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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2节

“那人回了信,还用附件发送了枪支部件的照片。看到之后,我觉得可以相信。”

“然后呢?”

“于是就答应和他交易了?”

“我觉得有些蹊跷。我手头没有子弹,但对他说的手工制造的枪挺感兴趣,就回信希望他说明是什么样的东西。”

“没说答应,先回了封信,说想见面后细谈。如果他把实物带来了,我打算根据情况灵活应对。”

“你怎样回复的?”

加藤想,他在邮件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倒卖子弹的事。做事如此慎重的人,却会向狐朋狗友炫耀自己的枪,真是愚蠢。

“嗯,说是有手工制造的枪,希望介绍一个能与他交换子弹的人。”

“那人姓什么?”加藤问。

“给你发了邮件?”

“杉并,杉并区的杉并,估计是假名字。”

日下部轻叹口气,舔了舔嘴唇。“是那人主动和我的枪支收藏网站联系的。”

加藤也这么认为。“你是怎样弄到子弹的?”

加藤看了看富冈。他咧嘴笑了笑。

“也是在网上。您应该也知道,现在通过网络能买到各种东西,在黑网站上还有专门销售子弹的商家。”

“别啰唆!不管多少次,让你说你就说!”一旁的富冈说,“这位是警视厅的刑警,和我们不一样,他可不好说话,你耍滑头,当心挨收拾!”

富冈敲着桌子说:“所以让你说出卖子弹的人。”

日下部显得很不耐烦。“又要说,不是都说过好几次了吗?”

“不是都说了嘛,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我用挂号方式把现金寄到指定地点,他们就会把东西寄过来。”

“希望你告诉我弄到那支手枪的经过。”加藤说。

“你总不会给无名氏寄钱吧?”

被带进来的人叫日下部,二十五岁,脸色极差,眼窝深陷。

“当然,有相应的公司名,可早就忘了。那种地方经常换名字,网址也经常更换。不管您怎么问,不知道的我还是不知道。”

门开了,富冈走了进来。

“别糊弄我!”

今天听说深川警局查抄了私造枪支,是柯尔特式点三八口径手枪的仿制品,做工精良。枪支防范科进行了试射,发现相当实用。并不是改造的模型枪,所有零部件都是手工制作的,应该是能熟练操作加工机械的人所为。

“真的。”日下部焦躁地挠了挠脑袋,把头扭向一边。

从见到安浦的那天起,加藤开始密切注意生活安全科和枪支防范科的行动,只有从这些部门才能获得私造枪支的相关信息。

加藤明白,富冈说的其他罪行就是指这些。对于富冈他们,这确实是不能放过的重点,但现在的加藤对这些不感兴趣。

加藤确信,水原从福田工厂拿走的图纸肯定是用来私造枪支的。

“你们什么时候进行的交易?”加藤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安浦歪了歪嘴角,点点头。“是啊,他可能也知道。当然,前提是我离开工厂后,福田还在销售私造枪支。”

“大约十天前,在永代桥边……”

“既然你明白,那你的后任水原应该也知道。”

“对方有几个人?”

安浦笑了。“我至少知道玩具不会是那个样子。其他两个人应该不知道,因为最关键的部件只有我能做,是加班做的。模型枪根本不需要有弹道的枪身,而且那要求极高的精确度,我一看就明白,但感觉太危险,没对任何人说过。”

“一个,我觉得旁边好像也没有同伙。”

“你怎么知道?社长跟你说的是模型枪吧?”

“马上就交换了?”

安浦四下望了望,然后说出了一件让加藤大为意外的事——他说福田工厂销售私造枪支。“是社长偷偷干的。说是模型枪,实际上让我们做的是真枪的零部件,然后卖给什么人。不知道客户是枪支收藏者,还是什么危险人物,肯定靠那个挣了不少钱。”

“先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他立刻拿了出来。那东西比我预想的要好,说实话,我当时很吃惊。”

“我不会撒谎。如果你知道什么,赶快告诉我。”

“就把子弹给他了?”

