允微微一笑,拿起了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离上次在省委门口和大树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并撞得满脸开花相比,时间才过去没几天,没想到又一次血流满面,代家疼痛难忍之下,心中的怒火冲天而起。
“朝晖,准备得怎么样了?”
代家被撞得晕头转向,由于他开车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头重重地和方向盘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当即撞得头破血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马自达刹车不及,重重地撞在代家的奥迪的尾部,撞击力度虽然不大,但马自达的车头还是彻底撞毁,而奥迪汽车的尾部,也被撞得稀烂。
“好,让戴坚强和屈文林开始放风,你随时做好放风筝的准备。”关允下了命令,“另外,随时防范三大帮的异动。”
南北方向的绿灯一放行,排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自达就一马当先冲了出来,日本车的特点是车身轻,起步快,在市区代步比欧美车系都轻巧。马自达或许起步太快,虽然注意到代家的车闯了红灯,却没有想到代家的车会突然失控,还在路中间来了一次原地大旋转。
东风
确实是出车祸了。
就在关允下达了命令的同时,洪天阔正在和代家进行第二个回合的较量。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代家感觉汽车猛然原地打了一个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出车祸了!
洪天阔听信了黄汉之言,喝了一斤白酒之后开车上路,要再闯一个红灯。其实他也想过黄汉的提议似乎有点不太着调,但也不知何故,他对黄汉就是无比信任,黄汉不管说什么,他都觉得是为了他好。在一斤白酒下肚之后,他就更加激情似火了,哪里还顾得上再去深思黄汉为什么要处处为他着想,他一脚油门踩下,汽车轰鸣,一路横冲直撞,就来到了一处重要的十字路口。
如果在三十八岁之前,他的00038牌照的汽车发过一次车祸,就等于代家的好运戛然而止,预示着代家的命运会发生不可逆转的转折。
此时天色已晚,将黑未黑之际,正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候,人的视力在此时最模糊,也最容易出事故。
代家一向深信他的00038牌照的专车会为他带来好运,不但可以保他高枕无忧,还可以让他逢凶化吉,青云直上。算命先生所说的金口玉言他一起牢牢记在心上,不但在三十八岁之前不能被拦截八次,而且不能遇到一次车祸。
洪天阔来到的路口,也是一处交通十分繁忙的十字路口,燕市毕竟是省会,又是下班高峰,东西和南北方向,车水马龙,排起了长队。
好在速度不是很快,眼见要撞到路中间的交通岗时,汽车堪堪停住了。代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清楚汽车和人不一样,在人前可以耀武扬威,但汽车出了事故,可不管他是大人物还是无名小卒,一律都有性命之忧。
闯红灯也不是想闯就能闯的,要在红灯刚刚亮起的时候正好排在路口第一个,否则排在几辆车后面,想闯也闯不了。
代家虽然挺喜欢自己开车,但开车的技术实在一般,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别他,紧急之下才打了一把方向,尽管同时猛踩刹车,汽车还是失控了。
这一次洪天阔就很不幸没有排在第一个,前面还停了一辆出租车,他心中郁闷,等一下一变绿灯,他就只能乖乖地遵纪守法通过路口了,怎么办?难道要等下一个路口?
刹车也就算了,还故意向左猛地一打方向盘——代家正在左侧超车,车头已经越过了对方的车尾,对方速度陡降,同时又向左打方向,他就被别了一下,急忙也向左猛打方向。
酒劲上涌,洪天阔想起本来他应该排在第一个,是出租车抢了一把,才挡住了他的去路。可恶的出租车,从来都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窜乱跑,随便加塞胡乱停车,今天得好好教训一下。
宝马跑车时速在六十公里以上,代家的奥迪时速超过了七十公里,突然,宝马跑车在刚刚过了路中央的时候,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眼见南北方向的汽车几乎全部通过了,东西方向的红灯大概还有十几秒的时间,洪天阔动了——宝马跑车猛然朝前一顶,一下就顶在出租车的尾部,出租车没有防备,顿时向前冲出几米远。
但偏偏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出租车大怒,被追尾了不说,还害得他闯了红灯,后车是怎么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光头壮汉,他怒气冲冲地停下车,正要下车找后车理论时,却发现后车油门轰鸣,闯过了红灯,想要逃走。
一般而言,以宝马跑车和代家的奥迪的速度,南北方向起步的汽车,断然不可能和二人撞在一起,毕竟刚起步的汽车和高速行驶中的汽车,有一个不小的速度差。而且汽车提速也需要时间,路口只有十几米的宽度,想要在路中间撞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肇事逃逸?壮汉更加火冒三丈,也不下车了,一踩油门一打方向,车身横了过来,直直挡住了宝马跑车的去路。
此时,东西方向是红灯,南北方向是绿灯,东西方向的汽车都停在了线内,南北方向的汽车已经起步,越过了斑马线,而宝马跑车和代家的奥迪,正好在路中央。
洪天阔完成了闯红灯的壮举,正要开车准备见缝插针地一路潇洒离去时,冷不防出租车司机不要命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哪里想到出租车会如此疯狂,一下刹车不及,重重地撞在出租车的侧面。
十米,也就是两个车身的距离,以4.2排量的强大的马力,也就是瞬间的工夫。代家大喜,脚下用力,眼见距离前车只有不到一个车身了。
轰的一声巨响,宝马跑车车头尽毁。
这一次,宝马跑车似乎犹豫了一下,速度没有原先那么快,在红灯刚刚亮起的时候,才冲过斑马线,此时,代家已经逼近到宝马跑车车后十米之内。
洪天阔被撞得晕头转向,勃然大怒,下车之后气势汹汹地来到出租车前,一脚踢在出租车车门上,骂道:“你不要命了?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狗东西!”
