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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是在开车出去吃饭途中接到通知的,不好意思。”

草薙吃了一惊,转过头去。“你开车来了?有钱人啊。”

“没必要道歉。既然如此,你愿意开车送若山小姐回家吗?”间宫问。

间宫刚咂了咂嘴,内海薰便说:“我开车了。”

“好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问若山小姐一个问题吗?”

“最近我很少开车。”

内海薰这话让间宫面露诧异之色,若山宏美似乎也顿时紧张起来。

“搞什么嘛,偏偏今天就?”

“什么事?”间宫问。

“抱歉,我是乘出租车过来的。”

内海薰两眼盯着若山宏美,上前一步说:“真柴先生似乎是在喝咖啡的时候突然倒地死去的,他平常喝咖啡是不是都不用咖啡碟呢?”

“我派部下送您回家。”说完,间宫看着草薙,“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开车了吗?”

若山宏美吃惊似的睁大眼睛,目光躲躲闪闪。“呃⋯⋯或许他一个人喝的时候是不用的吧。”

若山宏美依旧低着头,简短地应了声“好”。

“也就是说,昨天或者今天有客人来过,请问您知道吗?”

“或许您说得没错,但我们还是希望尽可能详细地了解情况,恳请您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听内海薰说得如此肯定,草薙不由得看了看她的侧脸。“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

“没问题,不过我想已经没什么情况可以告诉你们了。”

“厨房的水槽里放着一个还没洗的咖啡杯和两个咖啡碟,如果只是真柴先生一个人喝了咖啡,就不应该有咖啡碟。”

间宫皱着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没办法了”。“在您劳累了一天之后还来麻烦您,实在是抱歉,今晚请好好休息吧。不过,明天我们还会向您了解有关情况,不知是否方便?”

岸谷立刻走进厨房,很快就出来了,他证实说:“内海说得没错,水槽里的确放着一个咖啡杯和两个咖啡碟。”

若山宏美目光怯怯地环视了一下屋内,立刻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前天这里来了不少人,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她的声音在颤抖。

草薙和间宫对望了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回到若山宏美身上。

“现在屋内的情况和当时是否有什么不同呢?不管多么细微的变化都请说一下。”

“有关这件事,您是否能想到些什么?”

若山宏美点点头,回答说是的。

若山宏美一脸惊慌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前天夜里离开这里之后,我就没有再来过,也不清楚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前天晚上您到这里,是案发前最后一次进入这屋子吗?”间宫向她确认。

草薙再次看向间宫,只见间宫一脸沉思状地点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感谢您这么晚了还协助我们。内海,你把她送回去吧。草薙,你也一起去。”

或许是她身体瘦小而且脸色苍白的缘故,草薙看她站着都勉强。毫无疑问,发现尸体时所受的惊吓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除。

草薙应声“是”,他明白间宫的目的:若山宏美显然有所隐瞒,间宫是打算让他探探口风。

听到间宫的话后,若山宏美低着头,朝沙发那边瞥了一眼,似乎正在回忆发现尸体时的情形。“是的,我想应该就是这附近。”她小声回答。

三人从屋里走出来,内海薰说:“请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她说她是开普通牌照的车过来的,所以停在了投币停车位。

“刚才听说,您当时一进房间就发现了尸体,是吧?您是在现在所站的位置看到的吗?”

趁着等车的时间,草薙从侧面观察了一下若山宏美。她看起来精神完全崩溃了,不像只是因为看到尸体而吓坏了的样子。

草薙马上猜到她就是若山宏美。

“您不冷吗?”草薙问。

走进起居室的是一名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苗条的女子,一头中长发依旧保留着时下女性中少见的黑色,衬托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只不过就此时而言,她的脸色与其说是白皙,倒不如说是苍白来得更为贴切。但不管怎样,她无疑都属于美女一类,而且妆化得也很高雅。

“我没事。”

间宫点点头,转身说道:“请进吧。”

“今晚您原本有没有打算出门呢?”

