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我以前工作的那家店的顾客。听说为了挑选人才，她去过好多家店。”
“开店前不久，应该是三四年前。”
“之前没有任何来往？”
“哦。”加藤吸着香烟，时不时地喝口咖啡，“您有女朋友吗？”
“她主动和我打招呼，说正考虑这么创业，问我要不要一起做。”
“什么？您说什么？”
“您是通过什么关系认识新海女士的？”加藤似乎没有听到青江的话，接着问道。
“女朋友。您长得帅，人气又旺，肯定被很多姑娘追求。”
“可这样总让人不舒服。”
青江这才明白是在说自己，却不清楚他目的何在，便莫名其妙地答道：“现在没有。”
加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点着了叼在嘴上的香烟，慢慢吸了一口。“这个目前还不能说，属于办案秘密，随便说了，给您添麻烦就不好了。”
“您的意思是以前有过？分手是在开店之后？”
“嗯，有时会。请问，您在调查什么案子？和新海有什么关系吗？”
“您为什么要问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嗯，算是吧，想多方面问问。”加藤拿出红色的香烟盒，“您和新海女士会频繁碰面商量事情吗？”
见青江提高了嗓门，加藤挥了挥夹着香烟的手。“只是出于兴趣。您看，如果是艺人，总是听说出道前被逼着和以前的恋人分手。新海女士是否给您下达过类似的指示？”
既然知道美冬的名字，看来他了解MON AMI的经营状况。“您想问关于新海的事吗？”
“没有。”
“这个嘛，是……”
“哦。换个话题吧，您知道新海女士的经历吗？”
“哦。关于美容院的经营，还是那个人的影响力最大？”
“经历？”青江皱了皱眉头，这个警察的问题总是跳来跳去。“知道一点，比如曾在华屋工作过。”
“不，我们依然称她为新海。”
警察摇了摇头：“更早的呢？”
“说错了，现在不姓新海了，应该叫秋村夫人。”
“更早？”
青江一下懵了，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会听到美冬的名字。
“比如在华屋工作之前干什么，您听她说起过吗？”
“决定在这个地方开店，也是新海女士的主意吗？”
青江缩了缩肩膀：“那么早的事情，不知道。”
“请问……”青江看了看手表，想表明自己没有太多时间。
“您对新海女士的过去不太了解？”
“去年底就开了第二家店，发展真快。这么年轻，太了不起了，不愧是超级美容师。”
“您这话太奇怪了。她的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您有什么事？”青江感觉脸颊有些发硬。
加藤没有回答，在烟灰缸中捻灭烟蒂，拿起了账单。“您这么忙，真对不起。对了，”他望着青江的胸口，“今天没戴？”
“进那样的店让我很紧张，四周全是年轻姑娘。”在附近的咖啡店点了咖啡后，警察笑道。他自称是警视厅的加藤。
“啊？”
MON AMI二号店位于表参道，于去年十二月开张，目前青江每周有两天来这家分店。这位警察肯定已掌握这些情况。
“是叫坠饰吧？雕成骷髅和玫瑰花的形状。听说您以前爱戴。”
“谢谢您。”男人低头道谢。那过于礼貌的态度都让人毛骨悚然。
青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放到领口。
青江环顾四周，这个恐怖的男人明显已吸引工作人员的注意。他叹了口气。“那，只有十分钟。”
“我听说了，那次真是场灾难，听说差点被当成嫌疑人。”
“马上就完。”男人依然面带笑容，像在盯着猎物般舔着嘴唇。
青江想咽口水，嘴里却干巴巴的。
“现在？”青江没有隐藏不快。
“差点让你陷入困境的坠饰，最终还是救了你。玉川局的警察很纳闷，竟然会有那样的偶然。”
“想问点事情，能占用您点时间吗？十分钟就行，五分钟也可以。”
“偶然……”
“有什么事吗？”
“和你喜欢佩戴的坠饰一模一样的东西落在现场了？而且，据玉川局调查，那东西并非随处可以买到，听说必须去葡萄牙或西班牙进货。这样的东西竟然碰巧落在了现场，只能说是罕见的偶然。”
男子看到他，站起身走过来，脸上浮现出瘆人的笑容。“您是青江先生？在您百忙之中打扰，真是抱歉。”
青江终于明白了，警察的真正目的是提出这个话题。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重提此事？有一点可以确信，警察正在观察青江的反应。绝不能惊慌失措，但他无法阻止全身变热。