请君入瓮
在公安局长老爸庇护下的公子哥儿,从小衣食无忧,虽说开了公司,但从来不按市场规矩办事,向来是权钱交易,钱来得容易,洪天阔哪里知道普通百姓生存的艰难,况且出租车司机起早贪黑,每天累死累活,一天才赚多少钱?对出租车司机来说,出租车就是命根子,撞坏了,就算保险公司支付维修费用,时间也耗费不起。
代家见状,一发狠,一脚油门踩到底,也要再闯红灯。
所以有时候对于挣扎在底层的百姓来说,在某种意义上,钱确实比命重要。
眼见到了最繁华的山中大街和华中大街的交叉口,黄灯闪烁时,宝马跑车猛然加速,再一次闯了红灯。
壮汉见洪天阔撞了他的车还冲他凶,心中的邪火就冲天而起,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后一脚踢在了洪天阔的膝盖上。壮汉常年开出租,在没有助力的桑塔纳车上早就练出一身的力气,一脚下去,差点没踢得洪天阔粉碎性骨折。
而宝马跑车明显有挑逗代家之意,眼见要消失在代家的视线之内时,就又减缓速度,停下来等一等代家,一连过了三个路口,宝马跑车始终领先代家百十米的距离。
洪天阔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当即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4.2大排量的汽车,一般情况下会秒杀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汽车,但代家却发现,不管他怎么踩油门,就是追不上前面的宝马跑车,宝马跑车就是那百分之一。
本来洪天阔就有了七八分醉意,而且他原本就是银样镴枪头,平常威风八面,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如果说平常耀武扬威的仗势是他的局长老爸,那么在市里横行霸道的依仗就是宝马跑车,价值百万的宝马跑车总无形中给他增加心理优势。
代家的车虽然表面上是1.8发动机的奥迪,实际上先后又花了上百万进行改装,是4.2的发动机,上头规定什么级别配备什么排量的专车,下面有的是应付的对策。
现在老爸不在身边,又下了车,他就被打回原形了,只一个照面,就被出租车壮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交警不认识他也就算了,燕市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会给他三分面子?敢玩他,活腻味了。
不过习惯了欺男霸女,洪天阔又酒壮■人胆,一个打滚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低头就朝出租车壮汉撞去:“你娘的,我撞死你!”
代家的车一动,停在路边的宝马跑车也在轰鸣声中,迅速启动,将代家甩在了后面。代家心中大概明白了,对方就是故意要他难堪,便咬死对方不放,他就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放眼整个燕市,有谁敢和他较真?
也许是开车横冲直撞久了,洪天阔在酒劲的刺激下,真以为他的头和宝马跑车的车头一样硬,可以直接撞开身前一切阻拦的东西。
交警被撞得不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代家飞驰而去,眼中蓄满了不甘和委屈的泪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的头总比肚子硬,出租车壮汉猝不及防,没想到开宝马跑车的上等人打架的时候也跟无赖一样,他躲闪不及,正被撞中肚子,当即被洪天阔撞得摔倒在地。
话说一完,代家一脚油门踩下,汽车发出不可一世的轰鸣声,轮胎猛烈打滑,伴随着一股黑烟,汽车从倒在地上的交警身边趾高气扬地飞驶出去。
洪天阔一击得手,哈哈大笑,上前抬脚就要再狠狠踢出租车壮汉几脚,脚刚抬起,交警赶到了。
代家头一热,挂了挡,猛然向前一冲,一下就将交警撞翻在地,然后又迅速倒车,一打方向,从交警的身边驶过。他打开窗户,冲倒在地上的交警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给你脸不要脸,滚蛋!”
