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并没有痛快地回答。“您和那个姓水原的人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我咨询了陶艺班的人，听说是您把他拉进培训班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赖江问道。
“怎么能说是拉进去的呢……只不过邀请了一下。”
赖江想，怎么可能记错呢？后来才发现那一天具有重大的意义——那是见到雅也的最后一天，从此就和他完全断绝了联系。赖江仍不明白为什么。她甚至还去过他的住处，但那里房门紧闭，敲门也没有反应。
“所以我才问您，和他是怎样认识的？”
“肯定。”
“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肯定？”
“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和他的相遇无法对别人说吗？”
赖江摇摇头。“那天直接和他分开，我一个人回家了。”
赖江感到脸颊变得异常僵硬，她眼含怒意地瞪着警察。
“对，您和水原去吃饭了？”加藤笑嘻嘻地问道。
“对不起，失礼了。”加藤轻轻举起双手，“不过，现阶段还不能对您详细说明。我们要保守调查中的秘密，也有保护个人隐私的义务，请您谅解。”
“离开华屋后？”
“你的意思是水原和某起案件有关？”
“能请您详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吗？离开华屋后，您做了什么？”
“刚才说了，现在还不能告诉您，日后也许能向您说明。”
赖江顿时呆住：这个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确实去过，怎么了？”
赖江拉过茶杯。难道雅也和什么案件有牵扯？这件事与他隐蔽行踪有什么关系？
“华屋，您还在一层的箱包柜台与曾我恭子交谈过。”
“和他就是在这家酒店见面的。”她缓缓说道。
“啊？”
“这里？”
“半年前，你们一起去过华屋吧。”
“嗯，但当时我并不认识他。”
“哦。”加藤把咖啡杯端到嘴边，同时眼睛上翻注视着赖江。那审视般的眼神让她很不快。
赖江尽量详细地对加藤描述了和雅也相遇时的情景，加藤认真地在记事本上做着记录。
“嗯，最近一直……”
“也就是说，那个姓山神的人建议您投资一个新项目，您也颇感兴趣。”
“最近您没见过他？”
“确实有投资的倾向。”
“哦……”赖江很惊讶，没想到加藤还记着雅也，她以为自己的内心被对方看透了，“最近好像没来陶艺班，也许是工作太忙了。”
“但那时水原出现，警告您被人欺骗了。从此，你们开始交往。”
“就是酒壶的制造者，是姓水原吧。听说是位手艺人。”
“谈不上交往……关系比较亲密的确是事实。”
听加藤开口询问，赖江才回过神来：“什么？”
加藤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辩解，眼睛望着远方，用圆珠笔头咚咚地敲着桌子。“和他见面前，有没有出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那位先生，现在依然在上陶艺班吗？”
“不正常的事情？”
两人进了位于水天宫前站的CITY酒店，大厅里已早早地装饰了圣诞树。两人在一层的茶室面对面坐下。赖江心里充满了怀念之情，和雅也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家酒店。
“比如被人监视或者跟梢，就是所谓的跟踪。”
“不好意思。”
赖江摇摇头。“没感觉到。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事情？”
“嗯，可以。”
“没有更好。我再问一次，您现在和他没有联系？”
“想找您谈点事情，可以吗？”
“没有。”
“加藤……啊。”赖江清晰地记起来了。
“您能不能告诉我他的手机号码？”
“曾在银座的画廊和您聊过几句，我是警视厅的加藤，您还记得吗？”
“当然可以。”
出了教室，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仓田太太”。回头一看，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此人满脸胡须，穿着脏兮兮的西服，但目光犀利。
就算你打这个电话也打不通——赖江本想告诉警察，最终还是没说。他打一次就会明白。
雅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赖江拿起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警察记下号码，合上记事本，低头道：“在您百忙之中打扰，真抱歉。”
在那一瞬间，赖江产生了错觉，以为是雅也在帮自己。以前曾经多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然而，眼前的人却是御船老师。御船见拉坯机上的泥坯稳定了，便冲赖江点点头，走开了。
“你在找水原？”
泥坯开始在她的手中失去平衡，她拼命地扶着。突然，前方伸过一双手协助她工作，将快走形的泥坯完美地调整归位。
“嗯，是啊，应该会找他。如果找到了，要不要通知您一声？”
东西大，需要相当慎重，但如果不鼓足勇气用力，形状就无法改变，需要慎重而大胆，分寸很难把握。
赖江禁不住想点头，但还是打消了念头。“估计他没什么事情找我。我也是，也没什么事找他。”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听起来肯定像凄凉的逞强。
大得连人的脑袋都能塞进去的大碗在拉坯机上旋转，赖江用双手夹住大碗的侧面，从上面慢慢地向外侧压。她想做一个大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