“早就来了,大体情况我已经听岸谷介绍过了。”

“怎⋯⋯怎么可能嘛。”

“草薙,你来了啊?真够慢的。”

“是吗?我刚刚还在想,说不定您今晚与人有约呢。”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估计明天才会开始向周围邻居打听情况。就在草薙满心期待着今晚就此收队的时候,门开了,间宫的国字脸出现在眼前。

听到草薙的话,若山宏美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北海道啊?那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草薙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死者太太要赶回来,今晚就必须留个人等着她,而这种时候,组长间宫肯定会把这一差事交给草薙。

“他们之前应该已经问过您许多次了,我可以再问您一次吗?”

“还没有联系上。据若山小姐说,死者太太的娘家在札幌,离市区还有点远,即便联系上,估计今晚也无法赶回来。”

“什么事?”

“被害人⋯⋯不对,死者的太太呢?跟她联系过了吧?”

“为什么您今晚会想起来给真柴先生打电话呢?”

“哎?”

“我已经说过了,老师把钥匙交给了我,所以我觉得必须时常和她家里联系,如果真柴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必须帮忙⋯⋯”

“他太太呢?”草薙问。

“但电话没打通,所以您就到他家来了,是吧?”

岸谷“嗯”了一声,态度不明地点着头。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的”。

“有道理。对这种有钱人来说,家庭派对可能是家常便饭吧。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最近开过派对,也难保死者心里就没有什么想要自杀的烦恼。”草薙扭头看了看岸谷,接着说道,“人是种既复杂难懂又充满矛盾的生物,不管前一分钟在派对上玩得多开心,还是前一秒钟刚刚预订了餐位,想死的时候随时都会赴死。”

草薙歪着头不解地问:“可不接手机的状况时常发生啊,座机也一样。您就没想过或许当时真柴先生出门了,而又正好碰上了无法接听手机的状况吗?”

听草薙这么一问,内海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随后像是推翻自己的猜测似的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一家最近可能办过派对,因为香槟酒杯一般只在派对上才会用到吧。”

若山宏美沉默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然后呢?你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呢?您是不是担心什么?”

“估计是的。”

“我没担心什么,只是当时心慌得很⋯⋯”

“这么说,酒杯原本应该放在这里的啊。”

“嗯,心慌得很⋯⋯”

“刚才我看见厨房里有五个洗干净的香槟酒杯。”

“不可以吗?难道就不能因为心慌而来他家看看吗?”

“没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仅仅因为受人之托保管钥匙,您就如此负责,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见了,所以我非常感动。而且从结果上来说,您的心慌不幸应验了,我觉得您的这番举动值得赞誉呢。”

的确,那个地方空得不自然,感觉之前应该是放着餐具的。

若山宏美把脸转向了一边,似乎并不相信草薙的这番话发自内心。

“您看这里。”内海薰指着橱柜里边,“不觉得这个架子上和其他地方比起来,似乎少了些什么吗?”

一辆胭脂色的帕杰罗停在了宅邸门前。内海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橱柜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四轮驱动型的呢!”草薙睁大了眼睛。

岸谷缩了缩脖子,说了声不用谢。

“驾乘感觉还不错。请上车吧,若山小姐。”

“我听着呢。岸谷先生,谢谢你。”

在内海薰的催促下,若山宏美坐上了后排座位,草薙随后上车坐到她旁边。

“我知道了。”草薙一拍膝头,站起身来。这时内海薰已经从厨房里出来,回到了酒杯橱柜前。草薙走到她背后问道:“小岸好心告诉我们案情经过,你转来转去地做什么?”

内海薰坐到驾驶席上,开始设置导航,她似乎已经确认过若山宏美就住在学艺大学站附近。

“刚才一直在回答您的问题,没来得及告诉您。”

“请问⋯⋯”车子刚开出不远,若山宏美便开口道,“真柴先生⋯⋯不是因为事故或者自杀而去世的吗?”

听完岸谷的话,草薙皱起眉头,弯起手指抠了抠眉角。“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说?”