交警上前一把抱住洪天阔,用力一个摔背,将洪天阔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你又撞人又打人,我执勤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嚣张的人。”
代家怒不可遏,猛然大脚轰了一脚空油门,汽车轰鸣,犹如雷震,吓了交警一跳,不过交警还真敬业,硬是没有让开。
交警名叫简长良,干交警十几年了,见多了闯红灯、吹牛皮和装腔作势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顶着前车闯红灯然后又撞车又打人的货色,就再也忍不住了。
代家终于忍无可忍了,理也不理故意和他过不去的交警,转身上车,发动汽车就要逃逸。交警也不肯退让,站在车前伸开双臂,意思是有种就撞我身上。
简长良二话不说,刷刷几笔就开了罚单,又见洪天阔醉醺醺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酒后驾驶,准确地讲,应该是醉驾,当即呼叫了拖车。
代家发狂了,更让他暴怒的是,远处的宝马跑车故意嚣张地油门轰鸣,似乎是告诉代家,他比代家嚣张多了,代家算老几,闯个红灯还要被查,他闯了红灯,停在路边不走,交警也不敢理。
在简长良检查宝马跑车的撞毁程度时,发现车牌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就回忆起来了,宝马跑车挂的车牌分明是燕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长的车牌,而副局长的车是奥迪,很明显,这辆宝马跑车是套牌。
代家以为他一耍威风,交警就会被吓得望风而逃,不料交警又敬了一个礼:“对不起,同志,我刚才只看到你闯红灯了,没看到别人闯红灯。你的车牌是省委领导的牌照,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要拦下你的车……请出示行车本和驾照!”
好嘛,简长良几乎出离了愤怒,套牌、闯红灯、撞车、打人,谁这么嚣张?他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没想到燕市还有比代家更嚣张的人物,想当年代家的车虽然闯红灯,可也不是套牌,更没有撞车打人。
“凭什么你只拦我不拦他?看到没有,那辆宝马跑车也闯了红灯,你怎么就不敢拦他?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代家没拿行车本和驾照,转身对交警一顿狂轰滥炸,“是不是因为他是公安局的牌照你就不敢拦,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的车牌号是00038,全省排名前三十八名的省委领导专车,你也敢拦?瞎了你的狗眼!”
洪天阔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来到简长良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代家努力克制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原来对方是故意挑衅他,想起在省委门口他被关允和齐昂洋联手算计的惨痛经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顿时暴发了。
简长良没有理洪天阔,径直打开宝马跑车的车门,从里面找行车证和驾照。
看谁的笑话?当然是看代家的笑话。
洪天阔火了,一把推开简长良:“你少碰我的车,碰坏了,你一年的工资不够赔一个零件的,赶紧的,告诉我你的名字。”
宝马跑车就停在过了路口的路边,距离代家不过几十米之遥,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由于贴的膜很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对方的举动却很明显,似乎是故意停下看笑话一样。
简长良怒极,用手一指洪天阔:“怎么着,刚打了出租车司机,还想打交警?”
转身回车上取驾照的时候,代家无意中一抬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汽车。街上车来车往,看到熟悉的汽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代家一眼就认出停在路边的宝马跑车就是刚才闯了红灯的那辆。他顿时一愣,心中一个念头一下冒了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洪天阔一拳砸在了简长良的脸上:“打的就是你,让你知道老子是谁,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若是平常,代家早就一脚飞出踢在交警身上了,今天他忍了再忍,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一咬牙:“好,你等着。”
“打人了!”
“邢宝是谁我不知道,同志,请您出示行车本和驾照,如果再不出示,我会按照规定将您的车拖走……”交警再次敬了一个礼。
“宝马司机打了出租车司机,又打交警了。”
邢宝的上司念及邢宝年少不懂事,找一份正式工作不容易,就表面上答应代家开除邢宝,暗中却将邢宝调到了边缘部门。
“真狂呀,这人是谁,怎么连交警都敢打?”
当年拦下代家专车被他吐了一脸唾沫的交警名叫邢宝,事后,代家也没有放过邢宝,而是通过关系找到了邢宝的上司,非要开除邢宝。
“不知道,肯定是有一个有本事的爹了,要不怎么敢无法无天?”