安浦垂下眼睑,然后慢慢抬起头,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我合作,真的会告诉我那个女人的情况吗?就是把我刺伤的女人。”

日下部点点头。

“是普通的模型枪,还是像气枪那样为了满足收藏者的需要耍的小伎俩?”

“另外还说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比如柯尔特式自动手枪。”

“没说什么。他似乎不愿被人追根究底地问手枪的事,很快就分手了。”

“什么样的模型枪?”

“什么样的人?个头和长相应该还记得吧?”

“那时做得最多的东西是气枪,气枪的部件。本来是用塑料做的,但那种一看就是玩具的东西,收藏者不会认同,所以开始销售金属部件,收藏者买后自己更换。如果把所有的部件都换了,听说会和真气枪完全一样。另外还做模型枪,不过比气枪数量少。”安浦说。

“很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但没仔细看他的脸。”

在审讯室等候的时候,加藤反复回味着和福田工厂前工人安浦的对话。

“年龄呢?”

富冈为他提供了一个审讯室,条件是他必须也在场。

“比我大,应该过三十了,但没有太大把握。”

“我会领你情的。”加藤说。

“有没有什么特点?什么都行,比如服装,或者说话的特点。”“只记得他穿着一身黑衣,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富冈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咂咂嘴。“别忘了报答我。如果是无聊的小礼物,我可不答应。”

“还有呢?”

“我这边有了眉目,马上把信息通报给你,这样行吧?”

“呃……”日下部陷入沉思。

富冈挠了挠脑袋。“怎么报答我?”

富冈插嘴道:“说一口关西话吧?你不是说过吗?”

“求你了。”加藤低下头,“帮我一把。”

“关西话?”加藤看了看富冈,又把目光转向日下部,“是吗?”

富冈歪了歪脸。“干什么傻事!就算是靠你自己的行动立了功,也不会因此升职,这你难道不清楚?”

“不,我只是感觉像,我对关西话并不熟悉。也许是其他地方的方言,反正语调有点怪。”

“我在独自追查一个人,或许和此人有关系。能让我见见你抓的人吗?”

加藤冲富冈点了点头。

加藤言毕,富冈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他放下二郎腿,探过身来问道:“喂,你在干什么呢?”

把日下部送回拘留所后,加藤问富冈:“查过这人的电脑了?”

“他也是通过网上交易弄到手枪的?”

“当然,查出好多东西,但没查到那个私造枪支的人。”

“好像和枪支收藏者进行过各种交易,听说是用网络。这个世道,坏人都擅长用电脑,我们当警察的却一窍不通,真是不好弄呀。”

“日下部好像没有撒谎。”

“其他罪行?”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已经在交换枪支的永代桥附近进行了调查,目前还没有收获。”富冈压低声音问道,“这和你追踪的人有关系吗?”

“嗯,还有其他罪行,打算慢慢审讯。”

“光靠这些线索还无法断定。”

“他还在拘留所?”

“嗯?是不是想把我甩掉?”

“普通的枪支收藏者,和黑社会没有任何关系。在门前仲町的马路上让他的狐朋狗友看枪的时候,被当地的商店老板看见了。接到报案后搜查了那个家伙的住处,找到了私造枪支。”

加藤看着富冈苦笑道:“我不会那样。”

“听枪支防范科的人说的。持枪的是什么人?”

“什么样的人?能给我点启发吗?”

富冈停下了正要点烟的手。“消息还挺灵通。前天才抓到案犯。”

“很快就会明白。如果发现了有利于你们办案的信息,我会第一个通知你,我保证。”

加藤挤出一丝笑容,马上步入正题:“听说你查抄了私造枪支。”

“不骗我?”

出现在会客室的富冈似乎比以前胖了些。听加藤这样说,他仔细端详着加藤。“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憔悴,难道你也会有什么心事?”和以前一样,他说话仍那么尖刻。

“真啰唆。”

和他约好见面的是生活安全科的富冈,他们读警校时在同一年级。

出了深川警局,加藤上了出租车。

下出租车的时候,加藤的腋下已经出汗。天刮着冷风,他却手拿大衣直接向深川警局走去。

没错,肯定是水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