草薙朝驾驶席一瞥,正好与后视镜里内海薰投来的目光相遇。

“听说辖区警察局的警员在调查现场的时候,真柴先生的手机响了,他们接起来后发现是一家位于惠比寿的餐厅打来的。原来真柴先生在那家店里预订了两个晚上八点的餐位,据说两个人要去用餐。客人没有按时去,所以店里的人就打电话过来询问。店里说他们是在傍晚六点半左右接到订单的,而像刚才说的,若山小姐七点多给真柴先生打电话时,就已经无人接听了。六点半才订了餐的人,到七点多就自杀了,这实在是让人觉得蹊跷。我个人认为,辖区警察局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

“现在解剖结果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不好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况吗?”

“但你们几位全部都是负责杀人案件的刑警吧?”

“的确,如果仅此而已,很难认定是他杀。”

“我们确实是刑警,但就目前而言,还只是停留在有他杀嫌疑的阶段。并非我们不能再向您透露,而是我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肯定是自杀了。”草薙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了腿,“他们怎么会认为是有人在咖啡里下毒了呢?那个凶手又是怎样离开这个家的?这很奇怪啊。辖区警察局为什么认为可能是他杀呢?”

若山宏美小声说了句“这样啊”。

“没试过,不过估计不行。”

“若山小姐,请容许我问您一句。如果这次的案件确系他杀,您对凶手是谁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二楼还有厕所?那窗户能让人进出吗?”

若山宏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草薙凝视着她的嘴角。“我不清楚⋯⋯关于真柴先生,我只知道他是老师的丈夫,其他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辖区警察局的警员过来时,除了二楼厕所的窗户开着之外,其余的门窗都是锁着的。”

“是吗,一下子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如果今后想到了什么,还望您告知。”

“那窗户和玻璃门呢,都有没有上锁?”

然而,若山宏美却没接腔,甚至都没有点头回应。

“听说是锁着的。”

若山宏美在公寓门口下车后,草薙换到了副驾驶席上。“你怎么看?”他双眼望着前方问道。

“嗯。”草薙看着内海薰走进了厨房,“发现尸体的那位是叫若山宏美?她进屋的时候,房门有没有上锁?”

“她是个坚强的人。”内海薰边发动车子边回答。

“怀疑是中毒致死,虽然也有自杀的可能,但也很可能是他杀,所以才把我们叫到这里来。”

“坚强?”

“老头子已经来了啊,我还真没注意到他就坐在巡逻车里呢。”草薙皱眉,“死因查明了吗?”

“她不是一直都忍着没有流泪吗?当着我们的面,她最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若山小姐现在在巡逻车里休息,组长陪在她身边。”

“也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悲伤。”

“尸体发现者现在人在哪里?”

“不,我觉得她已经哭过了。在等救护车到来之前,她应该一直都在哭。”

草薙应了一声,一边点头,一边瞟了一眼内海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去了酒杯橱柜那边。

“何以见得?”

“是的,发现尸体后她用手机拨打了一一九急救电话。据说急救人员赶到时真柴义孝已经死亡,所以他们就请了附近的医生过来察看尸体。然而,检查时发现死因存在疑点,于是急救人员当即联系了辖区警察局。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看她眼角的妆,她的妆有弄花之后仓促补救的痕迹。”

“紧接着她就发现了尸体,对吗?”

草薙盯着这个后辈的侧脸。“是吗?”

“其实,这户人家的太太昨天回娘家去了。回去之前,她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若山小姐代为保管。听说她是因为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为防万一,才那么做的。晚上若山小姐因为担心真柴先生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给他,结果手机和座机都无人接听。她有些放心不下,就跑到这边来了。她说打第一个电话时是七点多,到了这里的时候大概快八点。”

“应该不会错的。”

“发现尸体的经过呢?”草薙问岸谷。

“女人的眼光果然独到,我这可是在夸你。”

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番你来我往,草薙笑了起来。资历尚浅的岸谷像是打算在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后辈面前摆摆前辈的威风,可惜在这个女警这里好像行不通。

“我知道。”她微笑着回答,“草薙前辈,您的看法呢?”

“不,我瞎猜的。”岸谷搔了搔头。

“一言以蔽之,确实很可疑。就算是代为保管家门钥匙,妙龄女郎也不会随便到男子独居的家里去的。”

“不认识。”内海薰不客气地应道,“你凭什么认为女士就该知道呢?”