“我是代家,听说过没有?”代家用力压下心头越烧越旺的怒火,“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你计较,你现在马上让开,否则,你的下场会和邢宝一样。”
周围围观者纷纷起哄,指责洪天阔的嚣张行径。
不料交警理也未理代家,继续说道:“同志,请出示行车本和驾照?你刚才闯红灯了,按照规定……”
洪天阔圆睁双眼,用手一指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刁民,都给老子滚远点,这里没你们的事,老子这是执行家法!”然后他回身指着简长良的鼻子说道,“我是你们局长洪曦的儿子,我给你们支队长打电话。你,赶紧的,把事情做圆满了,要不,老子要你好看。”
“你知道我是谁不?”代家红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差点没气得暴跳如雷,不过他仍然努力克制了情绪,想起了章系峰的话,就想抬出自己的名头吓退交警。
原来是局长公子,简长良鼻血横流,被洪天阔一拳打得满脸开花,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一个小小的交警,可惹不起堂堂的燕市公安局长,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忍气吞声又能怎么办?他的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
“同志,请出示行车本和驾照?”交警二十岁出头,身材标准,还没有走形至脑满肠肥的地步,显然还是交警新人,他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彬彬有礼地请代家出示证件。
围观群众听到洪天阔原来是公安局长的儿子,一部分人见势不妙,闭口不言,转身溜了,也有一部分人继续起哄。
上一次他的汽车被拦下,他一口唾沫吐在了对方脸上,这一次他直接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交警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道:“敢拦我的车,你知道我是谁?”
“原来是局长公子,那你们继续打,这是狗咬狗。”
敢拦他的车?代家火冒三丈,不,应该说怒火冲天,算了算,这是他的汽车第五次被拦,八次被拦的界限,就因为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交警而只剩下了三次!
“怪不得说是执行家法,确实是执行家法。打,接着打,我们看热闹。”
由于交警出现的速度过快,代家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撞上交警,幸好刚起步时的速度不快,他才一脚刹车踩死,停在了距交警一米开外。
“洪公子,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支持你为民除害。”
不料,宝马跑车闯了红灯,交警视而不见,他的车才越过斑马线,交警就火眼金睛地发现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车前,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禁止通行的姿势。
洪天阔没听出来起哄是嘲讽,是反话,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震慑了刁民,回身一把夺过简长良手中的罚单,三下两下撕得粉碎,哈哈一阵狂笑:“不服是不是?不服你再开罚单。你的罚单在我眼里,连废纸都不如,顶多就是擦屁股纸。”
代家本来不想闯红灯,但旁边一辆挂了燕市公安局牌照的宝马跑车却停也未停,闪电一样冲了过去,视红灯如无物。他一下就火起了,还有人比他还牛气冲天?他顿时斗志昂扬,脚下油门一点,也箭一般跟了上去。
简长良彻底被洪天阔的不可一世激怒了,当即重新开了罚单:“我就不信了,今天非给你开了罚单不可。拖车马上就到了,不管你是谁,你都要为你的违法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功夫不负有心人,想要打伞的人,总能等到打雷下雨的一天,想要欺负别人的人,也总会有人送上门来。今天是周末,代家下班后,开车去吃饭。他一直保持了自己开车的习惯,虽说有规定不让正厅级官员亲自驾车,但在燕省之内,任何规定在他身上不过是一纸空文。主要是代家总认为三十八岁是他的人生门槛,而00038的车牌也是他的命运数字,必须由他开车躲过八次被查的咒语才算有效——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红灯。
“好呀,我等着。”洪天阔得意扬扬地说道,还抱起了双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但让代家郁闷的是,几天来,他总是找不到理由去欺负别人。
不多时,警笛声声,拖车没来,来的是几辆警车。从警车上下来几名警察,一脸严峻,二话不说就来到了简长良的身边,两个人一左一右将简长良包围在中间,其中一人小声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代家蹂躏够了身边的下属,又觉得没有意思,就想随便找外面的人欺负欺负。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就连欺负人也一样,毕竟总欺负身边唯唯诺诺的人,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你们是谁?”简长良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不敢去找关允的麻烦,但心中恶气难消怎么办?好办,身边有太多可以被他蹂躏的下属,看谁不顺眼就踩谁一脚好了。于是,代家身边的人算是倒霉了,最近一段时间来,经常被代家莫名其妙骂得狗血喷头,却又敢怒不敢言。
“别管我们是谁,跟我们走就是了。”二人不多解释,架起简长良就走,显然有要挟简长良的意思。
算命大师故弄玄虚的话,在代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说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放眼整个燕省,除了章系峰老大之外,他就是谁也奈何不了的二书记,但现在却被算命先生的话吓倒了,再也不敢去找关允的麻烦。
“敢跟我作对,有你好果子吃。”洪天阔无比嚣张地说道。
算命先生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算了半天,对代家说了三句话:“一、你在三十八岁之前,你的汽车不能被拦下八次的说法不能破,一破,你就过不去三十八岁的坎儿。二、你命中有贵人,贵人就有章书记,不过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命中有贵人,就必然有小人,小人就是关允。三、关允命硬,天生克人,而且他的运气很旺,他的命数和你的命数正好相克,你不能正面和他交锋,要从背后下手。”
“出了什么事情?”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人越众而出,施施然来到洪天阔面前,“洪天阔,你也有今天!”