他来到店里，看见休息区坐着一个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子。此人三十四五岁，头发和胡子都没有修饰，黑色西服脏兮兮的，没有打领带，衬衣一直敞到胸口。尽管眼睑微闭，但从远处也能看出眼珠在不停转动。两名等候的女顾客或许觉得这人太可怕，都躲得远远的，正显得有些拘束地坐在那里。青江想，这样会影响美容院的形象。
“听说在玉川局的警察中，有人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有两条坠饰。其中一条故意丢失，以备日后作为不在场的证据，另一条遗落在现场。”
青江的脑海里浮现出不快的记忆——中野亚实被歹徒袭击一事。难道警察还要问那件事？
“太荒唐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警察？”青江皱起了眉头，“来干什么？”
“是，你没有理由那样做。不想被怀疑，根本就不用遗落在现场。这种偶然太难以想象了，以至于连警察都说出那样荒唐的话。”
记者和摄像师回去后，青江来到休息室吸烟，店里的实习生突然满脸困惑地进来了。“老师，警察来了。”
那是竞争对手为了陷害自己故意策划的——青江想这样说。但要说明这一点，就必须承认遗落在现场的坠饰就是自己的。
“过奖。”青江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简短地答道。美冬提醒过他，如果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尽可能简短而含糊地回答。
“对于你遗忘坠饰的那家饭店，玉川局也进行了彻查，因为怀疑提前统一了口径。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没有被收买的迹象。”
“您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谢谢您。”女记者满足地说，“读了其他采访报道，我就能感觉到，青江先生有特别明确的想法。今天我再次感到了这一点。”
“我不会那样做的。”青江瞪着警察说。美冬也说过，没有收买饭店的人。至今连青江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既然她断言，那就没错。
不擅言辞的青江不可能把握好这么微妙的语感，一般都由美冬事先准备好底稿。刚才他便是把她的稿子背了一遍。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加藤终于站起了身，“坠饰还在家里吗？”听那口气，像是如果在家，就希望青江拿给他看看。
她说也不能过多地露面，那样会冲淡神秘性。要给人留下自己并不想抛头露面，只是出于各种原因迫不得已才为之的印象。她告诉青江，在接受采访时，一定要在回答中包含这种色彩。
青江摇了摇头：“已经扔掉了。”
“现在的时代，只有畅销的东西才卖得出去，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有人去。总之，不占据首位是不行的，不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出名。面向大众的店如今无法流行，在老百姓有条件奢侈的泡沫经济时期，那种店才会被接受。”这是美冬的一贯主张。
“噢，为什么？”
青江不太会说话，同顾客聊天还行，但极不擅长针对某个主题扼要地谈论，可美冬说绝不能拒绝这类活动，上电视也一样。
“那东西会勾起我不快的记忆，而且，已经戴腻了。”
负责采访的女记者边记录边点头。听说要登载在下个月的女性杂志上，题目好像是“备受瞩目的超级美容师专访”。
“是吗？我倒觉得那是给你带来幸运的东西。”加藤犀利地望着青江，“会不会又是新海女士要你扔的？”
青江一边有意识地让摄像机对准自己左侧，一边口若悬河。事先已经说好，照片也要从这个角度拍。他自己并不觉得，但美冬说这样拍出来效果最好。
“什么……”
“我从未想过自己比普通美容师优秀，现在偶尔会在电视上露面，但我希望观众看到的只是技术和设计灵感，从未想过用顾客的头发来自我表现。最关键的是让顾客满意，仅此而已。说实话，‘超级’这个词我也不喜欢。我认为美容师和厨师一样，不应该过多地抛头露面。”
“只是开个玩笑。”加藤笑着向收银台走去。