“深有同感。换了是我的话,才不去呢。”

“听说是的,我之前也不知道。”说着,岸谷把视线转向了内海薰,“女士也许知道吧。Mita Ayane,汉字是这样写的。”岸谷的记事本上写有“三田绫音”的字样。

“如果说她和死者实际上有点别的关系,会不会有点太玄乎了?”

“拼布?搞那种玩意儿也能出名?”

内海薰吐出一口气。“一点也不玄乎,事实可能真的是这样,而且他们今晚不是还准备共进晚餐的吗?”

“死者的太太是一位知名拼布艺术家。”

草薙一拍膝盖。“你是说那家惠比寿的餐厅?”

“学生?”

“时间到了客人还不来,所以店里的人才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说预订的是两个人的餐位,这就说明不仅真柴先生没有现身,他的同伴也没有出现。”

“呃——”岸谷翻开记事本,念了一遍若山宏美的名字,“听说她是死者太太的学生。”

“而如果他的同伴就是若山宏美,一切就说得通了。”草薙紧接着确信地说,“绝对错不了。”

“是谁发现尸体的?”

“假如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我想很快就会得到证实。”

“是咖啡。”岸谷说道,“发现尸体的时候,咖啡洒了一地。鉴定科拿吸管采过样了,当时地上滚落着一个咖啡杯。”

“怎么说?”

“地板是湿的啊?”木地板上还残留着某种液体泼洒过的痕迹。

“咖啡杯。水槽里的咖啡杯有可能是他们俩用过的。如果假设成立,其中之一应该有她的指纹。”

“好像是家IT公司。今天是星期天,所以他没去上班,至于白天是否出过门,眼下还不大清楚。”

“原来如此啊。但就算他们俩真的有染,也不能成为怀疑她的根据啊!”

“这我知道,来之前就听人说了。他是家什么公司的社长吧?”

“这我当然知道。”说着,她把车子靠左侧停下了,“我能打一个电话吗?我想确认一件事。”

岸谷转向草薙。“死者名叫真柴义孝,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

“可以啊,你要打给谁?”

岸谷带着草薙他们走进了起居室。这是一间大约三十叠[日本计量房屋面积大小的单位,1 叠约为1.62 平方米。]的宽敞房间,屋里有一套绿色的真皮沙发,中央放着一张大理石茶几。茶几旁边的地板上,用白色胶带画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的轮廓。

“当然是打给若山宏美小姐。”内海薰不顾草薙一脸惊讶的表情,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电话马上接通了。“请问是若山小姐吗?我是警视厅的内海。刚才给您添麻烦了⋯⋯不,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忘了问您明天的安排⋯⋯是吗?我知道了。您这么累还打搅您,实在抱歉。祝您晚安。”说完,内海薰挂断了电话。

“请到这边来。”

“她明天有什么安排?”草薙问。

“独自一人?”

“说是目前还不确定,估计会待在家里,还说拼布教室那边也得暂停一段时间。”

“简单来说,就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突然死了,死在起居室,独自一人。”

“哦。”

“怎么回事?给我简单地说一下。”

“不过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不仅仅是确认她明天的安排。”

“这一点眼下还说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

“你的意思是⋯⋯”

“别提了。对了,这真是桩杀人案吗?”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很明显。估计是一回到家,只剩下一个人了,之前压抑的情感全都爆发出来了。”

后辈岸谷看到草薙,一脸苦笑地冲他说:“这么早就来上班,真是辛苦您了。”

草薙紧靠副驾驶席椅背,挺直上身。“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给她打电话的啊。”

屋子里确实挤满了警员,其中既有辖区警察局的刑警,也有草薙他们的同事。

“即便是并不亲近的人,在面对他们的死亡时,我们或许也会受到打击,不由自主地哭起来。但如果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还会哭⋯⋯”

草薙转身走向大门,内海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也就是说,她对死者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情,对吗?”草薙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的后辈,“你倒挺有一套的嘛。”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总而言之,你先跟我来,很多东西最好还是亲眼看一看。”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内海薰笑了笑,放下了车子的手刹。

见内海薰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草薙不解地看了看她的脸。草薙一直以为,希望比任何人都更早到达现场,是刑警的一种本能。但是,他的这一常识似乎在这个年轻女刑警身上并不适用。

第二天早上刚过七点,一阵电话铃声就吵醒了草薙,电话是间宫打来的。

“刚才说了,还没有。我刚进玄关就转身出来了。”

草薙开口就讽刺了一句。“您可真够早的啊。”

“好吧,现场看过了吗?”