代家还专门找算命先生又算了一卦。
更美好的蓝图
代家就一直想再找关允正面过招一次,却被章系峰暗示,最近最好不要再招惹关允,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找关允算账不迟。代家无奈,只能咽下心中恶气,但总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就经常对身边人发火,谁惹了他,他就非要谁好看不行。
代家怎么来了?洪天阔眯着眼睛,见代家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莫名其妙跳了跳,代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大打出手的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
本来代家最近一直气不顺,被关允和齐昂洋联手阴了一道,却没有讨回公道,结果现在燕市到处都在流传他被关允力压一头,怎不让他气愤难平?以他在燕市纵横多年的性格,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过想起了黄汉的交代,洪天阔又冷静了几分,嘿嘿一笑:“代局长,这么巧?你也闯红灯了?”
关允和齐昂洋是秋风十里,美人如玉,良辰美景,正在享受人生中应有的快乐,代家此时却气急败坏,火冒三丈,对拦截他汽车的交警破口大骂。
代家心中有气,他本来就被洪天阔害得够惨,没想到洪天阔不但说得轻描淡写,而且还有嘲笑的意味,不由怒道:“洪总,你还好意思说,我闯红灯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害得我撞了车,自己却跑了,没想到一报还一报,你也撞车了,嘿嘿,老天开眼了。”
代家的劫数
代家出了车祸从现场逃走之后,将车开到了修理厂,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又换了一辆汽车去赴宴。说来也巧,他吃饭的地点离洪天阔撞车的地点很近,从他坐的位置向外一看,就可以看清路口发生的事故。一开始代家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普通事故,不想事情越闹越大,他就不免多看了几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喜过望,原来肇事者不是别人,正是洪天阔。
“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当前,就不说煞风景的事情了。”关允哈哈一笑,向前大步走去,“走,去陪陪几位美女。”
代家惊喜之下,饭也不吃了,下楼直奔而来,他要当面向洪天阔问个清楚,同时也想看看洪天阔怎么过关。
齐昂洋兴趣大增:“到底是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我怎么害你撞车了?代局长,你得把话说清楚。”洪天阔装傻,想起黄汉的交代,心里得意,他闯红灯出车祸正好被代家看个正着,代家想怀疑他也没有理由了,“我今天喝醉了,闯了几个红灯都不知道,我怎么害你撞车了?”
“这件事情,还得落在你不怎么相信的黄汉身上。”关允神秘地一笑,“或者准确地说,会落在代家和洪天阔身上,等黄汉的计划顺利实施的时候,就是章系峰主动暗示马晨琛放行的时候。”
“你真不是故意别我的车?”代家不太相信洪天阔的话,“我的00038牌照的汽车,你不会不认识,就在华中大街的路口,被你别了一下,然后撞车了。”
“怎么说?”齐昂洋一愣。
“真的?”洪天阔越演越觉得自己会演戏,心里得意无比,“我今天闯了几次红灯撞了几辆车,我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00038的车牌?代局长,你肯定误会我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故意害你撞车吗?”
关允笑了笑,算是承了齐昂洋的情,但还是不想让齐全为了这点小事出面,就说:“其实也不用急,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难道洪天阔真的喝醉了,不记得了?代家心中疑惑,又一想,不管洪天阔是真醉还是假醉,洪天阔是他命中克星的事实却是注定了,如此良机不加以利用,他岂不在官场白混一场了,如此一想,代家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齐昂洋呵呵一笑:“你倒是聪明,人情确实有用尽的时候,不过那是针对别人,凭我们生死之交的感情,我爸就是不爱表露情绪,其实他心里也当你是半个儿子一样。我告诉他,你救过我的命,他当时就动容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记下了。”
“你真的喝醉了?醉酒驾车?”代家特意强调地问了一句。
“其实也不怪他,他身为省委秘书长,如果不揣摩章系峰的心思,他也怕下场和木果法一样。”关允倒不是替马晨琛开脱,而是充分理解人在官场的不易,有时候有些事情即使不想做不愿意做,也必须违心去做,“就别让齐叔叔出面了,这点小事儿也惊动他,以后再有大事,就不好支他人情了。”
“那还用说,喝了一斤半白酒。”洪天阔当着几名交警的面,口无遮拦地说道,“所以代局长,如果我真的不小心别了你的车,你别往心里去,我肯定是无心的。”
“要不,我让我爸过问一下?”齐昂洋也替关允不值,“马晨琛是想找不自在了。”
“好,我不往心里去。”代家嘿嘿一笑,看了周围的几名交警一眼,心想洪天阔当着交警的面承认醉酒驾车,等着,这事儿肯定会发酵,“醉酒驾车很麻烦,你能处理干净不?要不要我帮忙?”
对此,关允也是没有办法,确实,直全县距离燕市也就是十几公里的距离,驱车过去,不过十几分钟,现在站在清宁河畔,河这边是燕市,河对岸是直全,近到他从桥上走过就进入了直全境内,却又远到咫尺天涯。
“不用,我爸已经出手了,一会儿证据就会全部抹干净,放心吧代局长,不会有事。”洪天阔以为代家小瞧他的能量,忙不迭地说道,“就不麻烦代局长了。”
结果,事情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没有丝毫要解决的迹象。
“好,我就先走了。”代家向前拍了拍洪天阔的肩膀,以示亲热,“以后有机会一起坐坐。”
从常委会结束到今天,转眼过了二十天有余,关允的提名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悬在了半空。谁也不好催促马晨琛,毕竟是马晨琛职责之内的事情,胡峻议也好,夏德长也罢,如果当面去问马晨琛这件事情,就有越位之嫌。
“好说,好说。”洪天阔见代家被他哄得团团转,不由心中乐开了花,就无比感激黄汉的手段。
作为省委秘书长,马晨琛到底是不是章系峰一条线上的人,省委许多人都不是十分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些并不重大的问题上,马晨琛确实处处维护章系峰的权威。木果法的前车之鉴必须记在心上,省委秘书长如果不和省委书记保持一致,各项工作也就不好开展了。
代家见洪天阔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不由心中暗暗鄙视洪天阔的智商,他眼睛一扫,将现场几名交警的样子记在心中,心里就有了主意。
谁都看出来了,马晨琛采取的手法是“拖”字诀,究竟他想拖关允一两个月,还是想拖个没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人人清楚的是,马晨琛是在等章系峰放行的暗示。
代家说走,转身走进了人群之中,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人群后面关注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这一放,就是半个多月没有动静。
几分钟后,又有几名神秘男子出现,身穿便衣,不过表情肃然,明显是警察,几人先是控制了现场,又控制了出租车司机,还将现场所有交警都聚在一起,另外有人出现接触围观群众,和目击者沟通并且做工作,要求目击者统一口径。
马晨琛是省委秘书长,同时兼任了省委办公厅主任,他虽然不是关允的直接顶头上司,但关允的人事关系却在省委办公厅。按说下面的手续全部走完,他身为主任,一次并不算重要的外放,他只需要签字同意就行,但他就是没有签字,而是假装忘记了这件事情,将关允的调动手续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一场密不透风的大网在洪曦的权威压迫下,从天而降,开始了善后事宜。权力意志转化为具体的行动,表现出的强大控制力,让人震惊。
压下关允不放的人正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马晨琛。
先是路口的即时路况监控被全部删除,并全部排查附近监控设备,随后,简长良及其同事被以谈话为由,软禁在了燕市公安局一处秘密据点。同时,燕市公安局下发秘密命令,洪天阔闯红灯一事,不许任何人对外人提起,谁敢透露,以违纪论处。
本来一切顺利,只等省委办公厅放行,省委组织部就可以将资料转交给燕市市委组织部,然后燕市市委组织部就可以正式提名了,但在省委办公厅最后一关时,却被卡住了。
力度之大、风声之紧,堪比燕市以往发生的任何一起大案要案!
陈星睿尽管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他也是聪明人,明白他就算拦着也无济于事,不但会得罪关允,还会得罪省委组织部由下及上的三剑客。于是,在省委组织部绿灯大亮之时,他身为关允的顶头上司,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抬手放行了。而且他的想法是,以后关允真的走向了高位,他也算是扶了关允一程。
整个燕市的公安系统全速运转起来,只为了掩盖洪天阔醉酒驾车以及殴打交警的真相,实话实说,以洪曦在燕市公安系统的影响力,再加上他和崔观鱼的关系,想要替洪天阔遮盖事实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而且基本上可以预见的是,一切会十分顺利,就算简长良再心存不甘,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交警,有心反抗也无力回天。
省委组织部,下,有干部二处处长李逸风的力挺;中,有常务副部长夏德长的推荐;上,有部长胡峻议大笔一挥的同意签名,相当于省委组织部上下一路绿灯为关允放行。
但事实偏偏就朝着反方向发展,因为……代家横插了一手!