“能回家睡觉就该谢天谢地了。今天早上要去目黑警察局开会,大概会成立搜查本部。从今晚开始,我大概就得在那边住下了。”

“我刚才已经巡视过一圈了。”

“您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你这是在巡视吗?不过是赏花吧?”

“怎么可能!你现在马上出发去羽田。”

“我只是觉得一大帮人观察同一个地方没什么意义,而且还会妨碍鉴定科工作,所以就决定先在院子里转一圈。”

“羽田?为什么要让我去那种地方⋯⋯”

“你讨厌拥挤的地方?”

“去羽田的意思当然是要你去机场接人了!真柴先生的太太就要从札幌赶回来了,你去接一下她,直接带去目黑警察局。”

“里边人太多了,挤得慌。”

“您征得她本人同意了吗?”

“别说我啰唆,我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当然说了。你叫上内海,她会开车出来。航班八点就到。”

草薙抬头一看,二楼确实有个阳台,大片的花草枝叶都已探出了阳台的边缘,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罕见的景象。

“八点?!”草薙立即从床上蹦起来。

“就是那边。”她朝上边指了指。

就在草薙匆忙洗漱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内海薰打来的,她已经到草薙的公寓门口了。

“阳台?”

昨晚的帕杰罗载着两人前往羽田机场。

“没什么。”内海薰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只是看看篱笆和庭院里的花草,还有阳台上的那些花。”

“真够倒霉的,摊上这种事。不管再遇上多少次,我也不会适应这种与死者家属见面的苦差事。”

“我在问你,你不进屋里去,待在这儿干什么?”

“可组长说‘最擅长接待死者家属的就是草薙先生了’。”

听到他的声音,内海薰并未显露出丝毫惊讶,只是缓缓地扭过头来。“辛苦了。”语调里没有任何的抑扬顿挫。

“哎?老头子居然还会这么夸我?”

篱笆墙边上站着一个人,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长相,但从其娇小的体型和发型,草薙推断出了是谁。他朝那个人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还说您这张脸最能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呢。”

草薙进门之前望了下屋内,灯似乎都开着,里面人们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一脸糊涂相吧?”草薙把舌头咂得啧啧响。

负责警戒的警察一脸严肃地站在案发宅邸的门外,看到草薙出示的警察手册后,他向草薙点头致意,道了声辛苦。

七点五十五分,两人到达机场,在到达大厅等了一会儿后,只见乘客陆续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真柴绫音,目标是驼色外套和蓝色行李箱。

或许是深夜的缘故,看不到什么围观的人,电视台的人看样子也还没到。草薙心中出现一丝淡淡的期待,盼着今天案件能够顺利解决。

“会不会是那个人?”内海薰目光紧盯着一个方向。

下车后,草薙边走边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又没看成!他心想。那部国产电影在影院上映时他就没看成,后来听说电视上会播,就一直忍着没去影碟店租DVD,今晚终于可以看了,刚才临时接到任务,慌里慌张出了门,都忘记设定自动录像了。

草薙顺着内海薰的目光,看见了一位与条件完全吻合的女士正在往外走。她那带着忧伤的目光稍有些低垂,全身上下笼罩着一种甚至可以称为肃穆的气息。

看到路旁停放的几辆巡逻车后,草薙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下。

“大概⋯⋯就是她了吧。”草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感到心神不宁,视线没法从那位女士身上移开。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心会如此颤抖不已。

沿着缓坡鳞次栉比地坐落着一栋栋豪宅。光是在路灯的灯光下就能看出,每家每户都装修得极为考究,看来这片街区并不属于那些买一处独门独院就几乎要倾家荡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