随后,胡峻议就积极推动了关允的提名。
代家的意外出现,不但打乱了黄汉的计划,也让黄汉预期中的事情发展,有了不可逆转的转折……不过还好,代家的意外插手,反而推动事情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等于是说,黄汉原来只是为洪氏父子挖坑,没想到代家反倒帮了他的大忙,也跳进了火坑。
上次省委常委会后,章系峰对胡峻议的提名不置可否,等于是搁置了。换了别人,肯定会揣摩上意,悄悄压下,胡峻议偏不,他很清楚章系峰是盛怒加反对的态度,但既然章系峰并没有明确表态,他就当章系峰默许了。
一个坑坑了三个人,黄汉当欣慰矣。
怎么样了齐昂洋会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关允摇摇头,笑了笑,用手一指河对岸:“这么近,那么远……”
当然,更欣慰的应该是关允,关允在等黄汉的破局,以便好及时趁着秋风浩荡的旱季放飞风筝,结果,黄汉点燃的导火索比他预想中还要快,而且还是双管齐下,让关允喜出望外。
“我对黄汉的计划兴趣不大,总觉得太悬了。”齐昂洋一提起黄汉就兴趣大减,他用手一指清宁河,“以清宁河为界,河对岸就是直全县,你的直全县长之梦,怎么样了?”
一个人努力,总是有单枪匹马的疲惫,有齐昂洋和他同行,有黄汉为他打头阵,再加上背后有几位重量级领导暗中支持,关允在燕市的开局,比在黄梁时顺水顺风多了。
“黄汉的计划差不多该上演了。”关允点点头,黄汉提供的情报显示,洪曦确实是色中饿鬼,只要是他视线之内的漂亮女人,他都要想方设法弄到床上,几乎达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据说,他连黑玫瑰刘文汶的主意都打,不过刘文汶到底有没有被他弄上床,就不得而知了。
一周后。
“说到郑天则,洪曦比他差远了,同样是公安局长,郑天则在女人问题上让人挑不出太多问题,洪曦就完全是色狼中的恶魔了……”齐昂洋言归正传,提到了洪曦。
金一佳、李梦涵和田将离离开了燕市,回了京城,三千金刚走,苏墨虞和红颜馨联袂来到燕市,就公司下一步的发展规划,征求关允的意见。
“错了,种马男人比动物还不如,动物一年只有有限的一个月是发情期,种马男人月月发情,天天发情,用郑天则的话说,只为一个下半身活着,哈哈。”关允哈哈一笑,心情和晴朗的天空一样舒畅,“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我看来,郑天则比不少贪官可强多了,至少他有男人气概,几年时间都没有碰红颜馨,只这一点,就让人佩服。有多少有权有钱的男人,见到漂亮女人,就想用权用钱为交换条件来哄女人上床?”
对于公司下一步是继续投资金融还是实体,红颜馨倒没太多的想法,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资金升值最快利润最大,至于是做金融还是实体,她并不在意,哪一行利润回报率高,她就投资哪一行。
“说得也是。”齐昂洋感同身受,“和墨虞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有时候就得拿出男人的气概,不能婆婆妈妈当断不断。你说得对,做人就得有原则有底线,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原则地见到美女就想上床,和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相对来说,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风险投资,只从投资层面控股几家大型公司,做幕后的隐形掌门人,当然,这也和她的性格有关。苏墨虞则喜欢投资实体,想冲锋在商场第一线,攻城略地,以占领的形式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和成功。
关允摇了摇头:“我伤过夏莱,现在又害得温琳左右不是,而且又和一佳有了婚约,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身为男人,要有责任感,不要为了自己的纵欲寻找借口再去招惹别的女人,用一个女人一辈子的伤心来换取自己一时的欢愉,你说一个有心的男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吗?田将离一看就是用情很深的女孩儿,别说她是一佳的闺蜜,就算她和一佳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去和她发生什么。不要让自己背负太多的情债,有些债,一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得还。”
如果为关允考虑,实际上还是红颜馨的思路更隐蔽,更有保护色。
“停,停!”齐昂洋怕了,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就知道你会提到苏墨虞,我一开你女人的玩笑,你就拿苏墨虞将我的军,能不能有点新意?”
“领导,你怎么看?”苏墨虞扒了一小口米饭,又夹了一根青菜放到碗里,笑意盈盈地问坐在对面的关允。
“哈哈……”关允哈哈一笑,“不要乱点鸳鸯谱,田将离是一佳的闺蜜,她和我是纯洁的合作关系,你不要一见到美女就想收,女人有时候是收时容易放时难,就如苏墨虞……”
“两条腿走路比较稳妥。”关允撕了一张饼,轻轻放到嘴里咀嚼,他先是看了苏墨虞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下首的红颜馨,笑了,“你走你的阳关道,红颜馨走她的独木桥,从现在起,分家。”
“肯定会,京城三千金名气太大,多少年后会一直流传,以后肯定会有不少追随者和效仿者。”齐昂洋就势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嘿嘿一笑,“现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都对我们恨之入骨,尤其是恨你,毕竟我还好说,只占了一个李梦涵,你却想把牡丹和芍药都收入帐中,太贪心了,下次再去京城,小心点,说不定有人会找你麻烦。”
“分家?”苏墨虞没想到关允又想让她和红颜馨分家了,之前明明是他强行让红颜馨和她组成团队,现在说分就分了,也太反复无常了,就不满地说道,“我才刚刚和红颜馨建立了信任基础,正合作愉快的时候,你又让我们分家?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田家芍药弱无力,李氏芙蕖净少情。唯有金花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京城三千金,田家田将离,李家李梦涵,金家金一佳,现在就在他和齐昂洋的眼前花枝招展,各自展现生命中最怒放的一刻。田将离柔弱之态如风摆杨柳,李梦涵纯真无邪之态如十里秋风,而金一佳的雍容华贵之姿如纯美的秋天的天空,明净而高远。
苏墨虞和红颜馨来燕市,关允没有和她们在酒店或宾馆见面,而是请她们来家中做客。
“现在有京城三千金,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效仿,出来什么京城三公子、四美、五大王之类的?”关允一脸笑意,目光也望向了远处,远处,三个曼妙而熟悉的身影,让他心神荡漾。
本来关允在省委只有单身宿舍,后来齐昂洋实在看不过,非要借一套房子给他住,正好房子也在省委二号院宿舍,离省委很近,步行上班就可以,美其名曰让关允替他看管房子,否则房子一直没人住缺少人气,会有不好的影响。关允无奈,只好被迫接受了齐昂洋两室一厅的房子。
“确实很美,景美,人更美。”齐昂洋的目光望向了远处,落在了几个女孩儿的身上,花红柳绿的女孩子们,有人短靴长裤,有人长裙长发,有人短发长靴,各有千秋,在不远处的花间树下流连,如一只只穿梭的蝴蝶,美不胜收。
房子不是很大,八十多平方米,关允一个人住却是足够了。平常他也很少动火做饭,要么和同事一起去吃食堂,要么跟随领导去参加饭局,总之,他住进来后,虽然厨房设施一应俱全,但除了开过几次冰箱门外,连一次火也没有点过,更没有买过菜。
“很美。”关允由衷地赞叹道,“雨桂林、雾重庆、夜下江、秋京城,燕市虽然没有京城那么气象万千,但燕市最美的季节和京城一样,也是秋季。”
如果不是苏墨虞和红颜馨的到来,关允的厨房说不定在他搬离之前,都不会开火。
偶尔有几只白色的不知名飞鸟飞过,如岁月的音符,奏响最清亮的乐章。
“此一时彼一时。”关允笑道,“当时人在黄梁,局势如火,现在人在燕市,局势如水。”
过秋风十里,尽杨柳青青,燕市北郊的清宁河畔,杨柳依依,秋风吹拂,远处芦苇飘荡,湿地公园的美景点缀眼前,如诗如画。
“水火两重天,呵呵。”苏墨虞大笑,“这么说,水比火好了?”
搁置
“跳进火里,必定会烧死人,而掉进水里,不一定会淹死人。”关允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我的直全县长的任命,快要下来了。任命一下,我跳出了燕市,要去地方上执政一方,和在黄梁市委以及省委又是截然不同的环境,环境不同,心境不同,那么相应的,许多事情都要为之改变。再说,现在红颜馨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也可以单飞了。”
田将离虽然在京城三千金中排名第三,但论姿色,她不比金一佳和李梦涵差多少,只不过相比之下,她更淡泊或说更名声不显罢了。当然,有时也确实人如其名,芍药比不上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比不上芙蓉的落落大方,但女人的柔弱之美,也很容易激发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
窗外夜色如墨,关允和两位美女共处一室,为明天规划了更美好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